第一章
1
契約陷阱
霸總以為我圖他錢,但我真只圖錢
>暴雨夜,我救了被追殺的傅沉夜。
>他甩給我結(jié)婚協(xié)議:三年契約,條件隨你開。
>我盯著他染血的百達翡麗:每月五百萬,現(xiàn)金。
>他冷笑簽下名字,以為我會像其他女人一樣癡纏他。
>后來他帶白月光出席晚宴,我正數(shù)著他剛打來的生活費。
>傅總,您初戀能讓我提前解約嗎違約金我付雙倍。
>他當(dāng)眾捏碎酒杯:蘇晚,你休想!
2
雨中救贖
---
雨水,像是天上被捅了個窟窿,無窮無盡地砸向這座城市。便利店門口慘白的燈光在厚重的水幕里暈染成一團模糊的光暈,徒勞地切割著墨汁般濃稠的夜。
店里冷清得只剩下冰柜低沉的嗡鳴,空氣里浮動著關(guān)東煮溫?zé)岫畠r的咸香。我縮在收銀臺后面那把咯吱作響的高腳椅上,指尖凍得有些發(fā)僵,視線掃過玻璃門外那片被狂風(fēng)暴雨扭曲的世界,最后落回手機屏幕上那個刺眼的數(shù)字——銀行卡余額:87.36。距離下個月弟弟的透析費,還差著一條鴻溝。
就在那時,玻璃門被一股蠻力狠狠撞開。刺骨的冷風(fēng)和更濃重的血腥味猛地灌了進來,瞬間沖散了關(guān)東煮的味道。一個高大的黑影踉蹌著撲倒在地,沉重的身軀砸在廉價的地磚上,發(fā)出沉悶的咚一聲響。
我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手機脫手砸在柜臺上。
門口的光影里,那人蜷縮著,昂貴的黑色西裝被雨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寬闊卻狼狽的肩背線條。深色的液體正從他身下洇開,混著雨水,在地面蜿蜒出令人心驚的暗紅。他掙扎著想撐起身,手臂卻劇烈地顫抖著,支撐不住,又重重跌了回去。幾縷濕透的黑發(fā)黏在額角,遮住了他大半張臉。
心臟在喉嚨口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我本能地想報警,手指已經(jīng)按在了座機的按鍵上。
別……
一聲沙啞到極致的低吼,像是從碎裂的喉嚨里擠出來的,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他猛地抬起頭。
那張臉……即使被雨水、血跡和痛苦扭曲,即使狼狽不堪,也依舊帶著一種刀鋒般凌厲的英俊。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滴落,濃密的睫毛沾濕了,黑沉沉的瞳孔像結(jié)了冰的深淵,此刻正死死地、穿透性地鎖住我。瞳孔深處翻涌著劇烈的痛楚,更深處,是野獸瀕死般的警惕和一種……近乎瘋狂的狠戾。
這張臉,我認得。財經(jīng)雜志封面的�?�。傅氏集團的掌舵人,傅沉夜。一個名字就足以讓這座城市金融圈地震的男人。
他怎么會在這里像一頭被圍獵重傷的猛獸
門……鎖上。
他每一個字都像用盡了力氣,牙關(guān)緊咬著,下顎繃成冷硬的線條。那雙眼睛里的命令沒有絲毫商量余地。
我像是被那眼神釘在原地,幾秒的空白后,身體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yīng)。我?guī)缀跏菗溥^去的,手忙腳亂地拉下沉重的金屬卷簾門,咔嚓一聲上了鎖。隔絕了外面肆虐的風(fēng)雨和……可能存在的危險。
世界瞬間被壓縮進這方小小的、慘白燈光籠罩的空間里。血腥味濃得讓人窒息。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翻涌,沖到貨架邊,一把抓起急救箱。再沖回來時,他已經(jīng)靠著柜臺滑坐在地上,頭無力地仰靠著冰冷的金屬柜面,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傷口,帶出壓抑的抽氣聲。
你……
我跪在他身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左臂的西裝被利器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皮肉翻卷,深可見骨,血還在不斷往外涌。這景象比隔著柜臺看沖擊力強一百倍。
閉嘴。
他打斷我,聲音虛弱卻依舊強硬。眼睛緊閉著,眉心擰成一個死結(jié)。箱子里……有縫合針線
有…有!
我慌忙翻出那套簡陋的一次性縫合包,手指抖得幾乎捏不住。
拿給我。
他睜開眼,目光銳利地掃過我的手。
你自己
我難以置信。
你行
他扯了下嘴角,一個近乎嘲諷的弧度,額角的冷汗卻大顆滾落。
我沉默了。我確實不行�?粗仟b獰的傷口,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他不再看我,用那只沒受傷的右手,以一種近乎自虐般的冷靜和熟練,撕開包裝,取出彎針和縫合線。整個過程快得驚人,仿佛那撕裂的血肉不是長在他自己身上。針尖刺入皮肉、穿過、拉緊……每一次動作都伴隨著他身體無法抑制的細微痙攣和喉間壓抑的悶哼。汗水混著雨水和血水,沿著他繃緊的下頜線不斷滴落。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濃重的血腥味中一點點流逝。卷簾門外,風(fēng)雨依舊狂嘯,偶爾有模糊的引擎聲由遠及近,又迅速消失在雨幕深處。每一次,傅沉夜的動作都會驟然停頓,那雙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瞳孔深處瞬間凝聚起駭人的殺機,像黑暗中潛伏的兇獸,直到聲音徹底遠去,他才重新垂下眼簾,繼續(xù)那場沉默而殘酷的自我縫合。
我僵在幾步之外,背脊緊貼著冰冷的貨架,手腳冰涼,動彈不得�?粗莻在慘白燈光下獨自與痛苦和死亡搏斗的男人,看著他身上那股混合著血腥、汗水和昂貴古龍水的獨特氣息在狹小空間里彌漫,一種近乎荒誕的恐懼感攫住了我。他像一個從深淵里爬出來的暴君,強大,冷酷,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危險氣息。
最后一針落下,他粗暴地咬斷線頭,動作牽扯到傷口,又是一陣劇烈的喘息。他撕開大塊的紗布,胡亂地按在傷口上,再用膠帶潦草地固定。做完這一切,他仿佛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頭重重地靠在柜臺冰冷的金屬邊緣,胸膛起伏不定,臉色在燈光下慘白得如同鬼魅。
便利店里死一般寂靜,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和冰柜的嗡鳴。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也許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他終于再次睜開眼睛,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緩緩聚焦,落在我臉上。那目光像冰冷的探針,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
名字。
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卻恢復(fù)了那種慣常的、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
……蘇晚。
我下意識地回答,聲音干澀。
他沉默了幾秒,似乎在咀嚼這個名字。然后,那只沾滿血污和雨水的手,動作有些僵硬地探進西裝內(nèi)側(cè)的口袋。他摸索著,掏出一個同樣濕透了的、質(zhì)感極佳的深色真皮錢夾。他打開,手指有些顫抖地,從里面抽出一張薄薄的紙片。紙張的邊緣已經(jīng)被雨水和血浸染得有些模糊。
他看也沒看,兩根手指夾著那張紙片,用一種極其隨意、近乎施舍的姿態(tài),朝我遞過來。動作牽動了傷口,他眉心再次狠狠蹙起,卻硬生生忍住了痛哼。
拿著。
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疲憊和冷酷。
我遲疑著,沒有立刻去接。那紙片被血水暈開了一角,透出下面打印的字跡輪廓。
蘇晚,
他盯著我,眼神銳利如刀鋒,試圖穿透我的所有偽裝,三年契約婚姻。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觀察我的反應(yīng),那目光像是在評估一件商品的價值。名義上的傅太太。三年后,給你自由。條件——
他微微揚起下巴,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倨傲,隨你開。
隨我開
我重復(fù)了一遍,聲音很輕,幾乎被冰柜的嗡鳴蓋過。心臟在胸腔里沉沉地跳著,一下,又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垂在身側(cè)的那只手上——手腕上,那只被雨水沖刷過的百達翡麗腕表。冰冷的鉑金表殼,深藍色的表盤,即使在狼狽的此刻,也折射著店內(nèi)慘白燈光,無聲地訴說著天文數(shù)字的價值。表盤邊緣,還殘留著一抹刺目的暗紅,是他自己的血。
弟弟那張蒼白瘦弱、充滿求生渴望的臉在我腦中一閃而過。透析儀冰冷的運行聲,催繳費單上那個不斷攀升、令人絕望的數(shù)字……像冰冷的鎖鏈,瞬間勒緊了我的喉嚨。
空氣凝固了。便利店里只剩下冰柜單調(diào)的嗡鳴和我們兩人壓抑的呼吸聲。傅沉夜的目光像兩把淬了冰的匕首,牢牢釘在我臉上,審視著我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他在等,等我像所有趨之若鶩的女人一樣,露出狂喜、貪婪或者故作清高的姿態(tài)。他在等我開出條件——也許是傅氏的一個職位,也許是一套頂級的公寓,也許是進入那個紙醉金迷圈子的門票……那些他早已司空見慣、唾手可得的籌碼。
我的視線,卻像是被磁石吸住,無法從他腕間那抹冰冷的鉑金藍光上移開。百達翡麗。一個象征著凡人難以企及財富的圖騰。表盤邊緣那抹干涸的暗紅血跡,此刻看起來竟有種殘酷而直接的意味。
錢。
弟弟躺在病床上蒼白的面孔,催繳費單上那個令人窒息的天文數(shù)字,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的理智。什么職位、什么圈子、什么虛名……在生存面前,都輕如鴻毛。
每月五百萬。
我的聲音在死寂的空間里響起,平靜得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沒有顫抖,沒有遲疑,像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F(xiàn)金。稅后。每月1號,準時到賬。
我頓了頓,補充道,目光終于從那只名表上抬起,迎上他那雙驟然收縮、翻涌起驚濤駭浪的深眸,合同里,要寫清楚。
傅沉夜臉上的表情凝固了。那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空白。不是憤怒,不是輕蔑,而是一種純粹的、難以置信的錯愕。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到眼前這個穿著便利店制服、頭發(fā)被雨水打濕貼在額角的女人。他預(yù)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唯獨沒有這種——如此赤裸、如此直接、如此……粗鄙地,只談錢。
他深邃的眼眸死死地盯著我,像是要在我臉上燒出兩個洞來。那里面翻涌著風(fēng)暴,有被冒犯的慍怒,有荒謬的譏嘲,更深處,似乎還有一絲……被徹底打亂節(jié)奏的狼狽他緊抿的薄唇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刻薄的話,但最終,只是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極其短促、極其冰冷的嗤笑。
那笑聲里裹挾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
data-faype=pay_tag>
他沒有再廢話。那只沒有受傷的手,動作依舊帶著失血后的僵硬和一種發(fā)泄般的力道,從濕透的錢夾里抽出一支鑲嵌著鉑金邊的鋼筆。他甚至沒有去擦掉筆身上沾染的血跡。鋼筆冰冷的金屬觸感似乎讓他稍微清醒了些。
他俯身,將那張濕漉漉、邊緣被血染紅的契約紙按在冰冷的收銀臺金屬面上。鋼筆尖劃過粗糙的紙張表面,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他簽下自己的名字——傅沉夜。三個字力透紙背,帶著一股壓抑的戾氣和一種塵埃落定的決絕。最后一筆,甚至劃破了紙張。
簽完,他看也沒看,兩根手指夾著那張承載著荒謬交易的紙,像丟棄一張廢紙般,甩向我。
紙張帶著濕冷的觸感和淡淡的血腥味,飄落在我的腳邊。
明天上午九點,傅氏總部頂層。
他撐著柜臺邊緣,極其緩慢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軀依舊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但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讓他微微晃了一下,他立刻用那只沒受傷的手死死扣住柜臺邊緣,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他不再看我,聲音冷得像冰窖里撈出來,帶上證件。遲到一秒鐘,交易作廢。
說完,他不再停留,甚至沒有再看一眼地上的契約書。他拖著沉重的步伐,帶著一身濃重的血腥氣和揮之不去的危險氣息,像一頭負傷但依舊高傲的孤狼,一步一步,艱難卻決然地走向緊閉的卷簾門。他彎腰,摸索到內(nèi)側(cè)的鎖扣,用力一扳。
嘩啦——
卷簾門向上彈起一小段,外面狂暴的風(fēng)雨聲瞬間涌了進來,冰冷的雨水濺落在他身上。
他側(cè)身,毫不猶豫地融入了那片無邊無際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雨幕之中。
便利店的門在他身后沉重地落下,隔絕了風(fēng)雨,也隔絕了那個危險的男人。
冰冷的死寂重新籠罩下來,只剩下冰柜單調(diào)的嗡鳴。我緩緩蹲下身,指尖碰到那張浸染了雨水和血跡的契約紙。紙張冰涼,上面的字跡有些洇開,但傅沉夜三個字,依舊清晰得刺眼。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撿起來,折好,放進制服口袋里最貼近心臟的位置�?诖锏氖謾C震動了一下,是醫(yī)院發(fā)來的催款短信提示音。
冰冷的屏幕上,那串?dāng)?shù)字像淬毒的針,狠狠扎進眼底。
我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最后一絲波瀾也歸于沉寂。喉嚨深處,泛起一股濃重的、鐵銹般的腥甜味,又被我死死地咽了回去。
3
冷血交易
---
傅氏集團頂層,總裁辦公室。
空氣里彌漫著雪松和皮革混合的冷冽香氣,昂貴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腳步聲。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匍匐在腳下的鋼鐵森林。
傅沉夜靠在他那張象征著無上權(quán)力的真皮座椅里,昂貴的西裝袖口下,隱約可見白色紗布的邊緣。他指尖夾著一支燃燒的雪茄,目光卻穿透氤氳的煙霧,落在辦公室角落那個纖瘦的身影上。
蘇晚。
她安靜地坐在靠墻的黑色真皮沙發(fā)里,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株在懸崖邊扎根的野草。身上穿著他讓人臨時準備的、剪裁合體卻明顯不屬于她世界的昂貴套裝,顯得格格不入。她低垂著眼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手里捧著一份文件,看得極其專注。
那份文件,是剛剛由他那位一絲不茍的私人律師陳銘送來的、經(jīng)過法務(wù)部精心打磨過的《婚姻契約補充協(xié)議》。厚厚一沓,條條款款,事無巨細,像一張精心編織的蛛網(wǎng),束縛住她未來三年的每一寸光陰。尤其是關(guān)于金錢支付的方式、時間、違約責(zé)任,更是被加粗加黑,帶著赤裸裸的羞辱意味。
傅沉夜清晰地記得,當(dāng)陳銘將協(xié)議遞給她時,自己嘴角那抹冰冷的、等著看好戲的弧度。他等著看她面對這赤裸的商品化條款時,會流露出難堪、屈辱,或者哪怕一絲絲的憤怒。
然而,沒有。
她只是平靜地接過,道了聲謝,然后便坐到了角落的沙發(fā)上。從頭到尾,她的目光都專注地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條款上。手指偶爾在紙頁上滑動,神情是近乎冷酷的專注,仿佛在研究的不是一份關(guān)乎她個人尊嚴的賣身契,而是一份枯燥的商業(yè)合同。她甚至拿出手機的計算器功能,對著某個條款上的數(shù)字,極其認真地按了幾下,似乎在核算著什么。
她看得那樣仔細,那樣投入,完全無視了這間辦公室里令人窒息的低氣壓,也無視了他這個掌控著一切的男人審視的目光。
傅沉夜眼底那點玩味的冷意漸漸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被冒犯的慍怒。她的平靜,像一根刺,扎在他掌控一切的自信上。雪茄的煙霧在他指尖繚繞,模糊了他線條冷硬的下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于,蘇晚合上了那份厚重的協(xié)議。她抬起頭,目光平靜無波地看向他,沒有絲毫閃躲。
傅總,
她的聲音清晰平穩(wěn),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協(xié)議我看完了。
傅沉夜沒有應(yīng)聲,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繼續(xù)。他等著她的但是,等著她為那些苛刻的條款提出異議,哪怕只是象征性地掙扎一下。
蘇晚站起身,拿著協(xié)議走到他那張巨大的、光可鑒人的紅木辦公桌前。她將協(xié)議輕輕放在桌面上,然后,從隨身的、明顯是廉價帆布包里,拿出了一支筆——一支最普通的、印著便利店LOGO的塑料殼圓珠筆。
她翻到協(xié)議最后一頁的簽名處。那里,傅沉夜龍飛鳳舞的名字早已簽好,帶著他一貫的強勢。
她彎下腰,拔開筆帽,沒有絲毫猶豫。筆尖落在乙方簽名欄的空白處。
沙沙……
廉價圓珠筆劃過昂貴紙張的聲音,在過分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刺耳。她簽得很認真,一筆一劃,字跡清秀工整,和她這個人一樣,帶著一種不合時宜的倔強和……生硬。
簽完最后一個字,她直起身,將那份簽好雙方名字的協(xié)議推向他。
傅總,簽好了。
她頓了頓,目光坦然地迎上他深不見底的黑眸,補充道,聲音依舊平穩(wěn)得像在陳述天氣,關(guān)于每月五百萬現(xiàn)金支付的條款,在第十七頁第三款,以及違約責(zé)任在第三十五頁第七款,我認為表述很清晰,沒有異議。
她的指尖甚至在桌面上虛點了一下,精準地指向了那兩個加粗加黑的條框位置。
她的語氣,就像一個盡職的乙方在確認合同細節(jié)。公事公辦,不帶任何私人情緒。甚至連錢這個字,都被她巧妙地用支付條款替代了。
傅沉夜的目光死死地釘在她臉上,試圖從那平靜無波的眼底找出一絲裂痕,一絲偽裝。沒有。什么都沒有。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清澈。
一股無名火猛地竄上心頭。他精心準備的羞辱,他居高臨下的審視,在她這種徹底的、純粹的認命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和……徒勞。
他猛地吸了一口雪茄,辛辣的煙霧直沖肺腑,壓下那股翻騰的怒意。他放下雪茄,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冰冷的桌面上,十指交叉。那雙深眸銳利如鷹隼,帶著審視和一種更深沉的探究,牢牢鎖住她。
很好。
他開口,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蘇晚,記住你的位置,記住這份協(xié)議的本質(zhì)。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傅太太的頭銜,只是你完成契約的工具。不該有的心思,最好一絲都不要有。
他的目光極具壓迫感,仿佛要穿透她的靈魂,看到她內(nèi)心深處的貪婪或算計。
蘇晚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被訓(xùn)誡的難堪或惶恐。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她甚至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眼神里掠過一絲……類似于明白或者收到的意味那神情,更像是一個員工在聆聽老板關(guān)于工作職責(zé)的訓(xùn)話。
然后,她開口了,聲音依舊平穩(wěn):明白,傅總。我會嚴格遵守協(xié)議條款。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詞句,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那么,按照協(xié)議第十七頁第三款約定,首次支付應(yīng)在契約生效當(dāng)日進行。
她的目光坦蕩地迎視著他,請問,是支票還是銀行轉(zhuǎn)賬賬號信息我需要提供給您嗎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傅沉夜撐在桌面的手指,倏然收緊,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起青白。他眼底最后一絲偽裝的平靜被徹底撕碎,翻涌起滔天的怒意和一種近乎荒謬的震驚。
她竟然……在他剛剛警告完她不該有的心思之后,緊接著就催款!
她把他當(dāng)成什么一個按合同辦事的付款機器連一絲一毫的緩沖和虛偽的客套都懶得維持
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像一道無形的深淵,橫亙在兩人之間。他周身散發(fā)出的寒意幾乎讓室內(nèi)的溫度驟降。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此刻像兩口即將噴發(fā)的火山,死死地鎖在蘇晚臉上,翻涌著難以置信的怒火和一種被徹底踐踏掌控欲的狂躁。
蘇晚卻仿佛毫無所覺。她甚至微微偏了下頭,像是在等待一個明確的答復(fù),眼神里依舊是那種公事公辦的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催促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拉長。傅沉夜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所有的暴怒都被他強行壓回了喉嚨深處,只化作一聲極其壓抑、帶著金屬摩擦般刺耳的冷哼。
他猛地伸出手,動作帶著一股發(fā)泄般的狠勁,一把抓過桌面上那部純黑色的內(nèi)線電話。手指用力按下某個按鍵,力度之大,讓昂貴的機身都發(fā)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咯吱聲。
陳銘!
他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出,冰冷刺骨,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是裹著冰渣子砸向地面,進來!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辦公室厚重的實木門被無聲地推開。那位永遠西裝筆挺、一絲不茍的私人律師陳銘快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職業(yè)性的恭謹,目光飛快地掃過室內(nèi)詭異的氣氛,最終落在傅沉夜那張山雨欲來的臉上。
傅總。
陳銘微微躬身。
傅沉夜沒有看他,陰鷙的目光依舊盯在蘇晚身上,像兩把淬毒的匕首。他拿起桌上那份剛剛簽好的、墨跡似乎都還未干透的《婚姻契約補充協(xié)議》,看也沒看,手臂猛地一揮——
嘩啦!
厚厚的協(xié)議文本被他像丟棄垃圾一樣,狠狠摔在陳銘腳邊的昂貴地毯上。紙張散開,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按第十七頁第三款,
傅沉夜的聲音從齒縫里擠出來,每一個字都帶著要將人凍僵的寒意,現(xiàn)在!立刻!給她辦!
他的手指,帶著一種極度厭惡和煩躁的力道,猛地指向站在桌前的蘇晚。
陳銘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飛快地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協(xié)議,又迅速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蘇晚,眼底掠過一絲極深的驚愕和難以置信。但他作為傅沉夜最得力的工具,反應(yīng)快得驚人。
是,傅總!
陳銘沒有任何多余的疑問,立刻彎下腰,動作麻利地將散落的協(xié)議撿起,迅速翻到第十七頁。他看也沒看蘇晚,只是用最專業(yè)的口吻快速說道:蘇小姐,請隨我來財務(wù)室,辦理首次支付手續(xù)并提供您的收款賬號信息。
蘇晚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波動。不是欣喜若狂,更像是……一種任務(wù)完成的輕松她對著陳銘點了點頭,甚至還禮貌地說了句:麻煩陳律師了。
然后,她轉(zhuǎn)身。沒有再看傅沉夜一眼,沒有在意他周身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的冰冷風(fēng)暴,徑直跟在陳銘身后,朝著辦公室門口走去。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發(fā)出沉悶而規(guī)律的輕響。
那腳步聲,像一根根冰冷的針,精準地扎在傅沉夜緊繃的神經(jīng)上。
直到辦公室的門在蘇晚身后無聲地合攏,隔絕了她的身影,傅沉夜依舊維持著那個撐在桌前的姿勢,一動不動。指關(guān)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呈現(xiàn)出駭人的青白色。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晶煙灰缸,手臂肌肉賁張,帶著毀滅一切的狂暴力量,狠狠摜向光潔如鏡的落地窗!
砰——嘩啦!�。�
煙灰缸撞在堅硬的防彈玻璃上,發(fā)出一聲令人心悸的巨響,隨即彈開,碎裂的煙灰和未燃盡的雪茄頭四散飛濺,在昂貴的地毯上留下狼藉的污跡。巨大的玻璃窗紋絲不動,只留下一個模糊的白印和幾道細微的裂痕,倒映出他此刻扭曲而暴怒的面容。
胸膛劇烈起伏,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困在籠中的兇獸。冰冷的空氣里,只回蕩著他壓抑到極致的、沉重的喘息聲。
4
宴會風(fēng)波
---
巨大的水晶吊燈將宴會廳映照得如同白晝,空氣里浮動著昂貴香水、雪茄和陳年香檳交織的奢靡氣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這里是這座城市最頂級的社交名利場。
傅沉夜端著酒杯,立在人群中心。一身剪裁完美的墨色高定西裝,襯得他身姿越發(fā)挺拔冷峻,腕間的百達翡麗折射著璀璨的燈光。他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疏離而完美的弧度,接受著周圍人源源不斷的恭維和試探的目光。他依舊是那個掌控著龐大商業(yè)帝國的王,舉手投足間帶著渾然天成的壓迫感。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一絲難以言喻的煩躁,正像藤蔓一樣悄然纏繞著他的心臟。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一次次掠過宴會廳相對僻靜的角落。
蘇晚。
他的傅太太,此刻正獨自坐在一張遠離喧囂的絲絨沙發(fā)里。她身上穿著他讓造型師準備的、價值不菲的晚禮服,海藻般的長發(fā)松松挽起,露出纖長的脖頸和一小段優(yōu)美的鎖骨。燈光落在她身上,本該是令人驚艷的一幕。
但她似乎完全置身事外。
她微微低著頭,濃密的睫毛垂著,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陰影。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握著的那部屏幕上。
那是一部和這個紙醉金迷的世界格格不入的、明顯用了很久、邊角都有些磨損的舊款手機。此刻,手機屏幕幽幽地亮著。
傅沉夜清晰地看到,屏幕上是銀行APP的界面。
而蘇晚纖細的手指,正一下、一下,極其專注地,戳著屏幕上的數(shù)字鍵。
1...
2...
3...
4...
5...
0...
0...
0...
0...
她不是在輸入,而是在——數(shù)。
指尖點過每一個0,神情專注得近乎虔誠,仿佛在清點世間最珍貴的寶物。唇角甚至微微上揚,牽起一個極淡、卻真實無比的、帶著滿足的弧度。那笑容純粹,明亮,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輕松,與她身上那件象征著他傅太太身份的華服,形成一種荒誕又刺眼的對比。
她在數(shù)他剛剛打給她的生活費。在這個冠蓋云集、所有人都在爭相討好他的場合,他的契約妻子,正旁若無人地數(shù)著他給的錢!
一股無名邪火猛地竄上傅沉夜的頭頂,燒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握在手中的水晶杯腳,瞬間變得冰冷刺骨。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下頜線繃得死緊。
就在這時,宴會廳入口處傳來一陣細微的騷動。
林小姐來了!
是林薇小姐!她回國了
傅總果然還是……
低低的議論聲像水波一樣蕩開。
傅沉夜抬眼望去。
林薇。
她穿著一身如月光般流瀉的珍珠白曳地長裙,身姿窈窕,款款而來。精心打理過的卷發(fā)披在肩頭,妝容精致得無懈可擊。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婉又帶著一絲羞澀的笑容,目光穿過人群,精準地、帶著無限眷戀和欲語還休的情意,投向傅沉夜。
她的出現(xiàn),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她像一朵精心培育的、帶著露珠的白色玫瑰,優(yōu)雅地走到了傅沉夜身邊。
沉夜。
她的聲音溫軟得能滴出水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屬于勝利者的矜持。她自然地伸出手,輕輕挽住了傅沉夜的手臂,動作熟稔而親昵。
整個宴會廳的焦點瞬間集中在這一對璧人身上。周圍的目光充滿了艷羨、贊嘆和心照不宣的曖昧。傅總的白月光回來了,那個所謂的契約婚姻……呵。
傅沉夜手臂的肌肉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沒有立刻推開林薇,甚至微微側(cè)身,讓她更靠近自己,形成了一個看似親密的姿態(tài)。他的目光,卻帶著一種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冰冷而刻意的探究,再次射向角落的蘇晚。
他等著看。
等著看那個只認錢的女人,此刻面對他公然帶著初戀情人出席、接受所有人目光洗禮的場景,臉上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表情憤怒難堪嫉妒哪怕只是一絲裂痕他想撕碎她那張永遠平靜無波、只在乎銀行數(shù)字的臉!
蘇晚似乎終于被入口處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她抬起了頭。
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人群中心那對光芒萬丈的男女——傅沉夜挺拔冷峻,林薇溫婉動人,挽著手臂,接受著全場的注目禮。
那目光,平靜得像是在看一幅與己無關(guān)的畫。
沒有憤怒,沒有難堪,沒有嫉妒。一絲波瀾都沒有。
然后,傅沉夜清晰地看到,蘇晚的視線重新落回了自己的手機屏幕上。她的指尖,甚至又輕輕點了一下那個刺眼的銀行APP圖標(biāo),似乎確認了什么。
接著,她做了一個讓傅沉夜瞬間血液逆流的動作。
她站起身。那身昂貴的禮服在她身上,依舊只像一件借來的道具。她臉上甚至帶著一絲……輕松她拿著手機,沒有走向人群中心,而是目標(biāo)明確地,繞過了喧囂的人群,朝著他……或者說,朝著他和林薇所站立的這個方向,徑直走了過來!
她走得很快,步履間帶著一種近乎迫不及待的意味。高跟鞋敲打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在這突然變得有些詭異的安靜氛圍里,竟顯得有些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她的移動而聚焦。好奇的、看好戲的、鄙夷的……各種視線交織在她身上。
傅沉夜的下顎線繃得如同刀鋒,握著酒杯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他死死地盯著她,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獵豹,等著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樣。林薇挽著他的手臂也微微收緊,美麗的臉上維持著得體的微笑,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警惕和不易察覺的得意。
蘇晚終于走到了他們面前。
她停下腳步,微微仰起臉。燈光落在她素凈的臉上,那雙眼睛依舊清澈見底,沒有任何傅沉夜期待的負面情緒。只有一種近乎天真的……期待
她無視了林薇的存在,目光直直地看向傅沉夜,然后,她開口了。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周遭的低語,帶著一種奇異的雀躍和……希望
傅總,
她舉起手中的手機,屏幕還停留在銀行APP那串長長的數(shù)字上,像是舉著一個有力的證據(jù)。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滿了星光,那光芒純粹得刺眼,您看,錢到賬了!
她頓了頓,在傅沉夜驟然收縮的瞳孔和林薇瞬間僵硬的微笑中,語速飛快地、帶著一種近乎討好的商量口吻,繼續(xù)說道:
既然您真正的‘心上人’回來了……
她說著,目光極其自然地、甚至帶著點友善地瞥了一眼旁邊臉色發(fā)白的林薇,仿佛在確認一件理所當(dāng)然的事實,那……按照合同精神,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讓我提前解約
她的聲音清脆,帶著一種我很識相的通情達理,清晰地回蕩在驟然死寂下來的空氣里。
違約金部分,
她補充道,甚至對著傅沉夜露出了一個堪稱誠懇的笑容,手指在手機屏幕上輕輕點了點,似乎那里顯示的數(shù)字給了她無比的底氣,我可以付雙倍。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掐住。
整個宴會廳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所有交談聲、碰杯聲、音樂聲都消失了,只剩下蘇晚那句清晰無比、帶著雙倍違約金的提議在巨大的水晶燈下嗡嗡回響。
空氣凝固得如同冰封的湖面。
傅沉夜臉上的表情,徹底消失了。
那張英俊得如同雕刻的臉上,所有偽裝的風(fēng)度、掌控一切的倨傲、甚至剛才刻意展現(xiàn)給林薇的親昵,都在一瞬間被某種極其狂暴的力量撕得粉碎。
只剩下空白。
一種被徹底愚弄、被徹底踐踏、被某種荒誕至極的現(xiàn)實迎面痛擊后的、極致的空白。
他像是聽不懂蘇晚的話,又像是聽懂了,卻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死死地盯在蘇晚臉上,瞳孔深處,最初是難以置信的茫然,隨即,一點猩紅的、如同地獄業(yè)火般的暴怒,以燎原之勢轟然炸開!
噗——咳咳咳!
不知是誰被香檳嗆到,爆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這聲音如同一個開關(guān)。
傅沉夜撐在理智邊緣的那根弦,在蘇晚那雙倍違約金的清脆余音里,在周圍那些驟然變得驚愕、探究、甚至帶著隱秘嘲笑的目光聚焦下——
錚地一聲,徹底崩斷!
蘇、晚!
兩個字,如同從九幽地獄最深處擠壓出來,裹挾著毀天滅地的暴怒和一種被徹底羞辱后的狂躁,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血腥味,狠狠砸向蘇晚!
與此同時,他那只握著水晶香檳杯的手,因為極致的憤怒而爆發(fā)出駭人的力量。指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皮膚下的血管根根暴凸,青筋虬結(jié)如同盤踞的毒蛇!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尖銳刺耳的爆裂聲,驟然炸響!
那只昂貴的水晶杯,在他掌心,被硬生生捏爆!
晶瑩剔透的碎片如同炸開的冰凌,裹挾著淡金色的酒液,混合著從他指縫間瞬間涌出的、刺目的猩紅鮮血,猛地向四周迸濺開來!
鋒利的碎片割裂空氣,有幾片甚至擦著林薇的裙擺飛過,嚇得她花容失色,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猛地松開了挽著傅沉夜的手,踉蹌著后退幾步,驚恐地看著眼前失控的一幕。
淡金色的香檳和濃稠的鮮血混在一起,順著他緊握的、青筋暴起的手掌往下流淌,滴滴答答,落在光潔如鏡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迅速暈開一小片驚心動魄的污跡。
傅沉夜卻渾然不覺。
他像是感覺不到掌心的劇痛,感覺不到流淌的鮮血。他死死地盯著幾步之外,那個被他暴怒的樣子驚得微微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后退了半步的蘇晚。
她的臉上終于不再是那種該死的平靜和算計,而是染上了一絲真實的、猝不及防的驚愕和……困惑仿佛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暴怒。
她甚至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屏幕,似乎在確認雙倍違約金這個提議是否真的那么不可理喻。
這個細微的動作,如同往燃燒的汽油桶里又丟進了一根火柴!
你休想�。�!
傅沉夜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染血的拳頭狠狠砸在身旁一張擺放著精致甜點的高腳桌上!
哐當(dāng)——嘩啦�。�!
沉重的實木桌面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高腳杯、瓷盤、精美的甜點如同遭遇地震般猛地彈跳起來,稀里嘩啦摔落一地,奶油、水果、玻璃碎片狼藉四濺!
巨大的聲響讓整個宴會廳徹底陷入一片恐慌的死寂。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暴力場面驚呆了,紛紛后退,驚恐地看著場中那個如同地獄修羅般的男人。
傅沉夜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毀滅的氣息。他染血的手指,帶著一種要將眼前一切徹底撕碎的狂暴氣勢,猛地指向驚愕的蘇晚。鮮血順著他的指尖滴落,在地上綻開小小的血花。
合同作廢!
他的聲音嘶啞咆哮,如同受傷野獸的瀕死怒吼,裹挾著滔天的恨意和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占有欲,響徹整個鴉雀無聲的宴會廳:
從今天起!蘇晚!你休想再拿到一分錢!
你欠我的……
他死死盯著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從血肉里生生摳出來,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宣告,用你一輩子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