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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庶女,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

    而我,沈硯霜就在這里了,穿著兄長的衣衫,握著他用過的筆。他寒窗十年卻暴病而亡,我卻偷了他的名字。

    主考官蕭大人當(dāng)堂撕開我的衣領(lǐng),露出肩頭那枚胎記。姑娘好膽量,他聲音冰冷,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我知道,他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讓我成為一顆棋子。

    女子光耀門楣的代價,就是要先變成一具尸體。

    1

    胎記驚魂

    替兄考中解元的我,正端著茶敬謝座師。

    撕啦~~

    錦緞撕裂聲像耳光一樣清脆。

    冷風(fēng)猛地灌進脖頸,我的衣領(lǐng)被撕開了。

    沈知白,沈解元這胎記...蕭煜辰的手指擦過我頸側(cè),冰得發(fā)疼,倒是姑娘家...

    周圍瞬間死寂。

    我能聽見自己睫毛顫動的聲音。

    座師的茶盞當(dāng)啷砸在青石板上。

    要完。

    欺君之罪要誅九族的。

    蕭煜辰的呼吸噴在我耳畔:沈知白,你猜本官若現(xiàn)在...

    我猛地咬破食指。

    鐵銹味在舌尖炸開。

    血珠甩在胎記上的瞬間,我狠狠撞向案幾:蕭大人為何當(dāng)眾折辱士子!

    木案翻倒的巨響里,我瞥見學(xué)子們漲紅的臉。

    有辱斯文!

    朝廷命官竟...

    騷動像野火般蔓延。

    我趁機把傷口蹭得更猙獰,血糊了半邊脖子。

    沈解元暈過去了!

    有人尖叫。

    我放任自己向后倒去。

    眼皮合上前,看見蕭煜辰輕輕甩動那片錦緞。

    裝暈的秘訣是控制睫毛顫抖的頻率。

    太僵像尸體,太活就穿幫。

    我被抬著經(jīng)過月洞門時,秋風(fēng)把議論聲刮進耳朵:

    蕭大人手背青筋都暴起來了...

    聽說沈解元胞妹早夭...

    那胎記分明是...

    我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著拳頭。

    梆~梆~梆~

    三更了。

    燭火猛地一晃,蕭煜辰的影子像刀一樣劈進來。

    沈解元,夜讀呢他指尖敲在案幾上,一聲一聲,像催命。

    我合上《春秋》,抬起頭——他身后站著兩名帶刀侍衛(wèi),刀柄上的血槽還泛著暗光。

    蕭大人深夜造訪,有何指教我聲音穩(wěn)得自己都意外。

    他笑了,從袖中抽出一封奏折,啪地甩在我面前。

    三天!把名單上的人咬成結(jié)黨營私。他俯身,龍涎香混著血腥氣撲來,否則……

    奏折掀開一角——是我的筆跡摹本,旁邊還壓著一方胭脂盒。

    女子用的。

    我后背瞬間沁出冷汗。他知道。

    蕭大人這是要我做刀

    我盯著胭脂盒上那朵并蒂蓮——他在暗示我,

    他知道了我女扮男裝的事

    做刀,還是做尸首,選一個。他指尖劃過我喉結(jié),你只有三天。

    更漏聲滴答滴答,像在倒數(shù)我的命。

    我忽然笑了:名單上的張大人,似乎剛彈劾過您貪污河工款

    蕭煜辰瞇起眼。

    下官明白了。我恭敬地疊好奏折,三天后,必讓陛下看到‘鐵證’。

    他滿意地拍了拍我的肩,力道重得像要捏碎骨頭。

    門一關(guān),我立刻撲向書架暗格——兄長的刑部舊檔筆記還在。

    好。

    那我也送他一份大禮——把他舊日秘辛,混進奏折里。

    互相毀滅我吹干奏疏,冷笑,不,是你先死。

    2

    金殿驚變

    金鑾殿上,龍涎香混著墨香,壓得人喘不過氣。

    皇帝倚在龍椅上,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扶手:沈卿,蕭愛卿舉薦你核查漕運賬目,可有結(jié)果

    我余光掃向蕭煜辰——他唇角噙笑,眼底卻淬著毒。

    舉薦呵,分明是死局。

    若我直接指控貪腐,便是結(jié)黨構(gòu)陷;若含糊其辭,便是無能庸才。

    橫豎都是絕路。

    回陛下。我躬身,袖中指尖掐進掌心的傷疤,臣確有發(fā)現(xiàn),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挑眉。

    蕭煜辰忽然輕笑:沈解元素來果決,怎么今日吞吞吐吐莫非……證據(jù)不足

    他在逼我跳坑。

    我猛地咳嗽起來,喉間腥甜上涌,一口血直接噴在御前金磚上。

    臣……死罪!我踉蹌跪倒,袖中賬本殘頁不慎滑落。

    皇帝皺眉:扶他起來!

    太監(jiān)慌忙來攙,我卻掙扎著以額觸地:陛下!臣……病體難支,可否容臣口述

    皇帝瞇眼打量我慘白的臉色,終于頷首。

    我啞聲道:漕運賬目表面無誤,但‘鼠洞’藏于‘米倉’之下。

    殿中驟然死寂。

    鼠洞皇帝緩緩重復(fù)。

    蕭煜辰突然打斷:沈解元莫不是病糊涂了陛下問的是賬目,不是糧倉。

    我劇烈咳嗽,袖口又染上一片猩紅:是臣……詞不達意。

    皇帝卻忽然彎腰,拾起了那片飄落的賬本殘頁。

    ——上面赫然是蕭煜辰五年前的私印。

    這是何物皇帝聲音驟冷。

    我惶恐叩首:臣……臣不知!許是核查時誤夾帶的舊檔……

    蕭煜辰的笑意終于僵在臉上。

    皇帝盯著殘頁上的數(shù)字——那筆軍餉分明進了蕭家別院。

    蕭愛卿�;实勐龡l斯理地疊起殘頁,朕記得,你當(dāng)年兼管過兵部

    蕭煜辰指節(jié)發(fā)白,卻笑得溫雅:陛下明鑒,這殘頁來歷不明……

    我適時又咳出一口血,虛弱道:臣……愿以性命擔(dān)保核查結(jié)果。

    皇帝的目光在我二人之間游移,最終定格在蕭煜辰臉上:此事,朕會親自過問。

    退朝時,蕭煜辰與我擦肩而過。

    好一招‘病中藏刀’。他低語,氣息冷得像毒蛇吐信。

    我抹去唇邊血跡,輕笑:不及蕭大人……‘舉薦’之恩。

    走出宮門時,夕陽如血。

    賬本殘頁我雖不知真假。

    但皇帝心里的刺——可是真的

    聽說了嗎沈家藏著前朝的玉璽!

    難怪沈大少爺能中解元,怕是前朝余孽暗中扶持……

    茶樓里的議論聲像毒蛇一樣鉆進耳朵,我捏碎手中的瓷杯,血混著茶水往下滴。

    蕭煜辰,你夠狠。

    少爺!小廝阿墨慌慌張張沖進來,府衙貼出告示了,說要徹查‘私藏禁物’的人家!

    我冷笑。前朝玉璽謀逆大罪,這是要沈家滿門抄斬。

    去查查,這謠言最早從哪兒傳出來的。

    阿墨壓低聲音:西街的說書人劉瞎子,昨兒突然換了新段子,講的就是‘沈家藏璽’……有人看見他前天進了蕭府后門。

    果然。

    我蘸著掌心血在桌上畫了個圈:蕭煜辰想用輿論逼死沈家,那我們就讓火燒回他自己身上。

    偽造一封信。我盯著阿墨,蕭煜辰的字跡,你模仿得來嗎

    阿墨是兄長留下的暗樁,最擅臨摹。他臉色一白:少爺,這要是被查出——

    不會有人查。我撕下袖口白布,遞給他,用前年宮里賞的云紋箋,墨里摻銀朱——和蕭煜辰平日用的一樣。

    半日信成了。

    臘月丙寅,御駕獵于西山,可伏弩于密林�!�

    我吹干墨跡,輕笑:夠誅九族了。

    阿墨聲音發(fā)抖:可錦衣衛(wèi)怎么會‘恰好’截獲這信

    因為……我推開窗,看向?qū)γ嫦镒永锏暮谟埃掛铣阶罱⑽叶⒌锰o,錦衣衛(wèi)早就起了疑心。

    次日清晨,錦衣衛(wèi)指揮使親自帶兵圍了蕭府。

    有人密報蕭大人謀逆!指揮使高舉那封密信,聲如洪鐘,奉旨搜查!

    市井嘩然。

    原來沈家是被陷害的

    我就說嘛,蕭黨最近太猖狂……

    我站在茶樓窗前,看人群如潮水般轉(zhuǎn)向。

    阿墨喘著氣跑來:少爺,蕭府被翻了個底朝天!雖沒找到證據(jù),但皇上已經(jīng)下旨讓他閉門思過!

    我抿了口茶。

    謠言

    現(xiàn)在,它姓蕭了。

    3

    夜探刑部

    子時的刑部死寂如墳場,唯有風(fēng)聲掠過檐角,發(fā)出嗚咽般的低鳴。

    我伏在檔案館外的老槐樹上,指尖摩挲著那根特制鐵鉤——兄長的遺物,他曾笑著對我說:霜兒,記住,天下機關(guān)皆有‘骨縫’,找準(zhǔn)了,再精密的鎖也攔不住你。

    可如今,我要用它撬開的,是他的死亡真相。

    換崗了。阿墨在樹下低語,聲音繃得發(fā)緊,錦衣衛(wèi)的巡邏比昨日多了三隊。

    我瞇眼望向天井——那里已埋好磷粉,只等東風(fēng)。

    蕭煜辰的手令呢

    仿了一份,但……阿墨遞來一塊銅牌,邊緣還沾著未干的血跡,守衛(wèi)統(tǒng)領(lǐng)的侄兒突然暴斃,他今夜不會來查崗。

    天助我也。

    三更梆子響過,我點燃引線。

    幽藍的火焰突然從天井竄起,如冤魂般飄向回廊,剎那間映得整座檔案館鬼氣森森。

    走水了!

    不對……是、是鬼火!前年冤死的劉大人就是燒死在這——

    守衛(wèi)的驚呼聲中,我如貓般翻進后窗。鐵鉤插入檔案柜鎖眼,輕輕一旋。

    咔嗒。

    柜門應(yīng)聲而開,霉味撲鼻而來。我的手指觸到一卷泛黃的案宗——貞元三十七年科舉案,兄長的名字赫然在列!

    突然,腳底傳來細微的震動。

    鈴鐺機關(guān)!

    我猛地縮手,卻已聽見走廊盡頭傳來蕭煜辰的冷笑:沈解元,夜訪刑部,可是要找本官喝茶

    鐵鉤在掌心勒出血痕。

    下官聽聞刑部藏有《洗冤錄》孤本。我緩緩轉(zhuǎn)身,將案宗掩在袖中,特來借閱。

    蕭煜辰站在月光與鬼火的交界處,蟒紋官服上的金線泛著冷光。他抬手示意守衛(wèi)退下,獨自逼近:哦那為何專挑……死人的柜子

    袖中紙張已被冷汗浸濕。我忽然瞥見窗外鬼火飄近,計上心頭。

    大人小心!我猛地?fù)湎蛩砗螅腔鹄镉卸荆?br />
    他本能閃避的剎那,我將案宗塞入領(lǐng)口,縱身撞向書架。厚重的典籍轟然倒塌,揚起漫天塵埃。

    攔住他!蕭煜辰的怒喝被淹沒在守衛(wèi)的咳嗽聲中。

    我滾入暗渠時,聽見他在塵埃里一字一頓道:沈解元,你跑不了。

    跑不了

    我攥緊案宗心中冷笑——是你追不上,蕭大人。

    污水沒過腰際時,我終于看清案宗上的朱批:

    沈知白,鴆殺,主謀畫押處有墨漬暈染,疑為臨摹筆跡。

    水珠砸在主謀名字上,暈開了那個我閉眼都能描摹的印章——

    蕭。

    暗渠的水腥氣還凝在喉嚨里,我剛翻上巷墻,勁弩破空聲已至耳邊。

    嗖——

    箭矢釘入磚縫,離我的指尖只差半寸。

    沈大人,夜半濕衣獨行,不嫌狼狽嗎

    墻下,十余名黑衣弩手扇形排開,為首的錦衣衛(wèi)千戶咧開嘴,露出鑲金的犬齒——蕭煜辰的瘋狗,趙無咎。

    我反手按住懷中案宗,冷笑:趙千戶不在詔獄玩刑具,倒學(xué)起野狗聞味追人了

    放肆!他猛地?fù)]手,弩箭齊刷刷上弦,蕭大人有令,活要見人——

    死要見尸我打斷他,突然縱身躍向檔案館側(cè)窗。

    木窗碎裂的巨響中,我聽見趙無咎的咆哮:堵死所有出口!

    檔案館內(nèi),我踹翻燈臺,火舌瞬間舔上帷帳。

    你瘋了!趙無咎破門而入時,我正將案宗關(guān)鍵幾頁塞進口中。

    羊皮紙混著墨汁的苦腥在舌根蔓延,我嚼著兄長死亡的真相,如同嚼碎蕭煜辰的咽喉。

    攔住他!趙無咎目眥欲裂。

    我悶笑出聲,在弩箭離弦的瞬間,點燃了綁在剩余案宗上的煙花引線。

    咻——轟!

    煙花炸穿屋頂?shù)膭x那,熱浪掀翻了三名撲來的錦衣衛(wèi)。燃燒的紙頁如金蝶紛飛,趙無咎不得不舉臂遮擋:救火!快救——

    我趁機撞向墻角書架。機關(guān)轉(zhuǎn)動聲里,一道暗門洞開——兄長生前留下的排水暗道,如今爬滿了毒蟻。

    �。。�!

    身后傳來凄厲慘叫。我頭也不回地在狹窄的暗道中爬行,任憑毒蟻順著袖口爬進趙無咎他們的鎧甲縫隙。

    沈知白!趙無咎的聲音已扭曲變調(diào),你以為吞了紙就贏了蕭大人早就在你胃里備好了——

    一支弩箭擦著我耳畔射入前方泥壁,箭尾綁著的紙條在幽暗中泛出熒綠色。

    我咬牙扯下,就著遠處火光辨認(rèn)字跡:

    西域‘腐腸散’,遇紙化毒,三日發(fā)作。

    暗渠出口的月光突然被黑影遮蔽。蕭煜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溫柔得像在念情詩:

    本官很好奇,是你先吐出秘密……還是腸穿肚爛而死

    我抹去嘴角紙渣,仰頭沖他笑出一口血牙:

    那得看蕭大人的毒藥……有沒有我的命硬。

    污水淹沒頭頂時,我攥緊了那張熒綠紙條——毒藥不,這是蕭煜辰的催命符。

    兄長案宗最后一頁的批注,此刻正在我胃里燃燒:

    貞元三十七年科舉案,主謀手令系偽造,真跡藏于……

    后面的字,我咽得太急,沒看清。

    銅鏡碎片里那塊朱砂胎記在跳。

    像被釘在案板上的活魚。

    我抓起梳妝臺上的銀簪。

    燭火噼啪爆了個燈花。

    滋——

    青煙從簪尾竄起來的時候,我數(shù)到七。

    門外錦衣衛(wèi)的皮靴踏在青磚上。

    滋——

    這次是皮肉。

    焦糊味沖進鼻腔的瞬間,我聽見自己牙關(guān)咯吱響。

    銅鏡里那張慘白的臉在笑。

    血珠順著頸線往下爬。

    滾過鎖骨,鉆進進士服的青緞領(lǐng)口。

    一朵,兩朵,三朵。

    像雪地里開紅梅。

    沈大人,請開門迎檢!

    門板被刀鞘拍得嗡嗡震。

    我扯開剛結(jié)痂的傷口。

    新鮮的血漿涌出來,順著指尖滴到查驗文書上。

    急什么我把染血的文書拍在領(lǐng)頭那人臉上,蕭大人是要驗這個

    他喉結(jié)動了三下。

    身后年輕錦衣衛(wèi)的刀哐當(dāng)?shù)粼诘厣稀?br />
    還要驗?zāi)睦镂易ブ侨耸滞笸约阂骂I(lǐng)里按,心口后背還是——

    他連退三步撞翻了燈架。

    不敢。錦衣衛(wèi)撿起刀,慌忙退出。

    蕭煜辰,你等著。

    4

    暗夜交鋒

    沈大人,您要的東西,我?guī)砹恕?br />
    林青羽的聲音從暗處傳來,像一把薄刃劃過夜色。

    我站在廢棄茶樓的二樓,指尖摩挲著袖中暗藏的短刃。窗外雨勢漸急,豆大的雨點砸在瓦片上,像無數(shù)細碎的腳步逼近。

    我要的不是‘東西’,是蕭煜辰的命門。我盯著她,嗓音壓得極低。

    她輕笑一聲,從陰影里走出,燭光映出她半邊姣好的面容,另一半仍隱在黑暗里。命門那得看沈大人能出什么價。

    你要什么

    自由。她指尖輕輕敲擊桌面,事成之后,我要一張出城的通關(guān)文牒,再無人追查我的去向。

    我瞇起眼。成交。

    她唇角微翹,從袖中抽出一封密信,卻只撕下其中一角遞給我。先付定金——蕭煜辰三日后會秘密調(diào)兵,地點在這兒。

    我掃了一眼,是城西一處廢棄糧倉。就這

    剩下的,等您兌現(xiàn)承諾再給。她攏了攏斗篷,轉(zhuǎn)身欲走。

    等等。我冷聲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耍我萬一這情報是假的——

    她回頭,眼里閃過一絲譏誚。沈大人若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查。不過……她頓了頓,聽說蕭煜辰最近也在找‘天機閣’的線索,出價可比您大方多了。

    我心頭一凜。你在威脅我

    她笑而不語,身影已隱入雨幕。

    我攥緊那角殘信。

    來人。我低喝一聲。

    暗處閃出兩名心腹。跟著她,摸清她的落腳點。

    是!

    雨聲漸狂,我盯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心中冷笑。

    ——林青羽,你最好別讓我發(fā)現(xiàn),你在玩火。

    三日后,城西糧倉。

    我?guī)е饲臒o聲息地包圍了目標(biāo)地點,可推開門的一瞬——

    空無一人。

    地上只留一張字條:

    沈大人,您來晚了。

    身后,弓弦拉緊的聲音驟然響起。

    ——中計了!

    我瞳孔驟縮,矮身疾撞向側(cè)窗——嘩啦!木屑混著冷雨撲面,人已翻滾而出。

    屋檐下黑影撲來!我袖中短刃順勢上撩,利刃割開皮肉的悶響混著慘哼。滾燙的血混著冷雨濺進眼角。

    大人!心腹的嘶吼從另一側(cè)傳來,刀兵撞擊聲撕開雨幕。

    我借力躍下,砸進泥濘。追兵腳步聲已至頭頂。

    走!我低吼,與接應(yīng)的心腹匯入雨夜小巷。

    身后厲喝追至:放箭——!

    破風(fēng)聲尖嘯。

    箭羽射中我的一瞬間,一股大力把我推了一下,箭矢擦肩釘入泥墻。

    林青羽我反手?jǐn)S出短刃,黑暗中一聲痛呼,你怎么在這

    他們發(fā)現(xiàn)我把情報給了你,想除掉我,還在此地設(shè)下埋伏,我剛剛脫線就趕了過來。

    追!追兵怒喝。

    我們先走。

    刑部大牢的霉味混著血腥氣,像腐爛的傷口。

    我裹著獄卒的粗布衣,低頭跟在牢頭身后�;鸢训墓庠谑谏咸鴦�,映出囚室里一張張麻木的臉。

    就這兒。牢頭指了指最深處那間,壓低聲音,半刻鐘,大人抓緊。

    我塞給他一錠銀子,他掂了掂,滿意地退到陰影里。

    鐵柵欄后,趙懷安靠墻坐著,囚衣上沾著暗紅的血漬。聽到動靜,他緩緩抬頭,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你怎么來了他嗓音嘶啞。

    我蹲下身,蕭煜辰給你安的什么罪名

    他扯了扯嘴角。城南酒肆的掌柜死了,兇器是我的佩刀。

    荒謬!我咬牙就因為送給我?guī)状吻閳缶鸵ツ恪?br />
    更荒謬的是——他忽然前傾,鐵鏈嘩啦作響,今早有人在我牢飯里塞了張字條,說三日后,蕭煜辰要借‘肅清逆黨’之名,抄了沈家。

    我瞳孔驟縮。

    證據(jù)呢

    他偽造了沈家通敵的密信,就藏在刑部密檔室。趙懷安壓低聲音,知白,你得搶在他前面——

    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

    我猛地站起。

    我會救你出去。我飛快從袖中滑出一枚蠟丸,塞進他掌心。含在舌下,能假死十二個時辰。

    他攥住我的手腕。別犯險!蕭煜辰就等著你自投羅網(wǎng)!

    我冷笑。那就讓他看看,網(wǎng)夠不夠結(jié)實。

    牢頭的咳嗽聲逼近。

    我最后看了趙懷安一眼,轉(zhuǎn)身沒入黑暗。

    主母的咳血染紅了錦帕,像雪地里綻開的紅梅。

    我攥緊她的手腕,脈搏微弱得幾乎摸不到。床榻邊,太醫(yī)額頭滲著冷汗,聲音發(fā)顫:

    夫人中的毒……藥性變了。

    什么意思我嗓音冷得嚇人。

    他哆哆嗦嗦捧起藥碗,這方子里多了味‘?dāng)嗄c草’,會催發(fā)原先的毒性……

    我猛地砸了藥碗,瓷片飛濺。

    ——有人要主母死。

    ——而且就在沈府內(nèi)。

    把廚房的人全叫來。我盯著地上漆黑的藥汁,就說主母醒了,要賞賜他們。

    偏廳燈火通明。

    二十多個仆役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著,我慢條斯理撥弄著茶蓋。

    主母念你們伺候盡心。我推過一碟桂花糕,都嘗嘗。

    眾人面面相覷。

    怎么我輕笑,怕有毒

    最前排的小丫鬟抖著手拿了一塊。接著是廚娘、雜役……最后輪到常嬤嬤時,這老虔婆突然跪下:

    老奴牙口不好……

    我猛地掐住她下巴,把糕點硬塞進去。主母賞的,你敢不吃

    她瘋狂掙扎,糕點碎屑混著口水往下掉。突然,她僵住了——因為我正把另一塊往自己嘴里送。

    看,沒毒。我嚼著糕點俯身,貼著她耳朵問:那你怕什么

    她瞳孔驟縮。

    我甩開她,厲喝:搜她屋子!

    半刻鐘后,暗衛(wèi)捧來一包藥粉。太醫(yī)驗完臉色煞白:是……是斷腸草。

    我踩住常嬤嬤的手,碾得骨節(jié)咯咯響:解藥。

    她疼得涕淚橫流:在、在老奴枕芯里……

    我彎腰揪起她衣領(lǐng):誰指使的

    她嘴唇哆嗦著,突然眼珠凸出,嘴角溢出血沫——竟咬舌自盡了。

    清理干凈。我甩開尸首,轉(zhuǎn)身時瞥見窗外黑影一閃。

    ——很好。

    ——蕭煜辰現(xiàn)在知道,他的狗被我宰了。

    馬蹄聲踏碎深夜寂靜時,我正燒到第七封密信。

    火盆里的紙張蜷縮成灰,窗外突然亮起一片火光。

    少爺!管家撞開門,臉色慘白,錦衣衛(wèi)圍了府�。≌f是奉旨搜查逆黨文書!

    我冷笑一聲,抬腳碾滅火星。

    ——來了。

    ——蕭煜辰這條毒蛇,終究還是嗅到了血腥味。

    讓他們搜。我慢條斯理整了整衣袖,記得把藏書閣的燈都點上。

    管家瞪大眼睛:可那里有——

    照做。

    藏書閣內(nèi),我剛剛合上暗格,樓下就傳來鐵甲碰撞聲。

    沈大人好雅興。蕭煜辰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深夜還在苦讀

    我轉(zhuǎn)身,見他玄色大氅上還沾著夜露,身后跟著三個手持羅盤的工匠。

    蕭大人深夜造訪,才是真辛苦。我提起茶壺斟了一杯,新到的云霧,嘗嘗

    他盯著我指尖,忽然笑了:沈大人這手,怎么沾了墨

    我低頭看——果然,方才轉(zhuǎn)移密件時蹭到了機關(guān)暗格里的炭灰。

    批注古籍,難免的。我隨手在衣擺上擦了擦,大人要查什么我?guī)湍摇?br />
    他踱到書架前,指尖劃過那些燙金書脊:聽聞沈家藏書閣有前朝禁書,本官特來開開眼界。

    都是些賬本雜記。我拉開最顯眼的抽屜,您慢慢看。

    工匠們立刻圍上來,羅盤指針瘋狂轉(zhuǎn)動。蕭煜辰卻盯著我袖口:沈大人似乎很熱

    ——該死。

    ——密道里悶熱,我竟忘了擦汗。

    閣樓逼仄,自然悶熱。我索性解開領(lǐng)扣,大人若嫌熱,不如去院里查

    他忽然伸手按住我要合上的抽屜:這賬本...墨跡未干啊。

    我心跳漏了一拍——這是方才臨時偽造的假賬!

    江南漕運的數(shù)目,今日剛核完。我面不改色地抽出一本真賬冊遞過去,大人若不信,對照看看

    他瞇眼審視我許久,突然對工匠喝道:拆了這面墻!

    鐵鑿剛碰到磚石,窗外突然傳來尖叫聲:走水了!西廂房走水了!

    我慌忙推開窗戶:那是...祠堂方向!

    蕭煜辰臉色驟變——沈家祠堂供著先帝御賜牌匾,若被燒毀,他這搜查官第一個獲罪!

    留兩個人繼續(xù)搜!他疾步往外沖,到門口又回頭深深看我一眼,沈大人,我們...改日再敘。

    我恭敬作揖,直到腳步聲消失才直起腰。

    暗衛(wèi)從梁上躍下:主子,密道里的東西都轉(zhuǎn)移了。

    不夠。我擦掉掌心冷汗,去把東院也燒了。

    啊那可是...

    就是要讓蕭煜辰知道。我推開窗,看遠處沖天的火光,我沈硯霜為了毀證,連什么都敢燒。

    夜風(fēng)吹散余燼,像一場黑色的雪。

    5

    瓊林詭局

    瓊林宴。

    陛下高坐御臺舉杯,諸卿皆是棟梁之材,今日之宴,非獨為慶賀,更為考校爾等實才,以備將來社稷之用。

    蕭煜辰適時起身,姿態(tài)恭謹(jǐn):陛下圣明。紙上得來終覺淺,臣斗膽提議,設(shè)三局微末之試,一觀新科俊杰臨機應(yīng)變、經(jīng)世濟民之能,亦為陛下助興,不知圣意如何

    準(zhǔn)。

    殿中氣氛陡然微妙。新進士們或興奮或緊張,目光閃爍。

    我端坐席間,指尖冰涼。

    蕭煜辰的目光,如淬了冰的針,直直刺在我身上。

    那幅《寒山釣雪圖》在案幾上緩緩展開時,滿堂寂靜。

    我盯著畫中蓑衣老翁的魚竿——筆鋒走勢不對,墨色也過于新鮮,像是后來添上去的。

    沈大人,你先請吧。蕭煜辰的聲音從高座傳來,一炷香內(nèi),解出畫中謎題。

    他指尖輕敲扶手,香爐里的細煙筆直上升。四周坐滿了朝中重臣,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我背上。

    ——這不是比試。

    ——是刑場。

    我故作沉思地?fù)徇^畫卷,指尖在右下角停頓——那里有極淡的針孔痕跡。

    山水畫講究留白,我故意提高聲調(diào),這釣翁的位置,似乎偏離了構(gòu)圖重心...

    余光里,蕭煜辰的嘴角微微抽動。

    香燃過半,我慌亂地翻查隨身書箱,實則從暗袋摸出兄長的密碼冊。畫中釣線指向的遠山輪廓,赫然對應(yīng)冊中第七頁的星象圖!

    原來如此!我突然拍案,這不是釣竿,是北斗!

    滿座嘩然。

    我蘸墨在宣紙上疾書:寒山非山,乃指紫微垣;釣雪非雪,實為貪狼星動——此畫暗藏的是欽天監(jiān)去年密報的彗星襲月之兆!

    侍從將答案呈給蕭煜辰時,他眼底閃過一絲意外。

    精彩。他輕輕撫掌,來人,把畫翻過來給沈大人看看。

    絹布翻轉(zhuǎn)的剎那,我渾身血液凝固——

    背面赫然一行朱砂小字:汝已入吾彀中。

    那根本不是朱砂。

    是血。

    我強撐著拱手謝禮,袖中手指掐進掌心。畫軸末端反射的冷光讓我突然醒悟——那里嵌著一面微型銅鏡,正對著我的...

    喉結(jié)。

    沈大人怎么出汗了蕭煜辰親手遞來帕子,莫非...這謎題另有玄機

    我接過帕子按在頸間,恰好遮住那道燙傷的疤痕:下官只是慚愧...差點辜負(fù)大人栽培。

    他忽然俯身,帶著松墨氣息的耳語刮過耳廓:北斗第七星叫什么

    ——搖光。

    ——也是沈大人的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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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佯裝咳嗽掩住顫音:確實。

    他直起身,聲音陡然提高,下一題是兵事,本官期待沈大人...更精彩的表現(xiàn)。

    沙盤上的城池模型在燭光下泛著血色。

    我盯著那座被標(biāo)注十萬平民的木質(zhì)城樓,耳邊回蕩著兵部尚書的冰冷宣告:

    叛軍挾持百姓固守,三日不破城,敵軍援兵即至。

    滿殿文武的目光都聚焦過來�;实垡性邶堃紊�,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扶手。

    蕭煜辰站在沙盤對面,似笑非笑:沈大人,請演示破城之策。

    ——這是道送命題。

    ——火攻可速勝,但會燒死滿城婦孺;圍而不攻,則貽誤戰(zhàn)機。

    我拾起代表火炮的木塊,故意在沙盤邊緣徘徊。余光瞥見蕭煜辰的指尖移向腰間玉佩——那是他慣常的殺人前兆。

    稟陛下。我突然將火炮扔回木箱,臣請調(diào)虎離山。

    滿堂嘩然。

    說下去�;实劢K于睜開半闔的眼。

    我抓起三枚騎兵棋子推向側(cè)翼:派輕騎燒毀敵軍糧倉,同時散布謠言說主力在西門。手指劃過沙盤,待守軍分兵救援時——一枚尖刀棋直插東門,派死士從排水渠潛入,開城門。

    兵部尚書胡須顫抖:這...這太冒險!

    比屠城冒險我直視蕭煜辰,還是說,諸位大人覺得百姓性命不值這個風(fēng)險

    死寂中,皇帝突然撫掌大笑:妙!朕準(zhǔn)了。

    蕭煜辰鼓掌的動作像在給死人撒紙錢:沈大人果然...仁心似鐵。那看下個題目你如何解

    刑部侍郎牽來個衣衫襤褸的老農(nóng):此次演練,保護此人穿過刺客圍堵到達終點,方為勝者。開始~~~

    銅鑼驟響!

    那老農(nóng)抬頭瞬間,我心頭驟緊——他虎口有常年握刀的繭,靴底還沾著刑部大牢特有的紅泥。

    十道黑影從箭樓躍下,刀光直取老農(nóng)咽喉。我拽著他滾到糧車后,他竟下意識反手扣我脈門!

    別動!我佯裝保護,實則一記暗勁震麻他手臂,想活命就裝瘸子。

    刺客的弩箭釘入車板,距離我太陽穴僅三寸。我踹翻糧車作掩護,拖著老農(nóng)竄入馬廄。

    看似考驗,實則想要我性命。

    躲好。我把老農(nóng)一下推到馬槽下面。

    轉(zhuǎn)身迎敵時,我故意讓袖箭射偏,射到刺客肩膀——那名蒙面刺客愣了下,立即借機撤退。

    沈大人!場外官員驚呼,刺客往西山跑了!

    我焦急地追出半里,眼看刺客消失在密林,卻悄悄折返校場。

    果然,老農(nóng)正鬼鬼祟祟蹲守在我返回的路上!

    抓到你了。我自背后掐住他脖子,聲音輕得只有他能聽見,告訴蕭煜辰,下次找刺客,記得把牢飯味洗干凈。

    他猛地肘擊我肋下,我順勢慘叫倒地。

    保護大人!趕來的侍衛(wèi)亂箭齊發(fā),那細作當(dāng)場被射成刺猬。

    蕭煜辰撥開人群時,我正捂著傷口呻吟。他蹲下替我擦汗,帕子卻重重按在傷口上:沈大人演技...越發(fā)精進了。

    不及蕭大人...我疼得倒吸氣,連環(huán)計用得妙。

    他忽然扣住我手腕,拇指按在脈門——他在測我內(nèi)力深淺!

    剛剛沙盤推演...他聲音帶著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沈知白,你以前最恨火攻,曾說焚城者當(dāng)入阿鼻地獄。

    我心頭狂跳,面上卻笑:所以下官選了排水渠啊。

    遠處傳來收兵的號角。蕭煜辰松開手,在我染血的官服上擦凈手指:明日御前奏對,本官給大人準(zhǔn)備了...更精彩的考題。

    侍衛(wèi)攙我起身時,我瞥見西山方向升起一縷青煙——那是刺客逃往的方向,也是兄長筆記里標(biāo)記過的...蕭家秘密練兵場。

    肋下傷口滲出的血染紅指尖,我卻笑了。

    ——蕭煜辰,你以為這是貓捉老鼠

    ——殊不知老鼠牙上...淬了毒。

    蕭煜辰的名單在燭火下泛著血色。

    我盯著那十二個名字,指尖發(fā)冷——禮部侍郎周延、都察院左都御史鄭明遠、兵部郎中薛松……全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三日內(nèi),讓這些人‘消失’。蕭煜辰倚在太師椅上,唇角含笑,沈大人應(yīng)該明白,拒絕的后果。

    我緩緩合上名單:蕭大人是要下官……殺人

    清君側(cè)罷了。他輕描淡寫地拂了拂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塵,當(dāng)然,若沈大人心慈手軟,本官不介意換個人執(zhí)行。

    ——名單上有沈家舊部,也有蕭煜辰自己的黨羽。

    ——這是一場無論怎么選都會流血的棋局。

    我忽地笑了:何須三日明日早朝前,下官就能給大人一個交代。

    蕭煜辰挑眉:哦

    不過……我壓低聲音,需要借大人‘天機閣’的密檔一用。

    他眼底閃過一絲銳光,旋即大笑:有意思!本官倒要看看,沈大人能玩出什么花樣。

    當(dāng)夜,刑部檔案庫的燭火亮至三更。

    我蘸著朱砂在幾份陳舊奏折上勾畫,暗衛(wèi)在一旁低聲匯報:周大人已秘密送抵西山別院,鄭御史假裝染疾閉門不出……

    不夠。我吹干墨跡,蕭煜辰要見血,我們就給他血。

    展開偽造的北境密報,我刻意在薛松名字旁批注疑似通敵。這封假情報很快意外落入錦衣衛(wèi)手中。

    黎明時分,整個皇城都在傳——兵部薛郎中勾結(jié)外邦,罪證確鑿!

    主子!暗衛(wèi)慌張闖入,蕭大人帶兵圍了薛府,但……

    但什么

    但他們抓的是薛大人的替身!真薛松今早突然被調(diào)往南疆了!

    我手中的茶盞咔嚓裂開一道縫。

    ——中計了!

    ——蕭煜辰早料到我會保人!

    薛府后院,我盯著那具尸體渾身發(fā)冷。

    假薛松的衣襟里露出一角密信,上面赫然是我模仿兄長筆跡寫的按計劃行事。更可怕的是,尸體耳后竟有朱砂胎記——和我左頸被燙傷的那處一模一樣!

    沈大人找什么呢蕭煜辰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

    我猛地轉(zhuǎn)身,袖中暗箭已抵在他喉間:蕭煜辰,你——

    噓……他竟笑著握住我顫抖的手腕,你聽。

    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至少上百錦衣衛(wèi)正包圍院落。蕭煜辰俯在我耳邊輕聲道:看到朱砂胎記了只要我想,滿朝文武都會知道,沈知白……是個女人。

    我瞳孔驟縮。

    不過……他突然退后兩步,高聲喝道,來人!薛松及沈大人勾結(jié)逆黨證據(jù)確鑿!

    來人!把沈大人綁了。

    6

    生死棋局

    牢房外的歡呼聲刺得我耳膜生疼。

    新儲君千歲——

    蕭大人……不,殿下英明!

    我蜷在墻角,用稻草數(shù)著日子。三天。蕭煜辰把我關(guān)在這里三天,沒審沒殺,像在等什么。

    鐵門突然被踹開。

    吃飯了,沈大人。一個瘦小太監(jiān)低頭進來,托盤上的饅頭滾到我腳邊。他指甲縫里沾著朱砂——是蕭煜辰天機閣的人。

    我掰開饅頭。

    一張字條,六個字:你的棋盤碎了。

    我冷笑,指腹摩挲到紙背的顆粒。磷粉湊近聞,還有龍涎香——是御書房的東西。

    告訴蕭煜辰。我舔掉指尖的粉末,碎棋盤也能扎死人。

    小太監(jiān)退后兩步,突然咧嘴笑了:殿下還說,您若肯寫認(rèn)罪書,沈家女眷可免充軍。

    他知道我是女人。

    門外忽然響起盔甲碰撞聲。新調(diào)來的守衛(wèi),每兩個時辰一輪崗。蕭煜辰在防我,防一個手無寸鐵的囚犯。

    黃昏時,老太監(jiān)來送藥。

    他手抖得厲害,藥湯灑在我腕上,燙出一片紅痕。沈大人保重……他彎腰時,喉結(jié)滾動得像在咽血,陛下今早吐了血,說……說夢見先帝了。

    藥碗底有一道新刻的凹痕——亥時三刻,東角門。

    我捏碎碗沿的瓷片。

    皇帝在求救。

    半夜,守衛(wèi)換崗的間隙,我用瓷片在墻上劃字。磷粉混著血抹在劃痕上,黑暗中浮現(xiàn)幽藍光點:東宮火起,則亂。

    蕭煜辰要當(dāng)儲君好。我偏要燒了他的登天梯。

    窗外突然傳來烏鴉叫。三長一短——是趙懷安當(dāng)年教我的暗號。

    我摳下磚縫里藏的銅錢,彈向鐵窗。

    當(dāng)啷一聲。

    遠處立刻有人悶哼倒地。很好,林青羽的舊部還活著。

    我對著月光攤開掌心。

    磷粉粘在胎記上,像一塊潰爛的疤。

    蕭煜辰……我碾碎那些發(fā)光的粉末,你以為贏了

    牢房外,禮炮轟鳴。新儲君的慶典,正是殺人的好時辰。

    烏鴉在叫。

    三聲短,兩聲長——是趙懷安教的預(yù)警暗號。

    我攥緊宮女裙擺下的匕首,毒酒的余味還在喉嚨里燒。那個看守現(xiàn)在應(yīng)該口吐白沫了,但最多半個時辰,就會有人發(fā)現(xiàn)他。

    土地廟的門軸發(fā)出腐朽的呻吟。

    血腥味撲面而來。

    供桌下蜷著一團黑影,呼吸聲像漏氣的破風(fēng)箱。

    林青羽我壓低聲音。

    黑影動了動,一只慘白的手伸出來,指甲縫里全是黑血。沈……知白她的聲音啞得嚇人,喉管上有一道新鮮的勒痕。

    我掀開供桌布簾,差點嘔出來。

    她的右腿爛了,傷口化膿,蛆蟲在腐肉里蠕動。左肩插著半截斷箭,箭桿上刻著天機二字——蕭煜辰的親衛(wèi)箭矢。

    拿著。她突然暴起,染血的羊皮卷塞進我袖袋。力道大得驚人,。能毀了他……她咳出一口血沫,濺在檔案火漆上,但別信皇帝……別信……任何人……

    遠處傳來犬吠聲。

    蕭煜辰的獵犬聞著血腥味來了。

    我掰開她黏在檔案上的手指,摸到一塊硬物——是半枚虎符,邊緣還帶著她體溫。

    他們……用烙鐵燙我……林青羽突然抓住我衣領(lǐng),瞳孔開始擴散,我騙他們……說檔案在太子……

    她的喉骨發(fā)出咔的一聲輕響。

    死了。

    我盯著她圓睜的眼睛,想起三個月前她在醉仙樓拋媚眼的模樣。那時候她鬢邊還簪著牡丹,現(xiàn)在只剩半片耳垂,另一片顯然是被人生生撕下來的。

    犬吠聲越來越近。

    我掏出火折子點燃供桌上的破經(jīng)書,火苗竄上神像的蛛網(wǎng)。燒掉她,燒得面目全非,蕭煜辰就認(rèn)不出她身上的刑訊痕跡——

    東邊!廟外有人吼。

    我踹開后窗翻出去,羊皮卷貼著心口發(fā)燙。林青羽的血滲過布料,在我中衣上印出四個字:母弒父,子弒君。

    身后轟隆一聲,土地廟的匾額砸進火堆。

    那上面寫著有求必應(yīng)。

    燭火把我的影子釘在墻上,像具吊死的尸首。

    羊皮卷在案上攤開,林青羽的血已經(jīng)干涸成褐色。我指尖摩挲過第一行字——

    承平十七年,蕭氏飲鴆,非病卒。

    先帝親手賜的毒酒。因為蕭煜辰的母親懷胎七月時,被診出腹中胎兒有西域胡商的血脈。

    難怪……我冷笑。蕭煜辰那雙灰綠色的眼睛,根本不像中原人。

    下一頁是兄長的字跡,潦草得像被追殺時寫的:玉牒造假,蕭非皇室——

    后面被血糊住了。我對著燭光細看,發(fā)現(xiàn)紙緣有細小的齒痕。

    兄長臨死前咬下了這頁紙,吞進了肚子。

    燭火突然爆了個燈花。

    我猛地抬頭,看見墻上的影子多了一截——房梁上有人!

    吹滅蠟燭的瞬間,一塊碎瓦砸在我腳邊。屋頂傳來衣袂破空聲,輕得像是夜貓子跳檐。

    我攥緊檔案貼墻而立,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大得像擂鼓。

    咕咚。

    墻角狗洞滾進來半塊餿餅。

    我撿起來掰開,里面裹著半張刑部輪值圖,背面用炭筆畫了條密道——是趙懷安當(dāng)年分管刑部時挖的。圖上還粘著一粒黍米,這是暗號:明日丑時,檔案庫東墻。

    重新點燃蠟燭,我翻到檔案最后一頁。

    一行朱砂小字刺進眼里:若想真正擊敗我,你必須先面對陛下的選擇。

    筆鋒凌厲得像刀刻,但收筆處虛浮發(fā)抖——這不是皇帝日常批奏折的力道。我見過陛下朱批,他寫字喜歡在捺上挑個鉤,像把出鞘的匕首。

    窗外忽然傳來打更聲。

    三更了。

    我迅速把檔案卷進袖中,卻摸到個硬物——是林青羽死前塞給我的半塊虎符。借著月光細看,符身上刻著羽林二字,但紋路被銼刀改過。

    真正的羽林軍虎符,應(yīng)該在皇帝枕頭底下。

    陛下啊陛下……我用指甲刮著虎符上的篡改痕跡,您到底是被脅迫……還是共謀

    屋頂又傳來一聲瓦片輕響。

    這次我故意打翻燭臺,讓火苗竄上帳幔。趁著濃煙滾出窗戶,我鉆進狗洞。

    背后傳來檔案燃燒的噼啪聲,像有人在笑。

    牢房的霉味往我肺里鉆。

    混著血痂的腥氣。

    沈解元。

    蟒紋靴碾碎地上稻草,蕭煜辰的影子籠住我。

    我蜷在墻角抬頭。

    喉結(jié)滾動。

    ——得讓他看見我發(fā)抖。

    大人明鑒……我嗓子啞得像吞了炭,下官…不敢翻盤。

    玉扳指在他拇指上轉(zhuǎn)。

    第三圈停住。

    我知道他要下刀了。

    果然。

    冰涼刀尖抵住我下巴。

    趙懷安招了。他笑,說你藏了密詔。

    草席下的碎石硌得我膝蓋生疼。

    我卻在數(shù)背后磚縫的濕度——

    西北角滲水最重,通排水渠的暗門該在那邊。

    密詔燒了…我咳出血沫,但林青羽死前…說過天機閣…

    刀尖猛地一壓!

    血順著脖頸流進衣領(lǐng)。

    她說了什么

    他聲音很輕。

    我盯著他瞳孔驟縮的瞬間。

    賭對了。

    說閣老…在找先帝的……我故意氣若游絲。

    突然暴起掐住我喉嚨!

    后腦砸在墻上,眼前炸開金星。

    說清楚!

    他袖口龍涎香混著火藥味。

    我嘴角扯出笑。

    多新鮮啊蕭閣老,你也會急

    在找…血盟書…我斷續(xù)喘息,但她說…藏在…

    窗外突然有鎧甲碰撞聲。

    他掐我的手一松。

    就現(xiàn)在!

    我撲通跪倒:求大人給條活路!我愿當(dāng)誘餌引出余黨!

    他俯身拍我臉頰。

    冰涼如蛇信。

    乖。

    轉(zhuǎn)身時蟒袍掃過我傷口。

    鐵門轟然關(guān)閉。

    我抹掉臉上血,舔到齒縫里的墻灰。

    ——西北角第三塊磚。

    指尖摸到縫隙里的鐵銹。

    遠處傳來趙懷安的慘叫。

    我摳磚的手沒停。

    蕭煜辰以為掐斷了我所有退路。

    可他忘了。

    沈家藏書閣的機關(guān)圖……

    是我九歲時,兄長蘸著朱砂畫在我脊背上的。

    7

    金殿血祭

    炭粉在嘴里像燒紅的鐵渣。

    我硬吞下去。

    喉嚨瞬間燒穿似的疼。

    ——很好。

    要的就是這副破鑼嗓子。

    天剛泛青,我踹開柴房的門。

    袖子里密詔硌著腕骨,疼得清醒。

    金鑾殿前侍衛(wèi)橫戟:無詔不得入!

    我直接撞上去!

    肩膀傷口崩裂,血濺在玄甲上。

    讓開!

    一開口,聲音像砂紙磨鐵銹。

    侍衛(wèi)愣神的剎那,我沖進大殿。

    百官回頭,抽氣聲此起彼伏。

    沈知白!

    他不是下獄了嗎……

    我撲跪在丹墀下。

    血從膝蓋滲進金磚縫里。

    臣——

    嗓子里滾出的字像刀刮鍋底。

    滿殿瞬間死寂。

    皇帝手里的茶盞頓了頓。

    蕭煜辰站在御座右側(cè),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我掏出密詔高舉過頭。

    羊皮紙被血染透邊角。

    蕭煜辰通敵賣國!

    每個字都嘔血似的擠出來:勾結(jié)北燕……謀害先太子……證據(jù)在此!

    蕭煜辰笑出了聲。

    沈編修瘋了吧他轉(zhuǎn)向皇帝,罪臣攀咬,該割舌——

    我猛地撕開衣領(lǐng)!

    鎖骨下燙爛的胎記猙獰畢露。

    這嗓子是剛吞炭毀的!

    我盯著皇帝瞳孔驟縮,臣若有一句虛言——

    抄起案上裁紙刀就往心口扎!

    攔住他!皇帝暴喝。

    羽林衛(wèi)撲來奪刀,我趁機把密詔甩向御史臺。

    羊皮紙在空中展開,先帝朱印刺得人眼疼。

    蕭煜辰突然動了。

    蟒袍掠過御階直撲向我——

    護駕!老太監(jiān)尖嘯。

    他袖口寒光一閃。

    我早等著這刻。

    側(cè)身讓過匕首,反手把另一卷東西塞進他腰帶。

    ——是林青羽縫在衣襟里的血書。

    閣老急著滅口我啞聲笑,不如先看看……您母親當(dāng)年怎么死的

    蕭煜辰身形一滯。

    就這一滯,羽林衛(wèi)的刀已經(jīng)架在他脖子上。

    皇帝慢慢站起來。

    茶盞在他腳邊碎成瓷片。

    給朕……

    他聲音抖得厲害:

    一字一句……念!

    我咳著血笑出聲。

    炭灰混著血沫濺在御前。

    賭贏了。

    蕭煜辰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譏笑,而是那種——勝券在握的笑。

    臣確實有罪。他整了整蟒袍領(lǐng)口,聲音清朗,但陛下,您敢說……這些事,您不知道

    滿朝死寂。

    皇帝的手指在龍椅扶手上猛地一蜷。

    我盯著他指尖發(fā)白的關(guān)節(jié)。

    ——他在抖。

    放肆!老太監(jiān)尖聲呵斥。

    蕭煜辰充耳不聞,反而上前一步:三年前北境軍餉案,是您暗示臣壓下;去年科舉泄題,是您授意臣栽贓給禮部——

    住口!皇帝猛地站起,茶盞翻倒,滾燙的茶水潑在龍袍上。

    群臣嘩然。

    我趁機從袖中抽出那卷黃帛。

    羊皮紙摩擦的聲音像毒蛇吐信。

    建安七年,陛下密詔。我沙啞的聲音像鈍刀割肉,‘著蕭煜辰節(jié)制御林軍,便宜行事’——

    假的!皇帝暴喝。

    我翻到第二頁:建安八年,朱批‘東宮事可酌處’——

    羽林衛(wèi)的刀突然架在我脖子上。

    蕭煜辰大笑:陛下現(xiàn)在滅口,是不是太遲了

    皇帝臉色鐵青。

    我咽下喉間血腥,繼續(xù)念:‘若太子不安分……’

    夠了!皇帝抓起硯臺砸下來。

    墨汁濺在我臉上,順著下巴滴在密詔上。

    黑色的,像血。

    蕭煜辰突然伸手——

    我以為他要搶密詔。

    沒想到他直接扯開自己衣襟!

    陛下要不要看看心口那道疤他冷笑,當(dāng)年您讓臣‘酌處’東宮時,太子殿下抓的——

    皇帝踉蹌后退,撞翻了御案。

    我趁機舉起最后一張紙。

    這是林青羽臨死前,從蕭府密室?guī)С龅馁~本。我每說一個字,嗓子都像刀割,記錄陛下收受的黃金……足足八十萬兩!

    死寂。

    然后——

    逆臣!�。』实弁蝗槐┢�,一腳踹翻御前侍衛(wèi),給朕拿下蕭煜辰!立刻!!

    蕭煜辰還在笑。

    直到禁軍按住他肩膀,他才輕聲道:陛下,您忘了……御林軍虎符,在臣懷里。

    皇帝的表情瞬間凝固。

    我咳著血爬起來,從袖底摸出最后一樣?xùn)|西——

    半塊染血的青銅虎符。

    巧了。我啞聲說,另外半塊……剛從蕭大人書房暗格里取出來。

    蕭煜辰瞳孔驟縮。

    皇帝突然瘋了似的撲向龍案,抽出尚方劍——

    凌遲!他劍尖指著蕭煜辰,卻對著所有人大吼,誅九族��!

    我跪在血泊里低頭。

    8

    密道驚魂

    嘴角無聲勾起。

    ——棋局終了。

    該屠大龍了。

    蕭煜辰的玉冠掉了。

    他散著頭發(fā)大笑的樣子,像頭瀕死的狼。

    ——那就都別活了!

    他摔碎玉佩的瞬間,殿外傳來整齊的甲胄碰撞聲。

    御林軍。

    全是他的死士。

    陛下小心!老太監(jiān)剛撲過去——

    一支弩箭就釘穿了他喉嚨。

    血濺在龍袍上。

    皇帝僵在原地,像個嚇傻的孩子。

    我趁亂滾到殿柱后,摸到袖中冰涼的銅鑰匙。

    ——藏書閣密道的鑰匙。

    沈硯霜!蕭煜辰的聲音穿透混亂,你以為贏定了

    殿門被重重關(guān)上。

    外面?zhèn)鱽頋娪偷膰W啦聲。

    火油。

    他要燒殿。

    我蜷在陰影里,看見一個小太監(jiān)爬過來。

    他喉嚨被割開一半,用血淋淋的手指在我掌心寫字:

    【地】

    【火】

    【申時】

    寫完就斷氣了。

    申時——還有半個時辰。

    我掰開他另一只手。

    掌心攥著半張硝石配方的殘頁。

    找……趙……小太監(jiān)最后一口血噴在我衣襟上。

    懂了。

    火藥埋在地下。

    申時引爆。

    我撕下袍角裹住手,猛地推開側(cè)窗——

    攔住她!蕭煜辰厲喝。

    三支弩箭擦著我耳廓釘入窗欞。

    我翻身滾出窗外,落地時聽見殿內(nèi)蕭煜辰的冷笑:

    沈硯霜,你跑不掉的——

    ——整個皇城底下都是火藥!

    我沖向藏書閣的腳步一頓。

    媽的。

    瘋子。

    真正的瘋子。

    藏書閣的門鎖著。

    我掏出銅鑰匙的手在抖。

    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叛軍在搜宮。

    鑰匙插進去。

    轉(zhuǎn)不動。

    卡住了。

    我咬牙猛踹門板——

    誰!拐角傳來呵斥。

    我拔出死人身上摸來的匕首,回身——

    是我。

    趙懷安的臉從陰影里浮現(xiàn)。

    他半邊身子都是血。

    御林軍倒戈了三分之二。他喘著粗氣,我的人只能撐一刻鐘——

    地下有火藥。我打斷他,申時爆。

    趙懷安臉色瞬間慘白。

    你去正陽門佯攻。我繼續(xù)擰鑰匙,吸引他們兵力。

    那你——

    我去拆引線。

    鑰匙終于轉(zhuǎn)了。

    門開的一瞬,趙懷安抓住我手腕:

    你知道引線在哪

    我咧嘴笑了:

    當(dāng)年我哥設(shè)計的密道圖……

    就刻在我背上。

    鉆進密道的瞬間,聽見趙懷安在門外喊:

    活著回來!

    黑暗吞噬了我。

    密道里全是霉味和血腥氣。

    我摸著墻上的刻痕前進——

    左三,右五,第七塊磚后是機關(guān)。

    指尖觸到凸起。

    按下。

    地面突然傾斜——

    我滑進更深的黑暗。

    落地時聽見滴滴答答的水聲。

    不是水。

    是引線燃燒的聲音。

    眼前驟然亮起火光。

    十根引線,像十條火蛇,正朝著不同方向竄去——

    每條盡頭都是火藥桶。

    我拔出簪子撲向最近的那根。

    火舌離火藥桶只剩三寸——

    簪子斬下的瞬間,熱浪灼傷了我的手背。

    一根。

    九根。

    轉(zhuǎn)身時撞翻了油燈。

    火苗轟地竄上房梁。

    沈硯霜!

    蕭煜辰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

    他站在密道口,逆光的身影像個惡鬼。

    你輸了。

    他舉起火把。

    一起死吧。

    火把落下。

    我撲向最后一根引線——

    同時聽見趙懷安在遠處嘶吼:

    放箭�。�!

    箭雨破空的尖嘯中。

    我的簪子割斷了引線。

    蕭煜辰的火把離地半寸——

    一支羽箭穿透他肩頭。

    火把墜地。

    我滾過去用身體壓滅。

    抬頭時。

    看見蕭煜辰跪在密道口,血像小溪一樣往下流。

    他居然在笑。

    沈……

    血泡從他嘴角涌出。

    然后轟然倒下。

    我癱在火藥桶旁邊。

    手抖得握不住簪子。

    遠處傳來潮水般的歡呼——

    叛軍伏誅!

    陛下萬歲!

    我閉上眼。

    聞到了勝利的味道。

    是血。

    是火。

    是終于結(jié)束的黑暗。

    血還在順著袖口往下滴。

    我癱坐在藏書閣的廢墟里,手指摩挲著從蕭煜辰身上摸來的銅牌。

    天機二字泛著冷光。

    沈大人!

    趙懷安踹開搖搖欲墜的門,鎧甲上全是血:叛軍主力往金鑾殿去了!

    我猛地站起,眼前一陣發(fā)黑。

    不對...我攥緊銅牌,蕭煜辰剛剛說...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破空聲!

    小心!

    趙懷安撲倒我的瞬間,一支黑羽箭釘入書架。

    箭尾綁著卷帛書。

    我顫抖著展開:

    【血祭啟動

    子時三刻】

    落款是個猙獰的狼頭印。

    血祭趙懷安臉色驟變,什么意思

    我盯著帛書上那些奇怪的符號。

    突然想起兄長臨終前塞給我的那張紙條。

    幫我擋著!

    我撲向最里側(cè)的書架,從暗格里取出一個鐵盒。

    盒蓋打開的瞬間——

    趙懷安倒吸冷氣:這是...

    我哥的密碼盤。我飛快轉(zhuǎn)動青銅圓環(huán),他當(dāng)年就是查這個死的。

    窗外喊殺聲越來越近。

    我的手抖得幾乎拿不穩(wěn)密碼盤。

    第一個符號對上時,銅盤突然彈開暗格!

    掉出一張泛黃的紙:

    【血祭=屠殺百官

    制造混亂】

    操!趙懷安一拳砸在墻上,現(xiàn)在金鑾殿全是文武大臣!

    我繼續(xù)破譯:

    【執(zhí)行者:御膳房

    樂師

    太監(jiān)】

    每一個字都讓我渾身發(fā)冷。

    這些人此刻都站在皇帝身邊!

    必須找到完整名單。我撕下染血的衣袖包扎傷口,天機閣肯定有備份。

    趙懷安按住我:你站都站不穩(wěn)了!我去!

    你進不去核心檔案室。我咬牙起身,只有持牌人才能...

    突然僵住。

    銅牌背面刻著細小的字:

    【子時

    水位降

    密道現(xiàn)】

    排水渠!我拽起趙懷安,蕭煜辰在宮里修了第二條密道!

    我們撞開后窗時,月光正照在御河上。

    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

    我?guī)搜鸸フT。趙懷安塞給我一把匕首,半刻鐘!

    我跳進齊腰深的污水里。

    腐臭味嗆得我眼淚直流。

    順著水流方向,摸到一處鐵柵欄——

    上面掛著一具新鮮的尸體。

    林青羽的暗樁。

    他心口插著封信:

    【沈大人親啟】

    我顫抖著展開:

    【閣中臥底已暴露

    速毀東墻第三柜

    青羽絕筆】

    污水突然暴漲!

    是趙懷安他們開始行動了。

    我憋氣潛入水下,找到暗門機關(guān)。

    銅牌插入的瞬間,暗流把我卷進一條隧道。

    浮出水面時,眼前是間石室。

    墻上密密麻麻掛滿了名牌。

    御膳房總管。

    樂師首領(lǐng)。

    司禮監(jiān)掌印...

    每個名字后面都標(biāo)著紅點。

    有些已經(jīng)打上了叉。

    我踉蹌著撲向東墻。

    第三柜上貼著【血祭】二字。

    柜門鎖著九重機關(guān)。

    媽的...

    我摸出兄長的密碼盤,開始對第一道鎖。

    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

    搜仔細點!有人厲喝,閣主說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我屏住呼吸繼續(xù)解鎖。

    第二道...第三道...

    腳步聲越來越近。

    第四道鎖解開時,門縫里突然伸進一把刀!

    在這!

    我抓起硯臺砸過去。

    趁對方吃痛,猛地拽開第五道鎖。

    柜門開了一條縫。

    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幾十個木偶。

    每個都穿著朝服,心口釘著名牌。

    最上面是皇帝的傀儡——

    脖子上纏著紅線。

    我掏出火折子。

    攔住她�。�!

    三把鋼刀同時劈來!

    我滾地躲開,火折子飛向柜子。

    不�。�!

    黑衣人撲向火焰的瞬間,我撞開西側(cè)小窗。

    下面是十丈高的懸崖。

    跳下去的剎那,聽見身后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火光照亮了半個皇城。

    我墜入冰冷的湖水中時,看見金鑾殿方向升起平安燈。

    趙懷安得手了。

    血祭...

    結(jié)束了。

    9

    真相大白

    金鑾殿上的血腥味還沒散盡。

    我拖著傷腿邁進殿門時,滿朝文武齊刷刷后退半步。他們盯著我手里染血的包袱,像在看一條毒蛇。

    蕭煜辰被鐵鏈鎖在殿中央,卻依然挺直脊背。蟒袍破了,發(fā)冠歪了,可那雙眼睛——還是那么亮,那么毒。

    罪臣蕭煜辰。老太監(jiān)尖聲宣判,謀逆弒君,罪證確鑿!

    蕭煜辰突然笑了。

    罪證他抬頭直視龍椅,陛下,那些密詔上的朱批,可是您親手所書。

    皇帝猛地攥緊扶手,指節(jié)發(fā)白。

    胡說八道!兵部尚書跳出來,分明是你偽造圣旨!

    蕭煜辰輕蔑地掃他一眼:張大人,三年前你收受北境軍餉時,可不是這么說的。

    朝堂瞬間炸開鍋。

    我冷眼看著這群衣冠禽獸互相撕咬。直到蕭煜辰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沈編修。他嘴角勾起,或者該叫你...沈姑娘

    死寂。

    所有人的眼睛都釘在我脖頸的傷疤上。

    我慢慢解開包袱。

    蕭大人好記性。我啞著嗓子,那您可還記得這個

    玉佩落在金磚上,清脆一響。

    蕭煜辰的表情第一次出現(xiàn)裂痕。

    先帝賜給我姑姑的玉佩。我踩住那枚羊脂玉,背面刻著永和宮三個字。

    蕭煜辰的瞳孔劇烈收縮。

    你母親死的那晚。我向前一步,永和宮起了場大火,是不是

    他的鐵鏈嘩啦作響。

    先帝為何要殺一個嬪妃我提高音量,因為她發(fā)現(xiàn)了不該發(fā)現(xiàn)的秘密——

    住口!蕭煜辰突然暴起,卻被侍衛(wèi)死死按住。

    我彎腰撿起玉佩,舉到陽光下。玉中隱隱透出朱砂字跡。

    諸位大人看清楚了。我轉(zhuǎn)向百官,這才是真正的...皇族密令。

    老太監(jiān)顫巍巍接過玉佩,對著光念道:

    永和宮蕭氏,窺見玉牒有異,著即賜死——

    你閉嘴!��!蕭煜辰嘶吼著撲來,鐵鏈勒進皮肉。

    我迎著他充血的眼睛:你母親看見的,是先帝調(diào)換玉牒的證據(jù)吧當(dāng)今圣上根本...

    朕命令你住口!皇帝突然站起,龍袍下的手抖得厲害。

    滿朝文武跪倒一片。

    只有我還站著,與蕭煜辰四目相對。

    你恨錯了人。我輕聲道,先帝殺你母親,是為了掩蓋這個秘密。而你...

    我什么!他猙獰地笑。

    你效忠的皇帝——我猛地指向龍椅,才是害你母親枉死的真兇!

    蕭煜辰的表情突然空白。

    殿外驚雷炸響。

    暴雨傾盆而下。

    不...他踉蹌后退,不可能...

    我掏出最后一樣?xùn)|西——本泛黃的宮冊。

    永和宮起居注。我翻開血漬斑斑的一頁,先帝賜死令下達時,陛下正在場。

    蕭煜辰緩緩跪倒。

    鐵鏈砸在地上,像他崩塌的信念。

    二十年...他盯著自己的雙手,我竟為殺母仇人...當(dāng)了二十年狗...

    皇帝面如死灰。

    來人!他突然尖叫,蕭煜辰瘋了!給朕拖下去凌遲!

    晚了。我亮出袖中密信,半個時辰前,八百里加急已經(jīng)送往各州府。

    暴雨拍打著琉璃瓦。

    蕭煜辰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沈硯霜。他仰頭看我,你贏了。

    他猛地撞向盤龍柱!

    血濺三尺。

    10

    沈硯霜

    皇帝癱在龍椅上。

    我彎腰,從蕭煜辰染血的衣襟里摸出半塊虎符。

    現(xiàn)在。我轉(zhuǎn)身面對百官,該清算真正的罪人了。

    雨聲中,金鑾殿的大門緩緩關(guān)閉。

    蕭煜辰的血還凝在盤龍柱上,殿內(nèi)死寂無聲。

    我跪在御前,額頭抵著冰冷的地磚,雙手捧著一封奏折。

    罪臣沈硯霜,欺君罔上,女扮男裝入仕,罪無可赦。

    聲音嘶啞,卻字字清晰。

    朝臣們倒吸一口涼氣。

    皇帝坐在龍椅上,面色陰沉,指尖一下一下地敲著扶手。

    沈硯霜。他終于開口,你可知,欺君之罪,當(dāng)誅九族

    我緩緩抬頭,直視天顏。

    臣知罪。

    但臣不悔。

    殿內(nèi)嘩然。

    狂妄!禮部尚書厲聲喝道,女子入仕,混淆陰陽,敗壞朝綱!陛下,此例絕不可開!

    是��!刑部侍郎附和,沈家女欺瞞圣上,若不嚴(yán)懲,日后人人效仿,朝廷威嚴(yán)何在!

    我冷笑一聲,緩緩從袖中抽出一封泛黃的信箋。

    諸位大人急著治我的罪,可還記得——

    我兄長沈知白,是怎么死的

    殿內(nèi)驟然一靜。

    皇帝的手指停住了。

    我將信展開,聲音平靜得可怕。

    這是兄長臨死前留下的絕筆,上面清清楚楚寫著——‘蕭煜辰欲滅我沈家滿門,若我身死,望吾妹代我入仕,揭露其罪’。

    我抬眸,掃視滿朝文武。

    我欺君,是為了活命。

    可蕭煜辰欺君——

    卻是為了謀反!

    死寂。

    皇帝緩緩站起身,走下御階,停在我面前。

    沈硯霜。他嗓音低沉,你可知,朕現(xiàn)在只需一句話,就能讓你沈家滿門抄斬

    我直視著他,緩緩叩首。

    陛下若要殺,臣甘愿領(lǐng)死。

    但臣只求一事——

    請陛下追封我兄長沈知白為進士出身,讓他……名正言順地入史冊。

    皇帝沉默良久。

    終于,他伸手接過我的奏折,翻開。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蕭煜辰的罪證,以及我如何一步步設(shè)局,將他逼入絕境。

    你倒是算無遺策�;实劾湫Α�

    臣不敢。我低聲道,臣只是……不想讓兄長白死。

    皇帝合上奏折,轉(zhuǎn)身回座。

    沈硯霜。

    臣在。

    你冒名入仕,本該處死。

    我的心沉了下去。

    但念在你揭發(fā)逆賊有功——

    皇帝抬眸,一字一頓。

    朕,赦你無罪。

    朝堂震動!

    陛下!禮部尚書急聲勸阻,此例一開,后患無窮啊!

    皇帝冷冷掃他一眼。

    那依愛卿之見,朕該殺功臣

    禮部尚書瞬間噤聲。

    皇帝繼續(xù)道:沈知白追贈進士出身,入國子監(jiān)名冊。沈家爵位恢復(fù),沈墨寒即日釋放。

    我眼眶一熱,重重叩首。

    臣,謝陛下隆恩!

    皇帝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沈硯霜。

    臣在。

    從今日起,你不再是‘沈知白’。

    但朕準(zhǔn)你——

    以女子之身,入翰林院。

    滿朝嘩然!

    我猛地抬頭,不可置信。

    皇帝嘴角微揚,眼中卻無笑意。

    怎么,不愿意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叩首。

    臣……領(lǐng)旨!

    走出金鑾殿時,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

    趙懷安在階下等我,見我出來,快步上前。

    如何

    我笑了笑,嗓音沙啞。

    沈家……保住了。

    他長舒一口氣,隨即皺眉。

    那……你呢

    我望向遠處宮門,輕聲道:

    從今往后——

    我不必再當(dāng)‘沈知白’了。

    他怔了怔,隨即大笑,重重拍我肩膀。

    好!沈硯霜——

    這才是你!

    我仰頭,任由陽光灑在臉上。

    是啊。

    這才是我。

    沈硯霜。

    ——不再是任何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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