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討好
昨夜的暴雨在白日蒸發(fā)得毫無蹤跡，只有植物煥發(fā)出新鮮的光澤。尤蘭達久違的站在自家院子里，才發(fā)現(xiàn)花圃的角落竟藏著幾簇星星點點的紫se。
她蹲下仔細看，是幾朵漂亮的小花，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播下的種子，但肯定不是她的手筆。
“你喜歡那些花嗎？”洛里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她身后。
“喜歡啊，好像感覺到夏天的氣息了�！庇忍m達撥弄了一下它們嬌neng的花葉：“你知道這是什么花嗎？”
洛里走過來蹲在她身側(cè)，認真觀察了一下：“是矢車菊�！�
尤蘭達歪頭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的問：“你是什么都知道嗎？”
洛里眨了眨眼睛：“或許你可以試著問問看其它問題�！�
尤蘭達當然沒有好興致跟他做問答測驗，她也不懷疑人工智能的發(fā)展會把多么豐富的知識凝煉在一張小小的芯片上。她站起來，看見洛里手上拎著的鞋子，下意識縮了縮光0的腳趾。
剛才出來的太急沒有穿鞋，光腳踩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后知后覺的涼。
“傍晚的氣溫很低�！�
洛里單膝跪在地上，把她的腳抬起來為她穿鞋，好像古世紀里忠誠而卑微的騎士。
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她能清晰的聞到他新?lián)Q的味道。那可不是騎士的味道，近乎于甜品店里n油或r酪那種甜絲絲的香氣，甜膩而討好。
真像個r臭未g的小孩，尤蘭達心想。
“你有話想問我嗎？”洛里忽然說。
尤蘭達愣了愣。
“b如，我剛才去了哪里�！�
尤蘭達抿了下嘴：“這你也能猜出來嗎？”
“不。我剛才看到你光著腳走出來，似乎在找什么。”洛里說。
“…你覺得我在找你？”
“不是嗎？”洛里那雙寶石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你看到回收筒里的紙箱時好像松了口氣。”
松了口氣？
尤蘭達默默攏了下外衫。她剛才醒來，在房子里找不到洛里的影子，要不是出來看見昨晚那堆散架的紙箱被整整齊齊丟在回收桶里，差點以為一切只是場離奇了點的夢。
——那樣最好。
“我剛在車棚。車子的導(dǎo)航系統(tǒng)出故障了，試著修理了一下�！甭謇锷焓衷诳罩欣鹨坏劳该鞯钠聊�，正是他記憶中的畫面：“你看，是連接模塊出點小問題，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
這種類似于剖腹的自證讓尤蘭達感到有些說不出的古怪。她垂頭盯著他——洛里從剛才一直維持著半跪的姿勢，抬著一張臉仰視她，那頭金發(fā)在夕yan下流轉(zhuǎn)著細碎的光澤，恰如他神情一樣柔軟。
這種單純又溫順的神情真讓人無法拒絕，更難以聯(lián)想到欺瞞和謊言。
尤蘭達發(fā)覺自己的心情變得很微妙。明明剛才還在想著怎么丟掉他，可每次就要開口的時候，面對這張稚neng的臉，話總是會不自主的梗在半中，最后無聲無息的咽下去。
“…所以我早就說了，你一定會被他改變的�！鄙赵谝曈嵞穷^這樣為她的狀態(tài)下結(jié)論。
“只是不討厭他而已�！庇忍m達望著天花板：“而且…他大半夜照顧暈倒的我，我可不想做農(nóng)夫與蛇。”
莎琳看著尤蘭達努力為自己找補的樣子，發(fā)出吃吃的笑：“不過生病的時候有個帥哥在眼前晃，也是蠻快樂的吧�！�
“什么啊�！庇忍m達聲音悶悶的：“只是個機器人而已，再帥我也沒興趣�！�
“所以你也覺得帥咯�！�
“…反正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你喜歡什么類型，熟男？”莎琳眨著眼睛：“什么嘛，這么多年，你的口味一點沒變化�！�
“什么口味啊…”
“就是沃克那型啊�！鄙贞割^說：“板正，無趣，連頭發(fā)都梳的一絲不茍的jg明男人�！�
尤蘭達想起記憶里前男友嚴肅的表情，端起杯子隨口說：“哦，那有什么不好？”
“是只有你覺得好吧。最重要的，看起來那方面就很不行啊�！�
尤蘭達聞言一口水嗆在嗓子眼里，猛烈的咳起來，整張臉不知是因為咳嗽還是莎琳的話紅的像一只熟透的番茄。
“你g嘛反應(yīng)這么大啊�！鄙湛粗聊粚γ嬗忍m達繽紛的臉se，挑了下眉毛：“難道被我說中了？”
“沒有的事！”尤蘭達趕緊堅決地否認：“咳…我們以前，很和諧的�！�
“當然和諧了，畢竟你也冷淡嘛。兩個沒有的人在一起…”
“莎琳！”
“好啦，我知道�！鄙兆R趣地做了一個給嘴巴拉鏈的手勢：“不過尤蘭達，你還是對那個渣男念念不忘嗎�！�
“…也不算念念不忘吧。”尤蘭達撐著下巴看向窗外：“只是這么多年過去，再記恨什么的也太沒勁了�！�
——畢竟b起后來發(fā)生的事情，異地劈腿的男友居然還屬于正常范疇。
當然這話尤蘭達并不會說出來。她只是在心里唏噓一下，自己的感情大概就是不被上天祝福的那類。
“這樣啊，我還一直以為你還記恨沃克�！鄙昭劬Ρ牭脠A圓的：“所以才特意挑選了和他完全不同的類型�！�
“你說洛里？”
尤蘭達垂頭看向樓下花圃前那道忙碌的身影。這幾天yan光很曬，或許為了更好的散熱，洛里換上一件寬松的白背心，做抬臂之類的動作時，可以清楚的看到少年薄而流暢的肌r0u曲線。
好像感知到她的視線，他抬起頭來看向窗臺。被抓包的尤蘭達一時有些無措，剛想往后退幾步，洛里卻好像已經(jīng)看到了她，朝她招手，附帶一個天真的笑容。
“我，馬，上，就，回，去�！�
他做這樣的口型，好像尤蘭達真的在等待他似的。
尤蘭達只能y著頭皮抬起手小幅度地招了招，訕訕地感慨最新科技真是敏銳。轉(zhuǎn)過頭對上莎琳一臉探究的神情，輕咳了一聲：“嗯…那他們確實沒半點相似的地方�！�
畢竟沃克作為人類，總是一副只該出現(xiàn)在研發(fā)實驗室的嚴謹模樣。而洛里，一個從實驗室走出的產(chǎn)品，看起來卻好像天真無害的少年，跟大多機器人那種生人勿近的氣質(zhì)沒關(guān)系。
聽完尤蘭達的描述，莎琳的神情似乎更有興趣了：“欸，這么說…”
屏幕畫面突然強制中斷，那邊似乎有高級通訊接入。隔了幾分鐘才恢復(fù)連接。再次出現(xiàn)時莎琳一臉嚴肅的神情，似乎是研究所出了什么緊急情況。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尤蘭達下意識問。
自從發(fā)生了那樣的事后，她對于周遭的一切變故都很敏感。
“沒什么�！鄙盏恼Z氣聽起來并不緊張：“你這幾天好好恢復(fù)身t，周末我就來看你�！�
尤蘭達松了口氣，瞇起眼睛開玩笑：“真的嗎？你是來看我，還是來看那個機器人啊�！�
莎琳笑嘻嘻地擺手：“一起看�！�
光屏熄滅的剎那，敲門聲恰好響起來。尤蘭達回頭，看到洛里站在門口，不知什么時候上樓的。
“我可以進來嗎？”他微微偏了下頭。
剛才還在和朋友議論他的尤蘭達臉上頓時劃過一絲的不自在，端起水杯正se道：“什么事？”
“有你的信。”他走到尤蘭達面前，遞過來一個信封。
信？尤蘭達聽到這個詞不由得挑了下眉。
會關(guān)心她還是不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掰著指頭也能數(shù)出來，知道她現(xiàn)在固定居所的人更是只有莎琳——剛才跟她結(jié)束視訊的莎琳。
不過，讓她感到異樣的還有洛里——他剛才應(yīng)該是什么也沒聽到的吧？看著他神se如常的樣子，大概…？
在背后議論他人總是不好的，盡管洛里只是個機器人，尤蘭達垂下眼眸。他還穿著剛才那件背心，因為是機器人，盡管在yan光下暴曬了一下午，也絲毫不會有汗ye等生物會分泌的t味。
甚至，空氣里還有g(shù)u果木清爽的香氣，居然很像是…自己最鐘ai的那款沐浴露的味道。
——他又換了一種味道。
尤蘭達慢半拍地察覺到，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洛里似乎就在很謹慎地試探和確認她的喜好。
是因為自己對氣味很敏感才能感知到這點。而在其他方面，其實洛里也一直在無形地按照她的喜好而調(diào)整嗎？
這種被一點點0透的感覺并不太好，尤蘭達的心情有點復(fù)雜——畢竟作為機器人，掌握主人的信息也確實是他們的任務(wù)之一。
她嘆了口氣，沒看那封信：“肯定又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促銷廣告，拿去丟掉吧�！�
“好像并不是促銷廣告�！甭謇锫貙⑿欧藗�面。
“難道是中介？”尤蘭達說：“不報班，也不參與興趣課程。”
“沃克·加西亞�！�
“…什么？”
洛里把信的署名欄展示給她看，而后盯著她：“沃克加西亞，是這個人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