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初中畢業(yè)后，他是用三年時間苦修，一直等到十八歲親手制出屬于自己的桃木劍，踐行了獨屬于鐘家人的浪漫后，才重新參加中考成為一名高中生。
可惜這柄鐘九道親手雕刻出無數(shù)符文陣法的桃木劍，至今沒有出鞘過。
鐘九道心中默默計算整個片場的大小形狀，白天他趁著做導(dǎo)演助理的機會已經(jīng)把片場地形摸透，隨后劍尖點地，輕而易舉地在地面上畫出片場地形圖。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七月十六的月光比昨日更為皎潔，鐘九道左手畫符，右手向天持劍，引星月靈氣入桃木劍。
將靈氣封入劍中后，鐘九道手挽一個劍花，將桃木劍插入片場地圖中央，一道磅礴的靈氣自桃木劍中蕩出，擴散到整個片場外圍。
“封！”鐘九道輕斥一個封字訣。
至此，整個片場已經(jīng)完全被封住，不管是別墅惡鬼還是隱藏在片場內(nèi)邪祟都無法逃脫。
若是有鬼敢不聽他指揮，怕是要吃苦頭了。
“哎呀！”“哎喲！”“好疼！”
果然，沒過幾分鐘，片場四周就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想來是有鬼不死心，違背鐘導(dǎo)的命令，被外圍陣法控制住了。
鐘九道沒走幾步，就見沈樂山黏在片場外面的墻上，身上一道道力量正在被陣法抽走。
“鐘導(dǎo)，救命！我快被陣法超度了！”沈樂山見到鐘九道立刻求助。
鐘九道：“這陣法引月之靈氣為能量護陣，不會吸收你的怨氣，最多就是把昨天我補給你們的月之靈氣全部抽走，放心，不會去投胎的�！�
由于拍戲過程中鐘導(dǎo)過于暴躁，導(dǎo)致昨日別墅里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堆死尸，用幽怨的眼神望著鐘導(dǎo)，就連那雙眼珠都從錢多群那里跑到鐘九道腳下，眼球中充滿不可置信，完全無法想象鐘導(dǎo)竟然與那錢多群并無差別，全是壓榨厲鬼剩余價值的資本家！
鐘九道在這樣的控訴下難得良心發(fā)現(xiàn)，趁著昨夜鬼門關(guān)大開之際，為他們布下聚靈陣，幫助群鬼恢復(fù)力量，這才有今天這群活力四射的鬼員工們。
不過鐘導(dǎo)的善心是給聽話的員工的，似沈樂山這等不服管束的鬼員工，一身力量怎么得到的，就怎么還回去。
鐘九道不理會墻上粘著的十幾鬼，繼續(xù)在片場內(nèi)尋找嬰靈下落。
這嬰靈有些古怪，換做尋常鬼怪，鐘九道白天就能察覺到它的下落，趁著別人不注意順手除了�？蛇@嬰靈仿佛沒有固定形態(tài)，散落在劇組各個角落中。若不是洛槐體質(zhì)特殊，能夠把嬰靈的大量怨氣引到自己身上，再由鐘九道的首飾驅(qū)除，這個劇組不管再找來多少天師都會禍?zhǔn)虏粩唷?br />
鐘九道走到服裝間，見傅玥坐在里面，細細看著每一件衣服。這個仙俠劇劇組經(jīng)費充足，服裝都是請人做的，幾個主角的衣服上的刺繡更是老師傅一針一線繡出來的，造價很高。
傅玥看過這些衣服，評價了一句：“不算任何朝代的服飾，融合了各個朝代的特色和新時代審美，我做的衣服還是差了點，有進步的空間。”
沉迷于專業(yè)的傅玥不再暴躁，反而有種專注和偏執(zhí)美。鐘九道見狀說：“我拍電影遲早需要大批量的服裝，等公司賺錢了，就送你去學(xué)習(xí)新技術(shù)，做出更好的衣服�！�
“真的嗎？”傅玥眼睛一亮。
“可以省錢的事情，難道還有假？”鐘九道開了下自己的玩笑。
緊接著他走遍整個片場，見到有對著拍攝器材好奇的西裝男鬼，有對著大型吸塵器指指點點的楊嬸，還有即使被粘在墻上依舊堅強地把腦袋往外鉆拼命看外面世界的沈樂山。
獨獨沒有群鬼中的女主角，戚晚蓮。
鐘九道調(diào)動法力，感應(yīng)紙人的下落，這才找到戚晚蓮，她在化妝間里，安靜地坐在女主角化妝的位置上，靜靜地看著照不出她身形的鏡子。
她與以往的樣子有些不同，鐘九道直覺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你是不是感應(yīng)到邪祟的下落了？”
“那不是邪祟，”戚晚蓮輕聲說，“那是個孩子，一個沒能出生的孩子�！�
有戚晚蓮提醒，鐘九道終于明白他為什么找不到嬰靈的下落了。一個沒能出生就死去的孩子，對自我還沒有深刻的認(rèn)知，身軀當(dāng)然是沒有形狀的。正因為它是個孩子，就可以隱藏在劇組任何一個女性演員的體內(nèi)，躲過之前的天師和鐘九道的探查。
“難道它跟著哪個女演員離開了片場？”鐘九道問。
“沒有，”戚晚蓮搖搖頭，“它對這個劇組有著莫名的恨意，不毀掉整部劇是不會離開的�！�
戚晚蓮似乎格外了解這個嬰靈，神情也不再像以往那么從容，而是透著深深的憂傷。
“鐘導(dǎo)，你叫我一人分飾母女一體的角色時，是怎么想的？”一向謙卑有禮的戚晚蓮，此刻的話語卻有些生硬。
鐘九道沉默了下才說：“我為每個演員打造的角色，都是根據(jù)他的特質(zhì)編寫的。你一體雙魂，有一道未成形的嬰靈始終在你體內(nèi)。但它太弱小了，而你死前的執(zhí)念又過于強烈，死后你的怨氣吞噬了嬰靈，怨氣不消，那個無辜的嬰靈就永世不得超生�！�
戚晚蓮的手輕輕搭在平坦的小腹上，淡淡道：“我能聽到那個嬰靈的聲音，它藏在母親的庇護中，鐘導(dǎo)自然看不到它�！�
說罷，戚晚蓮在女主角的化妝臺上翻出一個化妝包，打開化妝包，里面放著一些不值錢的發(fā)卡、發(fā)繩和一個手工做的丑丑的毛絨小豬。
一見到那毛絨小豬，鐘九道本能地畫符封印，防止藏在小豬里的嬰靈再逃出來。
封住小豬后，鐘九道才接過毛絨小豬，卻見小豬外表上沒有任何怨氣，即使被他拿在手上，都能逃脫天眼的審視。
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不到三個月大的嬰靈藏在與母親有關(guān)的物品或者母體內(nèi)，在母親的保護下，誰也看不到。
“未出生的嬰靈，尤其是三個月以下的孩子，不該有這么強烈怨氣，”鐘九道面色凝重，“除非有人刻意煉化嬰靈，加深它的怨氣，才會變成這樣�！�
“這好像是天師法門�！逼萃砩弳�。
正因是天師法門，鐘九道才更為憤怒。古往今來，總會有邪道天師役鬼為禍人間。而來到末法時代，更有一些正道天師因為世間厲鬼變少，天師行業(yè)日漸衰弱，竟想出將普通靈魂煉成厲鬼的法門，從而加深普羅大眾對天師的敬畏之心。
既然嬰靈是在女主角梳妝臺上找到的，看來嬰靈母體正是這部劇的女主角，結(jié)合劇組遇到的事情，鐘九道很快猜出背后的真相。
這事還是脫離不了利益，應(yīng)是有劇組的對家公司不希望這部電視劇順利播出，便使了歪門邪道。
剛好接下這部戲的女主角有孕又流產(chǎn)，她做這事必定是隱秘的，可有心人想查一定能查到。有人得了嬰兒骸骨，將其煉化，在劇組拍攝時放出來尋找母親，從而釀成這無數(shù)禍?zhǔn)隆?br />
嬰靈何其無辜，本就無法降生，又被人這般利用，若真?zhèn)巳嗣�，沾了因果，更難投胎。
幸好洛槐適時來到劇組中，因為他吸走了嬰靈的大部分恨意，才讓雙方都避免一場大禍。
“鐘導(dǎo)，它已是怨靈了，由于不通世事，執(zhí)念比尋常鬼怪更深，不可能超度，你要將它打得魂飛魄散嗎？”戚晚蓮問。
“留在身邊多超度些時日，十年八年的怨氣總會消散的�！辩娋诺勒f。
“讓它魂飛魄散，就可令施術(shù)者反噬，也能教訓(xùn)一下暗中做亂的天師。”戚晚蓮看似在勸鐘九道將這嬰靈打得魂飛魄散。
“用不著那么麻煩，”鐘九道說，“找人打聽一下劇組對家公司，再讓天師界的人幫忙打探一下最近有誰和那公司有金錢往來，就可以查出是誰做了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二十一世紀(jì)了，有種技術(shù)叫做刑偵�！�
戚晚蓮笑了笑：“是妾身過時了。鐘導(dǎo)，你把那嬰靈給我吧，我吸收它的怨氣，即可增強實力，又能助它往生，這兩全其美的事情，我們厲鬼做起來比天師熟練。”
鐘九道將嬰靈小豬交給戚晚蓮，戚晚蓮摸了摸小豬腦袋，鼻子輕輕貼在豬鼻子上。
一道可怕的怨氣沒入戚晚蓮體內(nèi)，鐘九道見她姣好的面容青筋暴起，血管下涌動著黑色的怨氣，面容變得極為可怖。
吸收怨氣并沒有戚晚蓮說的那么簡單，惡鬼之間的吞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戚晚蓮想護住嬰靈又抽離怨氣是件難事，稍有不慎就會被嬰靈反噬。
鐘九道舉起桃木劍，劍尖點在小豬玩偶上，嬰靈的反抗被他鎮(zhèn)壓下來，戚晚蓮順利吸收怨氣。
她慘白的皮膚下像是涌動著無數(shù)黑蛇，讓她面容變得無比痛苦，好在體內(nèi)有天師血肉，最是鎮(zhèn)邪，幫她成功地壓制住嬰靈怨氣。
過了一會，戚晚蓮睜開眼，眼前幽光一閃，顯是變得更強大了。鐘九道觀她道行，察覺到這厲鬼日后就算在日間行走都能像個活人，也不知這樣是好是壞。
“鐘導(dǎo)，超度嬰靈前，我想送它見見它的母親�！逼萃砩從弥∝i說。
“可以。”鐘九道收起桃木劍，片場外的陣法也隨之消散，同時三十二張紙人被靈氣帶動，飛到鐘九道身邊。
鐘九道照例把他的便攜公司塞進錢夾里，帶著戚晚蓮來到洛槐所住的酒店。
戚晚蓮手中的小豬自有指引，能帶著她找到母親的房間。她嗖地一下隱身消失，留下鐘九道一個人站在電梯前。
沒在酒店辦入住就沒辦法乘電梯上樓，鐘九道可不能讓戚晚蓮一個厲鬼在酒店里亂跑，忙給洛槐打電話，說自己已經(jīng)退房搬過來了。
正準(zhǔn)備入睡的洛槐披上一件衣服就下樓接鐘導(dǎo)，他現(xiàn)在沒有名氣，根本沒有狗仔偷拍，行動十分自由。
他開開心心地帶著鐘九道上樓：“我住宿條件可好了，他們按照之前那位男演員的標(biāo)準(zhǔn)給我安排的房間。是一個套間，里面是大床，外面有個小床，到時候鐘導(dǎo)你住里面，我住外面�！�
洛槐與女主角住在同一樓層，方便監(jiān)控戚晚蓮的行動，鐘九道沒怎么抗拒就答應(yīng)了。作者有話要說：鐘九道沒怎么抗拒就答應(yīng)和洛槐住在一間房。
翻譯：拮據(jù)的鐘導(dǎo)聽說不用付房費就可以住行政套房，非常開心地從了洛槐。
電影送審
“你先休息，我去找導(dǎo)演聊點事情�！边M了房間，鐘九道放下手提包說。
“好的，導(dǎo)演們的房間在15樓，和我們不是一個樓層，房卡給你�！甭寤闭f。
給鐘九道房卡是擔(dān)心他沒有房卡無法乘坐電梯，洛槐只有一張房卡，鐘九道帶走后，洛槐就暫時不能離開房間了。
“謝謝�！辩娋诺勒f。
“客氣什么呀，早點回來休息�！甭寤遍_開心心地說。
鐘九道并沒有去導(dǎo)演的房間，而是循著紙人的陰氣，來到和洛槐同樓層的1401房間，站在門外時刻監(jiān)視戚晚蓮。
他施展通感之術(shù)，可與自己控制的鬼仆五感相連，但這樣做，鐘九道自己的五感就暫時不能用了，于是他靠在門邊閉目而立。
五感連接到紙人身上，鐘九道見到的并不是室內(nèi)休息的女主角，而是一個虛幻的夢境，看來戚晚蓮不想暴露鬼怪的身份，想用入夢的方式來解決這件事。
這樣做既能讓嬰靈見到母親，又避免了暴露惡鬼身份，是兩全其美之法，可不是戚晚蓮的作風(fēng)。
他們別墅的鬼，一個個皆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當(dāng)初戚晚蓮附身龐心浩時哪里想過隱藏身份，拍戲時更是開口閉口你們?nèi)祟惾绾稳绾�，我們活著的時候怎樣怎樣，巴不得劇組里的人知道他們是鬼，被嚇到心神失守，一身生氣成了厲鬼的盤中餐。
若不是當(dāng)時人類演員把他們的舉動話語當(dāng)成入戲，鐘九道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壓制，這些鬼可忍不了這么久。
此刻戚晚蓮明明有機會暴露身份卻選擇了更柔和的入夢方式，顯然不是她的風(fēng)格。
再聯(lián)想戚晚蓮一體雙魂，鐘九道隱約猜到她是怎么死的了。
夢中戚晚蓮懷中抱著個不知是男是女的嬰兒走向女主角計盼，場景像是計盼的臥室，她坐在桌子前，對著教程正一點點地手工diy一個粉紅小豬。
計盼動作笨拙，顯然完全沒有做手工的經(jīng)驗，也不知為什么突發(fā)奇想做怎么一個丑丑的玩偶。
戚晚蓮抱著孩子站在計盼身后看了一會兒，開口道：“為什么要做這個？”
因為是夢境，發(fā)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意外，計盼停下來，手掌不自覺地搭在小腹上，長長地嘆口氣：“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懷孕后總是多愁善感吧�！�
在夢里，她不用掩飾，可以說出自己心中的秘密。
“我今年25歲，正是事業(yè)上升期，還剛剛接了這部大投資的仙俠劇，真的不能停下來�！庇嬇握f，“而且我和這孩子的父親也沒什么感情，只是各取所需罷了，它……來得不是時候�！�
戚晚蓮坐在她身邊，輕輕摸了摸她的長發(fā)，出言寬慰道：“我明白的，談不上愛，也談不上恨，只是沒有緣分。”
“道理我都懂，可是最近耳邊總是響起孩子的哭聲，也總聽到有人問我為什么不要他，我心里很難受。”計盼緩緩流下眼淚。
“小孩子被壞人利用了罷了。”戚晚蓮把孩子放在計盼懷里，“你親口問問他，他怪你嗎？”
計盼笨拙地抱過孩子，輕輕摸了摸他的臉蛋。
這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握住計盼的手指，睜開眼對她笑了笑。
計盼心中酸澀難以描述，眼淚一滴滴落下來，說不上是悔恨還是什么。
孩子伸出手，擦掉計盼一滴眼淚。
“你們緣分已盡，我要帶他走了�！逼萃砩彵Щ睾⒆�。
計盼不自覺地向孩子伸出手，被戚晚蓮一掌拍了回去。
“如果你真的留戀這份感情，就保護好自己，不要輕易做出生命的承諾，然后在正確的時間，最好充足的心理準(zhǔn)備再來牽起這段緣分。如果他還愿意等你，到時會來找你的�！逼萃砩弻τ嬇握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