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二天,反正不知道什么時辰,柳詩禾睡眼惺忪,逐漸清醒過來。
她想抬手揉一揉眼睛,卻發(fā)現(xiàn)身體動彈不得。
毛毛蟲版柳詩禾:?朝寒露重,帳外不停有士兵巡邏時鎧甲碰撞的金屬聲,她嘗試著使勁動了動身體,終于接受了自己被捆在被子里這一詭異的現(xiàn)實。
掙扎無果,柳詩禾反倒自己出了一身汗。
“哎喲我去?誰閑得沒事給我捆上干嘛!”柳詩禾累了,她癱在被子里自暴自棄,開始在心里瘋狂畫圈圈詛咒這個將自己變成毛毛蟲的卑鄙小人。
“你醒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卑鄙小人端著食盒掀開簾子,見柳詩禾一臉生無可戀卻又憤憤不平的樣子,嘴角劃過一抹轉(zhuǎn)瞬即逝的笑。
柳詩禾聞聲看去,并未說話,只是眼神包含譴責(zé)地看著穆合蕭。
---別告訴我是你干的!“是我做的,”穆合蕭承認(rèn)得很是坦蕩,“昨夜”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臉色開始變得不自在起來,隨后輕咳一聲,道:“昨夜你總是打攪我睡覺,我又實在困極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騙你的,其實我對你心懷不軌。
穆合蕭垂下眼簾,不敢看著柳詩禾,只是手上不停忙碌著,將食盒里的餐食一一端出來放在桌上。
而這邊的柳詩禾沉浸在了自己睡覺不老實的震驚,與打攪別人睡眠的絲絲愧疚中。
以至于穆合蕭去解開她的束縛時,柳詩禾乖得像一只犯錯的貓。
兩人一個看天一個看地,愣是不看對方。
穆合蕭道:“我去煮了些粥,你要不要吃一些。
”柳詩禾道:“啊?奧奧好的好的,謝謝。
”席間安靜得只有碗筷相互碰撞的聲音。
兩人之間就這么縈繞著禮貌的氛圍,不尷不尬地吃完這頓早飯。
---“啪嚓!”一雙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粗糙大手猛地擲出一個碗碟,一聲脆響后,碗碟瞬間破裂成幾個碎片。
那大手的主人壓低著聲音,粗聲粗氣道:“你們就真甘心讓這么個小白臉踩在我們頭上!”“可那是將軍欽點的副將,實力又這么強”“那又如何!”阿輝大手一揮,語氣激昂:“我震天軍可是堂堂八十萬兵馬!他就算再厲害,能一個打八十萬人!”說罷,阿輝又走到一直沉默不語的士兵旁邊,勾住他的脖子道:“更何況,論資質(zhì)是莊答在軍中待的最久,也是最得將軍寵愛的,副將一職本就是莊答的囊中物,憑何那勞什子木蕭一來,所有人都要給他鋪路!”阿輝說這些是有相當(dāng)一部分的不滿情緒在的。
當(dāng)初木蕭沒來時,他們在軍中時不時喝個酒,去山上捕個獵,也沒什么戰(zhàn)事,日子自然過得滋潤極了。
可那木蕭一來呢?上午初來乍到,卻緊接著就被任命成副將,成了他們所有人的頂頭上司,晚上就開始高強度操練,甚至因為作假被發(fā)現(xiàn),今晚要雙倍操練。
思及此,阿輝簡直恨得牙根癢癢。
突然,他聽見一聲異響,回神一看,原是莊答將自己的佩劍放在桌上,神情看不出什么異常,但那雙握著佩劍的手卻青筋暴起。
“你們可愿隨我一起,殺奸除佞,維護震天軍原本的秩序!”莊答粗喘著氣,甕聲甕氣道。
阿輝心中一喜,知曉自己的挑撥離間之法有了成效。
他與其余被罰之人互相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見了竊喜。
隨即,幾人單膝跪地,一手握拳捶在地上,一手拿穩(wěn)自己的佩劍,堅定說道:“我等愿跟隨莊答副將,殺奸除佞,□□震天軍!”一聲副將讓莊答很是受用,他微微瞇起眼睛,看著對他俯首的眾人,心中涌起一股難言的激蕩。
而離他們稍遠一些的巴懷和小回相互對視一眼,看清對方眼中的驚懼,一時之間不敢輕舉妄動。
與其余人不同,他們無比清楚木蕭副將的良苦用心。
現(xiàn)在的震天軍,空有威震天下的名氣,卻偏要居于一隅,不肯殺敵衛(wèi)國,如今連本應(yīng)該作為軍人的訓(xùn)練苦楚也不肯吃。
若再這樣下去,震天軍早晚有一天會內(nèi)部互相蠶食,形成一副空殼。
屆時便是一個任人宰割的棋子。
如今木蕭的到來,成為激活震天軍的鯰魚。
巴懷輕輕拍了拍小回的手,下巴圍臺,先點了點莊答方向,又撇頭指了指穆合蕭的營帳方向。
小回微微點點頭,隨眾人一齊下跪,穩(wěn)穩(wěn)遮住了巴懷溜走的軌跡。
而此時帳內(nèi),柳詩禾正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勺起粥準(zhǔn)備吃下去。
“副將�。。。。。 币宦曀盒牧逊蔚钠鄥柦泻�,柳詩禾被嚇得一顫,米粒恰好卡在了嗓子里。
柳詩禾頓時噴出一口粥,捶xiong頓足咳嗽不止。
穆合蕭也被這聲鬼叫驚了一下。
但看見柳詩禾馬上被噎得翻白眼的樣子,也就顧不得別的,連忙去給她捶背順氣。
巴懷一個滑鏟絲滑進入穆合蕭營帳,跪下準(zhǔn)備匯報。
他抬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穆合蕭不在主位上。
他環(huán)顧一圈,找到了正在給小娘子順氣的副將,又是一個滑跪絲滑轉(zhuǎn)場,滑到兩人面前,聲淚俱下。
“木副將,可了不得啦!那阿輝不滿您的操練,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側(cè)翻了莊答連長,想要造反!!”說完這些,巴懷不敢抬頭,他怕看到木副將心血被曲解的心痛。
可巴懷等了許久,只等到了柳詩禾漸弱的咳嗽聲。
他壯著膽子悄悄抬眼去看,發(fā)現(xiàn)不光木副將,就連那小娘子聽見這消息都沒有多大的反應(yīng)---還不如被巴懷那一嗓子嗆到的反應(yīng)大。
兩人的態(tài)度讓巴懷摸不著頭腦,他又沒膽子細問,一時之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在穆合蕭似是看出了他的窘迫,開口道:“我明白了,難為你冒險替我送情報。
你且放心,他們不會翻出什么水花。
”說完后,穆合蕭想了想,又補充道:“只是你們千萬要保重自身,不可和他們硬碰硬。
就算他們讓你造反,你也先遂了他們心意。
”巴懷聞言,直愣愣抬頭,木副將眼神沉靜地看著他,心中好似擁有萬般韜略。
巴懷眼眶突然有些酸澀,剛想著領(lǐng)命退下,卻又聽見那個小娘子說道:“如若你有志向相投的兄弟戰(zhàn)友,也定要與他說明,務(wù)必保重自身才是上上策。
”“是”巴懷向兩人方向磕了鄭重一聲響頭,喉間是壓抑不住的酸澀。
巴懷退了出去,柳詩禾也沒心情糾結(jié)什么捆不捆的事情。
她看向穆合蕭,神色猶豫。
“他們的速度比我們想象得要快。
”柳詩禾走到門口,悄悄掀開了營帳的一角。
他看見巴懷在小回的掩護下,重新回到了剛才的隊伍。
【兩位宿主是何時結(jié)盟?】系統(tǒng)冷不丁一發(fā)問,讓柳詩禾沒有預(yù)料到。
“呃,就是木蕭發(fā)布任務(wù)的時候,我們當(dāng)時不是在一起嗎?”這一點她倒也沒打算說謊,接著又道:“反正都是完成任務(wù),你管我們結(jié)不結(jié)盟,完成你們的目的不就得了。
”柳詩禾說完這些話,心中還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有些擔(dān)心系統(tǒng)會強制兩人分開。
片刻后,系統(tǒng)終于再次回答,只是有些意味深長。
【當(dāng)然可以,希望兩位宿主能夠攜手共進,心想事成。
】說完這些,系統(tǒng)再沒了聲響,但柳詩禾知道它依舊在腦中不停監(jiān)視者兩人的行動。
肩膀一沉,柳詩禾回神。
早起寒涼,她穿得又少,穆合蕭為她披上了一件大氅。
“別擔(dān)心了,現(xiàn)在想再多也沒有用,倒不如見招拆招。
”他低著頭,把柳詩禾仔細包裹嚴(yán)實。
柳詩禾知曉如今想得再多也是無用,但系統(tǒng)明擺著想讓兩人送死,更何況這才只是e級任務(wù),她不敢想屆時的a級會多么喪心病狂。
柳詩禾憂心忡忡道:“你這段時間先待在軍營吧,宴會那邊我會想辦法盡快結(jié)束來找你的”穆合蕭無言點了點頭,又親自將柳詩禾送上馬。
望著馬匹逐漸離去的背影,良久,才轉(zhuǎn)身邁著沉靜的步伐奔赴即將來臨的戰(zhàn)場。
柳詩禾在馬背上一顛一顛,終于耐不住性子回頭看了最后一眼。
山腳下的龐大軍團逐漸縮成一個小點,即將消失不見---在這個地方,她已經(jīng)望不見軍營中任何一個人的身影了。
到了兩人分別的宮門,柳詩禾下了馬,坐上了慕容雪柔的馬車,又托一個小太監(jiān)把獨孤戰(zhàn)天放到馬背上,馱著他回了將軍府。
馬車內(nèi),柳詩禾托著腮,發(fā)呆向慕容雪柔的方向看去。
她還維持著下線的姿勢,臉上帶著看見獨孤戰(zhàn)天時的笑容。
其實這張臉看得時間長了,柳詩禾也看順眼了不少。
畢竟只要這張臉在,慕容雪柔就永遠都是那個純潔沒有心機的學(xué)生,而不是封建社會下充滿了爾虞我詐的天潢貴胄。
“小姐,到了。
”馬夫的聲音從外邊傳來,柳詩禾瞳孔重新聚焦,回過神來。
她掀開車簾,讓車夫喚來府內(nèi)其余的婢女,幾人合力終于把慕容雪柔抬回閨房。
做完這一切,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
【10:37】她如釋重負(fù),一想到慕容雪柔馬上上線,她終于能喘口氣了。
恰在這時,方才幫柳詩禾一同搬運慕容雪柔的婢女又重新折返,將一封信箋雙手遞上,道:“禾苗姐姐,這里有一封小姐的宴請信。
”她道了聲謝,讓那個小婢女下去,拆了信箋。
【慕容姊姊妝次得蒙雅召,喜不自勝。
姊既設(shè)漱玉詩會,妹豈敢推辭】總之就是明日赴宴這回事。
那小丫頭又陸陸續(xù)續(xù)遞來幾份回帖,全是應(yīng)邀赴宴。
林林總總加起來有二十余人。
柳詩禾看看手中的一摞請?zhí)�,又看看呆坐在屋�?nèi)的慕容雪柔,只覺得太陽穴一突一突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