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林飛絮從剛買的草藥里挑出蒲黃粉，灑在瑪麗小腿的傷口上，簡單包扎處理，“暫時先這樣吧，等回去后我給你換藥。
”瑪麗見她非常嫻熟，像是經(jīng)常這樣做，忍不住問道：“你很擅長這個嗎？”林飛絮剛要脫口而出，但想到車夫臨走前說過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懂醫(yī)術(shù)，“我做飯經(jīng)常切到手，知道哪些藥能治療傷口罷了，談不上擅長。
”“好了。
”她收起藥瓶起身，“感覺怎么樣？”“好像……不疼了。
”瑪麗走了幾步回頭驚喜的看著她，“給我敷得是什么？好神奇。
”“蒲黃，對傷口有止血消炎的作用，這是一個知識點哦，下次受傷知道怎么處理了吧？”“嗯。
”兩人往集市深處走去，正值午后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小販的吆喝聲不絕于耳。
林飛絮穿書后頭回一次性見到這么多本地人，濃烈的煙火氣息讓她再一次意識到所處的世界是真實的。
一下午時間，林飛絮大買特買了一堆玩意兒，趕在太陽下山之前回到家中。
“今天別沾水，再過兩三天就好得差不多。
”瑪麗的傷口已經(jīng)消腫了，給她重新?lián)Q了一次藥。
瑪麗走后，林飛絮將大門鎖好，把今天買回來的東西整理分類，藥材、刀具、瓶瓶罐罐、種子、食物、和一些雜七雜八……這些東西夠她消磨好一陣子。
天色已晚，花了一些時間將東西歸位，這時門口傳來響動。
林飛絮瞬間警覺，豎起耳朵辨別外邊的動靜，有腳步聲，不止一人！——咚，咚！敲門聲響起，她背后只冒冷汗，來的絕對是陌生人，不會是瑪麗。
如果是瑪麗，她們之間有暗號。
林飛絮拿起那小彎刀握在手上，一步一步得像門口挪去，如果找準(zhǔn)時機，說不定可以攻擊其要害。
——咚，咚，咚！門又被敲響了三下，她心臟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時間一分一秒得過去，她僵硬得站在門邊。
冷汗順著面頰滑落，不會這么快就要面對另一場死亡危機吧!“怎么沒人啊？”一門之隔傳來陌生的女聲。
“有可能睡著了。
”是瑪麗的聲音！和瑪麗一同前來的人是？她心中有了猜測。
林飛絮將小彎刀收起，打開了門。
瑪麗和一個成年女子站在門口，那人友善得笑著打招呼，“你好，我是瑪麗的母親，打擾了，這是我做的晚飯，你還沒吃飯吧？”她將一個類似砂鍋的陶制容器遞給林飛絮，“我聽瑪麗說你幫她包扎傷口，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謝你。
”原來如此，林飛絮看向一旁的瑪麗，她聳聳肩，“是我母親非要過來謝你的，攔都攔不住。
”“舉手之勞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她將母女二人請進屋，“進來坐吧。
”瑪麗母親是個健談之人，“不好意思，沒有打擾到你吧？”“沒有，剛好我還沒做飯，謝謝你們送來的晚飯。
”林飛絮給她們兩人倒了水，“你們住得遠(yuǎn)嗎？走過來用了多長時間？”“不遠(yuǎn)，就前面那條路走到頭左拐再右拐，門前有棵樹的就是我家。
”瑪麗回答道，“我來找你玩兒可方便了。
”母親看著她笑了笑，“最近她每天好像很高興，就問她是不是交新朋友了，她還不愿意告訴我。
”“我發(fā)現(xiàn)她腿上纏著紗布才知道她受傷了，這肯定是別人幫她包扎的，在我的不懈追問下她才告訴我關(guān)于你的事。
”“我本來不想告訴她，我嘴很嚴(yán)的。
”瑪麗強調(diào)道。
林飛絮輕笑，“沒事，你母親也不是外人。
”當(dāng)媽的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和什么人接觸，這很正常。
“最近我行動不方便，她經(jīng)常替我分擔(dān)家務(wù)，特別懂事。
”母親摸了摸瑪麗的頭，“我們也認(rèn)識了，之后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那f別客氣，畢竟一個人也不容易。
”林飛絮一頓，看來她寡婦身份已經(jīng)名聲在外。
她干笑一聲，“能認(rèn)識你們實在太好了，以后我能幫上忙的也盡管找我。
”此時她才注意到，瑪麗母親腹部隆起，在外袍的遮蓋下不是非常明顯，原來她說行動不方便是這個原因。
“快生了，到時候不知道她父親能不能趕回來。
”她低頭看了看肚子，“瑪麗的父親半年前被征兵帶走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消息。
”“征兵被選中就必須去嗎？”瑪麗母親點點頭，“必須去，邊境在打仗，除了老人小孩去了沒用，上次征兵村里的男青年都被帶走了，這個沒法拒絕的。
”“現(xiàn)在家里只有我們母女倆，你要是有空常去我家聊聊天。
”以林飛絮作為現(xiàn)代人的認(rèn)知，這種情況多半是回不來了，戰(zhàn)時征兵征的都是耗材，但她不能對孤兒寡母說出口。
原文中發(fā)生在政局穩(wěn)定后的戰(zhàn)役，一共有兩起。
第一次戰(zhàn)役是�？ɡ睾袜弴念I(lǐng)土之戰(zhàn)，這場仗打持續(xù)時間很久，拖得越久就要不停得投入人力物力成本，不斷增加稅收，強制征兵，底層人愈發(fā)艱難。
“現(xiàn)在世道險惡，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瑪麗母親不斷叮囑她，倆人趕在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前離開了。
鎖好門窗轉(zhuǎn)身看到桌子上她們送來的晚飯，林飛絮陷入糾結(jié)。
吃還是不吃。
吃吧……感覺有點太輕易相信他人。
不吃吧……和瑪麗接觸下來感覺小孩挺好，她媽媽也不像壞人。
拿開蓋子一看，這不是外賣經(jīng)常點的中東菜鷹嘴豆泥嘛！醫(yī)院附近那家中東菜深受她們科室歡迎，分量剛好干凈又衛(wèi)生，是加班時期外賣的不二之選。
熟悉的菜式讓她放下一些戒心，雖然還有點猶豫，但對美食的渴望漸漸占了上風(fēng)。
在食欲暴漲到到臨界點時她突然冷靜了下來。
假如這菜有毒，弄死她能獲得的無非是那些錢幣，今天集市一行瑪麗當(dāng)然知道她家當(dāng)不菲，所以對方有動機，有風(fēng)險。
假如這菜沒毒，只是母女二人單純的示好，那吃了也不會怎么樣。
權(quán)衡下來，風(fēng)險高于收益，林飛絮還是決定不吃，將還冒著熱氣的鷹嘴豆泥倒掉。
自己重新做了晚飯。
用過晚飯后，從買回來的材料里找出幾塊綠礬和硝石，碾成粉末。
現(xiàn)在她的處境好比砧板上的魚，毫無反抗之力，而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在這個危險的世界可以自保的東西。
在廚房選了一個合適的陶罐，在瓶身慢慢敲開一個小孔，打磨出一個邊緣光滑的洞，將一個削磨光滑的竹筒嚴(yán)絲合縫的塞入小孔，簡易蒸餾器就做好了。
她要制作殺傷性極強的武器——硫酸。
硫酸在古代常用于制作毒箭和毒刃，將硫酸涂于箭頭造成的傷口難以愈合，不斷潰爛導(dǎo)致全身中毒，冷兵器時代常用于征戰(zhàn)。
磨成細(xì)粉狀的綠礬放入陶罐，封口密封，開小火煅燒，竹筒作為導(dǎo)管在向外延伸的末端放一個杯子接著，陶罐內(nèi)溫度升高形成的蒸汽也就是稀硫酸，會沿著竹筒緩緩滴在杯中。
這個方法提煉出的濃度比較低，和現(xiàn)代實驗室級別的硫酸是云泥之別，但足以用來自保。
第一杯硫酸已經(jīng)提煉好，取出一些裝回蒸餾器，剩下的放在旁邊靜置。
在陶罐中加入硝石與硫酸混合，就可以制成燃｜燒｜彈，配合彈弓使用足夠防身。
月亮懸在暮色夜空中，夜晚的村莊寂靜無比，林飛絮的宅子燈火通明。
后半夜，終于制成足量的燃｜燒｜彈，她拿起一個燃｜燒｜彈仔細(xì)端詳，準(zhǔn)備試一下威力。
站在遠(yuǎn)處用彈弓射在灶臺上的鐵鍋里，放置在鍋里的木塊被擊中的瞬間火花四濺，在鍋里燒了起來。
成功了！一晚上的鉆研成果令人滿意，洗漱過后林飛絮躺在床上，祈禱著明日安穩(wěn)，漸漸睡去……·清晨，天色還沒有全亮，她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還沒來得及清醒，下意識拿起彈弓向門口走去。
“赫拉？你在嗎？”“我母親好像快不行了！”“赫拉！”——咚咚咚！瑪麗帶著哭腔的敲門聲穿透她的耳膜，立刻將門打開。
“你母親怎么了？”瑪麗淚流滿面，“你去看看她好嗎？沒有人愿意幫我！”“你別急，我跟你去！”林飛絮穿上外袍跟瑪麗來到她家中。
只見她母親痛苦得在床上打滾，床鋪殷紅一片！預(yù)感不祥。
林飛絮上前扶著她平躺，“別擔(dān)心。
”掀開內(nèi)袍一看，怔了怔！腹部非常明顯的病理性縮復(fù)環(huán)，也就是本該正常隆起的肚子，中間像是被繩子捆住似得，出現(xiàn)環(huán)狀塌陷。
試探著按壓她的小腹，“��！”撕心裂肺的痛叫讓林飛絮立刻收回手。
“母親！嗚嗚……”瑪麗無助的看著這一切。
病理性縮復(fù)環(huán)、子宮壓痛明顯、出血……在沒有現(xiàn)代儀器的輔助下，她只好憑借經(jīng)驗判斷，初步考慮先兆子宮破裂。
這種情況必須進行剖腹產(chǎn)手術(shù)，不然產(chǎn)婦和胎兒的死亡率極高！可這這里根本不具備手術(shù)條件。
但如果不手術(shù)，瑪麗的母親必死，瑪麗就會變成一個孤兒。
林飛絮沉重的嘆了一口氣，目光轉(zhuǎn)向瑪麗，見她滿臉是淚絕望得握著母親的手。
她作為醫(yī)生工作這么多年本該早就習(xí)慣這樣的場景，但此時此刻，她卻見不得了。
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瑪麗，你相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