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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兒村(八)

    “靠!”猴王猛地反應(yīng)過來,“你不就兩年前那個童女嗎!”小女孩被它這兩聲猴嘯嚇得哆嗦,往丹堯身后躲了躲。

    “要不是你跑了,本王就湊夠八個祭品了!”猴王看著她怯怯的樣子,一腔怒火消散了幾分,又想到自己這些年早就吃了不少山桃,也沒機(jī)會了,便擺擺手。

    “算了算了,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丹堯安撫地攏了攏躲在自己后面的小女孩。

    “對了,你還記得你家在哪嗎?”女孩遲疑著點(diǎn)點(diǎn)頭。

    幾人跟著女孩,來到一座不大的房子前。

    大門敞著,丹堯瞇起眸子,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女孩輕手輕腳踏進(jìn)屋,試探喚了兩聲。

    “爹?娘?”無人回應(yīng)。

    女孩一步一步走向里屋,推開門。

    屋內(nèi)空無一人。

    唯有榻上放著張紙。

    女孩顫抖著手拿起紙,丹堯也走過去,垂眸看著上面的字。

    “心心,當(dāng)你看到這張紙的時候,爹娘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在了。

    我發(fā)現(xiàn)了村子的秘密,它很快就會找上我們的。

    村子完了,所有人都會受到zu咒。

    如果有外人來村里,不要猶豫,在開山j(luò)i之前跟著他們走,離村子越遠(yuǎn)越好!爹能告訴你的不多,但爹希望你好好的。

    大寶,爹娘永遠(yuǎn)愛你。

    ”字體潦草,筆畫因急促微微有些變形,有的地方還用了拼音。

    然而,最后一句話卻寫得格外用力,后面還畫了個小小的、略顯笨拙的笑臉。

    女孩攥著紙,像失了魂兒一樣。

    直到一滴淚毫無征兆地落在紙上,她才像被燙醒一般,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啜泣聲。

    丹堯目光復(fù)雜,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心心埋進(jìn)她懷里,肩頭一抽一抽地。

    “怎么辦……我沒有家了……”屋子里彌漫著沉重的氣息,連猴王都收了聲,幾只小猴也不敢吱聲,緊緊依偎在一起。

    丹堯思忖著:“你父母的意思應(yīng)該是讓你跟著我們一起出去,那你今天晚上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吧?”女孩環(huán)視冰冷空蕩的屋子,抽噎著點(diǎn)頭。

    太陽已經(jīng)下山,天邊霞光初現(xiàn)。

    一陣不合時宜的咕嚕聲響起。

    陸司南捂著肚子,一臉尷尬,更多的是坦誠:“咳…那個,我知道現(xiàn)在這氣氛不太合適。

    就是,我又餓了。

    ”他撓了撓頭,“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更別提咱們明天還要干大事……”他這話雖然粗直,但實(shí)實(shí)在在點(diǎn)出了現(xiàn)實(shí)問題。

    幾人也確實(shí)意識到,村長準(zhǔn)備的飯菜是不能再吃了。

    離開山祭還剩一天,他們還要繼續(xù)探索村子,就算再節(jié)省,也不能一頓飯不吃,餓著肚子硬熬。

    心心吸了吸鼻子,主動舉手:“我家有米面油,我剛看了,還剩一些菜。

    ”“不過,誰會做飯�。糠凑覐男〉酱鬀]下過廚。

    ”陳雪率先開口問道。

    丹堯答得很快:“我不會。

    ”陸司南連忙應(yīng)聲:“我也不會。

    ”猴王一臉惱火。

    “看本王干什么,你們誰見過猴子做飯嗎?”梁玉祁沒興趣跟幾人掰扯,徑直走向廚房。

    他動作很嫻熟,洗菜、擇菜、起鍋燒油。

    丹堯不太好意思白蹭飯,況且對方的確看起來不像樂于助人的類型。

    她跟到廚房門口。

    “梁警官,需要我?guī)兔Ω墒裁磫�?”梁玉祁身形高挑,立在廚房里,讓本就不大的空間更加逼仄。

    他垂著眸子切菜,連個眼神也沒分給她。

    “不需要。

    ”丹堯被嗆得一噎。

    “擇菜呢?”“多余。

    ”梁玉祁終于抬起眸子,不咸不淡睨她一眼。

    “行。

    ”丹堯感覺自己就不該來幫忙,還得了這人兩句刺撓。

    她抬步往外走。

    “一個盤子。

    ”清冷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仿佛剛剛那個說多余的人不是他。

    丹堯停住腳步,又走回去,很快洗好個盤子遞給他。

    指尖相觸的瞬間,梁玉祁動作極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收回視線,給菜裝盤。

    “謝謝。

    ”很快,廚房就飄出了飯菜的香氣。

    約莫半小時后,梁玉祁端著盤菜出來。

    早已等得望眼欲穿的陸司南眼睛發(fā)亮,忙不迭接過他手中的盤子。

    “哎呀梁哥,辛苦辛苦!我來端就行,你快歇歇。

    ”菜陸續(xù)上齊,幾人圍在堂屋那張掉漆的方桌前。

    這頓倉促拼湊的晚餐,雖然不算豐盛,但格外暖胃。

    梁玉祁的手藝出乎意料地好,簡單的食材處理得恰到好處。

    豆角燜得軟爛入味,土豆綿軟沙糯帶著焦香,清炒青菜爽脆又解膩。

    因?yàn)橹形鐩]怎么吃飯,再加上走了一天路,眾人都吃了不少菜。

    桌上的菜吃得七七八八了,陸司南自告奮勇去洗碗,幾只小猴也被猴王發(fā)派過去幫忙。

    陳雪放下筷子,問丹堯:“咱們待會去哪呀?”“回去呀。

    ”“�。烤褪R惶炝�,咱們今天就這么算了?”“對,大家走了不少路,估計都挺累,況且快天黑了,外面也看不太清。

    正好回去,梳理一下手里的線索。

    ”丹堯沒覺得有什么問題,繼續(xù)道。

    “那心心今天晚上就跟著梁警官?”她考慮了一下,陸司南不靠譜,再加上他那震天響的呼嚕,不把小孩吵醒才怪。

    心心一個小女孩,跟著幾人中武力值最高的梁玉祁似乎更安全一點(diǎn)。

    梁玉祁沒什么意見,點(diǎn)點(diǎn)頭。

    心心也怯生生地答應(yīng)了,跑進(jìn)里屋去拿自己的東西。

    等陸司南和小猴們從廚房出來,一行人便陸陸續(xù)續(xù)出了門。

    猴王帶著小猴們往眾人的反方向去。

    “本王明一整天都在老槐樹底下,有大事就來找本王,小事別來。

    ”五人一貓來到三間廂房前。

    陸司南打了個哈欠,率先進(jìn)了自己屋。

    “哥、姐,我先回去啦,困死我了,可得好好睡一覺!”丹堯把墨玉從肩膀上提溜下來,遞給梁玉祁。

    “梁警官,我們也回去了,記得看好心心。

    ”她想了下,從口袋里拿出之前看戲時老人給她的墜子,掛在心心脖子上。

    她打開門,陳雪跟著她進(jìn)去。

    陳雪默了默,才開口。

    “其實(shí)我今天……心里有點(diǎn)堵。

    ”“正常。

    ”丹堯脫下外套,順手搭在正屋架子上。

    “就是,你能懂那種感覺嗎?”陳雪不自覺絞著衣角,繼續(xù)道,“雖然我確實(shí)恨李明,希望他遭報應(yīng),但真的知道他被猴子吃了,還是心里很不舒服。

    ”“正常反應(yīng)。

    ”丹堯已經(jīng)走進(jìn)里屋,坐在床邊,“你恨他,是恨他過去的所作所為對你的傷害,恨他對你人生的毀滅。

    但‘恨’,無論多強(qiáng)烈,都不能完全抹殺掉一個正常人對‘死亡’本身最原始的敬畏和不適感,尤其是那種慘烈的方式。

    ”她轉(zhuǎn)過頭,昏黃的光線下,她的眼神深邃難辨。

    “但這是他自找的,如果他沒有想要借著在副本的機(jī)會殺你,就不會走到這個結(jié)局。

    這是意外,也是因果。

    ”陳雪不說話,垂下頭去,肩膀微微塌陷。

    她明白這個道理,理智上無比清楚,李明的死是咎由自取,是她內(nèi)心深處隱秘期待的某種期盼。

    但真正看到他那么慘烈地、毫無臉面地死在他們面前時,她感到的不是解脫,而是一種裹挾著恐懼、茫然和一種說不上來的悲哀的疲憊感。

    甚至蓋過了恨意。

    原來,恨一個人也是需要力氣的。

    “因果……”她喃喃重復(fù)這個詞,像在咀嚼一個苦橄欖。

    她用雙臂環(huán)抱住自己,來抵御心底漫上的寒意。

    “我只是……一下子,好像什么都沒有方向了。

    李明死了,仇人沒了,接下來我該恨誰?恨這個該死的村子?”丹堯看著她顫抖的肩頭,抿抿唇,沒有立刻回答。

    “你的方向,”她的聲音平緩而清晰,一字一句,像投入靜水的石子,“不應(yīng)該是恨。

    ”她頓了頓,“是活著出去。

    活著,帶著你受過的傷,看過的真相,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

    好好活著,本身就是對痛苦最好的反抗,也是對那種人最徹底的否定。

    ”陳雪不再言語,走過去,坐在床的另一邊。

    月上樹梢。

    木門驟然被敲響,聲音很輕,一下一下的。

    大晚上的,誰會來敲門?兩人都警覺起來。

    “喵。

    (是本尊)”墨玉?丹堯走過去開門。

    她垂下眸子,面前的黑貓坐得端正,并著小腳,正仰頭看著她。

    “你怎么來了?”她挑了挑眉。

    應(yīng)該是這兩天異能耗費(fèi)多了,營養(yǎng)也沒跟上。

    這貓今天一整天都懨懨的,也不說話,就趴在她肩頭。

    丹堯還以為它回去就睡了。

    墨玉從她身側(cè)踏進(jìn)門:“那個冰塊臉太無聊了。

    ”陳雪瞪大眼睛,看著這邊:“你在跟它說話?”“嗯。

    ”丹堯關(guān)上門,也走回來。

    陳雪白天見她跟猴子說話就想問,但當(dāng)時情況不合適,就沒來得及。

    現(xiàn)在被一提醒,更是忍不住好奇。

    “你能跟動物聊天啊,它說什么?”“它說它想小母貓想得睡不著。

    ”丹堯輕輕勾唇,隨口就來,果不其然看見那貓的臉色瞬間變了,喵喵地大聲反駁著。

    陳雪似懂非懂,只覺得它是在表達(dá)思念之情。

    “看來它真的很想啊,做絕育了嗎?”丹堯忍著笑:“沒呢,回去就做。

    ”墨玉氣壞了,偏偏還只有丹堯能聽懂她的話。

    它躍上架子,蹲在丹堯外套上,把貓毛使勁往上蹭。

    “這貓可真夠皮的。

    ”陳雪站起身,想要過去拯救丹堯的外套。

    “欸?”她腳步一頓,視線落在窗外隱約的人影上。

    “都快十二點(diǎn)了,那個大學(xué)生怎么現(xiàn)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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