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辭家縱浪歸程啟
“什么？”岑珣不由得愣在原地，一旁的楊筱白銘聞言也是一陣驚異。
岑珣驚訝地回頭望了一眼眾人，又不可置信地望向岑扉，“我與他們同去？”岑扉望著女兒，笑著點了點頭，“是啊，你隨著他們，也投奔綸鴻使君去。
”“果真嗎？可是……”欣喜過后，岑珣喉中立刻又泛起一陣酸澀，“您怎么辦？”“什么我怎么辦，”岑扉聞言笑著擺了擺手，聲音卻有些止不住的顫抖，“我還守在這里，和何淵再耗兩天，順便啊，”他又拍了拍岑珣的肩，笑道：“給你們在江南鋪好路。
”“留您一個人在這，我怎么放心啊，”岑珣牽起岑扉的手，眼眶也不由得濡shi，“棄主離父，不忠不孝之事，我怎能……”岑扉嗔怪地“嘖”了一聲，拍了拍岑珣的手臂，輕哄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
綸鴻使君有雄才有遠略，禮賢下士又愛民如子。
我一輩子待在江南，又怎能以此為由，把你束在身邊？”他輕輕拍著岑珣，不由得笑道：“那何淵，你背地里可沒少罵他，哪里比得上鐘離使君？“而且啊，曈汐，此時正是你北上的好時機，”他含笑望著岑珣，“知道為什么嗎？”岑珣眸中閃著淚花，輕輕搖了搖頭。
“齊先生他們跟何淵交涉之時，你對綾玉呵斥了無數(shù)次，所以在何淵眼里啊，你是當(dāng)時庭中最反對她的，”岑扉拉著岑珣，柔聲細語地解釋道：“我若說派你前去盯著冀州的動向，以保證雙方盟約，這樣，何淵不但會派你前去，還會對你無半分疑慮。
若錯過此機，日后相投，可就難了。
”岑珣攥著岑扉的手，低著頭默不作聲。
薛敞望著她輕嘆著搖搖頭，“曈汐，你放心去，岑老先生這里有我，大可不必掛懷。
”“就是，還有徹延和陳墨他們呢，”岑扉寬慰似的拍著岑珣的背，“況且啊，鐘離使君那里有綾玉在，她的為人，我信得過。
”楊筱聞言也笑著點了點頭，起身拍拍xiong脯保證道：“岑伯伯您放心，曈汐跟著我絕對沒問題，照青您也見過，主公待人親和，定不會虧待曈汐，就是那鐘離朔，他敢懟曈汐一句，我便給他一拳。
”眾人聞言，都不由得笑了起來，岑珣笑著蹭了蹭眼角的淚，又握了握岑扉的手，“您說的我都明白，我也想和綾玉一同去，只是……”岑扉望著岑珣，輕嘆著搖了搖頭，伸手將她攬入懷里，輕輕拍著，“你不用關(guān)心我，曈汐，我好得很，官場上的事情也有你師父照應(yīng)。
江南雜亂不堪，你待在這里，我反而不安心。
”岑珣靠在岑扉肩上長長嘆著氣，“不知今日一別，何時方能再見啊。
”“這有何難，”岑扉笑著摸了摸岑珣的頭，“若是想我了，寫一紙書信送到江南，我即刻啟程去找你。
”“若是我想江南了呢？”楊筱捧著茶望著岑珣，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歪頭笑望著她，“曈汐，你可記得，我當(dāng)時臨走時，你對我說的話了？”“我對你說的？”岑珣在岑扉肩上蹭了蹭眼淚，抬起頭輕笑一聲望向楊筱，“哪一句？”楊筱含笑清了清嗓子，端著岑珣平日里的架勢，緩緩開口道：“只要心中有山水，哪里都是真江南。
”她俯身望向楊筱，嗔怪道：“這話我可是記了大半年，沒成想你轉(zhuǎn)眼就忘。
”岑扉笑望著一旁打趣的楊筱，又看了看輕笑著蹭眼角的岑珣，柔聲探詢道：“對了，曈汐，今天陳墨那小子是不是和你告白心意了？”岑珣聞言不由得一愣，她無奈地?fù)u搖頭，“父親，您怎的又提起他來了？”“怎樣，你沒同意？”岑扉刨根問底地繼續(xù)問著。
“我對他毫無愛慕，又怎能同意？”岑珣笑嘆一聲，“莫非您希望我同意？”岑扉搖了搖頭，“感情之事，由著你心思便好，我不摻和。
”他笑著拍了拍岑珣的肩膀，“只是怕你頭腦一熱答應(yīng)下他，北上之時又多一個掛心之人，豈不是更難走脫？”眾人聞言，不由得都笑了起來。
岑珣笑著握了握岑扉的手，又朝楊筱一點頭，“好，綾玉，我跟你走。
”“真的？你決定了？”楊筱眸中難掩欣喜，徑直從座上坐了起來，“真想好了？”岑珣笑著點點頭，回首一望，卻見岑扉也滿含欣慰地笑著點頭，“好，好。
”他轉(zhuǎn)眸望向齊琨三人，“曈汐北上，就勞煩諸位多多關(guān)照了。
”“放心，”楊筱朝岑扉自信地點了點頭，“您信我，有我在，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薛敞見狀也靠了靠齊琨的肩，“哎，齊顧返，我徒弟要是到了北方出什么岔子，我可是要找你算賬的啊。
”“我你還信不過？”齊琨笑答著薛敞，又輕舒一口氣，起身朝岑扉抱了抱拳，“在下雖年齡尚淺，但也照看綾玉多年，與徹延之于曈汐無異。
北上之后，我愿領(lǐng)了徹延的命，悉心照看曈汐與綾玉，自此她們二人在我這里，別無二致。
”岑扉聞言也輕輕點了點頭，“有先生這話，我便放心了。
日后還需多多勞煩先生。
”“顧返，你這話倒是說的漂亮，”薛敞抬眸笑望著齊琨，“在你說這話之前，我早就和岑老先生替你照顧綾玉好幾年了，”他回頭望向岑扉，“對吧，老先生。
”“哎哎，”還沒等岑扉開口，楊筱便抬手?jǐn)r下薛敞，“這話可不對，岑先生與我有恩確是不假，但你這話說得像離了你和我?guī)煾�，我跟曈汐活不下去了似的�?br />
”楊筱輕輕靠了靠岑珣，“對吧？”岑珣眼角的淚痕也漸漸干涸，她笑著朝楊筱點了點頭，又抬眸望向眾人，“多謝各位關(guān)照，但也不必如此上心，我雖不懂武藝，但也想憑實力于江北立穩(wěn)腳跟，就像綾玉當(dāng)年那樣。
”“放心，曈汐，你不必糾結(jié)這個，”楊筱笑著搭上她的肩，“都是一家人，何必分的那么細？你這般才學(xué)若到了北方，不光主公不會虧待你半分，就連臺下士兵也不敢有人不服。
”岑珣點點頭，又回眸望向岑扉，滿含溫情的眼眸之中蘊著堅定與徘徊，她沉吟片刻，輕聲道：“父親，我真去了。
”“去吧，放心大膽的去吧，”岑扉站起身來拍著她的肩，“那里才是你們該闖蕩的天地啊。
”白銘感懷地望著岑扉父女，又與身旁楊筱對視一眼，“不如這樣，我們給曈汐寫一封引薦信，讓主公也有所準(zhǔn)備？”“好啊，”楊筱點點頭，望著白銘，又歪頭沉吟片刻，“不過這引薦信還不能寫全，咱們也得給他賣個關(guān)子。
”白銘聞言不由得輕笑出聲，“好，我們也給他賣個關(guān)子，就說又賢人來投，具體情況不和他多說。
”他轉(zhuǎn)眸望向岑扉，“岑先生，可否借紙筆一用？”岑扉也笑著點了點頭，“那便勞煩二位將軍了。
”話畢又轉(zhuǎn)頭朝下人吩咐道：“筆墨伺候。
”白銘接過紙筆，伏在案上寫著，楊筱也站起身來湊到他身邊看。
短短幾句寫完后，白銘將毛筆支在硯臺上，探詢似的回眸望向楊筱。
楊筱看了看寫好的引薦信，又望向翹首以盼的白銘，朝他笑著點了點頭，“寫的沒問題。
”“好，”白銘聞言點了點頭，起身將桌上的信雙手遞給岑扉，“還請先生過目。
”“不必不必，”岑扉笑著擺了擺手，“二位覺得可以就好，不必給我看了。
”他輕嘆一聲，又拍了拍身旁的岑珣，凝望著她，“此番一去，定要保護好自己，也定要在使君帳下盡展你一生所學(xué)。
江南雖亂，我和你師父斡旋其中，也定能給你們鋪好江南的路。
”岑珣眼眶不由間濡shi幾分，她深吸一口氣，強擠著笑容點了點頭，又撲在岑扉懷里，久久不肯撒手。
熏香的煙霧早已盡散，唯有那縷縷檀香還在屋中回蕩著。
楊筱望著岑珣，不由得恍惚半分，轉(zhuǎn)而又感慨地長嘆一聲，欣慰地笑望著她。
-不出幾日，楊筱一行人便辭別岑扉薛敞，準(zhǔn)備啟程北上。
戰(zhàn)船上號角長鳴，十幾木槳紛紛拍向水面，平靜如鏡般的江面頓時泛起粼粼的金光。
楊筱站在甲板上深吸著江面上潮shi又新鮮的空氣，長長伸了個懶腰，一回頭，便見岑珣暢然地朝她走來。
“薛先生還真有能耐，”楊筱笑望著岑珣迎了上去，“竟能說動何淵給咱們派一艘戰(zhàn)船來。
”“是啊，”岑珣笑著點了點頭，“我雖生長在江南，坐過無數(shù)次船，可上戰(zhàn)船卻是頭一回。
”楊筱一笑，拉起岑珣的手朝欄桿跑去。
鷗鳥翩飛，金鱗盡灑江面，水汽混著落英芬芳沁人心脾。
楊筱闔眸深呼吸著，又暢然地背靠在欄桿上，仰頭望向澄澈如海的藍天，又不自覺地看向一旁和齊琨坐談的白銘。
“真沒想到啊，”楊筱回眸感慨地笑望著岑珣，“事到如今，你還真的跟我們一起北上了。
”岑珣側(cè)眸望著楊筱，調(diào)侃道：“怎得，不希望我來？”“什么話，”楊筱嗔怪地擺了擺手，“我在冀州可是天天想你天天念叨你，怎么可能不希望你來。
”她輕嘆一聲，斂了玩笑的神色，“說真的，就我這半年來看，來投主公比跟著那何淵好上千萬倍。
”“就是這樣，我才不放心父親一個人在那。
”岑珣靠著欄桿輕嘆一聲，轉(zhuǎn)而又暢然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好歹還有師父在，好歹棱月閣也能扶持著他。
”“好歹江南還是一片勝景啊。
”楊筱又伸了伸懶腰，沉溺在眼前一片青山綠水間。
水面被船槳翻攪得“嘩嘩”作響，號角聲當(dāng)空嗡鳴不絕，毫無戰(zhàn)意，卻莫名使人安心。
楊筱回眸望向一旁閑談的白銘和齊琨，輕笑一聲，朝二人小跑而去。
“師父，照青，”她跑到二人身邊，俯身望向他們，“閑聊什么時候都可以，這江上美景錯過可就難見了。
”她起身朝二人招了招手，“別光坐著了，也來欄桿這看看。
”“好，”白銘含笑朝她點了點頭，“這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