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乾元筑基功

    “咚……”

    道院深處傳來渺渺鐘聲。

    李玄英說這是‘開靜’，鐘聲過后，如都務(wù)院、都教院、都考院等轄管各種事的院司才會開門。丹坊，藏書閣等也是一般。

    還有，若有道師講課，通常也是在開靜之后。

    與之相對的自是止靜，應(yīng)闡昨晚入眠得早，所以沒有聽見。

    開靜之后不久，李玄英便再次離開院子，應(yīng)闡猜想應(yīng)是聽講去了。

    道院乃是效仿的上古道場，院中雖無仙真神圣，但也常有道師講課。

    院中便有一張課表，應(yīng)闡認真看過，若他所記不差，今日確有一位道師開講，不過講的乃是符箓之道。

    像這一類課業(yè)，應(yīng)闡并不急于接觸。

    他自知于修行一道，自己便如初生嬰兒，還沒學(xué)會說話、認字，便急于去讀詩詞文章，顯然是無用功。

    李玄英走后，應(yīng)闡在院中打了一套養(yǎng)生拳，權(quán)當(dāng)舒展身體，通經(jīng)活絡(luò)，便回到了屋中，打開行李略作整理——

    攏共也沒什么物什，幾件新舊衣物，一并疊了放好，弓需懸在墻上，柴刀則可丟到柴房……

    最緊要的，莫過于那十三本書。

    應(yīng)闡全數(shù)收到書房中的木架上，擺放整齊，唯獨抽出云篆書和載物志來，帶到桌前。

    這時，他又想起屋內(nèi)沒有火燭，好在此時正當(dāng)白晝，應(yīng)闡支起窗欞，天光自然漫入書房。

    他便借著天光，翻開云篆書，細讀起來。

    云篆書的內(nèi)容，與想象中有些不同，它并不是說文解字，而更像是一篇有注解的道經(jīng)。

    通篇都是眇莽之內(nèi)，玄冥之外；生乎空洞，生乎太無；太無之變，空無之化……

    應(yīng)闡逐字逐句地讀，漸漸明白講的似乎是炁的本源，炁的演化，又似乎是天地的本源，天地的演化，無的演化，有的演化……

    他雖然也學(xué)過一些道經(jīng)，但是真正理解起來，還是太過晦澀了。

    好在用于學(xué)習(xí)云篆，卻似不難。

    那日，老道說俗世中的文字，也是源于云篆，果然不是虛言。

    這一個個的云篆看起來極陌生，但明了其意之后，再對照文字，便不難看出演變的跡象。

    有了這般發(fā)現(xiàn)，以應(yīng)闡的聰慧，記憶起來并非難事。

    他不由大為振奮，也更投入其中，不知不覺，就是幾個時辰逝去。

    日頭早已過了中天，應(yīng)闡終于一停。

    雖說伏案苦讀，身體并不如何疲憊，但仍是一件耗費心力的事。

    他打算暫歇片刻，也借著放松心神的功夫，讀一讀其它書籍。

    應(yīng)闡遂又取過《載物志》。

    此書與他曾經(jīng)讀過的一本博識、博物的雜纂同名，內(nèi)容卻是大不一般。

    翻開書封，首頁乃是書目，只，便吸引了他的目光。

    六洲四海。

    應(yīng)闡只覺，有道紗簾正于眼前徐徐打開，他也終于首次，看清了這一方天地的真容。

    原來此界真是天圓地方，統(tǒng)有六洲四海，靈山無算，諸多洞天福地，隱介藏形，仙與魔，皆顯圣跡，神與佛，布道四方……

    大昌號稱中原之國，然則不過是南華大洲上一偏遠之國，地處西隅，與世隔絕。

    而隔絕它的，正是大萬山。

    大萬山號稱無盡大山，果然不是虛言，其西接天屏，東至神柱，南臨瀚海，延綿橫跨南華大洲近三四成的土地，乃是六洲四海，最為龐大的山脈。

    物華天寶，鸞翔鳳集，孕育著不知多少仙山福地，又不知有多少真修于此得道……

    他走過的那幾十重山水，不過是這龐然山脈的邊隅一角而已。

    應(yīng)闡只覺心馳目眩，恨不能夠親眼一看，這方天地究竟多廣？又有多少難以想象的壯麗？

    以至久久難以回神，翻讀后篇，雖也大開眼界，再難感到如此震撼。

    應(yīng)闡知道自己已有些無心再讀，索性徹底放下了書。

    抬首望向窗外，發(fā)覺李玄英已經(jīng)回返，此時又在院中行功，虛抱太陽而轉(zhuǎn)。

    瞧著似是已至尾聲，動作放地極緩，漸漸趨向靜止，但是應(yīng)闡眼尖，卻瞧見李玄英額頭之上，源源不斷冒出細汗，又在轉(zhuǎn)瞬之間蒸騰，因此似是升起了道渺渺白煙一般。

    “這是什么功法……？”

    應(yīng)闡眉頭一挑：“架勢愈趨向于‘靜’，身體愈趨向于‘動’？”

    這時，李玄英已徹底收功，頂上白煙沒有后繼，很快隨風(fēng)散去。

    他睜開眼，便一回身，見到應(yīng)闡正在窗后瞧他，拱手喚了一聲：“師兄。”

    應(yīng)闡知道，這是自己的目光被他捕捉到了。

    “玄英。”他想了想，起身穿過小廳，來到庭院之中，問道：“昨天今日，都見你行此功，不知道是什么玄功”

    “這是乾元筑基功。”

    李玄英道：“師兄感興趣？若不介意，可隨我學(xué)。”

    應(yīng)闡聞言一訝。

    他本來只是想向李玄英請教其中的動靜之理，倒沒想到，李玄英會拋出這個選項。

    “可有不妥？”

    “自無不妥�！�

    李玄英搖了搖頭，“此功亦是道院所傳，師兄早晚都要學(xué)的�！�

    “來，師兄隨我站定�！�

    見他都已擺出架勢，應(yīng)闡自然不會扭捏。

    “乾元筑基功，乃是所有道院弟子皆要學(xué)的功課�！�

    “其有固本培元之能，勤練不輟，可使身康體健，氣血煥發(fā)，神力充盈，寒暑不侵，百病不生�！�

    李玄英兩足齊肩而立，正脊挺胸，兩手虛抱于前，長吸短呼。

    應(yīng)闡好歹也有一身不俗武功，一個架勢，自是能夠做的標準。

    李玄英見狀，暗暗點了點頭，雙手便動起來，或推、或收、或沉于腹、或舉于頂，始終保持如抱日月。

    整個過程之中，身軀似是不動，其實卻是每寸血肉，都在一同運轉(zhuǎn)，呼吸亦有數(shù)次變化，必須隨著動作而轉(zhuǎn)……

    應(yīng)闡認真學(xué)著，不知不覺，似乎有些投入到了其中，漸漸也忘了去看玄英，只是聽聞他的聲音還在傳來：

    “乾者，天也。”

    “虛抱乾天，汲取乾元之正，足立大地，借坤輿以沖和真氣……”

    應(yīng)闡漸漸感到，似有一股炙熱的氣，源源不斷灌頂而入，隨他行功，流轉(zhuǎn)于他體內(nèi)，最后經(jīng)由足底，泄入大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