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杜玉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落在了那袋小米上。
他的身體,又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不。”
“不能動(dòng)。”
“動(dòng)了......就沒了�!�
他喃喃自語,像個(gè)癡傻的孩子。
林雪的心,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知道,他陷得太深了。
他還沒能從“拴柱”的殼子里爬出來。
林雪的話,像是一顆投進(jìn)深井的石子,沒有激起任何漣漪。
杜玉的眼神依舊空洞,他低著頭,死死地盯著懷里那袋小米,仿佛那就是他的命,是他的一切。
他嘴唇翕動(dòng),重復(fù)著那句魔怔般的話。
“不能動(dòng)......動(dòng)了,就沒了......”
這副模樣,讓林雪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她知道,這不是演技,這是精神上的“附體”。
拴柱,那個(gè)在1942年餓死的災(zāi)民,還沒有從杜玉的身體里離開。
就在這時(shí),幾道身影走了過來。
為首的是馮曉剛。
他摘掉了帽子,那張平日里總是帶著幾分痞氣的臉上,此刻滿是凝重。
他沒有說話,只是蹲下身,靜靜地看著杜玉,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diǎn)。
有震撼,有心驚,更多的,是一種創(chuàng)作者對天才的,近乎于恐懼的愛惜。
跟在他身后的張國力,嘆了口氣,將手里的保溫杯遞給了林雪。
“給他喝口熱水�!�
“人是活的,魂是熱的。身子暖了,魂就好找回家的路�!�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過來人的沉穩(wěn)和智慧。
林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擰開杯蓋,將還冒著熱氣的杯口,湊到杜玉干裂的嘴邊。
“杜玉,喝水,喝口水......”
溫?zé)岬乃�,觸碰到了杜玉的皮膚。
他的身體,本能地顫抖了一下。
那雙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dòng)。
【正在激活特殊經(jīng)驗(yàn)碎片......【角色剝離心得+1】已啟動(dòng)......】
系統(tǒng)的提示音,像是在另一個(gè)遙遠(yuǎn)的世界響起。
但在杜玉混亂的意識深處,卻像是一道微弱的光,照亮了一條細(xì)小的縫隙。
那段來自老戲骨張國力的心得,化作了一股清涼的意念,開始在他被“拴柱”的絕望和饑餓所填滿的腦海里,緩緩流淌。
“鏡子里的,是誰?”
“我是誰?”
一個(gè)聲音,在他的意識里發(fā)問。
他的眼前,林雪焦急的臉,與戲里妻子那張哭到崩潰的臉,開始重疊、分離。
遠(yuǎn)處監(jiān)視器的紅點(diǎn),與記憶中人販子冷漠的眼神,交替閃現(xiàn)。
耳邊林雪的呼喚,與孩子那凄厲的哭聲,混雜在一起,讓他頭痛欲裂。
他看到自己伸出的手,那是一雙屬于演員杜玉的,干凈修長的手。
可在那一瞬間,這雙手又變成了拴柱的,那雙干枯、骯臟、剛剛賣掉了自己孩子的手。
“我不是他�!�
“他的故事,已經(jīng)演完了�!�
那股清涼的意念,像一個(gè)冷靜的旁觀者,在他的意識里,一遍遍地重復(fù)著。
“我是杜玉�!�
他抱著的那袋小米,觸感是那么的真實(shí),那么的沉重。
屬于拴柱的本能告訴他,這是命,是活下去的希望。
可屬于杜玉的理智,卻在告訴他,這是道具。
這只是......一袋道具。
他緩緩地,抬起頭,目光越過林雪的肩膀,看到了站在不遠(yuǎn)處的馮曉剛。
馮曉剛嘴里叼著一根沒點(diǎn)燃的煙,眉頭緊鎖,心疼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