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后生仔。”
他用著有些生硬的普通話，慢慢地說道：“你，很厲害�！�
這句“很厲害”，從他嘴里說出來，分量重如千鈞。
仿佛一個信號。
整個片場，那根緊繃到極致的弦終于松了下來。
壓抑的議論聲，如同潮水般，在各個角落里響起。
“戲癡......真是戲癡......我拍了二十年戲，沒見過這么演戲的。”
“他不是在演，他就是那個人，剛才華哥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什么大陸仔，別亂叫了，這是杜老師！”
“何止是老師，簡直是怪物，我剛才在監(jiān)視器后面，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那些曾經(jīng)充滿了排斥和不屑的目光，此刻，已經(jīng)徹底被一種混合著敬畏和好奇的復(fù)雜情緒所取代。
杜玉這個名字，在《無間道》劇組內(nèi)部，僅僅用了一天，兩場戲，就完成了從“外來者”到“核心”的身份轉(zhuǎn)變。
劉為強(qiáng)沒有理會周圍的騷動。
他像一頭吃飽喝足的猛獸，心滿意足地靠在導(dǎo)演椅上，嘴里重新叼上了一根牙簽，慢悠悠地看著監(jiān)視器里的回放。
一遍。
又一遍。
他看的不是構(gòu)圖，不是光影，而是兩個頂級演員之間，那種無形的，卻又火花四濺的氣場交鋒。
“阿昌�！彼^也不回地喊了一聲。
黃秋聲默默地走了過來，遞給他一根煙。
劉為強(qiáng)接過煙，卻沒有點燃，只是夾在手里，眼睛依舊沒有離開屏幕。
“我之前還擔(dān)心�！彼鋈婚_口，聲音有些沙啞，“我擔(dān)心華仔太強(qiáng)，氣場太足，會把杜玉整個壓下去，這部戲，就變成了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黃秋聲沉默著，沒有接話。
這確實是所有人的擔(dān)憂。
劉德化的光芒，在香港，是足以照亮整個夜空的存在。
“現(xiàn)在看來......”劉為強(qiáng)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帶著一種棋逢對手的，酣暢淋漓的快意。
“我他媽是找到了另一顆太陽�！�
“不是去陪襯月亮的星星�！�
“是能和太陽，在同一片天空里，互相輝映，互相灼燒的，另一顆太陽！”
他說完，將手里的煙，狠狠往桌上一按，然后猛地站起身。
“通知下去！”
“今晚全劇組加餐！我請客！”
“明天！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后面每一場戲，都給我當(dāng)總決賽來拍！”
......
另一邊。
劉德化的專屬保姆車?yán)铩?br />
經(jīng)紀(jì)人小心翼翼地遞上一杯溫水。
“華哥，你沒事吧？剛才......”
劉德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再說下去。
他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解開了那身米色西裝最上面的一顆扣子，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三十年。
他有多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一種被對手的表演，完全擊穿內(nèi)心防線，甚至出現(xiàn)了瞬間失神的，失控感。
他腦海里，不斷回放著杜玉的那個眼神。
那種在說出“通透”兩個字時，混合了所有絕望、不甘、自嘲和極致渴望的眼神。
那一刻，他看到的，不是一個演員在表演。
他看到了一個靈魂。
一個被現(xiàn)實碾碎，卻依舊在泥濘里，渴望著星空的，孤獨的靈魂。
這種感覺讓人沉醉其中。
劉德化的臉上，慢慢地浮現(xiàn)出一抹久違的，充滿了斗志的笑容。
他不是被擊敗了。
他是被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