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他看著對面，那個依舊在，無聲哭泣的女人。

    心里，涌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的暖流。

    他知道。

    這場戲成了，他對面的這個，同樣優(yōu)秀的演員，用她最真誠的，最不設防的靈魂，接住了他所有的潛臺詞和情緒表達。

    他們之間，那塊冰冷的玻璃，仿佛已經消失了。

    他們的靈魂，在這一刻，完成了最深沉的，無聲的交匯。

    程勇看著劉思慧。

    他那張，死水般的臉上，笑容變得，更加的柔和。

    “別哭了�！�

    他用一種，近乎于哄小孩的，溫柔的語氣輕聲說道。

    “再哭，就不好看了�！�

    “我這兒，可沒東西給你補妝啊。”

    這句，帶著幾分市井氣的，笨拙的玩笑話，讓劉思慧那緊繃到極點的，悲傷的情緒，有了一絲松動的跡象。

    她“噗嗤”一聲，帶著眼淚，笑了出來。

    就在這時。

    一個冷漠的聲音，在探視窗外響起。

    “時間到了�！�

    穿著制服的獄警，面無表情地，敲了敲玻璃。

    那聲音，像一記無情的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兩人的心上。

    劉思慧的身體，猛地一僵。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將手掌，緊緊地貼在了那冰冷的玻璃上。

    程勇，也看著她。

    他沒有，像她一樣伸出手，只是用那雙平靜而又深邃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

    然后，他拿起了聽筒，說了，最后一句話。

    “告訴他們，都好好的�！�

    他說完，便干脆利落地掛掉了電話。

    然后，站起身，轉過身。

    在獄警的押解下，一步一步地，朝著那扇沉重的鐵門走去。

    劉思慧，就那么呆呆地看著。

    手掌，還貼在那冰冷的，已經失去了對方溫度的玻璃上。

    眼淚，再一次無聲地，洶涌而下。

    ......

    “咔——————！”

    寧皓的聲音，在許久之后，才艱難地從喉嚨里擠了出來。

    整個片場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壓抑的，抽泣的聲音。

    攝影師，那個一米八幾的，壯碩的山東漢子，此刻，正用自己那件已經被汗水浸濕的T恤，胡亂地抹著自己的眼睛。

    監(jiān)視器后面。

    文牧早已摘下了眼鏡，用手捂住了自己那張淚流滿面的臉。

    寧皓死死地盯著，監(jiān)視器上，那個定格的畫面。

    畫面里，是譚卓越，那張沾滿了淚水，寫滿了無盡悲傷與絕望的臉和玻璃倒影里，那個漸行漸遠的，孤獨而又決絕的，囚徒的背影。

    他知道這場戲，將成為整部電影里，最溫柔，也最鋒利的一把刀，狠狠地扎進每一個觀眾的心里。

    時光飛逝，轉眼間電影的拍攝，已經進入了最后的，也是最高潮的階段。

    劇情，走到了尾聲。

    程勇的事跡，經過媒體的報道，迅速地傳播開來。

    這個，曾經被定義為“走私犯”的男人，在一夜之間，成為了無數絕癥病人心中，那個用一己之力，為他們帶來了生的希望的“藥神”。

    今天，要拍攝的，就是最后一場大戲。

    程勇被判刑，即將被押送往監(jiān)獄服刑。

    警車，會緩緩駛過，他曾經賣藥的那條熟悉的街道。

    而那些被他拯救過的病人，會自發(fā)地，聚集在那里為他送行。

    為了追求最極致的真實感，寧皓，通過各種渠道，找來了近三百名群演。

    他們中，有很多人，本身就是，或者曾經是，重癥患者的家屬。

    他們比任何專業(yè)的演員，都更能理解，那種在絕望中，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復雜心情。

    拍攝的街道，早已被清空。

    三百多名群演，穿著樸素的，甚至有些破舊的衣服，沉默地站在街道的兩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