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陛下,”沈初宜拍了拍胸口,“您怎么不讓人通傳�!�
蕭元宸直接點了一下她臨的字帖:“王大家的小楷果然適合你,看你如今的進步,大約再習一年,便能脫稿自寫了。”
沈初宜有點驚訝:“要一年?”
蕭元宸:“……”
“你可知朕習字多少年?”
沈初宜竟認真算起來:“陛下是五歲開蒙,至今已十七載,不過陛下開蒙之前,妾猜測應(yīng)當已經(jīng)讀過啟蒙書了,大約三歲就開始習字�!�
“這樣算來,應(yīng)該有二十載了�!�
她抬起眼眸,很得意地看向蕭元宸:“陛下,妾算的可對?”
蕭元宸:“……”
短短幾句話,沈初宜竟讓他連續(xù)兩次都不知要如何回答。
沈初宜難得看到蕭元宸語塞,瞇著眼睛笑了起來。
“陛下,您說了要教妾習字,若是得空,不如現(xiàn)在就教?”
這個臺階給的可足。
蕭元宸輕咳一聲,道:“可。”
皇帝陛下自然一諾千金。
蕭元宸既然承諾,就不會糊弄敷衍,教導(dǎo)起來非常認真。
這一教一學,不自覺就到了晚膳時分。
姚多福貓著腰進來提醒:“陛下,沈小主,晚膳備齊了,該用膳了�!�
沈初宜立即放下筆,笑道:“有勞姚大伴。”
她說著,又眼巴巴看想蕭元宸:“陛下,這雪松墨的確很好。”
蕭元宸倒是大方:“一會兒讓人給你送去長春宮�!�
蕭元宸也覺得有些餓了,便道:“用晚膳吧。”
晚膳擺在膳廳,膳廳的名字很好聽,叫真味閣,里面擺了兩張膳桌,一張大,一張小,座位倒是離得很近,幾乎算是并肩而坐。
侍膳中監(jiān)專負責御茶膳坊,即便今日多備了沈才人的晚膳,也依舊不慌不忙。
他笑容可掬,說起菜肴來滿眼是光。
“陛下,今日的主菜是八寶燒鴨,紅燒乳鴿,四喜丸子和海參扒雞�!�
“其他輔菜都是清熱去火的菜品,尤其這道橘汁苦瓜,陛下嘗一嘗,已經(jīng)去除了苦澀之味�!�
他一邊說,侍膳黃門就挨個給蕭元宸夾菜,劉三喜跟在蕭元宸身邊,仔細挑揀查看。
那中監(jiān)繼續(xù)道:“八寶燒鴨和紅燒乳鴿沈小主都能吃,沈小主也可嘗嘗�!�
倒是十分會說話。
一頓飯,光聽他報菜名都很享受。
等用完了晚膳,沈初宜陪著蕭元宸在乾元宮散步消食。
今夜月色皎潔,繁星點點,波光池隨風搖曳,蕩起一層又一層的銀鱗。
沈初宜稍慢半步,安靜陪著蕭元宸在乾元宮走了一整圈。
歲月溫柔,無言也暖。
這樣的安靜讓人心安。
等重新回到乾元宮正殿前,蕭元宸才回頭看向沈初宜。
“回去吧�!�
沈初宜仰著頭看他,展顏一笑:“陛下晚上莫要太過辛勞,國事是辦不完的�!�
蕭元宸頷首:“好�!�
他看了一眼姚多福,姚多福就顛顛上前:“陛下,小轎已經(jīng)備好,可送沈才人回宮�!�
蕭元宸就道:“去吧�!�
沈初宜行福禮,目送蕭元宸大步進了乾元殿,才看先姚多福:“有勞姚大伴了�!�
姚多福臉上是和煦的笑。
“小主哪里的話,咱家讓三喜伺候小主,給您安全送回長春宮�!�
小轎安然,順著寂靜的狹長的宮道,一路前行。
沈初宜坐在轎子里,垂眸看著自己染了些墨跡的手。
看了一會兒,她慢慢闔上雙眼,開始思忖今日發(fā)生的所有事情。
思緒回轉(zhuǎn),剛停在長春宮前,外面劉三喜便道:“落轎�!�
舒云在轎外輕聲道:“小主,到了。”
沈初宜扶著她的手下了轎子,感謝了劉三喜,然后就安靜進了長春宮。
這會兒已是傍晚。
紅塵四合,晚霞翻涌。
金烏慢慢西落,在一層又一層的晚霞里穿梭,吸走了白日明媚的天光。
宮巷寂靜,宮門內(nèi)外也安靜無聲。
沈初宜從長春宮正門進入,舒云吩咐守門宮女:“可以封門了�!�
說完,沈初宜遙遙看了一眼燈光明亮的東配殿,領(lǐng)著舒云從西側(cè)殿往后殿行去。
整個過程都很安靜。
待回到后殿東配殿,舒云才夸張喘了口氣。
沈初宜笑著睨了她一眼:“作怪�!�
舒云就道:“小主今日定是累了,奴婢一早就讓如煙準備好玫瑰香露,一會兒小主泡過澡,今日早些入睡。”
沈初宜動了動肩膀,確實覺得渾身疲乏,便道:“好。”
一夜無話。
一晃過了五日,這一日沈初宜正在習字,就聽到外面?zhèn)鱽碚f話聲。
片刻后周芳草進了側(cè)殿,道:“小主,汪才人請小主去望月宮吃茶�!�
沈初宜道:“應(yīng)下吧。”
次日上午,沈初宜一早就出了門。
她有孕一過兩月,身體越來越好,孩子也一直安安靜靜,外出行走一點都看不出來剛剛有孕。
她一路順著宮道前行,原本同舒云一起走的很穩(wěn),結(jié)果剛一拐入坤和宮前的長巷,迎面就看到宜妃的儀駕。
宜妃閑適地坐在步輦上,身上穿了件對襟妝花大袖衫,百迭裙用的時軟煙羅的料子,隨風舞動,明媚綺麗。
她原本沒瞧見沈初宜,還是王姑姑提醒她:“娘娘,前面是沈才人�!�
宜妃倏然睜開眼睛,垂眸看向沈初宜。
沈初宜避無可避,只能轉(zhuǎn)身在宮墻邊站定,躬身同宜妃見禮。
“見過宜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宜妃的聲音很是有些慵懶:“停�!�
步輦就剛剛好停在沈初宜面前。
宜妃高高坐在那,頭頂是遮陽的素青華蓋,微風吹拂,并不覺得悶熱。
沈初宜站在太陽底下,不過這片刻停頓就出了一頭汗。
宜妃垂下眼眸,看著這個幾次三番進入乾元宮的女子。
一個宮女出身的賤秧子,怎么就得了陛下青眼呢?
想到她連續(xù)兩次去請蕭元宸都碰到這賤人在乾元宮,宜妃心里十分不痛快。
思及此,宜妃冷冷地道:“沈才人,你很有本事啊。”
沈初宜愣了一下。
但她有多年侍奉顧庶人的經(jīng)驗,知道若是出言頂撞,場面會越發(fā)難以收拾,于是便低著頭同宜妃行禮:“妾愚鈍,還請娘娘訓導(dǎo)。”
宜妃垂眸看著她,平日里明亮的杏眼多了些許陰霾。
王姑姑滿臉擔憂,小聲提醒她:“娘娘,沈才人畢竟有孕�!�
聽到這話,宜妃的臉色更冷。
“沈才人,聽說你很喜歡習字?每日里眼巴巴跑去乾元宮,就為了讓陛下教導(dǎo)你�!�
宜妃聲音冰冷:“陛下國事繁忙,哪里能為你分神?你要謹記自己的身份�!�
沈初宜依舊安靜福禮:“是。”
然而宜妃同曾經(jīng)的麗嬪娘娘卻不甚相同。
她越是順從,
宜妃越是不喜。
宜妃蹙起眉頭,聲音猶如冬日寒風,刮得人生疼。
“跪下。”
宜妃姓李,名叫幼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