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他頓了頓，忽然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每一次收到壽禮，奴婢們都是陪著各宮送壽禮的宮人一起進入庫房，放好壽禮錦盒時，都要打開過目才能封存�！�

    這個過程聽起來嚴謹縝密，各宮宮人和尚宮局、司禮監(jiān)的人一起監(jiān)督，事情本來應(yīng)該萬無一失。

    整個過程就沒給旁人能動手的機會。

    莊懿太后倒是抓住了鄭中監(jiān)的意有所指：“在德妃和楊婕妤之后進入尚宮局庫房的都是誰？”

    鄭中監(jiān)躬身行禮，聲音清晰，道：“回稟太后娘娘，德妃娘娘的壽禮是第一個送到的，楊婕妤娘娘的壽禮是最后兩名送入的，在楊婕妤娘娘之后的是……”

    鄭中監(jiān)頓了頓，才開口：“是沈才人�！�

    沈初宜愣了一下。

    她是真的沒想到，今日這樁事還同她有關(guān)。

    但此事此刻，根本不容許她有半分閃失，她也來不及同舒云對詞了。

    這個鄭中監(jiān)，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不過她反應(yīng)也很快，立即起身對上前福禮：“回稟太后娘娘，妾的壽禮是由宮女舒云呈送，舒云，你來說�！�

    她整個過程都沒跟舒云對眼神，而聽到鄭中監(jiān)的話時，舒云也并不顯得慌張。

    舒云深吸口氣，快步來到堂前，錯后半步跪在了鄭中監(jiān)身側(cè)。

    “回稟太后娘娘，奴婢是申時三刻從桃花塢出發(fā)，一路前去尚宮局，到尚宮局時，剛好看到了楊婕妤娘娘身邊的紅纓，紅纓還同奴婢說了兩句話�！�

    “奴婢進入尚宮局后，先見孫姑姑，孫姑姑引著奴婢來到小庫房前，當(dāng)時鄭中監(jiān)是在的，”舒云頓了頓，繼續(xù)道，“鄭中監(jiān)道需要檢查勘驗，奴婢便被鄭中監(jiān)引著，把錦盒放到架子上，當(dāng)著眾人的面打開查看�！�

    舒云回答得非常清晰。

    “當(dāng)時除了孫姑姑和鄭中監(jiān)，還有一名宮女和一名黃門，若是讓奴婢指認，奴婢大概能認出是誰。”

    “查驗過壽禮無誤之后，鄭中監(jiān)親自合上錦盒，貼好了封條，奴婢便道謝，告辭出來�！�

    “奴婢進入小庫房時間在一刻之內(nèi)，所行所至皆有人陪同，并未接觸其余貴重之物，出來后沒有盤桓，徑直回了桃花塢�！�

    這一番說下來，舒云規(guī)規(guī)矩矩，沉穩(wěn)大方，一點都不緊張。

    就連一直趁著臉的太后也不由贊賞地點了點頭，甚至道：“年紀輕輕，倒是利落�！�

    舒云沒有喜形于色，她重重給太后磕頭，道：“謝娘娘稱贊，奴婢愧不敢當(dāng)�！�

    太后沒說話，她瞥了一眼孫姑姑，孫姑姑便垂著眼眸道：“舒云姑娘所言甚是。”

    于是沈初宜才起身，直接跪下行禮：“陛下，娘娘，此事與妾毫無關(guān)系，請陛下和太后娘娘明鑒。”

    太后沒開口，倒是蕭元宸垂眸看向沈初宜，眼眸深處淡淡有了笑意。

    “都起來吧。”

    他開了口，就是寬赦了。

    等舒云回到沈初宜身后，沈初宜重新落座，她才驚覺自己手心出了汗。

    她知道自己絕無問題，也知道舒云聰慧穩(wěn)妥，可她仍舊擔(dān)心舒云再進慎刑司。

    進去一次都脫一層皮，她不愿意身邊人再進一次。

    還好舒云謹慎，一點都沒有出錯，不給別人拿住話柄的機會。

    沈初宜正在思索舒云之事，主位之上，太后冷冷開口：“鄭中監(jiān)，你現(xiàn)在來推脫責(zé)任，可不是明智之舉�！�

    鄭中監(jiān)哆嗦了一下，他低著頭，這一次不敢再開口了。

    舒云方才言之鑿鑿，表明自己一點問題都沒有，鄭中監(jiān)當(dāng)時也在場，他應(yīng)該很清楚。

    他特地提這一點，就是想禍水東引，看能不能把這個鍋扣在毫無根基的沈初宜身上。

    奈何沈初宜自己雖是宮女出身，但身邊的宮女卻也一點都不簡單，三言兩語就把禍事摘得干干凈凈。

    這一下，就顯得鄭中監(jiān)滿懷惡意了。

    太后什么樣的宮人沒見過，鄭中監(jiān)這樣的她可再了解不過。

    太后道：“如此看來，壽禮是被收入封存后出的事�！�

    這完全是尚宮局自己的問題。

    孫姑姑心底嘆氣，卻恭恭敬敬磕頭行禮：“奴婢知錯，還請娘娘責(zé)罰�！�

    鄭中監(jiān)也跟著磕頭。

    太后抬起眼眸，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略過宜妃，倒是看向了耿貴嬪。

    耿貴嬪一慣溫柔婉約，她平日里從不出挑，很是四平八穩(wěn)的一個人。

    早年還有些活潑靈動，如今做了母親，倒是沉穩(wěn)許多，在這樣的場面輕易不開口。

    太后倒是說：“耿貴嬪，你如何看？”

    耿貴嬪都愣住了。

    以前宮里頭的事，上有太后和德妃，下有宜妃，無論如何都輪不到她。

    可眾人的目光就落在身上，耿貴嬪即便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也要起身說兩句話的。

    她猶豫一瞬，還是起身行禮：“回稟娘娘，臣妾以為……”

    耿貴嬪心一橫道：“臣妾以為，應(yīng)該嚴加審問那四名宮人，看他們是否隱瞞了內(nèi)情，另外也需要挨個詢問上船之后看守的宮人�！�

    耿貴嬪說到這里，頓了頓，道：“臣妾還以為，做此事者對太后娘娘并無惡意，只是借著太后娘娘的手排除異己�！�

    很難得，耿貴嬪居然替德妃說了句公道話。

    她的處置也干脆了當(dāng)，一點都不猶豫。

    太后頗有些意外，眼眸里流露出幾分欣賞，她竟是笑了一下：“那就按你說的辦吧，今日的事，由你跟楊婕妤一起處置�！�

    太后沒有多做解釋，她再次看向眾人：“今日大家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不過是件小事，都不要放在心上�！�

    莊懿太后倒是豁達。

    “皇帝，你說呢？”

    蕭元宸淡淡一笑，眉宇皆是舒朗。

    他抬起眼眸，目光平直而篤定：“都退下吧。”

    眾人起身，躬身見禮，依次而出。

    沈初宜跟在眾人之后，依稀聽到太后的聲音：“來人，把他帶下去�！�

    待回到桃花塢，沈初宜卸下釵環(huán)妝容，更衣洗漱過后，才徹底放松下來。

    舒云把如煙和若雨叫了進來，仔細說了今日的事。

    如煙臉色難看：“那姓鄭的閹貨明顯是栽贓陷害，還好姐姐機敏，沒有落入陷阱中去�！�

    舒云抬眸看向沈初宜。

    沈初宜拍了一下她的手，道：“你今日做的很好，有賞�！�

    舒云倒是不驕不躁的，她道：“都是奴婢應(yīng)該做的�！�

    沈初宜就看向如煙兩人，道：“以后你們在外行走，也須得小心謹慎，再遇到今日之事，一定不要單獨行事，最少也得拉著其他宮人和尚宮局的人一起。”

    如煙和若雨行禮：“是�！�

    沈初宜垂下眼眸，此刻竟覺得無比疲累。

    這一天雖是太后的千秋宴，大家歡歡喜喜，一起歡度佳節(jié)，然而每個人都是緊繃著的，不敢有一絲放松。

    沈初宜竟覺得口干舌燥，有些頭暈?zāi)垦！?br />
    舒云讓如煙伺候她吃了潤喉的雪梨湯，沈初宜才啞著嗓子開口：“耿貴嬪也是很透徹�！�

    “她直接說，今日是有人故意為之，就是為了栽贓陷害�！�

    “而德妃，就是那個人的目標。”

    事實證明，無論事情究竟為何，德妃的確跌了大跟頭。

    舒云一口把茶喝干，這才覺得舒坦些。

    “小主，你覺得會是誰呢？”

    沈初宜笑了：“你覺得德妃對誰有威脅？”

    舒云有些不確定，如煙也若有所思，倒是若雨開了口：“小主，奴婢覺得德妃娘娘對誰都有威脅�！�

    沈初宜有些意外看向若雨。

    她以為眾人會回答宜妃，若雨這個回到倒是讓人歡喜。

    沈初宜笑了一聲。

    若雨有些羞赧，她道：“奴婢說錯了？”

    沈初宜道：“不，你說的很對�！�

    “德妃是如今宮中份位最高的妃嬪，她協(xié)理六宮兩年，膝下又有皇長子，可謂是榮耀名聲集于一身。”

    “如今宮中尚無皇后，只要有心，都會把德妃視為對手。”

    沈初宜嘆了口氣：“德妃太大意了�！�

    舒云若有所思點點頭：“奴婢明白了�！�

    沈初宜還要說話，一張嘴，卻打了個噴嚏。

    她這動靜不小，直接讓圍在身邊的三人面色一變。

    “小主，您發(fā)熱了�！�

    舒云面色凝重拿開手，立即就吩咐人去請黃茯苓。

    等沈初宜一覺起來，依舊覺得頭暈?zāi)垦�，她費力的一睜開眼，就感受到眼前一片模糊。

    有一個身影坐在床邊，正垂眸看著她。

    沈初宜啞著嗓子開口：“陛下？”

    蕭元宸握住她的手：“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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