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jié)
“不過他不來，大抵是還沒有線索。”
蕭元宸垂下眼眸，道：“你告訴他，加派一倍人手盯緊他們?nèi)�，若有任何線索，速來稟報�！�
姚多福磕了個頭：“諾�！�
蕭元宸負(fù)手靜立，他垂眸看著青花瓷水缸里的碗蓮。
碗蓮?fù)ねび窳ⅲ鼓榷嘧恕?br />
美麗是美麗的，可水池中總?cè)菀撞匚孟x，反而讓人失了耐心。
他淡淡開口：“熙嬪這一胎，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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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宸雖然用的是疑問句，可話里話外的意思，竟已經(jīng)是肯定了。
姚多福簡直冷汗直冒。
他趴跪在地上，根本起不來身。
腿早就軟了。
蕭元宸雖一直冷漠疏離，很多時候也是冷酷無情的，但他從來不會對自己的孩子和宮妃下手。
即便心中并無情愛，也要保留了尊重和體面，他年少時見過母親的苦楚，越不會為難自己的妃嬪。
這也只是表面上的溫和罷了。
蕭元宸自己很清楚，他是多么冷血的一個人，他需要用很強的意志力去壓制自己，不讓自己走上另一條路。
他若只是個藩王，定能過的更隨心所欲，可他是個皇帝。
天下數(shù)萬萬子民維系一身，他沒有隨心所欲的資格。
或許父皇一早就看出了他的本性，知道他只會為自己在意的人心軟，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告訴他，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你會是個好皇帝。
這句話，在最后那一兩年光景里，蕭元宸已經(jīng)聽過無數(shù)次。
他自己都要信了。
而今，宮中的爭斗一樁接一樁，蕭元宸厭煩無比，也憤怒無比。
他們看似在爭斗權(quán)利，何嘗不是在挑戰(zhàn)蕭元宸作為皇帝的權(quán)威？
以為連皇位都能靠排除異己來奪得嗎？
不可能的。
父皇最終選擇他，不是因為兩位兄長相繼敗落，而是因為他們在斗爭的過程里，已經(jīng)被父皇放棄。
他們不是父皇屬意的人選。
僅此而已。
蕭元宸有時候覺得父皇比他更冷血，再寵愛慧貴妃，再喜歡二皇兄又如何，最后說拋棄就拋棄，毫不心慈手軟。
況且，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蕭元宸已經(jīng)看清楚了自己的內(nèi)心。
他從來不需要那些風(fēng)花雪月，也不需要美人環(huán)繞，他只需要安安靜靜的后宮，需要平靜祥和的人生。
他更不想要看到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吃苦受罪，看到她被人算計。
所以，當(dāng)證據(jù)確鑿之后，他也不想再等了。
有些事，要一早扼殺在搖籃里。
優(yōu)柔寡斷是最錯誤的做法。
已經(jīng)有人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讓錦衣衛(wèi)速速詢問吳有德家人口供，所有證據(jù)一并保留，另外繼續(xù)盯著他們家，若有建安伯府有意動，先保護吳有德家人�！�
姚多福跪在那，他連頭都不敢抬，卻能感受到蕭元宸周身越發(fā)冰冷。
“諾�！�
蕭元宸忽然道：“中秋宴上，四君子閣的那個宮女，可有查出什么來？”
“回稟陛下，慎刑司一直在查，不過那宮女實在太不起眼，只能詢問她的同僚，其他宮女都不知道她同誰關(guān)系好，亦或者同誰走動，只知道她不愛說話，是個很沉默內(nèi)向的人。”
宮里的宮人太多了。
上千人圍繞在天潢貴胄一家身邊，除了主子們身邊伺候的人們，數(shù)不清的宮人全部是一個模樣。
他們沉默，安靜，每日就是當(dāng)差做活，有時候甚是不會被記得名字。
等到要查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人人都是模糊一張臉，什么都查不出來。
吳有德和紅香好查，因為他們都是主子們身邊的人，好歹有名有姓，那小宮女就難查了。
加上她又是暢春園的宮女，就更顯得微不足道，甚至只知道她的名字，多余的一概沒有。
蕭元宸垂下眼眸，思忖片刻道：“讓錦衣衛(wèi)也查一查她，去她家鄉(xiāng)詢問。”
姚多�？陕斆髦�。
他一聽，就聽出些許味道來。
蕭元宸最在乎的，一直就只有那一位。
一直不放棄查的也唯有關(guān)于那一位的事，甚至重要的程度跟定國公府是一樣的。
姚多福心里百轉(zhuǎn)千回，此刻才把一切思緒都清晰起來。
他幾乎是陪著蕭元宸長大的，這十幾載光陰中，除了恭睿太后和元棠公主，蕭元宸還沒對誰這樣上心過。
就連幾位小殿下，蕭元宸也是關(guān)心有余，關(guān)愛不足。
在乎與不在乎，是顯而易見的事。
這樣雖然顯得太過無情，太過冷漠，可歸根結(jié)底到底也還是人之常情。
人只會對自己喜歡的人溫柔以待。
姚多福是個太監(jiān)，這輩子不知道什么是喜歡，也不可能有那一天，但他能清晰分辨蕭元宸的態(tài)度。
這就足夠了。
他是要按著蕭元宸心意辦事的。
“陛下放心，小的明白�！�
蕭元宸說到這里，頓了頓道：“讓人通傳，朕去一趟延華宮�！�
貴妃再不想面對他，也必須要面對了。
有些事，她或許能回憶起來。
此時沈初宜同其他宮妃一起坐在敬安宮中，陪著恭睿太后說話。
三公主已經(jīng)快滿月了，正是可愛的時候，太后也不藏著掖著，宮妃們過來請安，就把三公主抱出來讓大家瞧一瞧。
三公主的眉眼生得倒是同汪亦晴很像，都是清秀的樣子，尤其那張小嘴，看起來粉嫩可愛。
她時常都在睡覺，就是被不同人抱了也不會醒，特別乖巧。
沈初宜自己身子重，就不抱她，只在邊上看。
恭睿太后瞧了她一眼，難得有些笑意：“大抵到了年關(guān)，你就要生了，想來沒有幾個月了�！�
沈初宜福了福：“是�！�
“有什么缺的，你就直接跟哀家說，都是小事�！�
倒是難得和善起來。
沈初宜便對著太后笑道：“宮里什么都有，娘娘如此慈愛，臣妾什么都不缺�！�
恭睿太后看她健康的模樣，心里就覺得踏實。
一群人逗了一會兒孩子，三公主就餓了，砸吧著嘴要吃奶。
恭睿太后讓人都下去了，才看向德妃：“近來貴妃和熙嬪如何了？”
德妃微微嘆了口氣。
“貴妃姐姐還是老樣子，太醫(yī)也說她這傷不好治，只能慢慢養(yǎng)，可貴妃姐姐又是那樣的性子，傷勢時好時壞，瞧著一兩年都養(yǎng)不好�！�
說到這里，德妃頓了頓，對恭睿太后笑道：“娘娘放心，太醫(yī)院會全力醫(yī)治的。”
恭睿太后嘆了口氣：“怎么就這樣背運呢。”
貴妃遇到的這件事，的確運氣太差了，即便她現(xiàn)在升為貴妃，宮里也沒人羨慕她。
吃這么多苦，受這么多罪，只能換來一個空空的份位，幾乎斷送了后半生的榮華富貴。
太不值得了。
太后這樣嘆氣，賢妃就立即道：“太后娘娘也莫要太過憂心，貴妃娘娘是個很堅強的人，能慢慢好起來的�！�
恭睿太后就道：“但愿吧�！�
等說完了貴妃，就說到了熙嬪。
德妃就道：“娘娘，熙嬪這兩個月一直在臥床靜養(yǎng)，但太醫(yī)院來報，熙嬪的情況不是太好，這一胎……”
“只能盡人事知天命了�！�
恭睿太后又沉默了一下：“你們也辛苦了�！�
邢昭儀同熙嬪都在荷風(fēng)宮，因此聽到這話，她忙起身，道：“太后娘娘放心，臣妾同趙妹妹和簡妹妹會好好侍奉熙嬪娘娘，希望娘娘能否極泰來�！�
她一貫在宮里不出彩，平日里很難被人想起，如今好不容易能說上話，太后也不由看了她一眼。
“不錯，你們辛苦了。”
太后又說了一遍。
邢昭儀心滿意足地坐下了。
又說了會兒明熙公主的接風(fēng)宴，眾人才散去。
沈初宜等在最后，沒有立即離開，等眾人都走了，她才來到恭睿太后身邊，對她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