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jié)
德妃深吸口氣,厲聲道:“這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當(dāng)時(shí)柔選侍是自縊,她的遺物都是仔細(xì)清點(diǎn),如何會(huì)找不到這樣一封信?”
德妃怒發(fā)沖冠,下意識(shí)就說了不該說的話。
莊懿太后眉頭一蹙,冷聲道:“德妃�!�
德妃卻已經(jīng)聽不到太后的聲音了,她繼續(xù)說:“這封信,一定不是柔選侍親筆所寫,不過就是為了陷害本宮。”
她這樣當(dāng)眾忤逆莊懿太后,莊懿太后瞧著倒是沒有生氣,只嘆了口氣,淡淡道:“急什么�!�
“程尚宮,你繼續(xù)讀。”
程尚宮躬身稱是,然后便開口道:“陛下,德妃娘娘有難,妾萬不能推辭,故而謀害沈婕妤此事,是妾一人所為,紅香也是妾安排動(dòng)手,與德妃娘娘無關(guān)。”
這話簡直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
說是與德妃無關(guān),實(shí)際上卻字字句句都說是挾恩圖報(bào),逼迫柔選侍動(dòng)手謀害沈初宜。
程尚宮不給德妃打斷的機(jī)會(huì),直接了當(dāng)?shù)溃骸氨菹�,妾知犯下大錯(cuò),無顏存活于世,只能自裁以報(bào)圣恩,還請陛下念及妾以命相抵,饒恕路氏全族�!�
“妾叩拜圣恩,愿陛下長歲佳安,愿大楚海晏河清�!�
這封信讀到這里,就讀完了。
德妃氣得臉都紅了。
莊懿太后見她又要開口,便擺手,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俺躺袑m,讓慎刑司查一查,看這封信是否為柔選侍親筆�!�
程尚宮躬身稱是。
莊懿太后目光掃視眾人:“今日所聽所聞,哀家
希望你們只記在心里,若是改日哀家聽到有人傳揚(yáng),必不饒恕。”
這里說的是路淼自裁的事情。
宮妃自裁是大罪,也是宮中的丑聞,是萬萬不能傳揚(yáng)出去的。
待宮妃們起身行禮,莊懿太后才道:“此案等尚宮局和慎刑司有了結(jié)果再議�!�
“哀家累了,你們都退下吧�!�
莊懿太后頓了頓,看向眼睛赤紅的德妃:“德妃留下�!�
德妃咬緊牙關(guān),神情都有些扭曲。
她最后什么都沒說,只安靜同莊懿太后行禮:“是�!�
今日這件事,被太后鬧得太大了。
若是只叫三位主位娘娘去壽康宮,一起坐下來議事,即便最后發(fā)現(xiàn)了這封信,根本不會(huì)引起風(fēng)波,甚至都不會(huì)被旁人議論。
最多就是德妃氣急敗壞,暴跳如雷。
可即便德妃生氣,若是最后查出與她無關(guān),此事也不會(huì)牽連到她身上。
然而被太后這樣廣而告之,反而讓眾人心里泛起了嘀咕,雖說不敢議論柔選侍的死,但德妃究竟做沒做這件事,反而會(huì)引起眾人的猜測。
太后非要鬧得宮里人盡皆知,就很有些意味深長了。
這位莊懿太后,真的很不同尋常。
沈初宜離開壽康宮,見賢妃慢走一步,正在等她,便快步上前:“賢妃姐姐�!�
賢妃瞥了一眼后面沒有靠近的其他嬪妃們,才低聲道:“今日多謝你�!�
“姐姐客氣了,”沈初宜道,“我與姐姐無冤無仇,定不是姐姐要害我,從一開始我就是不信的�!�
賢妃舒了口氣。
“還好你理智聰慧,能從根源上思索問題。”
賢妃抬眸看向前方,目光平靜,道:“這件事不會(huì)立即就有結(jié)果,德妃姐姐那,恐怕又不能處理宮事了。”
賢妃今日雖然生氣,卻也沒有被氣氛沖昏了頭腦,她同沈初宜一樣,一眼就看出今日的事情很有些蹊蹺。
今日天氣晴朗,春日微風(fēng)徐徐,是一年中最好的年景。
百草權(quán)輿,柳亸鶯嬌,春日可望。
賢妃的聲音溫柔,一如往昔。
她對沈初宜說:“若是德妃姐姐不能打理后宮事,我、你還有端嬪就要分薄更多的差事,亦或者……”
“還會(huì)再加人。”
端嬪之下,就是步昭儀、林昭儀、邢昭儀和白婕妤。
“一件事因由為何,端看結(jié)局如何�!�
沈初宜微笑看她,兩人相視一笑。
誰是既得利益者,誰就是動(dòng)手的那個(gè)人,她們兩個(gè)都心知肚明。
話說到這里,前方岔路口就在眼前。
賢妃腳步微頓,看向沈初宜淺淺一笑:“改日去你宮里看雪團(tuán)�!�
沈初宜福了福:“恭送姐姐�!�
賢妃便走了。
沈初宜扶著鴻雁的手,平靜往長春宮行去。
鴻雁一貫寡言少語,卻也十分聰慧機(jī)敏,此刻她道:“賢妃娘娘的意思是,這一番手筆,最后是為宮事而來?”
沈初宜笑了一下,說:“有可能�!�
不光是宮事,還有前朝。
長信宮金碧輝煌,看似廣闊無邊,卻都被籠罩在一張名為權(quán)利的網(wǎng)中,無人能掙扎而出。
沈初宜總覺得,這宮里面有人很怨恨德妃。
三番五次的事情都是沖著德妃而來,若非中秋那日是宜妃發(fā)善心,遭殃的也是德妃。
沈初宜聲音很低:“這個(gè)皇長子,對于許多人來說都太重要了�!�
回到長春宮,沈初宜歇了一會(huì)兒,瞧著都快要用午膳了,便沒有再宣。直接叫宮人把沒動(dòng)的早膳分了,讓她們熱熱再吃。
她坐下來把今日的事反復(fù)過了一遍腦子,這才長舒口氣。
這時(shí)候,端木嬤嬤抱著雪團(tuán)過來,把剛睡醒的小寶貝放到了沈初宜懷中。
沈初宜抱著兒子,一顆心便安寧下來。
無論這宮里發(fā)生多少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過就是見招拆招。
今日之事暫時(shí)牽扯不到她身上,她也不必為此憂心。
她拍了拍兒子的后背,就聽兒子打了個(gè)嗝。
沈初宜同茫然的小嬰兒對視一眼,不由笑著親了他一下:“小吃貨,你可真能吃。”
雪團(tuán)咯咯笑了起來。
之后又過了兩日,宮里倒是風(fēng)平浪靜下來。
碧云宮也不再鬧鬼了。
小宮人們私底下都說,這是柔選侍得償所愿,沉冤得雪,所以才不去哭了。
對此,沈初宜不置可否。
這件事最終的結(jié)果如何,要看慎刑司和尚宮局如何查,也要看太后和蕭元宸的態(tài)度。
一封信,一把梳,全部都是片面之詞。
又過幾日,天氣越發(fā)暖和起來。
宮人全部換下冬日的襖裙,換上春裝,各宮的春花陸續(xù)綻放,整個(gè)長信宮頓時(shí)一片花紅柳綠,春意盎然。
沈初宜的月事結(jié)束了。
她覺得渾身上下都輕松,趁著今日暖和,她晚膳過后就叫了宮人準(zhǔn)備熱水。
等整個(gè)人都浸泡在熱水中時(shí),沈初宜立即便放松下來。
她長舒口氣,對伺候的如煙道:“有點(diǎn)想吃酒�!�
如煙就笑著說:“去歲埋在石榴樹下的石榴酒可以吃了,奴婢去取來?”
沈初宜眼睛一亮:“好。”
于是,如煙就退了下去。
沈初宜閉上眼睛,仰頭靠在浴桶邊緣,懶洋洋哼著歌,難得慵懶又放松。
她輕輕撥弄著水面上的花瓣,聽著潺潺水流,臉上是安心的笑容。
就在這時(shí),她聽到外面?zhèn)鱽砟_步聲。
聲音很輕,也很熟悉。
沈初宜閉著眼睛問:“如煙,這么快?”
片刻后,那人來到自己身后,坐在了浴桶后面的小凳上。
沈初宜緩緩睜開眼睛,向上看去。
就看到蕭元宸那張俊逸非凡的臉。
“陛下!”
沈初宜驚呼一聲,就要伸手去遮擋身上,所幸浴桶中花瓣足夠多,遮擋了炙熱的視線。
“陛下怎么來了?”
沈初宜面上猶如火燒,比浴桶中的赤紅花瓣還要艷麗。
蕭元宸面上帶笑,他平視沈初宜,聲音低沉有力:“聽聞貴嬪娘娘要吃酒,朕立即趕來,就為陪娘娘吃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