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史之瑤躬身行禮，姿態(tài)優(yōu)雅沉靜，陳雪卻如臨大敵，將我護(hù)在身后，指尖按在短刃刀鐔上，警惕的盯著對方。

    我也好不到哪去，呆愣的看著眼前女孩，心中止不住的驚愕。

    史可法看著我們之間詭異的氣氛，眼神困惑：“仙長認(rèn)識我家之瑤？”

    他語氣帶著一絲不解，“小女自幼長在深閨，從未出過揚(yáng)州城”

    我喉嚨發(fā)干，強(qiáng)行挪開視線。

    “史大人，”我深吸一口氣，“我并非什么仙人，確切說我們都不屬于這個時代�！�

    史可法眉頭擰緊：“不屬于此世？何意？”

    “我們來自五百年后�！蔽医M織了下語言，“一個大明早已不存在的時代。”

    “荒謬！”史可法臉色驟變，厲聲喝斷，“妖言惑眾！我大明千秋萬代，豈會”

    他后面的話被一陣劇烈的嗆咳打斷，整張臉因激怒而漲紅。

    我迎著他幾乎噴火的目光，繼續(xù)道：“史大人，清軍入關(guān)后，崇禎皇帝已在京城煤山自縊殉國，眼下你們所堅守的，史稱‘南明’，一個風(fēng)雨飄搖的偏安朝廷�！�

    我頓了頓，“確切說在清軍入關(guān)那年大明，大明最后一個皇帝吊死的時候就已經(jīng)亡國了，現(xiàn)在你們堅守的是我們歷史上記載的南明，一個不算正統(tǒng)的王朝�！�

    “住口！”史可法指著我的手都在顫抖，“狂悖逆賊！竟敢咒詛我君父，污蔑我社稷！來人！”

    他下意識高喊，可環(huán)顧四周，只有斷壁殘垣和遠(yuǎn)處升騰的濃煙，哪還有半個聽命的兵卒？

    這無兵可喚的絕境，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陳雪徹底將我擋在身后，冷冷地嗔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埋怨我多嘴。

    我無奈聳肩，低聲道：“沒事的，史大人不是傻子�！�

    我看著史可法他站在廢墟間，盔歪甲斜，那身象征大明威嚴(yán)的官袍沾滿血污泥濘，像一面破敗的旗幟。

    他胸膛劇烈起伏，眼神在暴怒與恐懼間瘋狂撕扯，最終，怒火一點(diǎn)點(diǎn)被眼前這尸山血海的真實地獄，硬生生壓滅了下去。

    史之瑤輕輕扶住父親顫抖的手臂，聲音低柔如嘆息：“爹爹”

    史之瑤扶著父親的手臂，低聲勸慰，聲音像一縷微弱的清泉，試圖澆滅那焚心的絕望。

    史可法望著西城沖天而起的火光，聽著那越來越近的、代表著死亡與毀滅的喧囂，良久，才發(fā)出一聲破碎般的長嘆，那嘆息里帶著鐵銹般的血腥氣。

    他轉(zhuǎn)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我，“你們能走？離開這死地？”

    “或許可以，”我謹(jǐn)慎回答，“不過因為我們不屬于這個時代，史大人若是希望我們能帶走誰，那就抱歉了，我們不敢打包票�！�

    史可法用力推開女兒的攙扶，雙手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驚人，“足夠了！帶她走！帶之瑤走！”

    “爹！我不走！”史之瑤瞬間淚如泉涌，撲過來死死抱住史可法的手臂，“女兒與爹爹同死！”

    “糊涂！”史可法厲聲暴喝，“我史可法，擁兵自重，罔顧朝廷調(diào)度，強(qiáng)聚流民于孤城，是為不忠！已是千古罪人！若再讓我史氏一門血脈斷絕，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見列祖列宗？”

    “你要讓我再背上一個不孝的萬世罵名嗎？！”

    他字字如刀，斬斷了史之瑤最后的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