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不接也沒關(guān)系,撥電話就是先前約定好的,立刻放毒的信號。
她接下來唯一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防止周晏在毒素見效之前將她擄走,脫離圖書館。
至于韓牧之,必須將他丟下,跟他在一起才容易害他被周晏遷怒。畵畵
四周目所能及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活物,書架上有帶著微弱熒光的蘑菇不斷冒出來,桌子則扭曲了形狀變成讓人不敢靠近的土蜂窩。
聞弦歌知道,自己就算屏息凝神的隱藏,也是躲不過周晏的,索性在路上將看到的一切東西都打翻在地。
這聲音能將在館內(nèi)負責接應(yīng)她的弟子吸引過來,幫她對付隨時會出現(xiàn)的周晏。
但是事態(tài)并沒有她想象的那樣樂觀,只有時不時的尖叫聲在遠處響起,都離她很遠,卻沒有一個人來到她身邊。
辛辣嗆人的煙氣也已經(jīng)在大廳中蔓延開,可幻覺始終沒有消失。
聞弦歌一顆心沉了下去。
恐怕如今她要面臨最壞的可能性了。
但總歸還不能放棄,聞弦歌立刻往記憶中大門的方向沖過去。
這段路程本來不到半分鐘就能走完,此刻就顯得格外漫長。
突然,她感受到了一陣微風(fēng),隨后突然眼前一黑,被不知什么東西攬到了懷里。
同時遮住她眼睛的手是毛茸茸的,聞弦歌一瞬間想起來毛毛蟲,她汗毛倒豎,拼命想要掙脫這個懷抱,但是沒能成功。
她死馬當活馬醫(yī)的扯下護身符項鏈,將古蛇血往這只手上揚。她嗅到了夾雜著血腥的惡臭,其中幾滴甚至落在了她臉上。
但這只手臂巋然不動,完全不給她從懷抱中掙脫出去的機會。
聞弦歌一下子脫了力。
她想要鎮(zhèn)壓周晏,這是陽謀,而周晏想要得到她,何嘗不是另一個陽謀。它肯出現(xiàn),就說明它已經(jīng)積蓄了足夠強大的力量,不再懼怕人類的小手段。
毛茸茸的手溫柔的擦拭掉她臉頰上的污跡。
抱著她的手,遮住她眼睛的手,擦拭她臉頰的手……
此刻環(huán)繞在她周圍的,至少有四只手。
作者有話說:
聞弦歌:說好等形態(tài)蛻變到不會讓我厭惡才出現(xiàn)呢?這四只毛爪子幾個意思?
周晏:但你都這么急切想見面了,我怎么舍得讓老婆等太久……
10真心
◎“如果你想狂熱的信仰我,我也可以滿足你�!薄�
直接接觸皮膚的質(zhì)感,
讓聞弦歌想起,先前路過異寵展時看過的蜘蛛。
視線相接,店員還很積極的推薦聞弦歌摸一摸蜘蛛:“其實它們的毛是柔軟的,
手感很好哦。”
聞弦歌最后還是沒敢碰,但她認為一定就是這種感覺。
想掙扎,
卻又不敢。
周晏如今到底算什么東西……它施加了幻覺,
又不讓自己看到它……
她不敢想了。
空氣中嗆人的煙氣越來越濃重,她咳嗽起來,但很顯然周晏并不受影響。
直到周晏從身后迫使她扭過頭去,吻在了她的唇上。
這不是一個很典型的親吻,
是給她渡了一口氣,有帶著山野氣息的細小粉塵隨著呼吸進入她的身體。
視線中不再黑暗,反而是一片絢爛。聞弦歌只覺著自己一瞬間跨越了大半個地球,
站在廣闊無垠的冰原上,她能感受到寒風(fēng),卻不覺著冷。極光的尾羽仿佛墜落到了地面,溫柔的將她包裹其中。
這是比先前每一次都更精妙,
也更美麗的幻覺。
果然,如今的周晏只會從生前的記憶中摘取她會喜歡的東西,
來笨拙的討好她。
她想起,
先前二人并肩在沙發(fā)上看紀錄片的時候,
她曾經(jīng)出神的看著屏幕上的極光很久。
當時周晏問她:“想去看嗎?”
她搖頭:“不想,
冷死了,
而且痊愈了也是碰運氣,
還不知要凍多久才能看到一回,
哪有直接看視頻舒服?”
但其實她想去看的,
有幾分是真的熱愛,
幾分因為這事一項很燒錢的旅行,值得炫耀,她自己也說不清,但總之確實是想的。
不過周晏的身體并不適合去那樣寒冷的地方住上半個月,她不會故意踩人痛點,說些為難人的話,或者用著周晏的錢自己去玩。
曾經(jīng)相處的每一天里,她其實真的很體貼這個隨時可能永遠離去的男人……
聞弦歌想,或許她其實是愛過周晏的,只是有些人的愛有100塊,隨便一次戀愛都能大方的給對方50塊,而她只有10塊,給出去9塊就是極限了。
她果然就是天生的孤寡命,一個沒留神將真心交出去了,換來的就是這種結(jié)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這個感想在絢爛的極光之中一閃而過,隨后意識陷入了黑甜的沉眠。
意識再度回籠的時候,聞弦歌直覺眼皮無比沉重,一定是水腫了,四肢也酸軟無力,肚子還很餓。
這不是睡了一覺能造成的結(jié)果,她至少得昏迷了一日一夜。
還好,她的衣服還好端端的穿在身上,不用面對又被一群蟲子蹂【】躪了的慘狀。
周晏沒有迷x這種變態(tài)的愛好,可一旦她醒了就不好說了。
聞弦歌忍著餓,假裝自己沒醒。
一片寂靜中,她聽到了水聲,也不知是水龍頭沒擰緊,還是溶洞的鐘乳石在滴水。
她希望是前者。
比死更可怕的,是被玩弄過后,隨便丟在野外哪個山洞之中變成野人。
不確定周晏在不在旁邊,聞弦歌剛瞇起眼睛打量下周圍,就有一只手……準確來說是帶著濃密毛發(fā)肢體輕柔的掃過她的側(cè)臉。
聞弦歌知道自己暴露了,訕訕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了周晏的臉。
仍然是那張清冷的臉,但是頭上多了兩根觸角。
觸角尖端微微顫動著,顯然,再細小的變化也瞞不過它。
再看它的手……
不一樣了,遮掩在寬大襯衫下的兩只手不知如何,但此刻從袖口露出來,并非是蜘蛛腳一般毛茸茸的。
或者說雖然也是,但絨毛稀疏了很多,只有手背上有,手掌則初具人形。
她忍不住問:“這是幻覺,還是……”
周晏:“不是,我說過,會蛻變成你可以接受的模樣。只是你太著急了�!�
聞弦歌一陣心虛。
她確實著急,著急在它完成蛻變之前讓它陷入和死亡同樣長久的沉眠,從而徹底擺脫它。
還好它不記仇。
不過,它對自己的老婆不記仇,不代表對別人也能同樣仁慈。
硬著頭皮問:“其他人怎么樣了?”
當時圖書館內(nèi)的每個人都是聞弦歌為了自保而拉入局的,如果他們真的死在這場無妄之災(zāi)中,她發(fā)育的不太好的良心也仍舊會痛。
周晏皺了下眉,似乎對于聞弦歌關(guān)心別人這件事非常不悅,但還是回答了:“一部分活著,另一部分不知道�!�
只要它沒動手殺人就行。
這期間,聞弦歌也瞧瞧觀察了四周。
整體來說,這是一間裝修的還算不錯的房間,像是酒店套房,但是整個房間是微微傾斜的,地面上還有一灘水漬,“滴答”個不停的水聲正是從水漬流淌的源頭方向傳過來。
另一側(cè)窗戶用白紗窗簾遮著,看不清外邊,只能隱隱看到玻璃上有裂紋。
有風(fēng)從縫隙吹進來,掀起窗簾一角,溫柔的陽光也沒法融化凍結(jié)的氣氛。
“想從我的巢穴逃出去?”
聞弦歌本不想惹怒它,但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嘟囔了一句:“不然呢?將我擄來又沒經(jīng)過我同意,還不讓人試圖逃走了?”
周晏卻笑了。
“你看,這不是很好嗎?”
它俯身,靈活的觸角幾乎蜻蜓點水似的觸及聞弦歌的額頭,視線描摹她的輪廓。
“滿是活力,讓從前的我羨慕不已。從前你哪怕刻意遮掩,也沒法藏住的旺盛生命力,像云層后升起的太陽,真讓人移不開視線�!�
聞弦歌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該說什么。
原來,周晏是因此而愛上她,卻不因為她的“溫柔體貼”嗎?
也對,周晏本身就是那么有城府,演技好過頭的人,自己那點小伎倆其實瞞不過他的眼睛,大概就是在樂此不疲的折騰,一種無意義的活力四射。
周晏愛的是真實的她,如果這是周晏生前,她會很開心。
如今卻加深了她的困境。
她寧可周晏厭惡她,然后放過她,但顯然,她的一切努力都適得其反,一如此刻她沒法從周晏的手中掙脫。
沒有幻覺的加持,處于人和蟲之間的前肢瘦弱,可力量強大。特別是它俯身湊近時,能從不合身的寬松襯衫下擺那兒,看到尖銳的,蝗蟲一般的勾爪。
只要周晏愿意,能輕而易舉的穿透她的身體,把她釘死在床上做成標本。
很難想象之前周晏用那兩條手臂抱緊她的時候,得多小心翼翼,才不至于將她脆弱易碎的腹部扯碎。
在勾爪后邊,若隱若現(xiàn)的是它的腹部�?床惶�,隱約是纖細的,反著光的甲殼。總比蠕蟲好多了,但還是讓聞弦歌頭皮發(fā)麻。
縱然是頂著周晏這樣一張清冷俊秀的臉,聞弦歌也生理性的抗拒。
她討價還價:“如果一定要的話……還不如再讓我陷入幻覺里……”
周晏嗤笑一聲。
“真的嗎?看來你們研讀拓本時還是一知半解�!�
偶爾會有和人類格外親密的山神,會在慶典中嘉獎虔誠的信徒進入極樂幻境。在幻境之中,信徒可以享受至高極樂,或者和逝去的親人相見,總之可以滿足一切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