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葉攸寧進入牢營,一眼便看到吐息不暢的王子云霆,還有一臉狠戾,死死扼住白綾的喻隱舟。
喻隱舟有一瞬間的慌張、心虛,手勁兒下意識松弛。
“咳——!咳咳……”空氣涌入王子云霆的肺腑,令他抑制不住的咳嗽起來。
“哥哥!”葉攸寧跑進來,他無法進入牢營,焦急的伸手去扶王子云霆。
喻隱舟從未見過葉攸寧如此焦急的模樣,平日里的葉攸寧,做事總是溫溫吞吞,不急不緩的模樣,好似甚么都不能讓他動容。
甚至……
甚至那兩次意外的夜晚,發(fā)生了那般親密的干系,插足
葉攸寧突然哭起來,殺了喻隱舟一個手足無措。
喻隱舟皺眉道:“好了別哭了,孤……”
喻隱舟下意識想要妥協(xié),但目光一動,看了一眼王子云霆。
平日里甚么事情都好說,但今日這個事情,關乎到大周的江山,也關乎到喻國的利益,喻隱舟眼眸瞇起,沙啞的道:“來人,送太子回去歇息�!�
師彥為難的看了一眼喻隱舟,遲疑道:“……是,君上�!�
他轉頭看著葉攸寧,道:“太子,卑將送您回去歇息�!�
葉攸寧卻不走,只是默默得垂淚,眼淚噼里啪啦掉下來,順著白皙的面頰滾落,在牢營的昏暗燈火之下,說不出來的楚楚動人。
“哼,”喻隱舟冷笑道:“太子今日便是哭斷了腸,也是沒用,孤勸太子,還是不要太執(zhí)拗,早些回去歇息�!�
“嗚嗚嗚……嗚嗚……”葉攸寧擦著眼淚,嗓音哽咽,抿著淡粉色的嘴唇,抬起一點眼皮,看了一眼喻隱舟,隨即低下頭去,露出脆弱的后頸,繼續(xù)哽咽的哭泣。
喻隱舟:“……”
喻隱舟瞪著師彥,道:“還不快送太子回去歇息?”
“是!是!”無論是喻隱舟,還是葉攸寧,師彥一個人也惹不起,立刻應聲。
“太子……”不等師彥說話。
葉攸寧的身子輕輕晃動了一下,那單薄的軀體,仿佛弱柳扶風,竟是要摔倒下來。
“寧寧!”王子云霆下意識喚出聲來。
喻隱舟背對著葉攸寧,聽到王子云霆的喊聲,立時回頭,一把將葉攸寧抱住。
葉攸寧身子綿軟,仿佛沒有骨頭,跌倒在喻隱舟的懷中,眼睛還是閉著的,慢慢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看著喻隱舟,他沒有說話,眼淚卻撲簌簌流淌而下,伴隨著“咳咳……咳咳……”的輕咳聲。
樂鏞立刻上前,為葉攸寧診脈,他的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看了一眼葉攸寧,又看了一眼喻隱舟。
這才開口道:“君上,太子身子羸弱,大喜和大悲都會傷及肺腑,尤其不能心焦,倘或這樣哭下去,怕是……”
“怕是甚么?!”喻隱舟質問。
樂鏞平靜的道:“怕是熬不過今年臘祭�!�
嘭!
喻隱舟一拳打在牢門上,牢門掛著鐵索,發(fā)出哐啷巨響,嚇得葉攸寧一個哆嗦,眼淚更是撲簌簌流下來,仿佛斷線的珠簾,怎么也止不住。
“別哭,別哭……”喻隱舟給他擦著眼淚,道:“好了好了別哭�!�
喻隱舟一咬牙,道:“孤都依你,兩個都不殺,還不行么?”
葉攸寧仰起頭來,微微蹙著柔弱的眉心,抿著嘴唇,一臉的委屈,道:“君上此言可當真?”
喻隱舟狠心道:“自然當真�!�
喻隱舟垂下眼目,心中思忖著,葉攸寧這么哭下去,若活不過臘祭,孤還怎么指望著他成為大周新王?不如先穩(wěn)住葉攸寧,孤說不殺大王子和樂鏞,又沒有以后也不殺他們,總之,先答應下來便是。
喻隱舟挑起笑容,溫柔的道:“孤一言九鼎,答允過太子的事情,哪一件沒有辦到?可別哭了,氣性這么大,一言不合便哭成這樣子,害了身子如何是好?”
喻隱舟的嗓音如斯溫柔,仿佛情人之間的勸慰與呢喃,配合著他俊美無儔的容貌,放眼天下任何一個人,怕是都無法抵擋,全部沉溺在他的溫柔之中。
葉攸寧卻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擦了擦眼淚,眼眶還紅彤彤的,道:“多謝君上。”
喻隱舟微笑:“你與孤之間,還談甚么謝不謝的?”
說罷,又道:“牢營陰濕,還不快送太子回去歇息?”
“是!”
葉攸寧被扶著往回走,目光卻停留在王子云霆的身上。
他方才又聽到王子云霆喚自己“寧寧”,絕對不會出錯……
葉攸寧離開了牢營,喻隱舟狠狠吐出一口氣,只覺得方才九死一生,性命拿捏在別人手掌之中的,不是王子云霆,也不是樂鏞,而是自己一般……
喻隱舟:“……”
喻隱舟擺了擺手,將那些奇怪的念頭轟出腦海,沉下面容,冷笑道:“恭喜長王子,又可以多活些時日�!�
他垂目看向散在地上的白綾,道:“不過……也就是這幾日了�!�
喻隱舟闊步離開牢營,走出之后,突然頓住了腳步,回頭冷冷的看著樂鏞。
“樂鏞,”喻隱舟陰測測的道:“你可知曉,孤留你這條性命,是為了甚么?”
樂鏞平靜的回答:“是讓臣為太子診治。”
“正是,”喻隱舟點頭道:“你知曉便好。”
“太子的身子,一直不見好轉,孤便一直不會殺你,”喻隱舟幽幽的道:“這是你的保命符,然……如果太子的身子,一直不見好轉,便說明你是一個庸醫(yī),毫無用處,孤同樣會扭斷你的腦袋!你自己……好自為之罷�!�
樂鏞拱手道:“是,臣謹遵君上教誨�!�
喻隱舟冷冷的再看了樂鏞一眼,轉身揚長而去。
這話分明是在警告樂鏞,一旁師彥卻嚇得大氣兒也不敢喘,等喻隱舟走遠,這才道:“你完了!你今日,算是惹惱了君上!你不要命了?怕是以后都不好過了!”
樂鏞不為所動,挑了挑眉,道:“是么?”
師彥道:“我跟隨君上那么多年,自然知曉君上的脾氣秉性,你這下子,真的完蛋了!”
樂鏞突然笑了一聲,他并不經常笑,笑容卻十足自然,道:“樂某怎么反而覺得,這是捉住了喻公的命門呢?”
“啊……?”師彥一臉迷茫,整張臉上滿是空白,眨了眨眼睛,道:“命門?甚么命門?”
樂鏞高深莫測的一笑,沒有說話,抬步離開。
“喂!”師彥追在后面,道:“你說甚么命門��!我跟你說,你下次不要再這么作死了,真的,再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
葉攸寧被送回了營帳,樂鏞進來請脈。
其實葉攸寧方才并沒有大事,只是哭泣的太久,有些子缺氧眩暈罷了,這才突然摔倒。
樂鏞便是故意說得十足嚴重,因著當時,樂鏞看到葉攸寧對自己打眼色,希望自己配合。
樂鏞重新診脈,調整了藥方,拿給喻隱舟過目。
喻隱舟并不懂得藥理,但每次都要看一眼,蹙眉道:“快拿去熬藥�!�
“是�!睒风O退出太子營帳。
葉攸寧怕是哭累了,有些蔫蔫兒的,沒有精神頭的模樣。
喻隱舟扶著他在榻上躺下來,給他蓋上錦被,道:“累了罷?誰叫你亂跑,已然夜了,快歇息下來�!�
葉攸寧的確累了,哭泣傷神,更何況是他這個柔柔弱弱的身子呢?
他卻睜著眼睛,執(zhí)意不閉起來,道:“君上不會再去找哥哥罷?”
喻隱舟被他氣笑了,反詰道:“你覺得孤是這般出爾反爾的人么?”
葉攸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