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喻隱舟差點子捶自己的心口,那憋悶的感覺又來了,愈發(fā)的心酸!
糾正道:“甚么王叔?太子可別忘了,孤現(xiàn)在是你的夫君�!�
葉攸寧眨眼看著他,道:“那不是假的么?”
喻隱舟理直氣壯的道:“假的,便不能是夫君了么?再者,如今天子昏迷,北狄虎視眈眈,諸侯群狼環(huán)伺,最是要緊的時刻,便算是假的,你我也要裝得仿佛真的一般,太子你……喚一聲夫君來聽聽�!�
葉攸寧又眨了眨眼睛,嗓音柔軟又順從的道:“夫君�!�
“嗷嗷!嗷嗚!”小灰灰叫喚起來。
喻隱舟瞪眼道:“小畜生,你搭甚么腔,一邊去。”
小灰灰:“嗷嗷嗷!”
昂首、挺胸、翹尾巴,不服氣!
喻隱舟又道:“太子,再喚一聲�!�
葉攸寧簡直有求必應(yīng),道:“夫君�!�
“再喚一聲�!�
“夫君,夫君,夫君�!�
喻隱舟從未如此舒爽過,尤其是在意識到自己的心意之后,聽到這柔軟的嗓音,甜蜜的稱呼,便像是吃了石蜜一般,甜滋滋的直倒牙。
葉攸寧喚過之后,輕輕撫摸著葉灰灰厚厚的毛,道:“君上有所不知,在來到這里之前……哥哥,就是攸寧的全部。”
來到這里之前,喻隱舟不知道,葉攸寧說的是自己在做恐怖游戲npc的日子。
葉攸寧只是一堆數(shù)據(jù),無論是他的美貌,還是他的溫和,一切都只是一堆數(shù)據(jù)。在這些數(shù)據(jù)之中,葉攸寧只有一個親人,那便是葉云霆。
葉云霆是烘托葉攸寧凄慘身世的背景板,從未真正的活過,葉攸寧也從未真正的見過他的哥哥,可是來到這里之后,一切都不一樣了,葉攸寧見到了哥哥,那種喜悅難以言繪。
喻隱舟心中雖有疑問,但沒有打斷葉攸寧的說辭。
葉攸寧緩緩的道:“雖然很奢侈,但攸寧……真的很想要家人�!�
葉攸寧看向喻隱舟,道:“君上有家人么?也有哥哥么?”
喻隱舟笑了一聲,很是無所謂的道:“自然,孤當然也有家人,又不是石頭縫子里蹦出來的,至于哥哥嘛——孤的君父天生風流,掖庭頗豐,孤的兄弟姐妹數(shù)不勝數(shù)�!�
葉攸寧感嘆道:“真好,有這么多親人。”
“有甚么好?”喻隱舟卻反問。
“不好么?”葉攸寧迷茫的道。
喻隱舟的表情還是很淡漠,幽幽的道:“孤剛降生那會子,天現(xiàn)紫光,是大瑞之征兆,本該是好事,只可惜……那一年孤的君父還在壯年,唯恐孤的祥瑞會沖撞了他,于是將孤丟在臘月的寒潭之中,任由孤自生自滅……”
喻隱舟的母親生產(chǎn)之時落下了病根兒,一直纏綿病榻,聽到了小小的喻隱舟的呼救聲,掙扎著病體,在臘月的天氣里,不顧一些的跳下寒潭救人。
喻隱舟道:“孤被救上來了,孤的母親被凍死了。”
葉攸寧驚訝的道:“君上……”
喻隱舟抬起手來,道:“無妨,都過去了……后來很多人傳說,孤是災星,命格太硬,會克死身邊的親近之人,母親便是最好的榜樣。君父將我丟到邊邑去養(yǎng),孤的幼年都在邊邑,喝著風沙與西北風長大的……”
“再后來……”
喻隱舟陷入了自己的回憶。
“君父終于病死了,大哥要即位,他把所有的兄弟姐妹,全都叫進都城,擺了一場家宴,趁著宴席,將我們都囚禁在宮中,想要活活餓死我們……兄弟們?yōu)榱嘶钕氯ィH手殺了最弱小的妹妹,大哥在門外聽著慘叫,還在哈哈的大笑……”
葉攸寧抬起手來,搭在喻隱舟的肩膀上。
喻隱舟又道:“無妨,都過去了�!�
仿佛只要說這么一句話,一切真的都會過去。
“宮中著火,”喻隱舟瞇起眼目,幽幽的道:“把即將即位的大哥給燒死了,兄弟們也死的差不多,終于……輪到孤即位了,于是孤變成了你現(xiàn)在看到的模樣——喻國的……一國之君�!�
“君上……”葉攸寧輕輕的道。
喻隱舟淡淡的道:“你害怕么?”
葉攸寧的面色沒有表露出任何懼怕,而是稍微用力,攬著喻隱舟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單薄的肩頭上。
葉攸寧輕輕拍著喻隱舟的后背,仿佛在哄一個孩子道:“君上當時一定很害怕的,倘或攸寧早一些認識君上便好了�!�
害怕?
喻隱舟從不知曉甚么是害怕。
葉攸寧輕聲撫慰:“君上,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
喻隱舟自己說過兩遍,可不及葉攸寧這樣一句。
喻隱舟靠在他的肩頭,那么瘦弱的肩頭,那么單薄的肩頭,只要喻隱舟一用力,便可輕易掰碎的肩頭,此時卻令喻隱舟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喻隱舟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分明是孤來安慰葉攸寧的,怎么反過來,被葉攸寧安慰了呢?
“嗷嗚嗷嗚!!”
“嗷嗷!”
葉灰灰探出頭來,擠在二人中間,還用小爪子推著喻隱舟。
“你這小崽子!”喻隱舟瞪眼。
喻隱舟離開營帳,讓小灰灰陪著葉攸寧。
“君上!”師彥走過來,道:“太子的心情,好些了沒有?”
喻隱舟點點頭,道:“算是好一些了罷,不過……治標不治本�!�
師彥嘆氣道:“那還能怎么辦?除非讓太子與長王子重歸于好……可、可君上又不愿意。”
喻隱舟瞪了一眼師彥,與方才瞪葉灰灰的眼神一模一樣,道:“就你話多�!�
師彥:“……”我又說錯了?
喻隱舟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沙啞的道:“孤倒是有個法子,專門治嘴硬之人。”
師彥興奮的道:“君上,是甚么法子?但憑君上吩咐!”
“不好了!不好了��!”
師彥大喊著沖入幕府營帳,道:“君上,大事不好!太子……太子被擄走了!”
“甚么?!”
今日是啟程入雒師的時日,葉云霆一大早上便聽到嘈雜的叫喊聲,他一瘸一拐的走出來,道:“發(fā)生了何事?”
路過的寺人道:“回長王子的話,太子……太子好似被狄人劫走了!”
葉云霆面色一沉,顧不得腿腳,立刻沖向幕府大帳。
“喻公!”葉云霆沖進去,道:“太子被劫走了?此事當真?”
師彥正在稟報,道:“長王子,千真萬確!狄人狡詐,趁著夜色劫走了太子,虎賁軍如今都沒有追到人,這……這可怎么辦是好啊!”
嘭——
喻隱舟拍案道:“廢物!孤養(yǎng)你們,是養(yǎng)了一群廢物么?”
“報——��!”
一個士兵匆忙進入營帳,咕咚跪在地上,手中捧著一個長條形的盒子。
“啟稟君上,這是北狄人送來的!”
喻隱舟蹙眉道:“呈上來!”
不等師彥動手,葉云霆已然等不及,一把打開盒子。
哐——
盒蓋掉落在地上,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滴答——
滴答!
血跡順著盒蓋滴在地上。
那盒子里,竟是一條血粼粼的手臂!
“嗬——�。 �
師彥大吼:“手�。∈帧粫翘拥氖至T!”
葉云霆眼眸震動,立刻便要伸手去抓那手臂。
“且慢!”喻隱舟出手制止,道:“狄人送來此物,不知是否有詐,這斷手之上興許淬了毒,不可輕易觸碰�!�
“對對對、對��!”師彥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不能碰!或許……或許有毒!”
師彥擦著冷汗,自然不能碰!
因著這手臂,是師彥從樂鏞的藥房中偷出來的“針灸小人”的手臂。
外面涂了濃濃的血漿,還被師彥用刀扎了個十幾二十下,偽裝成斑駁不堪,受盡凌辱的模樣。
假人的手臂本來就不真切,只是仗著血漿的掩護,倘或葉云霆一碰,立刻便可分辨真假。
喻隱舟瞪了一眼師彥,眼神示意他鎮(zhèn)定。
道:“這盒子里,似乎還有一封信?”
葉云霆立刻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將染血的小羊皮抽出來,展開。
“他們……這幫畜生�。 比~云霆沙啞的呵斥:“狄人抓走了寧寧,要咱們用金銀財帛,還有北狄的將領(lǐng)去交換!否則……否則便會砍掉寧寧的另外一條手臂!”
嘭�。�!
葉云霆狠狠將小羊皮扔在地上,他平日里溫文儒雅,霽月光風,而眼下,整個人看起來暴虐不輸喻隱舟,仿佛是黃泉之中爬出來的惡鬼。
葉云霆嘶啞的道:“一定要救寧寧!喻公,還等甚么,立刻準備財帛與俘虜!”
喻隱舟卻做出一副遲疑的模樣,道:“長王子,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