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剛走近膳房,便看到有人也往這邊走來,正是長王子葉云霆。
“長王子�!�
“喻公�!�
二人虛偽的打了一聲招呼,葉云霆道:“方才寧寧給孤送來了一些吃食�!�
喻隱舟一笑,道:“孤知曉,攸寧也讓人給孤送來了,而且……孤的餃子,比長王子多兩顆。”
葉云霆蹙眉道:“喻公又沒見過孤的吃食,怎知喻公的吃食,比孤的多兩顆?”
喻隱舟:“……”
何止見過,還吃過。
“咳咳……”喻隱舟咳嗽一聲,想要岔開話題,堂堂一國之君“偷吃”,這傳出去成何體統(tǒng)?豈不是要被葉云霆抓住把柄,叨念上一年半載?
“太子——太子……奴家好冷呀——抱緊奴家……”
一道甜膩的嗓音,九曲十八彎,從膳房的戶牖之中透出來。
喻隱舟與葉云霆立時戒備,對視一眼,“嘭——”沖進膳房之中……
葉攸寧讓柳羨之去送吃食,畢竟餃子還是趁熱吃才好吃,自己留下來繼續(xù)包餃子。
葉攸寧理膳十足投入,并沒注意膳房,幾個葉家的人走進來,把膳夫全都趕出去,一時間膳房變得空蕩蕩。
葉攸寧正在包餃子,少了一些面粉,想要在抓一些面粉灑在案板上,以免餃子粘連。
他一回頭……
“你是何人?”
膳房中的膳夫都不見了,只剩下一個眉清目秀的小膳夫。
身子骨柔柔弱弱,比葉攸寧瘦弱一大圈,一看便不是膳夫。
那小膳夫嬌柔的道:“太子——奴家是葉氏族人,奉命前來伏侍太子的�!�
葉攸寧了然,原來又是葉氏的族人,真是陰魂不散。
昨日堆在寢殿之前送禮不成,今日又開始偷偷摸摸的搞一些小手段。
葉攸寧點點頭,道:“那你會包餃子么?”
“包、包餃子?”小膳夫一愣。
“不會?”葉攸寧道:“既然不會,你來伏侍甚么?出去罷。”
小膳夫?qū)擂螖D出笑容:“奴家雖……雖然不會包餃子,然仰慕太子已久,聽說太子喜愛理膳,特意來伏侍太子,奴家會得可多了吶!”
呼啦——
一聲輕響。
小膳夫的衣袍,仿若蝴蝶,撲簌簌的落地。
他甚至沒穿內(nèi)袍,光溜溜的!
葉攸寧注視著小膳夫,好似他穿著衣服,和沒穿衣服,也沒甚么兩樣,甚至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有些嫌棄的看著落在地上的衣物。
小膳夫脫衣裳的時候,帶下了幾根絲發(fā),這膳房最注重的便是衛(wèi)生,若是頭發(fā)混入吃食,可是大忌,豈不惡心?
小膳夫有些焦急,腿一抬,竟然上了砧板,將自己橫陳在砧板之上,嬌柔的道:“太子,好冷啊——奴家好冷,太子快來抱緊奴家呀——”
葉攸寧還是不為所動,一臉平靜。
小膳夫更是尷尬,強顏歡笑的道:“太子,奴家……不好看么?還是這膳房,不夠有情趣?”
葉攸寧指了指砧板,道:“砧板……”
“是吶!”小膳夫搶先道:“太子為刀俎,奴家為魚肉,奴家還不是任由太子處置嘛?太子,快來呀!”
葉攸寧挑了挑眉,淡淡的道:“孤不殺人�!�
搔首弄姿的小膳夫:“……”
嘭——!
膳房的大門被踹開,喻隱舟與葉云霆同時闖進來。
一眼便看到滿地凌亂的衣物,一個赤條條的小膳夫,玉體橫陳在砧板之上。
葉云霆立刻退下自己的披風,裹在葉攸寧身上。
葉攸寧好笑的道:“哥哥,地上的不是攸寧的衣裳�!�
喻隱舟則是一把捂住葉攸寧的眼睛,用高大的身軀遮住葉攸寧,不讓他去看那小膳夫。
葉攸寧拔下喻隱舟的手掌,面色還是一貫的平靜溫和,淡淡的道:“這豬肉好吃鮮嫩,是需要宰割之前放血的,圈養(yǎng)之時閹割的,你這骨瘦如柴,是萬不及豬肉來的鮮美……怎么,你想放血?還是……閹割?”
目瞪口呆的小膳夫:“……”
小膳夫完全愣住,不只是目瞪口呆,甚至瑟瑟發(fā)抖,腿一軟,從砧板上摔下來,跪在上顫抖。
太子如此柔弱清秀,嘴皮子一碰,竟說出如此森然的言辭來。
喻隱舟瞇起一雙凌厲的雙目,冷聲道:“滾去讓葉氏的人安分一些,否則……別怪孤不客氣�!�
自毀容貌
小膳夫嚇得連衣裳都忘了穿,爬起來便跑。
“攸寧!”喻隱舟緊張的道:“受傷了沒有?”
葉攸寧搖搖頭,道:“只是……”
喻隱舟臉色陰沉,道:“他碰你了?孤現(xiàn)在便去剁了他!”
葉攸寧攔住他,道:“不是……攸寧只是可惜這砧板,好端端的砧板臟了,肯定不能再用�!�
喻隱舟:“……”
喻隱舟緩緩?fù)鲁鲆豢跉�,摟住葉攸寧道:“攸寧,孤送你回去歇息�!�
“不勞煩喻公了。”葉云霆伸手攔住,道:“孤身為兄長,送寧寧回去歇息,再合適不過�!�
“來,寧寧。”葉云霆拉住葉攸寧的手,道:“哥哥送你回去,受驚了罷?”
葉攸寧十足乖巧的道:“哥哥,我沒事的。”
葉云霆與葉攸寧一并子出了膳房,往太子寢殿而去,喻隱舟在后面看著,冷聲道:“愣著做甚么,還不把膳房收拾干凈……這幫葉氏族人,孤不理會他們,反而撲騰起來了。”
喻隱舟并沒有跟著他們,而是往王宮圄犴的方向而去。
王宮中的圄犴,都是關(guān)押重囚才用的,一般犯了重罪的達官貴胄,或者緊要之人,才會關(guān)押在此處。
此時此刻,太宰公孫無疾,便被關(guān)押在這里。
“拜見喻公!”圄犴的牢卒恭敬行禮。
喻隱舟闊步走入,并不理會旁人,徑直來到了最里面的牢房。
公孫無疾早就換下了太宰的衣袍,一身囚服,兀立在牢房的角落。
一角之地,有一扇窗子,為了防止囚犯逃脫,窗子被木板牢牢的封死,只有微弱的光芒,可以通過木板的縫隙鉆進來,斑斑駁駁的散在滿是灰土的地上。
“公孫在這里,住得倒是很愜意。”喻隱舟立在牢房之前,負手談笑。
公孫無疾仰頭看著高高的窗子,似乎那扇窗子比喻隱舟還要重要,久久沒有回神。
他的皮膚比之前更加白皙了,興許是最近不見天日,也興許是身子變得羸弱,充斥著一股蒼白之感。
公孫無疾沒有回答,沒有回頭,反而問道:“大殿下……還好么?”
喻隱舟冷笑一聲,道:“你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們?nèi)~氏,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們宗族,反倒是關(guān)心他?”
公孫無疾淡淡的道:“葉氏?有甚么好關(guān)心的?如今我不在葉氏挑頭,那幫子葉氏之人,都是不中用的,沒一個可以坐纛兒,必然是看誰也不服,看誰也不忿,整個你死我活,頭破血流罷了�!�
正如公孫無疾所說,他被關(guān)押在牢獄中,仿佛生了天眼一般,葉氏的模樣,被他描繪的清清楚楚,淋漓盡致。
喻隱舟道:“葉氏如今是一盤散沙,但凡是個叫得上名字的,別管是阿貓還是阿狗,都要來掙一掙宗主之位�!�
葉攸寧則成了他們爭權(quán)奪利的受害者。
葉攸寧乃大周太子,母族便是葉氏,這些子葉氏族人,誰若能第一個籠絡(luò)太子,便是葉氏新宗主的不二人選。
喻隱舟幽幽的道:“你便不操心么?你便不擔心么?這都是你一手打下的基業(yè)�!�
“基業(yè)?”公孫無疾卻道:“過眼云煙罷了�!�
“過眼云煙?”喻隱舟呵呵笑起來,道:“長王子于你,才是過眼云煙。”
公孫無疾淡淡的神色,突然一緊,盯著喻隱舟,沙啞的又問:“大殿下如何了?他乃周王之子,是受我蠱惑,縱使有錯,也……”
不等公孫無疾說完,喻隱舟打斷道:“你放心,長王子好著呢。”
公孫無疾似乎不相信。
喻隱舟又道:“若不然說長王子才是你的過眼云煙?如今你在牢里,將所有的罪名一力承擔,而長王子呢?已然與太子和好如初,如今人家兄弟倆兒,如膠似漆,手足情深,哪里有你擔心的份兒?”
公孫無疾發(fā)怔,過了良久,這才呵呵笑起來,單薄的身子笑得打抖,仿佛一只被壓彎的樹枝,點點頭:“也好、也好,只要大殿下相安無事,那便好……便好……”
喻隱舟瞇起眼目,冷聲道:“你可知曉……罪魁禍首的下場?”
公孫無疾又開始發(fā)笑,愉悅的道:“萬箭穿心?扒皮抽筋?還是凌遲剁成肉泥?”
“不不,”公孫無疾說到這里,搖手道:“你不會殺我的,是也不是,喻公?”
喻隱舟森然的注視著公孫無疾。
公孫無疾又道:“你若是想要殺我,哪里有閑情逸致,跑到這里與我敘話?”
“哦?”喻隱舟反問:“是么?”
公孫無疾挑眉,眸光波動,上下打量著喻隱舟,笑道:“讓我來猜一猜,你來圄犴總不是來看我的,又提到了葉氏,也不是巧合……如今外面葉氏鬧得兇猛,都在爭搶宗族之位,想必——太子那面兒不好過罷?”
“太子此時,便是一個香餑餑,誰都想要吃上一口,便是吃不上,也想聞聞味兒!”公孫無疾道:“是不是如此?”
公孫無疾的比喻,實在太到位了,那些葉氏族人仿佛是蚊蠅一般,鬧哄哄的圍著葉攸寧打轉(zhuǎn)。
“但你……”公孫無疾道:“偏偏又不想讓葉氏徹底倒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