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風(fēng)繼續(xù)吹
同樣的照片，劉鵠安與祝喜鴻偕徐慧子母親徐清蓮合影，而小小的徐慧子羞怯的b了個剪刀手，徐慧子看向了劉倩云，心中隱隱希望她也能震蕩，但她只是看著這張照片，緊抿著嘴發(fā)愣。
上次祝青華見到，可是痛哭失聲，幾乎崩潰呢……
徐慧子不禁想，難道她誤會了，這對養(yǎng)母nv感情并非那麼好，所以才無法觸動劉倩云的心？
那可怎麼辦，祝禱文抄本，極可能就在這對姐妹家呢……
她接觸的人很少，所以問事情也直來直往：「這是你媽媽嗎？」
「是我養(yǎng)母�！咕透鷦偛乓粯�，劉倩云說出的話，還是養(yǎng)母這個詞。
可是她聲音，似乎有點(diǎn)哽咽。
「養(yǎng)母就不是媽媽嗎？」
劉倩云猛地轉(zhuǎn)頭，看著徐慧子沖她說：「養(yǎng)母怎麼會是媽媽？你會把養(yǎng)nv當(dāng)作nv兒嗎……」
陡然間，劉倩云落淚了，自己都一怔，咸咸的淚水滑進(jìn)嘴里，她眼里徐慧子模糊，抹了下眼睛，徐慧子不解地問：「沒有血緣，但她收養(yǎng)了你，難道就不是你媽嗎？」
「可是我們沒有血緣啊！」劉倩云不認(rèn)可這想法，血緣就是正道！所以她不怪為什麼祝喜鴻更疼祝青華，為什麼她對劉鵠安既依賴又自卑，因?yàn)樗麄儧]有血緣，他們不是親生的。
她生x倔強(qiáng)，抹了把眼淚又騰地抬起頭看著劉鵠安——年輕好多，按照徐慧子的年紀(jì)算，劉鵠安那時應(yīng)該才快四十歲……
她還是在笑，就如劉倩云記憶里每個時刻都一樣，笑著跟她說：「你是我nv兒啊�！�
可是她真的可以是她nv兒嗎？
眼淚潰堤，頭昏腦脹，忽然站不住腳，徐慧子趕緊扶一把：「劉小姐，你沒事吧？」
劉倩云被她扶坐在椅子上，又抬頭看了劉鵠安，她在對她笑，她忽然間涌現(xiàn)一句話：「我不是她nv兒�！�
徐慧子正在倒水，以為自己認(rèn)錯人了，詫異地問：「那哪一位是鵠安阿姨的nv兒？」
劉倩云端著水，微微張嘴，無法回答。
他們這些人里，還有誰是劉鵠安的nv兒？
劉倩云突然回神迸出一句：「我們沒有血緣！」
「可是，她收養(yǎng)了你，讓你成為她的nv兒啊。」
「不同！」劉倩云固執(zhí)地想糾正徐慧子：「你可以盡量地惹你媽生氣、任x撒潑，你媽也頂多不讓你吃一頓晚餐而已，但我不行，我——」
我很怕，只要我不乖、表現(xiàn)不好，我……就會被送走。
這句話劉倩云沒有說出口，可是卻是縈繞在心口好久的話。
祝青華剛失蹤的那一年，她壓力很大，在朋友建議下找心理諮商師，第一次見她時，她端給她一杯熱茶問：「劉小姐，你怎麼駝背？」
劉倩云沒想太多：「習(xí)慣了�！�
她點(diǎn)頭：「是不是很習(xí)慣縮小自己呢？」
劉倩云一愣，愣了好久。
所以她才穿高跟鞋，這樣她才能自然的挺起自己。
她剛剛那一摔，她忽然又想起，她那天也是腿軟趴在停屍間的臺子上，頭暈?zāi)垦�，工作人員擔(dān)心的扶她：「你母親的事，請節(jié)哀�！�
她卻說了什麼：「她是我養(yǎng)母�！�
那位工作人員一愣，不知如何應(yīng)對就只好說：「好……反正你是她唯一親人。」
是親人嗎？為什麼他說的這麼簡單，但她們沒有血緣啊，可是他們怎麼會在同樣的事情上，做出一樣的反應(yīng)？
在稻苗鄉(xiāng)，劉倩云除了想起那天在停屍間她的腿軟，更記得那年那天，她剛被收養(yǎng)，她正跟祝青華在外玩得開心，回到家，看見養(yǎng)母在電視機(jī)前鎮(zhèn)住，劉鵠安完全沒察覺到姐妹進(jìn)了屋，下一秒，她雙腿發(fā)軟跪在地上，不停地?fù)u頭，她崩潰的情緒無法安放，就算看見兩孩子，也只能雙眼失神、如瘋癲一般的喊著：「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劉倩云記得那時她跟祝青華握著彼此雙手，不知怎麼辦，劉鵠安念了好久的「不對」，抱著頭又沒有力氣爬起，電視還在播著快訊，重復(fù)著一件事，每講一次，劉鵠安就捂著耳朵歇斯底里：「不不不……」
五分鐘後，祝喜鴻回來了，她根本不必問，就把劉鵠安抱進(jìn)懷里，痛心地安撫著：「好了、好了……」
「哥哥那麼怕痛，他怎麼會跳下去、他怎麼會跳下去！」被祝喜鴻抱在懷里，劉鵠安終於找到出口，痛哭失聲：「可是、可是……」
電視還在播放著快訊：「影星張國榮在今日四月一日於香港中環(huán)文華東方酒店跳樓自殺，享年46歲，此消息震驚亞洲各地……」
劉倩云後來查證并記起來，那天是，2003年4月1日。
徐慧子看劉倩云突然踉蹌，覺得她是血糖過低，去廚房調(diào)了一杯蜂蜜水端出來，一走出門，就看劉倩云愣愣地看著那張照片，外頭月光映照入內(nèi)，把她的淚痕照的明顯。
她停住腳步，忽然覺得不想打擾，她此刻就……只想這樣看著劉倩云。
簽約的時候，劉倩云就好強(qiáng)勢，她簽名也簽得好快，徐慧子一手標(biāo)準(zhǔn)行書寫在她旁邊差異極大，簽完名劉倩云馬上拿出錢：「未來的日子請多多指教�！�
那雷厲風(fēng)行的作風(fēng)，徐慧子想到都發(fā)怵。
但是現(xiàn)在她靜靜地流淚，無措的看著母親的照片，一聲不出，好安靜，她把那些尖銳都收了起來，卻又不敢放聲大哭。
跟祝青華不一樣，妹妹幾乎哭到崩潰，姐姐卻哭的沉默……
注意到她站在一邊，劉倩云抹掉眼淚低聲說：「你家有音響能播音樂嗎？」
「呃……沒有�！剐旎圩邮疽猓骸改憧梢杂檬謾C(jī)自己播，自在一點(diǎn)�！�
劉倩云哽咽地說：「我也想，可是……你們這里的訊號很不好，我、我只剩一格，播一半會停住……」
徐慧子窘迫的噢了聲，劉倩云一時收不回來：「我想在你家這里牽個光纖……你介意嗎？不然我的客戶會連絡(luò)不上我……」
「我不介意，劉小姐你請便�！剐旎圩釉诓妥肋吥玫绞謾C(jī)：「我來播，我的訊號還不錯，你要聽什麼歌？」
劉倩云深呼x1順著氣：「張國榮的《風(fēng)繼續(xù)吹》�！�
1983年發(fā)行，b她還老的歌，徐慧子短促的哇了一聲，試探的走過來：「我陪你一起聽好不好？」
劉倩云啜著蜂蜜水，很微弱的點(diǎn)了下頭。
張國榮的歌聲從手機(jī)撥放，就像是娓娓道來的說一個故事，劉倩云垂眸靜止，徐慧子覺得這首歌好好聽，在第二次副歌時，她說：「你妹妹看到這張照片時，哭得很傷心，劉小姐，你也可以大哭，不用哭的那麼安靜�！�
「哭的那麼大聲做什麼，宣告全世界我很傷心嗎？」劉倩云苦笑：「我又不是那種個x�！�
那是祝青華的個x，從小她們姐妹就是這樣，一靜一動的。
真是個聊天大師，一下子把天就聊si了，徐慧子沉默，不知該怎麼辦，眼看這首歌要播完了，她糾結(jié)——她該問劉倩云換首歌嗎？還是循環(huán)播放？這時劉倩云終於開口了：「我的養(yǎng)母認(rèn)識你媽是嗎？」
講到戲r0u了，徐慧子坐直了身子把曾經(jīng)跟祝青華說的事講述給劉倩云聽，劉倩云聽了微微蹙眉，徐慧子請求：「所以我想拜托劉小姐，可以幫我找找祝禱文嗎？」
剛才的悲傷就如過眼云煙，劉倩云丈二金剛：「我敢肯定我家沒有這個東西�！�
「絕對有的，祝阿姨真的有抄一份過去�！�
劉倩云很篤定：「絕對沒有，我就住——」
門鈴一響，把兩人都從情緒拉了出去，徐慧子驚嚇：「我第一次被按門鈴欸！」
劉倩云駭然——還有人沒被按過門鈴？但還等她回神，徐慧子早起身，劉倩云想提醒她獨(dú)居nvx開門應(yīng)該小心些時，徐慧子手起刀落就開了門。
風(fēng)輕輕吹起了那人的裙擺與長發(fā)，劉倩云一怔，門外，站著一臉復(fù)雜抱著胳膊的祝青華。
他們都在看著彼此，可是又好像都沒看進(jìn)彼此。
徐慧子天真地問：「這麼晚，怎麼了？」
祝青華緊抿的唇ch0u了一下，這才看回徐慧子：「我找你�！�
「找我g嘛？」
祝青華雙唇微微翕動，求救的看了劉倩云——她當(dāng)然一眼就看得出妹妹的眼神，太過熟悉，就如肌r0u記憶一樣，只要一眼，劉倩云就知道那意思。
太過本能了，祝青華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她看回徐慧子，絞盡腦汁的思考。
終於，她憋出了一句話：「我來，打招呼！」
咬牙切齒，字正腔圓，徐慧子詫異：「哦，你好�！�
祝青華憋屈，她怎麼能講？說她只是因?yàn)榭匆妱①辉聘旎圩舆M(jìn)屋，就滿腹惱火的跟過來吧？
徐慧子卻嫌火不夠旺一樣：「要不要也跟你姐姐打招呼？」
幾乎同時，他們兩個都彈跳起來：「她不是我姐姐�。忝眠�要特地打招呼？」
此話一出，徐慧子呆住，氣氛凝滯的太恐怖了，黏黏稠稠的，急需臺階下，徐慧子尷尬地哈哈兩聲：「……你們很有默契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