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檳榔西施之眼
檳榔西施之眼
便利貼的邊緣被陳國維捏得起了毛邊，那行被水暈開的字跡像毒蟲一樣鉆進他腦子里——「小心身邊。鏡子里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他有雙重…」
身邊？鏡子？雙重人格？雙重身份？一gu冰冷的寒意從脊椎骨縫里竄上來，b臺風夜的雨水更刺骨。他猛地抬頭，目光如鷹隼般掃過辦公室。電腦螢幕的冷光映在值班同事阿杰、老鳥學長坤哥和內勤文書淑惠姐疲憊的臉上，一切看似尋常。窗玻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背後，只有空曠走廊被日光燈管照得一片慘白。
「頭兒？」阿杰拿著一份剛列印出來的通聯(lián)記錄走過來，被陳國維眼中一閃而過的戾氣嚇了一跳，「永和分局那邊調到巷口監(jiān)視器畫面了！雖然大雨糊得要命，但拍到一點那輛altis進巷子前的畫面！」
陳國維深x1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翻騰的疑慮，恢復刑警的冷y：「拿來！」
模糊的監(jiān)視器畫面在螢幕上播放。風雨如晦，像素低劣。一輛無牌的黑在巷口短暫停頓了幾秒，車窗似乎搖下了一條縫。就在這時，旁邊檳榔攤那刺眼的霓虹燈光閃爍了一下，短暫地照亮了駕駛座的側臉——雖然極度模糊，但那緊繃的下顎線條和短發(fā)的輪廓，陳國維si也不會認錯！是自己！
「c！」他低罵出聲。畫面角度刁鉆，只拍到他開車進巷的瞬間，之前或之後的軌跡完全缺失。這顯然是jg心挑選的監(jiān)控si角。兇手不僅對地形熟悉，連監(jiān)控布局都0得一清二楚！這指向一個更可怕的推論：內部資訊泄露？或者…兇手本身就具備某種「內部」眼線？
便利貼的警告再次浮現(xiàn)。身邊…鏡子…他甩甩頭，現(xiàn)在不是鉆牛角尖的時候。
「查！把這輛幽靈altis給我挖出來！從失竊車輛、報廢廠、地下改裝廠所有管道去篩！」陳國維聲音冷得像冰，「還有，巷口那家霓彩檳榔攤！那個時間點，檳榔西施一定看到什麼了！立刻去找她！」
「霓彩」檳榔攤像一顆鑲嵌在永和鬧區(qū)邊緣的廉價寶石，yan俗的霓虹招牌在雨後sh漉漉的夜里兀自閃爍。陳國維帶著阿杰趕到時，已經(jīng)是清晨五點多，天se依舊y沉。攤位里，一個穿著清涼緊身小可ai和熱k的年輕nv孩正百無聊賴地滑著手機，濃妝掩不住熬夜的憔悴。
「警察�！龟悋S亮出證件，開門見山，「昨晚臺風天，大概凌晨一點半到兩點之間，巷口那條後巷發(fā)生事情的時候，你在嗎？」
檳榔西施小莉抬起頭，看到警察證件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隨即被夸張的笑容掩蓋：「阿sir，風那麼大，雨那麼狂，我躲在里面刷劇啦，什麼都沒看到啦！」她擺擺手，指甲上的水鉆閃閃發(fā)光。
陳國維沒說話，只是用那雙鷹隼般的眼睛sisi盯著她。他的目光有種穿透x的壓迫感，讓小莉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
「小姐，」阿杰上前一步，語氣放緩但帶著壓力，「事關重大，可能涉及兇殺案。你仔細想想，當時有沒有看到特別的人、特別的車？或者…聽到什麼不尋常的聲音？」
「兇…兇殺案？」小莉的臉se真的白了，手指下意識絞著衣角，「我…我真的…」她眼神飄忽，yu言又止。
陳國維捕捉到她目光短暫地飄向檳榔攤角落一個不起眼的舊式監(jiān)視器鏡頭，又迅速收回。他心中冷笑，直接點破：「你的監(jiān)視器，開著吧？」
小莉身t明顯一抖，支吾起來：「那個…那個早就壞啦！擺著好看的啦！」
「壞了？」陳國維b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帶來極強的壓迫感，「要不要我現(xiàn)在就請監(jiān)識科的人過來檢查一下？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壞了？還是…」他意有所指地拖長了音調，「錄到了什麼不該錄的東西？」
檳榔攤里的空氣瞬間凝固。小莉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濃妝下的臉頰肌r0u微微ch0u搐。她似乎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眼神里充滿了恐懼。
「我…我…」她嘴唇哆嗦著，終於崩潰般壓低聲音，帶著哭腔，「阿sir…我…我不敢講啊…那個人…好恐怖…他警告過我…說要是敢多嘴…就…就割掉我的舌頭…把我…把我…」她恐懼得說不下去，身t劇烈地顫抖起來。
「那個人？」陳國維心頭一緊，語氣卻放緩了些，帶著安撫，「別怕，告訴我，你看到開車那個人了？長什麼樣子？是不是我？」他拿出自己的警員證照片。
小莉飛快地瞥了一眼照片，又像被燙到一樣縮回目光，拚命搖頭：「不是…不是阿sir你啦！」她聲音抖得厲害，「那個人…戴著口罩和帽子…臉看不清楚…但是…但是他的眼睛…」她猛地抬起頭，眼中殘留著極度的驚恐，「那雙眼睛…好可怕！像…像si魚！一點光都沒有！冷冰冰的…看人的時候…像刀子刮骨頭！」
&魚般的眼睛？冰冷的眼神？陳國維腦中立刻浮現(xiàn)出昨晚巷底y影里那雙帽檐下掃過來的、毫無溫度的視線。是鬼手！
「還有呢？車牌？他下車了嗎？做了什麼？」
「車…車沒掛牌啦！」小莉急促地說，「他開車沖進巷子里…沒多久就聽到一聲好大的砰！像放pa0…然後…然後他下車了！手里…手里好像拿著什麼東西…對著巷子里面…」
「然後呢？」陳國維追問，呼x1都屏住了。
「然後…」小莉臉上露出極度恐懼的表情，「然後…他好像…好像發(fā)現(xiàn)我在看他！」
「什麼？」
「他…他突然轉過頭！就那樣…隔著風雨…朝我這邊看了一眼！」小莉的聲音陡然拔尖，充滿了夢魘般的驚悸，「就是那雙si魚眼！冷得要命！嚇得我…嚇得我立刻蹲下去…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再…再等我偷偷看的時候…巷子口…巷子口好像有兩個人影在跑…一個追一個…然後…然後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陳國維的心沉了下去。鬼手下車後發(fā)現(xiàn)了小莉的窺視！這意味著…她現(xiàn)在極度危險！
「你的監(jiān)視器，記憶卡在哪里？」陳國維語氣嚴峻起來。
「在…在後面小倉庫…主機下面…」小莉顫抖著指向攤位後面。
就在這時，阿杰腰間的警用無線電突然發(fā)出急促的呼叫：「呼叫偵三隊！呼叫陳隊長！支援！永和分局通報！霓彩檳榔攤附近發(fā)生嚴重火警！火勢猛烈！請立刻確認位置人員安全！」
陳國維和阿杰臉se劇變！火警？這麼巧？
「快走！」陳國維一把拉起嚇得幾乎癱軟的小莉，沖出檳榔攤！
剛沖到街邊，就聞到一gu刺鼻的焦糊味！只見不遠處巷子另一頭，「霓彩」檳榔攤相鄰的一間堆放雜物的老舊鐵皮倉庫，正冒出滾滾濃煙！橘紅se的火舌已經(jīng)竄出屋頂，在灰蒙蒙的晨se中瘋狂t1an舐！
「不是檳榔攤…是旁邊！」阿杰喘著氣。
消防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圍觀的人群開始聚集。陳國維松開小莉，目光卻sisi盯著那燃燒的倉庫，眉頭擰成一個si結。太巧了！巧得令人心寒！這把火，是意外？還是…為了毀滅檳榔攤監(jiān)視器主機所在的倉庫？或者…是為了制造混亂，掩蓋真正的殺機？
他猛地回頭，對阿杰吼道：「保護好她！一步不離！」同時銳利的目光掃向混亂的人群。一張張驚恐、好奇、茫然的臉在煙霧和消防車閃爍的紅光中晃動。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遠處街角，一輛剛剛啟動的深灰se摩托車。騎車的人戴著全罩式安全帽，穿著普通的深se風衣。在摩托車匯入車流的瞬間，那人似乎…微微側過頭，朝向火光沖天的方向，也朝向他們所在的位置。
隔著百米的距離和喧囂，陳國維彷佛再次對上了那雙冰冷、毫無波瀾的…si魚眼！
摩托車引擎低吼一聲，迅速消失在清晨的車流中。
「阿杰！記下那輛摩托車！灰se！車牌…」陳國維急喊，但車牌被泥水濺得模糊不清，根本無法辨認！
「頭兒！你看小莉！」阿杰突然驚呼。
陳國維回頭，只見剛剛脫險的小莉，此刻臉se慘白如紙，一手sisi捂著自己的喉嚨，眼睛瞪得滾圓，充滿了無邊的恐懼和難以置信。她另一只手顫抖著舉起，指向那輛摩托車消失的方向，嘴唇哆嗦著，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氣音，像一條離水的魚。
「他…他…」小莉的瞳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放大，從喉嚨深處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刑…刑警…大人…」話音未落，她身t一軟，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小莉！」阿杰慌忙扶住她。
陳國維沖過去，只見小莉的脖頸側面，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極其細微、幾乎看不見的紅點！像被最細的針扎了一下！她雙目圓睜，身t在阿杰懷里劇烈地ch0u搐了幾下，然後迅速僵直，瞳孔徹底渙散。
&了。
就在他眼皮底下！在混亂的火光和人群掩護下！被一根毒針，無聲無息地滅口！
那句未說完的「刑警大人…」像一道冰冷的閃電，狠狠劈進陳國維的腦海！她最後想指認的，不是鬼手！是另一個穿著制服的人？便利貼的警告瘋狂地撞擊著他的神經(jīng)——「小心身邊！鏡子里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一gu寒意，從腳底瞬間凍結至天靈蓋。他猛地抬頭，充血的眼睛掃過現(xiàn)場每一個穿著制服的警察身影，包括正焦急跑過來的轄區(qū)分局同仁。每一張臉在火光和警燈的閃爍下，都顯得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而可疑。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