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情歌
今天的天氣并不適合騎行。
寒冷、,短暫的日出后,天se變回灰敗的白,像一塊臟兮兮的抹布。
簡牧晚無暇評判。極快的車速,失重感強烈,偶爾還有側斜的漂移。她不得不摒棄介懷,用力抱住唯一的支撐物——他的腰,防止被甩下后座。
頭盔沉重,模糊風聲的邊界。
這是一段無趣的路程。漫長的高架橋、寡淡的路景,以至于,停在加油站的時候,她險些睡著。
還是蔣也叫醒她:“下來休息�!�
隔著皮面手套,他拍了拍手背。傳過厚軟的里襯棉絨,除了輕微的力道,什么也不剩。
昏昏yu睡的視線,仰起,惘怔地看了他一眼。頭盔相撞,發(fā)出短促的磕碰聲。
如同一個訊號。
她倏地收回手臂,刻意地撣了下衣袖,分割他們之間的界線。
然后,利索地離開后座。
在機油味的服務站里,她要了一杯雙倍濃縮,擰著眉,喝藥似地抿,企圖拯救被睡意占據(jù)的大腦。
舌頭還在與酸苦的咖啡ye作斗爭,玻璃門推開,余光偏去,蔣也拎著頭盔進來。她立刻咕嘟一聲咽下去,強y地推平眉心,佯裝平靜地放下杯子,去喝清口的水。
他也要了一杯,“還有半個小時。要不要聽歌?”
是詢問,但在簡牧晚說不要前,耳機已經(jīng)塞了進來。
他的指骨很y,被冬風吹久,也很涼。碰到耳朵,讓她無故縮了縮脖子,到嘴邊的兩個字,也跟著縮回喉底。
她撇嘴:“聽什么?”
“上車,”他一口悶完咖啡,“路上給你放�!�
十二月二十八日,十二點二十八分。
他們重新啟程,一路向北,追逐藏在積云后的太yan。
耳機里響起音樂,前奏舒緩、迷離,和那一天y云下的荒野一樣,彌漫稀薄的霧氣。他們擠在狹窄的轎車里,心照不宣地聽同一首歌。
人生某些記憶片段,總帶著烙印。
譬如一張照片、一件衣服、一段氣味,或者,一首來自的《》。
不記得具t在哪一個日期,他們作為同桌,有幾周,正處于可以稱為朋友的融洽共處期。
某次小測后是周末。
室友出去聚餐,簡牧晚在寢室復習,在shang前,接到方梨的電話,那頭醉醺醺說她來例假了,能不能幫忙帶條g凈k子。
他們慣常在后門的酒吧小聚,很近,簡牧晚答應了。
過去的時候,他們幾個人正在發(fā)酒瘋,圍著垃圾桶大喊,“我的夢想是征服星辰大�!獓I嘔嘔!”蔣也笑得發(fā)抖,蹲在一旁錄視頻。
只有一個正常人,簡牧晚把方梨的k子塞給他,“我走了�!�
“回來,”他站起身,“合適嗎我?”
簡牧晚等待他的方案。
他說:“她在洗手間最里面那格,你的室友在陪她�!�
她哦了一句,鉆進煙酒氣的蚊子箱,在角落找到廁所,遞了k子。
再出來的時候,蔣也站在門邊,“要不要去看日出?”
蹲在垃圾桶邊的幾個人搶先應和:“走!”
“現(xiàn)在?”
“嗯�!避囪匙在他的掌間,有一下、沒一下地拋著,“他們說要去追日出,聽起來不錯�!�
他補一句:“我開車。副駕還能再坐一個,你要不要來?”
日出,所有影視劇里浪漫、恢宏的象征。簡牧晚想過要看,可是從來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還在考慮,腦袋先點了點。
于是,路邊的車燈亮了一下,“走吧。”
那天晚上,他們載著一車醉鬼,向東駛去,奇幻又奇妙。
后排鬧了一會兒,很快傳來輕微的鼾聲,讓車里的沉寂顯得有點尷尬。
蔣也主動問她:“要不要聽歌?”
“可以�!�
她的生物鐘明明到了該睡覺的時間,此時此刻,卻再清醒不過。
“喜歡聽什么?”
“英文歌吧�!笨粗闹讣�,在手機屏幕上劃動,她警覺地補充:“不要rap和搖滾重金屬。”
蔣也:“困了也可以睡一會。”
低緩、輕揚的節(jié)拍響起,nv歌手微啞的音se,娓娓呢喃,像暗戀者的情話。
她問:“這首歌叫什么?”
“《》。”
“好直白的名字�!�
蔣也向右看了一眼,或許在看后視鏡,視線擦過她的鼻尖。
他說:“也是想為你唱情歌�!�
很短的一首,他們說話間,已經(jīng)接近尾聲。
簡牧晚說:“循環(huán)吧。還挺好聽的�!�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忘記當時講出這句話的心情。只記得,那一天很熱、很悶,呼x1無故地屏住,x腔輕微地振動,像一次突如其來的發(fā)燒。即便車窗拉到最低,手心還是布滿躁動的汗。
她的耳朵里,全是那一句:
「想為你唱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