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親節(jié),我日夜兼程一千公里,只為給妻兒一個驚喜。
可家門一開,驚喜變成了驚嚇。
妻子冷著臉,將我擋在門外,告訴我,兒子的親子活動,她已經(jīng)安排了她的竹馬以爸爸的身份參加。
我怒不可遏,她比我更憤怒,指著我的鼻子罵:
你有什么資格兒子的喜好你懂嗎他學的特長你陪過嗎這七年,是沈巍在替你盡一個父親的責任!他為了我們娘倆至今未娶,今天這個名分,我必須給他!
她頓了頓,用一種施舍的語氣說:
你想去也可以,就當個‘二爸’,跟在后面吧。不然,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聽到兒子叫你一聲爸!
話音未落,我的兒子從屋里沖出來,繞過我,一頭扎進那個叫沈巍的男人懷里,用我從未聽過的、甜膩的聲音喊:
爸爸!
然后,他回頭,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那一刻,我明白了。
我傾盡所有構(gòu)筑的家,原來,只是他們偷情的樂園,而我,是那個最可悲的付款小丑。
1
父親節(jié)。
我連夜從一千多公里外的工地趕回成都,灰頭土臉,胡子拉碴,但心里揣著一團火。
車子在高速上飛馳,我攥著方向盤,想象著老婆蘇晴和兒子路遠看到我時驚喜的表情。
兒子今年七歲,上小學一年級。他的學校要舉辦親子運動會,蘇晴在電話里提過一句,語氣里帶著點失落。她說,別的孩子都有爸爸陪著,只有我們家遠遠遠遠看著。
我聽得心都揪緊了。
我是個路橋工程師,常年跟著項目跑,深山老林是常態(tài),一年到頭,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
我對他們娘倆,虧欠太多。
所以,我跟老板請了假,開了一夜的車,就是為了給他們一個天大的驚喜。
我甚至買好了兒子最想要的限量版奧特曼模型,藏在后座。
凌晨五點,天剛蒙蒙亮,我用鑰匙打開了家門。
客廳里很安靜,我躡手躡腳地走進臥室,蘇晴和兒子睡得正香。我看著他們安寧的睡顏,一路的疲憊都煙消云散了。
我沒吵醒他們,輕手輕腳地去洗了個澡,刮了胡子,換上干凈的衣服,然后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靜靜地等著。
等著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兩個人醒來,給我一個擁抱。
早上七點半,蘇晴先醒了。她走出臥室,看到我,沒有我預(yù)想中的驚喜,只有一絲掩飾不住的錯愕和煩躁。
你怎么回來了她的聲音冷得像冰。
我心里的那團火,瞬間被澆了一瓢冷水,但還是強撐著笑臉。
我回來陪遠遠參加親子活動啊。你看我,是不是很驚喜
蘇晴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冷冷地看著我。
誰讓你回來的我跟你說過了,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安排好什么了我愣住了。
我讓沈巍陪遠遠去。
沈巍。
又是沈巍。
他是蘇晴的竹馬,我們兩家的老鄰居。從小一起長大,關(guān)系好得像親兄妹。我認識蘇晴的時候,就知道沈巍的存在。蘇晴說,他就是她的大哥,一輩子的親人。
我信了。
沈巍在我們婚后也一直對我們家很照顧。我不在家的時候,家里水電壞了,蘇晴一個電話,他隨叫隨到。兒子發(fā)燒,也是他深更半夜送他們?nèi)メt(yī)院。
我對他,一直心存感激。甚至把他當成了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可此刻,從蘇晴嘴里說出的這個名字,像一根毒刺,扎進了我的心臟。
不行。我?guī)缀跏敲摽诙�。蘇晴,你講點道理。我是遠遠的親生父親,今天是父親節(jié),他的親子活動,憑什么讓一個外人去
我的聲音有點大,吵醒了臥室里的路遠。
他揉著眼睛跑出來,看到我,臉上沒有半分喜悅,反而怯生生地躲到了蘇晴身后。
我的心,又是一沉。
蘇晴似乎是被我的態(tài)度激怒了,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外人路哲,你有什么資格說沈巍是外人你一年到頭在家?guī)滋炷愎苓^兒子嗎你知道他喜歡什么,害怕什么嗎你知道他上次考試考了多少分嗎
一連串的質(zhì)問像子彈一樣射向我,我啞口無言。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蘇晴的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像一頭發(fā)怒的母獅。
是沈巍!一直都是沈巍!他陪著遠遠寫作業(yè),教他打游戲,帶他去游樂園!他補足了兒子所有缺失的父愛!在你這個親生父親缺席的每一天,都是他在扮演父親的角色!
她越說越激動,指著我的鼻子罵。
他為了照顧我們娘倆,耽誤了自己的終身大事,到現(xiàn)在快四十了還沒結(jié)婚!你呢你除了每個月寄回那點錢,你還做了什么今天,我必須要給他一個名正言順當爸爸的機會!這是我們欠他的!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胸口劇烈起伏。
蘇晴!我那是為了這個家在外面拼命!我風里來雨里去,吃盡了苦頭,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讓你們娘倆過上好日子!
好日子我稀罕嗎蘇晴冷笑一聲,那笑聲里充滿了鄙夷和不屑。我只想要一個能陪在我身邊的丈夫,遠遠只想要一個能陪他長大的爸爸!你給不了,沈巍能給!這就夠了!
她的話像一把最鋒利的刀,將我的尊嚴和付出切割得支離破碎。
我感覺自己的世界在崩塌。我一直以為的賢惠妻子,我引以為傲的家庭,原來在她的眼里,一文不值。
你想去也行。蘇晴似乎是累了,語氣緩和了一些,但內(nèi)容卻更加傷人。不過,你只能以遠遠‘二爸’的身份去。不然,以后你休想再聽兒子喊你一聲‘爸爸’!
二爸我?guī)缀跻詾樽约郝犲e了。
這是何等的羞辱。
讓我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自己不如另一個男人,承認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只是個備胎。
我還想反駁,卻見一直躲在蘇芳身后的兒子,突然跑向了門口。
沈巍來了。
他提著精致的早餐,穿著和路遠身上同款的卡通T恤,儼然一副慈父的模樣。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fù)了笑容,熟稔地跟我打招呼。
路哲回來啦正好,一起吃早餐。
那語氣,自然得仿佛他才是這個家的男主人。
而我,只是一個不速之客。
游戲叔叔!路遠像一只歡快的小鳥,撲進了沈巍的懷里。
他抬起頭,看向我,眼神里是我從未見過的嫌棄和厭惡。
我才不要你陪我去!你什么都不會!我喜歡的游戲叔叔都會玩,我崇拜的英雄叔叔都知道!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爸爸!
童言無忌,卻最是傷人。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鐵錐,狠狠烙在我的心上。
我喜歡的游戲,叔叔都會。
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爸爸。
我看著我的兒子,我血脈相連的兒子,正親昵地摟著另一個男人的脖子,撒著嬌,說著只屬于父子間的悄悄話。
我看著我的妻子,正微笑著,把沈巍帶來的早餐擺上餐桌,眼神溫柔地看著他們倆互動,那眼神,是我從未擁有過的。
他們?nèi)齻人,站在一起,其樂融融,儼然是一副幸福美滿的家庭畫卷。
而我,路哲,這個家的頂梁柱,這個孩子的親生父親,這個女人的合法丈夫,此刻,卻像一個小丑,一個多余的笑話。
我手里還緊緊攥著那個準備給兒子的奧特曼模型,包裝的棱角硌得我手心生疼。
我突然覺得,我連夜趕回來的這個決定,是多么的愚蠢。
我以為的驚喜,在他們眼里,原來只是一場不合時宜的打擾。
我所有的付出,所有的辛勞,都成了他們理直氣壯背叛我的理由。
這一刻,我的心,死了。
2
那天,我最終沒有去參加兒子的親子活動。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那個家的。只記得我把那個奧特曼模型重重地砸在了門口的垃圾桶上,然后像個孤魂野鬼一樣,在成都凌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游蕩。
天光大亮,人流如織,我卻感覺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
我在酒店開了一個房間,把自己關(guān)在里面,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直到嗆得自己眼淚直流。
心里的痛苦和屈辱像潮水一樣,一波一波地涌上來,幾乎要將我淹沒。
我想不通。
我和蘇晴是大學同學,自由戀愛。畢業(yè)后,她不顧父母反對,義無反顧地嫁給了我這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
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我發(fā)誓要讓她過上好日子,要給她最好的生活。
為了這個誓言,我拼了命地工作。從一個普通的技術(shù)員,一步步干到項目總工。我的工資越來越高,我們從出租屋搬進了大平層,開上了好車。
我以為我給了她想要的一切。
可我錯了。
我給的,原來都不是她想要的。
沈巍……
這個名字像一根刺,反復(fù)扎著我的神經(jīng)。
我開始瘋狂地回憶過去幾年里關(guān)于他的一切細節(jié)。
那些我曾經(jīng)忽略的,或者說,是我因為信任而刻意無視的蛛絲馬跡,此刻,都變得異常清晰。
我記得有一次,我項目上臨時放假,提前一天回家,沒有告訴蘇晴。
打開家門的時候,我看到沈巍穿著拖鞋,正坐在我們家的沙發(fā)上,陪著路遠玩拼圖。
當時蘇晴解釋說,家里水管爆了,她一個人搞不定,就叫了沈巍來幫忙。
我當時還感激地拍著沈巍的肩膀,說好兄弟,多虧有你。
現(xiàn)在想來,他當時臉上的表情,是不是有一絲不自然
還有一次,是去年蘇晴的生日。
我在外地回不來,特意拜托一個同城的朋友,給她訂了一束九百九十九朵的玫瑰,還訂了她最喜歡的餐廳。
晚上我給她打電話,她說她和閨蜜在一起,玩得很開心。
可后來,我在她的朋友圈里,看到了她和沈巍的合影。背景,正是我給她訂的那家餐廳。照片里,她笑靨如花,頭微微靠向沈芳,那是一種極其親昵的姿態(tài)。
底下還有共同好友的評論:好般配��!
我當時看到了,心里咯噔一下,還特意打電話去問她。
她很不耐煩地解釋說,閨蜜臨時有事,她不想浪費我的心意,正好沈巍在附近,就叫他一起吃個飯。她說:路哲,你能不能別這么小心眼我和他之間清清白白,你要是不信,那我們還有什么好說的
我怕她生氣,趕緊道歉,說自己想多了。
我選擇了相信她。無條件地相信。
因為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兒子的母親。我無法想象她會背叛我。
可是現(xiàn)在,那些被我強行壓下去的懷疑,像雨后的毒蘑菇一樣,瘋狂地冒了出來。
為什么沈巍會有我們家的鑰匙蘇晴說,是為了方便我不在家的時候,他能過來照顧。
為什么我每次打電話回家,如果是沈巍接的,蘇晴總會匆匆把電話搶過去,然后找借口掛掉
為什么我每次休假回家,都感覺兒子跟我越來越疏遠,反而張口閉口都是游戲叔叔
一個個為什么,像一把把重錘,砸得我頭暈?zāi)垦!?br />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怕那個答案,會徹底摧毀我。
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
我必須要知道真相。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海里成型。
我們家門口的玄關(guān)處,為了安全,我裝了一個隱蔽的攝像頭。這個攝像頭連接著我的手機APP,但我常年在外,信號不好,幾乎從來沒有打開看過。
我顫抖著手,點開了那個APP。
還好,網(wǎng)絡(luò)很穩(wěn)定,攝像頭一直都在正常工作。
我點開歷史記錄,將時間調(diào)到我不在家的這幾個月。
然后,我看到了我畢生難忘的一幕幕。
視頻里,沈巍像男主人一樣,在我們家進出自由。
他會穿著家居服,在我的廚房里為蘇晴和路遠做飯。蘇晴會從背后抱著他,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得一臉幸福。
他會在我的書房里,手把手地教路遠寫作業(yè)。路遠會親昵地喊他沈爸爸。
他會在我的客廳里,和蘇晴并肩窩在沙發(fā)上,看同一部電影,吃同一桶爆米花。
他會在深夜,把熟睡的路遠抱回兒童房,然后,和蘇晴一起,走進我們的主臥。
第二天早上,他才會衣冠楚楚地離開。
視頻一幀一幀地播放,我的心,也一點一點地被凌遲。
原來,我引以為傲的家,早已經(jīng)成了他們倆的愛巢。
原來,我深愛的妻子,早已成了別人的女人。
原來,我視為己出的兒子,早已認了別的男人當爸爸。
而我,路哲,這個徹頭徹尾的傻子,還在為了這個所謂的家,在千里之外拼死拼活。
我滑稽嗎
我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我關(guān)掉視頻,雙手抱著頭,發(fā)出野獸般壓抑的嘶吼。
痛苦、憤怒、怨恨,像巖漿一樣在我胸口翻涌,幾乎要將我焚燒殆盡。
我想沖回去,撕碎那對狗男女的臉。
我想質(zhì)問蘇晴,她怎么可以這么對我!
我想掐死沈巍,這個我曾經(jīng)當成兄弟的男人!
可就在我被憤怒沖昏頭腦的時候,一段錄音,像一盆冰水,將我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
那是前天晚上的一段監(jiān)控錄音。
畫面里,蘇晴和沈巍坐在沙發(fā)上喝酒,路遠已經(jīng)睡了。
蘇晴靠在沈巍的懷里,帶著幾分醉意,說:阿巍,路哲明天就要回來了,怎么辦啊
沈巍撫摸著她的頭發(fā),聲音溫柔,但內(nèi)容卻無比歹毒。
怕什么他一年到頭回來幾天,這個家,有他沒他,有什么區(qū)別遠遠現(xiàn)在只認我,不認他。等過段時間,我們再找個機會,讓他徹底從我們的生活里消失,不就好了
蘇晴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什么機會
沈巍的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
一個讓他身敗名裂,再也無法翻身的機會。
接下來,他又說了一句話。
一句讓我如墜冰窟,渾身血液都凝固了的話。
他抱著蘇晴,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用一種近乎炫耀的語氣說。
晴晴,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遠遠那小子的脾氣,是越來越像我了尤其是那股犟勁,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真好。
遠遠的脾氣,越來越像我了
真好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一個恐怖到我不敢去想的念頭,瘋狂地撞擊著我的大腦。
路遠……
我的兒子路遠……
會不會……
會不會根本就不是我的兒子!
這個念頭一旦產(chǎn)生,就再也無法遏制。
我瘋狂地回憶路遠的相貌。
他長得像蘇晴,這一點毋庸置疑�?勺屑毾雭恚拿佳壑g,似乎真的和沈巍有那么幾分神似。
我以前只覺得是巧合,畢竟小孩子的長相一直在變。
可是現(xiàn)在,結(jié)合沈巍那句話,再回想蘇晴在生路遠時,堅持要去一家私立醫(yī)院,而不是我父母聯(lián)系好的公立大醫(yī)院……
一樁樁一件件,細思極恐。
我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如果,如果路遠真的不是我的兒子……
那我這七年,算什么
我這七年的父愛,這七年的付出,全都給了別人的種
我成了全世界最大的冤大頭
哈哈……哈哈哈哈……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原來,這不是一個簡單的背叛。
這是一個從一開始就布好的,天大的騙局。
他們把我當成一個提供精良生活和撫養(yǎng)費的工具人,一個可以隨時丟棄的傻子!
還想讓我身敗名裂
好。
好得很。
我關(guān)掉了手機,擦干了眼淚。
滔天的憤怒和痛苦,在這一刻,全都凝結(jié)成了冰冷刺骨的恨意。
那股恨意,像毒蛇一樣,盤踞在我的心臟,吞噬了我所有的理智和情感。
我的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既然你們想讓我身敗名裂。
那我就先送你們下地獄!
一個都別想跑。
3
我在酒店里冷靜了兩天。
這兩天里,我沒有合過眼。我把所有的監(jiān)控視頻,都仔仔細細地看了無數(shù)遍,然后分門別類,全部備份到了云端和加密U盤里。
這些,將是刺穿他們心臟的最鋒利的劍。
但還不夠。
僅僅是揭露他們的奸情,太便宜他們了。
他們不是想讓我身敗名裂嗎
那我就要讓他們嘗嘗,什么叫真正的萬劫不復(fù)。
第三天,我主動給蘇晴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我用一種極其疲憊和沙啞的聲音,對她說:對不起,我前天太沖動了。
蘇晴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斷我話里的真假。
你想通了她的語氣依舊冰冷,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想通了。我苦笑一聲。你說得對,這些年,是我虧欠了你們。沈巍比我更像一個父親。我……我接受‘二爸’的身份。只要能陪在遠遠身邊,怎么樣都行。
我把自己偽裝成一個被現(xiàn)實擊垮,徹底認輸?shù)目蓱z蟲。
果然,蘇晴的語氣立刻緩和了下來。
路哲,你能這么想就對了。其實我們也不想把關(guān)系鬧得這么僵。今晚沈巍在他家擺了一桌,算是給我們倆接風洗塵,也算是……把話說開。你也一起來吧。
他家我故作驚訝。
對。他爸媽催他結(jié)婚,特意把親戚家的一個侄女介紹給他認識。你也知道,他為了我們……蘇晴的話說了一半,但意思很明顯。
她是在向我炫耀,沈巍為了她,付出了多少。
也是在安撫我,沈巍有別的相親對象,讓我不要多想。
真是可笑又惡毒。
好,我來。我答應(yīng)了。
我知道,這是一個鴻門宴。
他們所說的那個身敗名裂的機會,應(yīng)該就是今晚。
但我還是要去。
我要親眼看看,這對狗男女,到底能有多么無恥,多么惡毒。
晚上七點,我準時來到了沈巍家。
他家和我家在同一個小區(qū),不同棟。
一進門,就看到一派熱鬧的景象。
沈巍的父母都在,還有幾個我不認識的親戚,其中有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女孩,長得挺清秀,正拘謹?shù)刈谏嘲l(fā)上。想來,她就是蘇晴口中,沈巍的相親對象。
蘇晴和路遠也早就到了。路遠正纏著沈巍,讓他陪著玩新買的玩具。
看到我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那目光里,有同情,有鄙夷,也有看好戲的幸災(zāi)樂禍。
沈巍春風得意地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
路哲,你能來,我真高興�?熳�,別客氣,就當自己家一樣。
當自己家一樣
我的家,不就是被你當成自己家了嗎
我心里冷笑,臉上卻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謝謝。
我像個局外人一樣,在角落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下,沉默地看著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
蘇晴對我視而不見,只顧著和沈巍的母親熱情地聊天,夸贊著沈巍有多么優(yōu)秀,多么會照顧人。
沈巍的父母也笑得合不攏嘴,看蘇晴的眼神,比看親生女兒還要親。
那一刻,我終于明白,這場騙局,或許從一開始,就有他父母的參與。
他們早就把蘇晴當成了自己未來的兒媳婦,而我,只是一個暫時為他們兒子養(yǎng)老婆孩子的冤大頭。
晚飯開始,氣氛更加熱烈。
沈巍頻頻向我敬酒,話里話外都在敲打我。
路哲啊,我知道你辛苦。但是男人嘛,事業(yè)重要,家庭更重要。你以后要多抽點時間回來陪陪晴晴和遠遠,別總讓他們孤兒寡母的,多可憐。
他身邊的親戚也跟著附和。
就是啊,一個女人帶孩子不容易。
小蘇這么好的媳-婦,你可要珍惜啊。
我一杯一杯地喝著悶酒,把所有的屈辱和憤怒,都隨著辛辣的白酒,咽進肚子里。
我覺得自己就像案板上的一塊肉,任由他們宰割,嘲諷。
飯吃到一半,那個十六七歲的女孩,也就是沈巍的侄女,叫沈婷,突然端著一杯果汁,怯生生地走到我面前。
路叔叔,我……我敬你一杯。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她眼神閃躲,不敢與我對視。
我心里已經(jīng)有了預(yù)感。
該來的,終于要來了。
我沒有接那杯果汁,只是淡淡地問:有事嗎
沈婷被我的冷淡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沈巍。
沈巍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于是,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
飯桌上,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們。
一場好戲,即將上演。
沈婷突然把手里的果汁往地上一摔,玻璃杯碎裂的聲音,清脆刺耳。
然后,她哭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她指著我,聲音顫抖,帶著哭腔,尖叫道:
你……你這個流氓!你剛才在陽臺上對我動手動腳!你……你還說……還說些不要臉的話!
轟!
我的大腦,像被一顆炸彈引爆了。
雖然我早有預(yù)料,但當這盆臟水真的潑到我身上的時候,我還是被他們的無恥和惡毒,震驚得無以復(fù)加。
猥褻
還是猥褻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
好一招釜底抽薪!
好一個身敗名裂!
這一招如果坐實了,我這輩子就徹底完了。
我會被公司開除,會被鄰里唾棄,甚至可能要鋃鐺入獄。
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霸占我的一切。
而我,將背負著一生的污點,在地獄里永不翻身。
狠!
真是太狠了!
你說什么!沈巍第一個跳了起來,沖到沈婷面前,一把將她護在身后,像一個正義的騎士。
他雙目赤紅,指著我,怒不可遏地咆哮:路哲!你他媽還是不是人!婷婷才十七歲!她還是個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你這個禽獸!
沈巍的父母也拍案而起,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畜生�。∥覀兗液眯暮靡庹埬愠燥�,你居然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
滾!你現(xiàn)在就給我滾出去!我們家不歡迎你這種人渣!
而我的妻子,蘇晴,她也站了起來。
她走到我面前,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失望和決絕。
她抬起手,用盡全身力氣,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我的臉火辣辣地疼,但我的心,卻在這一刻,徹底冷了下去。
她甚至沒有問我一句,事情是不是真的。
她甚至沒有給我一個辯解的機會。
她直接,給我定了罪。
路哲。她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這種人。我們離婚吧。我一分鐘,都不想再跟你這種人渣待在一起。
我要讓你凈身出戶!我要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兒子!
看著她那副義正言辭,痛心疾首的模樣,我突然笑了。
我笑得很大聲,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演得真好啊。
你們的演技,不去拿奧斯卡,真是屈才了。
我的笑聲,似乎激怒了他們。
沈巍沖上來,想要對我動手。
你還笑你他-媽-的還有臉笑!
我看著他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眼神冰冷如刀。
報警吧。
我說。
讓警察來處理�?纯吹降渍l是禽獸,誰是人渣。
我的冷靜,超出了所有人的預(yù)料。
沈巍愣住了。
蘇晴也愣住了。
他們大概以為,我會在這種情況下,驚慌失措,百口莫辯。
他們錯了。
從我決定踏進這個家門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你們想讓我身敗名裂
那我就把這個舞臺,搭得再大一點。
我要讓所有人都來看看,你們丑陋的嘴臉。
我要讓你們,從云端,狠狠地摔下來!
4
警車凄厲的鳴笛聲劃破了高檔小區(qū)的寧靜。
我被兩名警察一左一右地請下了樓。
周圍的鄰居們都被驚動了,紛紛探出頭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那不是17棟的路工嗎犯什么事了
聽說是猥褻了人家小姑娘,嘖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他老婆那么漂亮,兒子那么可愛,他還不知足
流言蜚語像無數(shù)只看不見的臟手,肆意地在我身上拍打。
我能看到蘇晴和沈巍跟在警察身后,臉上帶著快意的冷笑。
他們以為,他們贏了。
他們以為,我完了。
我被帶到了派出所的訊問室。
白色的墻壁,刺眼的白熾燈,冰冷的鐵椅子。
一名老警察和一名年輕警察負責審問我。
姓名
路哲。
知道為什么帶你來嗎
知道。有人誣告我猥褻。
我的平靜和坦然,讓老警察多看了我兩眼。
誣告人家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還有一大家子人證,你憑什么說是誣告年輕警察語氣嚴厲。
就憑我沒做過。我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她說你在陽臺對她動手動腳。那你告訴我,具體時間,你在哪里在干什么老警察問道。
我笑了。
他們計劃周密,卻算錯了一步。
他們太想把這出戲演得逼真,所以在飯局上刻意孤立我,把我一個人晾在角落。
這也正好,給了我完美的旁證。
具體時間我不清楚。但是從我進門到那個叫沈婷的女孩發(fā)難,我一步都沒有離開過客廳那個角落的單人沙發(fā)。這一點,你們可以去問當時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那位一直在旁邊玩手機的,應(yīng)該是沈巍家的親戚,一位中年女士。
我冷靜地描述著當時的場景,每一個細節(jié)都清晰無比。
我還和遠洋天地的業(yè)主王先生,通過電話,聊了大概十五分鐘關(guān)于項目上的事情。通話記錄可以查。
我說完,訊問室里一片沉默。
老警察和年輕警察對視了一眼,眼神里多了一絲審慎。
我們會去核實的。
接下來,他們對我進行了詳細的問詢。我把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滴水不漏地重復(fù)了一遍。
我沒有提蘇晴和沈巍的奸情,一個字都沒有。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我要讓他們在我這里碰一鼻子灰,讓他們以為我無計可施,只能被動防御。
只有當他們最得意,最放松警惕的時候,我拋出的王炸,才能炸得他們粉身碎骨。
問詢持續(xù)了幾個小時。
我的律師,是我花重金從上海請來的,國內(nèi)頂尖的刑事辯護律師,姓張。
張律師趕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
他帶著助理,雷厲風行地了解了全部情況。
路先生,你放心。這種只有口供,沒有人證物證的案子,構(gòu)不成刑事立案。他們最多只能拘留你24小時。張律師非常專業(yè),語氣沉穩(wěn),讓人信服。
張律師,我不止要出去。我看著他,眼睛里是冰冷的火焰。我要告他們。誣告陷害,誹謗。我要讓他們,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張律師愣了一下,隨即推了推金絲邊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銳利的光。
路先生,我需要知道全部的真相。包括,他們?yōu)槭裁匆@么做。
我沉默了片刻。
然后,我打開了手機,點開了一個加密文件夾,遞給了他。
這里,是他們的動機。
張律師接過手機,點開視頻。
當他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時,這位見多識廣的大律師,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看視頻的時候,我就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
我看到他的臉色從震驚,到憤怒,再到一種近乎興奮的銳利。
他知道,這案子,他贏定了。
而且,會贏得非常漂亮。
路先生……他關(guān)掉視頻,把手機還給我,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激動。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誹-謗了。這是詐騙,是侵占。如果孩子的身世有問題,那就是天大的刑事案件了!
我知道。我平靜地說。但孩子的事情,先不急。我要一步一步來。我要讓他們在最得意的地方,摔得最慘。
我明白了。張律師點點頭。我會立刻安排人去調(diào)查那個女孩沈婷,以及沈巍的資金流水。他們既然是合謀,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第二天,就像張律師說的那樣,由于證據(jù)不足,加上我的不在場證明非常有力,警方解除了對我的拘留。
我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門。
陽光刺眼,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我的事情,已經(jīng)在我們這個不大的圈子里,傳遍了。
公司給我打了電話,讓我暫時停職,配合調(diào)查。
我父母也打來電話,哭著問我到底怎么回事。我沒有多說,只讓他們相信我。
我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一個背負著猥褻犯嫌疑的社會渣滓。
而蘇晴和沈巍,則以受害者的姿態(tài),博取了所有人的同情。
我甚至聽說,沈巍在他們小區(qū)的業(yè)主群里,發(fā)了一篇聲淚俱下的小作文,控訴我的暴行,為自己和可憐的侄女討公道。
好,真好。
站得越高,才摔得越狠。
我回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聯(lián)系我所有能聯(lián)系的渠道,開始拋售我和蘇晴名下的共同財產(chǎn)。
房子,車子,股票,基金……
這些年,我掙的錢,大部分都寫了蘇晴的名字,或者存在我們倆的聯(lián)名賬戶里。我以為這是愛和信任的證明,現(xiàn)在看來,只是我愚蠢的見證。
我必須要在我起訴離婚之前,把這些資產(chǎn),盡可能地轉(zhuǎn)移和變現(xiàn)。
我不能讓我辛苦賺來的血汗錢,最后便宜了那對狗男女。
這個過程很復(fù)雜,但我鐵了心,不惜代價。
張律師的效率非常高。
很快,他就查到了關(guān)鍵性的證據(jù)。
沈巍,在案發(fā)前三天,給他遠在老家的哥哥,也就是沈婷的父親,轉(zhuǎn)了一筆二十萬的巨款。
名義是,給婷婷上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
而沈婷的父親,就是一個普通工人,嗜賭成性。
這筆錢到賬的第二天,他就出現(xiàn)在了澳門的賭場里。
一切,不言而喻。
這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用金錢交易的,惡毒的陷害!
拿著這份銀行流水,我嘴里泛起一絲血腥的甜味。
沈巍,蘇晴。
你們的游戲,結(jié)束了。
現(xiàn)在,輪到我了。
我讓張律師,即刻向法院遞交了兩份訴狀。
一份,是離婚訴訟。訴求很簡單:離婚,蘇晴作為過錯方,凈身出戶。
另一份,是刑事自訴和民事訴訟。我,路哲,以個人名義,起訴沈巍、沈婷,犯誣告陷害罪、誹謗罪!并要求他們公開道歉,賠償我的名譽損失和精神損失,共計五百萬!
兩份訴狀,像兩顆重磅炸彈,狠狠地砸進了那對狗男女平靜而得意的湖面。
我能想象到,他們看到法院傳票時,那精彩紛呈的表情。
游戲,才剛剛開始。
5
離婚的法庭,設(shè)在成都的基層人民法院。
開庭那天,我穿了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
我提前了半個小時到。坐在原告席上,閉目養(yǎng)神,靜靜地等待著好戲開場。
蘇晴和她的律師來得很晚。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化了精致的淡妝,頭發(fā)柔順地披在肩上,看起來楚楚可憐,像一朵被風雨摧殘過的小白花。
她看到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怨毒和鄙夷。
她大概還在想,我這個猥褻犯,怎么還有臉跟她打官司。
她旁邊的沈巍,作為她的證人,也一同出席了。他依然是那副成功人士的派頭,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居高臨下的蔑視。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丑。
法庭里坐滿了人。有我們的親戚,朋友,還有一些小區(qū)的鄰居。
他們都是來看熱鬧的。
或者說,是來看我這個人渣,是如何被正義的妻子掃地出門的。
法官敲響法槌,庭審開始。
蘇晴的律師率先發(fā)難。
他把早已準備好的材料,呈遞給法官。
法官大人,我的當事人蘇晴女士,要求與被告路哲先生離婚。理由是,被告長期在外工作,對家庭和孩子疏于照顧,未盡到做丈夫和父親的責任。更為惡劣的是,被告在不久前,對原告朋友的未成年侄女,實施了猥褻行為,雖然因為證據(jù)不足未被立案,但其行為已經(jīng)對我的當事人和孩子,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創(chuàng)傷和名譽損害。這種行為,已經(jīng)嚴重傷害了夫妻感情,導(dǎo)致感情徹底破裂。
律師口若懸河,把我說成了一個不顧家、沒責任心,還道德敗壞的禽獸。
基于以上事實,我的當事人,要求與被告離婚。并要求被告,將名下所有夫妻共同財產(chǎn),包括房產(chǎn)、車輛和存款,全部作為對原告和孩子的補償,判歸原告所有。同時,婚生子路遠,由原告撫養(yǎng),被告每月需支付三萬元撫養(yǎng)費,直到孩子年滿十八周歲。并要求,禁止被告探視孩子,以免對他的人格和心理造成不良影響。
聽著對方律師的陳述,我差點笑出聲來。
真是貪得無厭。
不僅要我的一切,還要徹底剝奪我做父親的權(quán)利。
她憑什么
就憑她會演戲嗎
輪到我方陳述。
張律師站了起來,表情嚴肅,聲音洪亮。
法官大人,對于對方律師的指控,我方表示,完全無法認同。所謂‘猥褻’一事,純屬誣告陷害,我方已另案起訴,這里不再贅述。至于說我當事人對家庭疏于照顧,更是無稽之談。路哲先生常年在外辛苦工作,正是為了給家庭提供優(yōu)渥的物質(zhì)生活,其所有收入,絕大部分都交由蘇晴女士支配,這一點,銀行流水可以證明。
恰恰相反,在婚姻存續(xù)期間,真正對婚姻不忠,嚴重傷害夫妻感情,并給另一方造成巨大傷害的,不是我的當事人路哲先生,而是原告,蘇晴女士!
張律師的話,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浪。
旁聽席上一片嘩然。
蘇晴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她猛地站起來,指著張律師,尖聲叫道:你胡說八道!我什么時候?qū)橐霾恢伊?br />
沈巍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法官敲了敲法槌:原告,請保持安靜!
張律師冷笑一聲,打開了他面前的筆記本電腦,連接到法庭的大屏幕上。
法官大人,各位,現(xiàn)在,請允許我為大家展示一些東西。
他說著,按下了播放鍵。
下一秒,法庭中央的大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段視頻。
視頻的場景,無比熟悉。
那是我家的客廳。
視頻里,蘇晴穿著性感的真絲睡衣,從背后環(huán)抱著沈巍的腰,將頭親昵地靠在他的背上。
data-faype=pay_tag>
而沈巍,正在廚房里,為她做著宵夜。
畫面一轉(zhuǎn),他們倆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窩在我買的沙發(fā)上,分食一碗面。
然后,他們擁抱,接吻。
吻得那么激烈,那么投入。
整個法庭,瞬間鴉雀無聲。
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屏幕上的畫面,又看看面如死灰的蘇晴和沈巍。
那些前一秒還對我指指點點的親戚鄰居,此刻的表情,精彩至極。
震驚,錯愕,恍然大悟。
蘇晴渾身都在發(fā)抖,她死死地盯著屏幕,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旁邊的沈巍,臉色已經(jīng)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那是一種混雜著驚恐、羞恥和憤怒的鐵青色。
肅靜!肅靜!法官連敲了好幾下法槌,才控制住場面。
張律師沒有停。
他像一個冷酷的行刑官,一段接著一段地播放著監(jiān)控視頻。
有他們在深夜同入主臥的,有路遠親口叫沈巍爸爸的,有蘇晴向沈巍抱怨我,說我只是個賺錢工具的……
每一段視頻,都是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扎在蘇晴和沈巍的身上,也扎在所有曾經(jīng)指責過我的人的心上。
蘇晴的律師,早已面如土色,呆若木雞。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接的這個案子,背后竟然是這樣一出驚天丑聞。
夠了!別放了!蘇晴終于崩潰了,她捂著臉,發(fā)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可張律師,根本沒有理會她。
他等到最后一段視頻播放完畢,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像重錘一樣,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法官大人,證據(jù)已經(jīng)很明確了。在婚姻存-續(xù)期內(nèi),原告蘇晴,與案外人沈巍,長期保持不正當男女關(guān)系,通奸,并共同居住在我當事人的房子里,此行為已構(gòu)成嚴重過錯。
根據(jù)我國婚姻法規(guī)定,我方請求法庭,判決原告蘇晴,凈身出戶!
同時,我方保留追究案外人沈巍破壞軍……破壞他人家庭的法律責任!
話音剛落,我站了起來。
我看著已經(jīng)癱軟在座位上的蘇晴,看著滿頭冷汗的沈巍。
我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但我的心里,卻在痛快地滴血。
我以為這就夠了。
但我沒想到,張律師,還準備了一個更大的驚喜。
他拿出了最后一份文件,遞交到法官面前,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法官大人,基于以上事實,我方有充足且合理的理由,懷疑一個我們誰都不愿意相信,但又必須去面對的事實。
他頓了頓,目光如利劍一般,射向了魂不附體的蘇晴和沈巍。
我們嚴重懷疑,所謂的‘婚生子’路遠,其真實的血緣,可能并非來源于我的當事人,路哲先生!
這句話,如同在法庭里引爆了一顆核彈。
所有人都被炸蒙了!
蘇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像銅鈴,臉上血色盡褪!
你胡說!你血口噴人!遠遠就是路哲的兒子!他就是!她瘋了一樣地嘶吼著,那聲音,尖利,刺耳,卻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恐慌。
沈巍也瞬間癱坐在了椅子上,臉色慘白如紙。
我看著他們倆的反應(yīng),心里最后的一絲僥幸,也徹底破滅了。
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我養(yǎng)了七年的兒子,真的不是我的種。
我心如刀割,卻又有一種解脫般的快感。
張律師沒有理會蘇晴的咆哮,他只是平靜地,向法官,遞上了最后的申請。
因此,我方在此,正式向法庭,申請進行——
親子鑒定!
這四個字,像四聲喪鐘,徹底敲碎了蘇晴和沈巍最后的一絲僥P望。
蘇晴再也支撐不住,兩眼一翻,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法庭里,亂成了一鍋粥。
我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看著那個我愛了十年,也騙了我十年的女人,像一條死魚一樣,被抬了出去。
看著那個我曾經(jīng)稱兄道弟的男人,像一條喪家之犬一樣,倉皇失措。
我感覺不到絲毫的憐憫。
我的心,早已在他們?nèi)諒?fù)一日的背叛和欺騙中,變成了一塊又冷又硬的石頭。
法官當庭宣布,休庭。
但所有人都知道。
這場官司,我已經(jīng)贏了。
而且,是以一種最決絕,最殘忍的方式。
我就是要讓你們,在所有曾經(jīng)艷羨你們的人面前,被剝光衣服,露出最骯臟,最丑陋的內(nèi)里!
這才只是個開始。
真正的地獄,還在等著你們。
6
親子鑒定的結(jié)果,沒有任何意外。
鑒定報告上那行黑色的宋體字,冰冷而清晰:
根據(jù)DNA分析結(jié)果,排除路哲為路遠的生物學父親。
一行字,宣判了我過去七年父親生涯的死刑。
也徹底將蘇晴和沈巍,釘在了恥辱柱上。
第二次開庭,氣氛已經(jīng)完全不同。
旁聽席上的人比上次更多,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獵奇和鄙夷的復(fù)雜神情。
蘇晴沒有來,她的律師說她病了,精神狀態(tài)很不穩(wěn)定。
沈巍來了。
幾天不見,他仿佛老了十歲。頭發(fā)花白,眼窩深陷,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意氣風發(fā),只剩下頹敗和絕望。
他坐在那里,全程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
法官的宣判,沒有任何懸念。
一,準予我與蘇晴離婚。
二,蘇晴在婚姻中存在嚴重過錯,并且對我構(gòu)成了長達七年的婚姻欺詐,因此,判定蘇晴,凈身出戶。我們名下所有夫妻共同財產(chǎn),包括成都那套價值近千萬的大平層,兩輛車,以及所有存款、理財,全部歸我所有。
三,鑒于路遠并非我的親生兒子,我與他之間不存在任何法律上的撫養(yǎng)關(guān)系。蘇晴和路遠的親生父親沈巍,需共同返還我過去七年里,為撫養(yǎng)路遠所支付的全部費用,包括生活費、教育費、醫(yī)療費等,共計一百八十二萬元。同時,賠償我精神損失費一百萬元。
當法官念到賠償金額時,沈巍的身體,猛地一顫,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
將近三百萬的賠償。
這足以讓他傾家蕩產(chǎn)。
但,這還不是結(jié)束。
離婚官司宣判后,緊接著,就是我起訴沈巍和沈婷誣告陷-害罪的案子。
有了沈巍向沈婷父親轉(zhuǎn)賬二十萬的關(guān)鍵證據(jù),以及沈婷在重壓之下,終于承認是受叔叔沈巍指使,才誣陷我的口供。
案子的結(jié)果,同樣沒有懸念。
法院當庭宣判:沈巍,犯誣告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沈婷,因其作證時未滿十八周歲,且有從輕情節(jié),免于刑事處罰,但需與其監(jiān)護人一同,在市級報刊上,連續(xù)一周向我公開登報道歉。
同時,法院支持了我的民事賠償請求,判決沈巍和沈婷的監(jiān)護人,共同賠-償我名譽損失費和精神損失費,五百萬元!
當法官的法槌,最后一次落下時。
整個法庭,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接二連三的雷霆判決,震得說不出話來。
沈巍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被法警戴上手銬,拖出了法庭。
他從我身邊經(jīng)過時,我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這個男人,已經(jīng)不配做我的對手。
他只是一個可憐又可悲的失敗者。
庭審結(jié)束,我從法院里走出來。
外面陽光正好。
我看到沈巍年邁的父母,在法院門口哭得撕心裂肺,老淚縱橫。
我看到曾經(jīng)那些對我指指點點的鄰居,如今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敬畏和躲閃。
我看到我的律師張先生,正微笑著向我走來,朝我伸出了手。
路先生,恭喜你。正義雖然會遲到,但從不缺席。
我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搖了搖。
謝謝你,張律師。
我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那是一種大仇得報的,淋漓盡致的快意。
我把他們送進了我為他們量身打造的地獄。
一個由身敗名裂,眾叛親離,窮困潦倒,和牢獄之災(zāi)構(gòu)成的地獄。
這地獄,不是一時的痛苦,而是永恒的折磨。
我以為,故事到這里,就該結(jié)束了。
可我沒想到,蘇晴,會主動來找我。
那是一個下著雨的傍晚。
我正在已經(jīng)屬于我一個人的房子里,收拾著東西。
我準備賣掉這里。
這個充滿了骯臟和背叛的地方,我一秒鐘都不想再待下去。
門鈴響了。
我從貓眼里看出去,是蘇晴。
她撐著一把傘,站在雨里,渾身濕透,頭發(fā)凌亂地貼在臉上,狼狽不堪。
曾經(jīng)那個精致美麗的女人,如今,像一個
потеряла
всё的瘋婦。
我沒有開門。
她在外面,一遍又一遍地按著門鈴。
然后開始瘋狂地拍打房門,聲音嘶啞地喊著我的名字。
路哲!你開門!你開門�。∥抑滥阍诶锩�!
路哲,我求求你了,我們談?wù)労貌缓每丛谖覀兪旮星榈姆萆希?br />
十年感情
多么可笑的字眼。
我們的十年,不過是她精心編織的一場騙局。
我懶得理她。
可她,卻突然在門外,嚎啕大哭起來。
那哭聲,凄厲而絕望,像一只被逼入絕境的野獸。
路哲!你不是想報復(fù)我嗎你不是恨我嗎你把我的一切都拿走了還不夠嗎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對阿��!他是無辜的!
他只是太愛我了!他有什么錯!他照顧了我們娘倆這么多年,他才是這個家最大的功臣!你怎么可以這么對他!你怎么可以把他送進監(jiān)獄!
我隔著一扇門,靜靜地聽著她的控訴。
我的心里,沒有憤怒,沒有痛苦,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只剩下無盡的悲哀和厭惡。
都到了這個地步,她還在為那個男人辯解。
她還在覺得,錯的是我。
這個女人,已經(jīng)無可救藥了。
我走到門邊,沒有打開門,只是隔著冰冷的門板,對外面的人,說了一句話。
一句話,就夠了。
我的聲音,很輕,很冷。
蘇晴,你不是說,他為了照顧你們,一直沒結(jié)婚,是你欠他的嗎
父親節(jié)那天,你不是說,必須要給他一個當爸爸的機會嗎
我頓了頓,嘴解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你看,現(xiàn)在,我成全你了。
他有了兒子,有了當父親的名分。我把你們完完整整地還給彼此。你應(yīng)該,感謝我才對。
門外的哭聲,戛然而生。
仿佛被人用刀,硬生生切斷了。
許久,許久,都沒有再響起。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走的。
我只知道,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后來,我賣掉了成都的房子,換了一筆巨款。
沈巍名下的資產(chǎn)被強制執(zhí)行,用來賠償我。他和蘇晴背上了幾百萬的巨額債務(wù)。
聽說,他父母為了給他還債,賣掉了唯一的住房,搬去了鄉(xiāng)下。
聽說,蘇晴的父母,因為接受不了這巨大的丑聞,和她斷絕了關(guān)系。
聽說,她帶著那個不屬于我的兒子,在一個廉價的出租屋里,艱難度日。靠打零工,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聽說,那個曾經(jīng)被她和沈巍捧在手心里的小皇帝路遠,因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性情大變,又因為過慣了優(yōu)渥的生活,無法接受現(xiàn)在的貧窮,變得叛逆、暴躁,怨恨自己的父母。
聽說,他們過得,很不好。
比我想象的,還要不好。
這些消息,都是從以前的朋友那里,斷斷續(xù)續(xù)傳到我耳朵里的。
我每次聽到,心里都沒有任何感覺。
就好像,在聽一個與我無關(guān)的故事。
那個地獄,是我親手為他們建造的。
他們就應(yīng)該,在里面,好好地待著。
直到生命的盡頭。
而我,路哲。
離開了那座讓我傷心透頂?shù)某鞘小?br />
我去了深圳。
用我手里所有的錢,開了一家屬于自己的工程咨詢公司。
我的事業(yè),做得風生水起,比以前更好。
我沒有再婚。
或許,以后也不會了。
那個叫蘇晴的女人,用一場長達十年的騙局,徹底毀掉了我對愛情和婚姻所有的幻想。
也好。
一個人,自由自在,無牽無掛。
挺好。
只是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還是會想起那個我叫了七年兒子的孩子。
我會想起他小時候,軟軟糯糯地趴在我肩膀上,喊我爸爸。
想起我把他舉過頭頂時,他咯咯的笑聲。
想起我教他騎自行車,他摔倒了,哭著撲進我懷里。
那些記憶,像刀子一樣。
提醒著我,我曾經(jīng),是多么愚蠢,多么可笑。
提醒著我,那七年的父愛,那七年的真心,終究是,錯付了。
算了。
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