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續(xù)二

    第四節(jié)：疑影初現(xiàn)

    午門廣場的喧囂與慘嚎早已平息，只剩下寒風(fēng)卷著殘雪，呼嘯著掠過空曠的青石地。

    濃重的血腥氣似乎被這刺骨的寒風(fēng)吹散了些許，卻又頑固地滲透進每一寸石縫，沉淀為這座皇城新的y影。

    圍觀的人群在兵丁兇神惡煞的驅(qū)趕下，帶著深入骨髓的恐懼和麻木，如cha0水般散去。

    地上的積雪被無數(shù)慌亂的腳步踐踏得泥濘不堪，混雜著暗紅近黑的血w、灰黑se的泥漿，以及一些零碎的、不忍卒睹的hui物，一片狼藉。

    高德祿的心腹小太監(jiān)，一個名叫小順子的機靈鬼，正帶著幾個低眉順眼的小太監(jiān)在刑場邊緣，假裝收拾一些散落的繩索、木牌等雜物，實則是在監(jiān)視善後，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每一個角落，確保沒有漏網(wǎng)之魚或任何可能節(jié)外生枝的意外發(fā)生。

    他是高德祿jg心調(diào)教的耳目，最擅長從蛛絲馬跡中嗅出異常。

    小順子那雙滴溜溜亂轉(zhuǎn)、透著jg明與算計的眼睛，習(xí)慣x地、如同梳子般一遍遍梳理著四周。

    當(dāng)他的目光掠過遠(yuǎn)處g0ng墻高聳、在風(fēng)雪中顯得格外沉寂的東g0ng方向時，動作忽然一頓，眉頭瞬間鎖緊。

    東g0ng外墻角樓的y影里，就在那飛檐翹角之下，風(fēng)雪迷蒙的間隙…似乎…有什麼東西極快地晃動了一下？

    像是一角深se的衣袂？在雪白的背景中一閃而逝？又或者…是半個人影的輪廓，貼著墻角縮了回去？速度太快，距離又遠(yuǎn)，加上風(fēng)雪阻隔，看得極不真切，恍如鬼魅。

    小順子心頭猛地一跳，一gu異樣的感覺升起。

    他踮起腳尖，不顧寒風(fēng)刺眼，瞇起那雙狹長的眼睛，凝聚目力，sisi盯住東g0ng角樓那片y影區(qū)域。

    一息，兩息，三息…風(fēng)雪茫茫，東g0墻一片si寂，只有簌簌落雪，再無任何異常動靜，彷佛剛才那驚鴻一瞥只是風(fēng)雪造成的錯覺。

    「順公公，您看什麼呢？風(fēng)雪大，仔細(xì)迷了眼�！�

    旁邊一個捧著雜物的小太監(jiān)見他伸長脖子發(fā)愣，湊過來小聲問道，語氣帶著討好。

    小順子r0u了r0u被風(fēng)雪刺得發(fā)痛的眼睛，心里嘀咕：難道真是眼花了？

    這鬼天氣…雪片子打得人睜不開眼…但高公公今日特意叮囑過，要「格外」留意東g0ng那邊的動靜…尤其是鎮(zhèn)國公府剛被連根拔起的這個當(dāng)口！

    太子…那可是蕭遠(yuǎn)山的外孫！

    這念頭如同冰水灌頂，讓他心頭那絲狐疑瞬間放大，像一根淬毒的細(xì)刺，狠狠扎了進來。

    他臉sey晴不定，低聲對那問話的小太監(jiān)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沒什麼，許是看岔了，雪大迷眼。走吧，這邊…」

    他刻意頓了頓，加重語氣，目光卻再次如鉤子般瞟了一眼東寂的角樓y影，「…收拾得乾凈了，回去跟高公公覆命。」

    他特意強調(diào)了「乾凈」二字，心中卻已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與此同時，醉仙閣內(nèi)。

    景和帝似乎終於玩膩了摔東西聽響的游戲，又或者那洶涌的酒勁徹底上頭，他歪倒在寵妃豐腴的懷里，半闔著眼，發(fā)出粗重的呼x1，像是要沉沉睡去。

    靡靡之音早已停歇，舞姬們垂首屏息退在一旁。

    高德祿正指揮著太監(jiān)，輕手輕腳、如同處理易爆之物般收拾著滿地的琉璃碎片和狼藉。

    一個負(fù)責(zé)擦拭龍榻旁紫檀木小幾的年輕，動作忽然極其細(xì)微地頓了一下。

    她似乎看到光滑如鏡的深se幾面上，靠近皇帝垂落的手邊位置，殘留著一點極淡的、sh潤的痕跡。

    那痕跡非常淺，像是…用酒水匆匆寫過什麼字？

    若非她跪著擦拭的角度正好，幾案表面反s的燭光將那點水痕的輪廓微微凸顯出來，幾乎無法察覺。

    她只來得及隱約辨認(rèn)出，那痕跡的起筆和收勢，似乎像一個…「隱」字？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心頭劇震，指尖一顫。

    還未等她定睛細(xì)看，確認(rèn)那稍縱即逝的痕跡究竟是什麼——

    景和帝寬大的、繡著張牙舞爪金龍的明h袍袖，狀似無意地、懶洋洋地拂過幾面，輕輕一抹。

    那點微不可察的水痕，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瞬間消失無蹤，只留下光潔的紫檀木紋理。

    &的呼x1幾乎停滯，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她sisi低下頭，不敢再看那空無一物的幾面，更不敢看皇帝那只剛剛拂過的手，只是用盡全力，更加快速而輕柔地擦拭著，彷佛要將剛才所見的一切都從腦海中抹去。

    景和帝粗重而均勻的鼾聲，在暖閣內(nèi)輕輕響起，伴隨著爐火偶爾的「噼啪」爆響，營造出一派醉生夢si、萬事皆休的虛假安寧。

    只有那只剛剛拂過幾面的手，寬大袍袖的遮掩下，指尖，還殘留著一絲冰冷的sh意，以及無人知曉的、重逾千斤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