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怎么還在這？”賀旭不客氣地道，“不是讓你滾了嗎？”
“我滾了呀。”章宇一臉靦腆。
他指指投籃機(jī)：“我從那里……”指指沙發(fā)，“滾到了這里�！�
賀旭：“……”
神經(jīng)。
他也懶得理會章宇，捏起礦泉水瓶，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一縷來不及吞咽的水從嘴角滑了下去，沒入衣領(lǐng)。
章宇蜷了蜷手指，目光不受控制地順著那細(xì)細(xì)的水流，落在人類領(lǐng)口那一塊的皮膚上。
心里又再次升起了那股煩躁和迫切，像是本能在催促著他去做些什么。
可是章宇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緩解這股突如其來的沖動，只能有些坐立不安地挪了幾下，掐著手指，壓制躁動的觸爪們。
旁邊的賀旭對幾步外隱藏的危險一無所知，他一口氣喝了半瓶礦泉水，解了口渴后，又倒了杯橙汁，到單人沙發(fā)上坐下。
往里一靠，賀旭翹起一條腿，語氣冷漠：“想待這兒也行，最好待會兒被揍了也別走�！�
是說他的那些小弟小妹嗎？章宇回過神，眨了眨眼，說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你到底為什么要打我啊？”
如果說是因?yàn)樗恍⌒陌阉疄⒌搅怂砩希窃澜缇�里，主角又沒招惹他，他為什么要欺負(fù)主角呢？
賀旭眼也不抬：“看你不爽，行嗎？”
不爽？章宇有點(diǎn)疑惑，可那天晚上，他看起來明明挺爽的��？
都爽哭了呢。
這會兒其他人也回來了，看到沙發(fā)上的章宇，孫然一臉不善：“你怎么還在這？快滾，不然揍你！”跟他家老大如出一轍的語氣。
“你不能打我�！闭掠钪噶酥概赃叺馁R旭，一臉純真，“他說了，今天不揍我的。”
孫然一愣，看向賀旭：“老大？”真說了？
“……”賀旭有點(diǎn)無語地睨了章宇一眼，這小子，還挺會順桿子爬。
但到底是自己嘴里說出去的話，還是沒否認(rèn)，淡淡“嗯”了一聲。
孫然傻眼了，望望自家老大，又望望仰著頭，一臉單純無害的卷毛小子，有些鬧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自家老大既然都已經(jīng)認(rèn)下了，他也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地放下手。
旁邊的雨鈴好奇地看了眼章宇，懟了他一下：“這誰��？”
“我們班新來的轉(zhuǎn)學(xué)生，之前把水灑老大身上了，被老大揍了一頓�！睂O然沒好氣道。
都被老大親自揍過了，居然還敢主動靠近？
雨鈴微微睜大眼，有些驚訝地看著卷發(fā)少年，察覺到她的目光，卷發(fā)少年望向她，海藻般的卷發(fā)晃了晃，露出一個笑臉，頰邊的兩個酒窩甜甜的，一下就擊中了她的心。
awu~
少女內(nèi)心發(fā)出了見到萌萌小動物的聲音，眼睛一下子閃亮起來。
好可愛！
孫然往前走了幾步，站到章宇身邊，粗聲粗氣道：“起來！”
章宇茫然：“為什么？”
孫然：“我要坐這，你上一邊站著去！”
卷毛少年眨巴眨巴眼，一副弱小可憐、一拳就能被揍到的樣子，氣質(zhì)柔弱無比，說出來的話卻和氣質(zhì)半點(diǎn)不搭嘎：“我不，是我先來的�！�
“嘿……”孫然簡直不可思議，“跟你好說沒用是吧？到底讓不讓？！”
章宇小聲但果斷：“不讓！”
見孫然兩眼冒火想要動手，他立即指向賀旭：“他說了你們今天都不能打我！”
孫然：“……”這小子沒完了是吧？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呸呸呸！他不是說他們老大是雞。
旁觀了全程的雨鈴發(fā)出一聲悶笑，走過來，毫不客氣地把他擠開，坐在了章宇旁邊。
看著一臉震驚，仿佛不敢置信自己就這么被背叛了的孫然，煙熏妝的小太妹雙手抱胸往后一靠，勾起嘴角：“看什么？我先來的。”
孫然：“……”
他在這個家里真是一點(diǎn)地位都沒有了！
其他人也嘻嘻哈哈：“然哥，快坐下吧，不然等會兒阿元他們回來，你想坐都沒了�！�
就連翹著腿坐在旁邊的賀旭都微微勾了勾嘴角。
孫然：“……”
孫然憋屈地坐下了，他不跟這個羊毛卷一般計(jì)較！
章羊毛卷宇：？
為了給自己找個臺階下，孫然順著幾人的話說：“阿元他們呢？”
“哦，到飯點(diǎn)大家都餓了，本來我們想一起去買點(diǎn)吃的，但是阿元說附近有家新開的海鮮館子，份量大，味道也不錯，他們幾個就去買了�！�
正說著，幾個不良少年就拎著幾大包食物回來了。
“開飯了開飯了！”
眾人都圍了上去，接過東西放到中間的桌子上，拆開外帶的包裝，把里面的飯菜一一端出來放好。
“這是什么？炒花蛤？”
“咦？蒜蓉生蠔！我要吃這個！”
“哎呦，還有海菜涼粉，好好好，都是我愛吃的。”
章宇也湊了過去，指著一道菜，一臉好奇地問：“這是什么菜��？”
認(rèn)識他的孫然幾人都在忙著拆保溫袋，沒空注意他，他又相當(dāng)不見外地往里擠，看起來無比自然，有沒見過他的人就以為他是新來的同伴，熱情地給他介紹。
“你沒吃過？這個是皮皮蝦，椒鹽味的，可香了。”
章宇驚奇地看著桌上紅色的熟蝦，皮皮蝦他吃過，但那都是青色的，活的，像這樣烤熟的還沒吃過呢。
他又指著另一道既眼熟又陌生的海產(chǎn)問：“那這個呢？”
“這個是烤鯧魚�！�
“這個呢？”
“這個是……”
他們在這一問一答聊得歡快，旁邊，賀旭靠坐在沙發(fā)里，胳膊搭在沙發(fā)邊上，指節(jié)虛虛抵著人中，淡淡的海腥味從桌上傳來，他微微皺了下眉，不知怎的，感覺胃里隱約有點(diǎn)翻騰。
他忍了一會兒，但卻覺得胃里更加不舒服，便坐直了身體，想把橙汁端過來，喝一口壓一壓。
剛要伸出手，孫然就過來了。
作為老大座下宇也拿著一只皮皮蝦，歪頭看了過來。
視線落在賀旭臉上，他愣了一下。怎么感覺賀旭臉有點(diǎn)白？好像……被嚇到了一樣？
不遠(yuǎn)處，略顯昏暗的燈光下，鋁碗翻倒在光滑的瓷磚上，大半飯菜都被蓋在了下面，只有幾節(jié)海腸滾落在旁邊，靜靜躺在滲出的湯汁里。
賀旭就站在旁邊，盯著那幾節(jié)圓圓的、表面帶著環(huán)節(jié)的海腸。
在旁人眼里，他的眉頭緊緊皺著，仿佛跟這幾節(jié)海腸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只有章宇能看見，他的臉色在發(fā)白，瞳孔也在細(xì)微地顫抖，身形僵硬，像是陷入了什么恐懼之中。
孫然小心翼翼道：“老大，你……你怎么了？”
他還以為自己辦錯了事，犯了賀旭的忌諱，心驚膽戰(zhàn)地瞅著自家老大的臉色，都不敢大聲說話。
賀旭似乎被這一聲叫回了神，怔了一下，隨后挪開視線，嗓音有點(diǎn)沙啞地道：“你們繼續(xù)。”說完，腳步有些急促地離開了這里。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猜測道：“老大難道是感冒還沒好，所以聞不得這些腥的？”
“可能是吧……都是你，非要買什么海鮮！什么時候吃不行，非得今天吃？”
阿元抱著被敲的頭，一臉委屈：“我也不知道老大感冒還沒好啊，再說我買的時候，你們都同意的，干嘛只怪我？”
“行了行了，老大又沒說什么，繼續(xù)吃吧�！庇赈徶浦沽艘宦�，朝還待在那的孫然喊道，“孫兒，你還傻站在那干嘛呢？過來吃東西了。”
“誰他媽是你孫兒？！別想占老子便宜！”孫然習(xí)慣性地罵了一句，走到幾人身邊，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看，“老大是不是去上廁所了？要不要去給他送點(diǎn)紙？”
“噗！”雨鈴一口飲料噴了出來，啪啪猛拍他的肩膀，笑得眼淚都要下來了，上氣不接下氣，“送、送紙？哈哈哈！真、真有你的！哈哈哈哈哈……”
旁邊的人也憋著笑道：“然哥，以后咱們干脆不叫你然哥了，叫你然媽吧。”
孫然臉上也掛不住了，抓起只皮皮蝦，一把塞進(jìn)他嘴里，惡狠狠道：“吃你的吧！”
“然哥我錯了我錯了，欸疼疼疼……”
眾人打鬧起來，沒人注意到，一個小卷毛從旁邊鉆了出去，悄悄跟上了離開的賀旭。
章宇跟在賀旭身后，一路來到洗手間。
洗手間沒人，章宇進(jìn)來時，賀旭正站在一個洗手池前，彎著腰洗臉。
說是洗臉也不恰當(dāng)，因?yàn)樗皇怯檬纸恿怂�，一把一把地往臉上撲，大約撲了十幾下，他停了下來，兩手撐在洗手臺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愣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