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包間里，
章宇把男人的一舉一動看得一清二楚。
他見賀旭兩腿發(fā)顫，一副快要站不住的樣子，想了想，
還是問了句：“要我?guī)兔幔俊?br />
人類都是很脆弱的生物，
上次賀旭就因為碰到冷水發(fā)燒了，要是現(xiàn)在摔倒了，
又把自己摔出毛病來怎么辦？
好一會兒，
賀旭才能發(fā)出正常的聲音來，
而不是一開口就是抑制不住的呻吟。
他啞著嗓子道：“閉嘴！”
他把破爛的上衣和外套也穿上，
勉勉強強擋住身上的痕跡，
扶著沙發(fā)背，
慢慢走過去，
將身體的重心倚在上面，
低低吸了口氣。
不知道是適應(yīng)了還是怎么樣，
賀旭已經(jīng)沒剛醒過來時感覺的那么漲了，
但更可能的原因，
是那些卵已經(jīng)破掉了一部分。
賀旭不是沒想過先把卵掏出來。
在章宇出現(xiàn)之前，
他就已經(jīng)試過了，但那只該死的怪物和上次一樣，又堵了一段觸手在里面。
他滿心惶怒厭惡，
卻根本拿那些卵沒有辦法，只能任由它們一個一個，
在自己肚子里破潰，變成不知道什么鬼東西。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只有他的身體至今沒出現(xiàn)什么不好的變化。
沒有變異，身上沒多長出來什么畸形的部分，也沒有什么被寄生的表現(xiàn)……
或者說，
暫時還沒有。
賀旭甚至去醫(yī)院做了套全身體檢，b超、磁共振、ct、抽血、驗?zāi)颉茏龅亩甲隽�，能查的也都查了，但什么都沒有，甚至各項指標(biāo)顯示，他還比以前更健康了點，壯得簡直像頭牛。
還沒走出醫(yī)院，賀旭就把那堆全部寫著正常的檢查單都撕了。
他不相信他沒問題，難道那個怪物在他肚子里灌那么多卵，是為了給他補身體嗎？
開什么玩笑！
賀旭盡力讓自己不去想，但那些隱秘的不安就像一根刺，始終埋在他心里，微小，卻時不時就會冷不丁冒出尖來，扎他一下。
下頜緊了一瞬間，人類的眉眼因為剛剛的刺激有些泛紅，眼尾濕潤，目光卻沉沉地看著章宇，臉上是冷冰冰的質(zhì)疑：“你說喜歡我，那我被怪物抓進這里的時候，你怎么不來幫忙？”
章宇低下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囁嚅：“我，我看到那個怪物，太害怕了，就找了個地方躲起來了，等那個怪物走了才……對不起……”
賀旭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冷冷望著他，沉默了一會兒，又冷不丁問：“你兩次都看到那個怪物，旁邊沒別人？”
這個可以說真話，章宇搖頭：“沒有�！彼膫鞲衅鳑]察覺到周圍有人。
賀旭不說話了。
他在腦中回憶ktv的結(jié)構(gòu)，這家ktv雖然價格比較貴，但過道上安裝的監(jiān)控并不算多，像從衛(wèi)生間到這個包間的這一段就沒有。
也就是說，除了章宇，沒人知道他被一只怪物強暴了。
這個認(rèn)知讓他稍微輕松了點。
比起被觸手怪物拖走侵犯，賀旭更無法接受這件事被別人知道。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章宇，眸中翻涌著晦澀的情緒，忽然開口：“過來�！�
章宇以為他是怕黑了，便拿著手機走了過去，還想著要不要開個燈。
他毫無所覺，以至于當(dāng)那兩只手扼到自己脖子上的時候，愣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急急忙忙憋紅了臉，學(xué)著電視上看過的樣子，一臉“痛苦”地去掰那雙手。
“放、放開我……賀旭……”
賀旭眼神冷酷，面容在黑暗中，掐著少年脖子的手像鐵鉗一樣，任少年怎么摳撓掙扎，也一動不動。
他在心里默數(shù)著，數(shù)到一百的時候，手中的人掙扎開始變?nèi)酰謹(jǐn)?shù)了十秒，才松開了手。
身形纖細(xì)的少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直接跌坐在地上，捂著喉嚨劇烈咳嗽，大口大口喘氣，一副死里逃生的樣子。
賀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害怕嗎？”
少年沒說話，肩膀狠狠抖了一下，飛快地看了他一眼，雙眼在微光中閃爍著淚花。
“怕就對了�！�
“不許把你看到的事情說出去，不然……”賀旭一字一頓道，“我就像現(xiàn)在這樣，掐死你�！�
少年又狠狠抖了一下，顫聲道：“我、我知道了……我不會說出去的�！�
賀旭收回目光，神色冷漠：“滾吧�！�
“去、去哪……？”
“我管你去哪，總之給我滾�！�
“可是，大門已經(jīng)鎖了……”章宇瑟瑟道，心里有點猶豫。
要是沒被賀旭抓到，他還能用原形從門縫或者通風(fēng)管道里鉆出去，但是現(xiàn)在賀旭都見過他了，他總不能還那么出去吧？
“那就去走廊待著！”
“哦……”章宇低著頭，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
走到門口，他又吸了吸鼻子，回頭道：“其實你不掐我，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不管你想怎么樣，我都會答應(yīng)你的。”
少年輕輕說了這么一句，不等賀旭做出什么反應(yīng)，他又蹲下來，把手機的照明打開，放在地上：“你怕黑，這個給你用吧。”
他退到門外，輕輕關(guān)上了門。
“咔噠。”
鎖扣卡住的聲音在包間里回響。
賀旭看著門口的手機。
手機靜靜躺在地上，狹小的孔隙中發(fā)出白光，在空氣中逐漸擴展，最終變成一大片光暈，投射在天花板上，周圍的空間也因此亮堂了起來。
少年認(rèn)真的表情還映在視網(wǎng)膜上，尚未散去。
賀旭倚靠著沙發(fā)背，望著關(guān)上的房門，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然后低下頭，慢慢整理身上的衣服。
什么喜歡不喜歡的，喜歡算個屁啊。
死gay。
居然到現(xiàn)在都還覺得他怕黑，蠢死算了。
……
門外，章宇靠著門坐在地上，揉了揉臉。
他剛剛說喜歡的時候，嗓子好像捏得有點多了，聲音有點小……
下次一定要說大聲一點，免得賀旭聽不清。
海洋生物鄭重點頭。
吸取教訓(xùn)，總結(jié)經(jīng)驗。
偽裝，他是專業(yè)的！
握拳！
……
章宇在外面待了一會兒，算了算時間，感覺差不多卵應(yīng)該都被吸收了。
他正盤算著下次補充的時間，就聽見門里面?zhèn)鞒鰩茁暸锱纠苍覗|西的聲音，莫名其妙地回頭看了一眼。
他聽到里面有腳步聲在接近，像是賀旭在往外走，便拍拍屁股站起來。
剛剛站好，包間的門就開了，賀旭一臉鐵青地站在門后面，沉沉看了他一眼，沙啞的聲音里像是壓抑著什么風(fēng)暴：“讓開�！�
章宇往旁邊挪了挪。
賀旭一步一步從他面前路過，背挺得很直，走路的姿勢卻有點僵硬。
章宇動了動鼻子，在他經(jīng)過自己面前的時候，聞到一股濕漉漉的、帶著一點海腥味的水汽，很熟悉，應(yīng)該是他留下的觸爪化水了。
他看了看賀旭的褲子，沒濕。
又探頭往包間里看了看，沙發(fā)翻倒，煙灰缸、話筒、響鈴球……亂七八糟的東西散了一地，還有幾大團揉皺的紙，像是被人一腳踢開似的，滾得到處都是。
靈敏的嗅覺讓章宇從紙上分辨出了同樣的海腥味。
是把那些水擦掉了嗎？
章宇有點可惜。
他記得之前意識不清的時候，沒注意深淺，以至于那片地方有點腫脹撕裂。
他的自愈能力很強，觸爪是他的一部分，也擁有同樣的自愈因子，如果賀旭能夾緊一點，讓觸爪化掉的水在身體里多吸收一會兒，傷口就能好得快一點。
而且也可以讓那里變得更有彈性，下次就沒那么容易受傷了。
看賀旭別扭的姿勢，里面似乎并沒有完全恢復(fù)的樣子。
唉，這個人類可真是愛逞強啊。
海洋生物在心里嘆了口氣。
他輕手輕腳地跟上賀旭，以為他要像上次一樣，要去衛(wèi)生間洗澡，正想著要不要阻止他，免得又像上次那樣發(fā)燒。
但走了兩步，才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往衛(wèi)生間去，而是在往大門走。
他提醒道：“你想離開這嗎？但門已經(jīng)鎖上了�！�
賀旭當(dāng)然知道門已經(jīng)鎖了，這個點，外面天都快亮了。
但他才在這里被那個怪物襲擊過，能走之后，就一秒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大概半小時之后，ktv的經(jīng)理滿頭大汗地跑來開了門。
“哎呦，真不好意思賀先生，這些店員也太偷懶了，下班前居然都不仔細(xì)檢查一下，還把您給關(guān)在了里面，你放心，回頭我就把他們開了！”
這可是個小祖宗，別管留在ktv里的真正原因是什么，總之先承認(rèn)錯誤，把人哄住了再說。
經(jīng)理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下賀旭身上堪稱乞丐服加強版的衣服，又看了眼旁邊一臉好奇的章宇，不動聲色地笑道：“賀先生，您看您現(xiàn)在要回家還是要去哪？我送您啊，還有這位小兄弟……”
話還沒說完，賀旭就“嘖”了一聲，不耐煩道：“閉嘴！”
經(jīng)理立馬堆起笑臉：“好，好�！�
賀旭對他的表現(xiàn)并不意外。
外人都以為他有這里的高級會員卡，但實際上，他有的是這家ktv的所有權(quán)。
這家ktv原本是上一輩開的，作為不管不問的補償，轉(zhuǎn)移到了他名下，所以他其實就是ktv的老板，那間包廂也是他的專用包廂，小弟們來玩的時候，消費也都是直接劃掉的。
只不過一群人覺得天天來白吃白喝過意不去，非要給點錢意思意思，賀旭懶得管，也就隨他們?nèi)ァ?br />
他忍著某處傳來的疼痛，盡量正常地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擰著眉頭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