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燈希拉著祀寂生的手想游離這里,可怎么擺動尾鰭也拖不動,憋紅了一張小臉,“我們走,走�!�
“不找海螺了�!�
祀寂生冷眼地看著藍尾費勁地拖著自己,聽到熟悉的字眼,才被微微觸動,他靜靜地垂下眼瞼,明明是強大的鮫人,卻能從冷漠的神情里看出幾分委屈,吐出的字音很是古怪模糊,斷斷續(xù)續(xù)地道,“被……吃掉……了�!�
“海螺”兩個字像一個啟動銀鮫的機關(guān)。
祀寂生著魔一般,反反復(fù)復(fù)地重復(fù)呢語,“吃、掉、了�!�
“海、螺……被……吃掉了。”
小啞巴的狀態(tài)實在很不對勁,燈希被嚇得語無倫次,慌張地安撫,“我們不要了,我我再找一個新的�!�
祀寂生仍舊在重復(fù)那幾個字眼,獸眸再次緊緊盯住了那只巨型章魚。
撕開它。
巨型章魚受驚地大張起觸手,它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剛才吞下的東西不是食物,海螺肉早就被腐化,只剩下一個空殼,沒有任何營養(yǎng)。
角質(zhì)顎又重新吐出一個藍綠色的物體,帶齒舌頭在驚嚇的作用下,微微一用力,海螺的外殼上就出現(xiàn)了裂縫。
不細(xì)看根本看不見的裂縫。
但鮫人完美的視力,讓銀鮫透過隔著長距離的海水依舊可以清晰地看見那微不足道的裂縫。
燈希牽著的手驟然一松,怔忪間,銀尾已經(jīng)成離弦之箭,迅疾游出,直沖巨型章魚而去。
“小啞巴!”
燈希反應(yīng)過來后也擺動尾鰭飛快游了過去。
銀尾的游速比海下巨鯊還要快,幾乎一瞬間就到了巨型章魚的眼前,帶來的恐怖氣壓讓巨型章魚飛快噴出了一團濃墨,柔軟角質(zhì)顎下意識緊繃,帶齒舌頭用力一卷,被章魚咬在口中的小巧海螺徹底粉碎。
濃墨被海水揮散開,看不清前方路線的銀鮫速度一下慢了下來,被身后的燈希及時追上。
穿過一片墨色海水,銀鮫才看清受到威脅的巨型章魚正揮舞著觸手,不再寄希望于偽裝,而是飛快地逃離。
在巨型章魚方才停歇的海底灰沙上,幾片藍綠色的碎片在海水中緩緩旋轉(zhuǎn),沉浮,最后靜靜地沉在海底。
緊跟其后的燈希睜大眼睛。
碎了。
他送給小啞巴的海螺,被主人丟掉后,又可憐地被摧毀,徹底碎掉了。
燈希懵了一瞬,又緊張地看向銀尾。
滯停一瞬的祀寂生在下一秒爆發(fā)出更恐怖的威勢,剛剛被人魚語喚回的輕微理智又徹底摧毀。
銀色的尾鰭剛準(zhǔn)備擺動,就被人從身后緊緊抱住,燈希的藍尾緊緊纏住祀寂生的銀尾,讓其動彈不得。
裸露的□□緊緊相貼。
燈希自己都害怕地要命,埋頭進銀尾的背后,顫著聲道,“不生氣不生氣,小啞巴不生氣�!�
他再遲鈍,也終于意識到危險的不是巨型章魚,而是他緊緊相擁的銀尾,失去理智,似乎認(rèn)不出他是誰的小啞巴。
“沒關(guān)系的,沒事的,不要這樣,我不想這樣�!�
溫?zé)岬臏I水從藍眸中溢出,因為肌膚相貼,水溫的變化讓銀鮫清晰地感知到背后的灼燙感,下意識對身后揮舞的利爪頓時停下。
“我害怕�!�
燈希害怕的不是小啞巴,而是他意識到了,小啞巴在生病,很嚴(yán)重很嚴(yán)重的病。
小人魚用柔軟的哭聲笨拙地安撫,“我給小啞巴唱歌好不好?”
唱完歌,病一定會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兇哭老婆了(指指點點)
帶哭唧唧的希希出來營個業(yè):姨姨們有沒有乳白色的牛奶(營養(yǎng)液)給小魚喝
定時更了,但是好像卡bug了,沒顯示(可惡
分開
人魚的輕哼在寂靜的海底緩緩響起,燈希的聲音很顫,還有些哭音,一會兒大,一會兒小,純憑借著本能在歌唱。
但依舊很好聽。
海水將又低又輕沒有任何調(diào)子的歌聲傳播得很遠很遠,因為銀鮫帶來的威脅而沸騰起來的海底,似乎又重新恢復(fù)了寧靜。
人魚的歌聲是大海對人魚種的恩賜,它像大海一樣的包容,溫和,寧靜,在萬物靜謐中養(yǎng)成新的生命。
燈希每次碰見對付不了的危險大型海生物,在可控情況下,都會哼出幾句不成調(diào)的歌聲,人魚歌聲里的治愈力會讓它們短暫地失去任何的攻擊欲望。
往往這個時候,無論多兇的海生物,都會變成跟燈希養(yǎng)的黏人小水母一樣得乖。
緊繃的肩頸在耳邊輕輕的歌聲里緩緩松懈,精神力中的暴動因子隨著歌聲緩慢地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觸感敏銳地提升,身后是溫?zé)岬能|體,少年緊緊懷抱住身前的雙手,指尖都用力到發(fā)白,相纏絞緊尾鰭。
明明是很微不足道的力量,銀鮫卻被輕易就禁錮在這個溫暖的懷抱里。
帶著大海氣息的懷抱,安寧,赤忱。
昏暗寂靜的海底里,金發(fā)與銀絲在海水中飛舞纏繞,眼神空洞的銀尾立在海水中,穿過激流的藍尾從身后將其緊緊抱住。
淺淺的哼聲不知道響了多久,疲憊的燈希才停了下來。
他今天情緒起伏太大,又受了很多驚嚇,在兩片海域中來回地游了很久,已經(jīng)很累很累了,燈�?藜t的眼輕輕一眨,就是難以言喻的酸澀,歌聲里都帶著困乏。
銀尾身上的戾氣漸漸地消逝,歌聲停止也沒有其他的異樣,燈希試探地松開手,小心翼翼地松開尾巴,憩息的兇獸卻又起了異動,嚇得燈希又抱了上去,銀鮫這才又安分下來。
雖然歌聲停止,但人魚自帶的親和力依舊在起作用。
燈希又抱了很久,再次試探地松了松,他努力地伸出手,拍了拍銀鮫的腦袋,笨拙地哄,“小啞巴,乖�!毙∪唆~一邊呼嚕著毛,一邊很小聲地要求道,“不要動�!�
撫摸銀發(fā)的動作很輕,銀鮫下意識微微蹭了蹭燈希的掌心,感受到后,困頓的藍眸輕輕一彎,表揚道,“嗯,很乖�!�
燈希牽起祀寂生的手,他絲毫沒有避讓銀鮫尖尖的利爪,反而將軟嫩的手指插了進去。
十指相扣,緊緊握住。
懷抱松開的安全感重新被補齊。
銀鮫又重新安靜起來。
燈希牽著他的手,想游離這個海域,還沒拉動,銀尾就俯下身,撿起了灰沙上的海螺碎片,攥緊在掌心里。
他不自在地摩挲了一下拇指指節(jié),從肉眼上看,那里什么都沒有,觸碰上時卻能感覺到明顯的鐵質(zhì)感,戴在他手上的東西似乎在持續(xù)地發(fā)熱,甚至急促地開始輕微地震動。
失去理智的銀鮫卻只淡淡看了一眼,便不感興趣地移開目光,重新看向燈希。
這次,燈希才終于牽動了銀鮫。
因為之前被帶過一次路,燈希帶著小啞巴游回巢xue的過程中很順利,沒有迷路,小啞巴也一直很乖。
兩片海域相隔了幾千米,等燈希游回巢xue里時,已經(jīng)到了深夜,精疲力盡地快睜不開眼,肚子也在咕嚕咕嚕地叫,可他沒有再進食的力氣。
燈希把銀尾帶到貝殼上坐下,抽了抽手,沒有抽動,銀尾始終緊緊地盯著自己。
燈希有些苦惱地游在小啞巴身前。
他相信海螺一定不是小啞巴無緣無故扔掉的,一定是因為小啞巴生病了,控制不了自己。
燈希決定原諒小啞巴了。
他不知道小啞巴什么時候會恢復(fù),就算小啞巴一直不好,但他也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唯一的族人成為一個生病了也無處可去的怪物。
他可以一直唱歌。
也可以像之前小啞巴受傷的時候那樣,每天都出去辛苦地抓魚,把食物帶回家,直到小啞巴把傷養(yǎng)好。
前提是,燈希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留下的青紫指痕,揉了揉快睜不開的眼睛,放低了聲音說,“小啞巴要一直這么乖�!�
無知無覺的銀鮫順著藍尾的視線看去,伸出了指尖碰了碰一個指印,低垂的眼瞼看上去有些心虛。
燈希:“還好,現(xiàn)在不疼了——”
他話音一頓,睜大眼睛看著銀鮫突然執(zhí)起他的手,放在唇邊,毫無預(yù)兆地用舌面慢慢舔舐了一下。
漂浮的銀絲垂落在銀鮫的臉側(cè),從燈希的角度,只能看到對方冰冷的下頜線,銀眸低垂,認(rèn)真地再次舔了下燈希手臂上的指痕。
薄唇微啟時,還能看見銀鮫鋒利的牙尖,蛇信一樣偏低的溫度,留下一抹冰涼的觸感。
祀寂生理智全無,他只剩下獸類的本能。
在動物的思維里,受傷了,舔完會好得更快。
燈希愣了一下,忍不住彎了彎眼。
在人魚種里,互相舔舐傷口是只有最最最親密的人魚之間才會在一起做的。
這意味著,即使小啞巴沒有理智,認(rèn)不出他是誰,潛意識里也依舊把燈希劃入自己的安全范圍里。
這個安全范圍,只進入了燈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