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肺部的空氣以一種急促的速度消散著，呼吸不過來的燈�？煲谥舷⒅谢杳�，說不清是歡愉過多，還是難受過多，眼睛又“啪嗒啪嗒”地掉著淚。
其實是舒服的。
但是實在是太深了。
燈希有點害怕。
他面部燙紅，好半響，才在昏昏沉沉間感覺到自己被人松開了，他獲救般小口小口地張著唇呼吸著。
但很快，又察覺到眼角的淚被緩慢地舔舐掉，帶著倒刺的舌尖劃過臉側(cè)時留下細(xì)微的刺痛感。
燈�；杌璩脸恋卣Ａ讼卵�。
懷抱一松開，就有些恐慌地重新黏糊了過去，貼住冰冷的銀鱗時，才小聲呢喃著，“要抱�！�
銀鮫抱住自己安全感欠缺的小獸。
燈希才蹭了蹭銀鮫的肩頸，眨了下酸澀的眼睛，放任自己沉浸在放松的氛圍里。
昏睡中會時不時地含含糊糊呢喃幾聲。
“不要……松開�！�
“生病的小啞巴，也要……一直在我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會有二更（不要等
壞小狗
隱隱約約間，
沉浸在睡夢中的燈希似乎感覺到，自己剛變出來的人類雙腿正在被人觸摸著。
因為腿上有淤痕，每觸碰一下都會有點疼。
燈希的雙腿還沒走過多久的路，
嬌嫩又敏感，痛感也更加明顯，腿上一陣一陣地傳來疼意，
沒多久，
睡夢中的小人魚就不耐煩地踢了踢腿，
含糊地夢囈著，“不要……碰。”
“疼�！�
亂蹬的雙腿下一秒被人緊緊攥住，燈希怎么踢也掙脫不開，沉甸甸的睡意都被這幾下趕跑了，他困頓地睜開眼，
朦朦朧朧地看了過去。
入目就是已經(jīng)恢復(fù)人形的小啞巴正半跪在地上。
燈希揉了揉眼，確定不是幻覺后，
才驚喜地?fù)淞松先�，“小啞巴病好了嗎？�?br />
祀寂生突然被緊緊摟住時，
微微怔忪了一下，才低聲道，
“先坐好�！�
燈希“嗯！”了一聲，乖乖地坐了回去。
定睛一看，
才發(fā)現(xiàn)小啞巴正捧著他的腿，用棉簽沾著治療液，一點一點往他腿上的淤痕上涂，動作很輕，
也很仔細(xì)，
每一處青紫的痕跡都沒有錯過。
只有碰到破皮溢血的傷口時才會讓燈希感受到輕微的疼痛。
燈希手心撐在身下的座椅上，
乖乖地垂著腿，看到自己因為都是傷痕，變得丑丑的人類雙腿，情不自禁地蜷縮了一下泛粉的腳尖，“這是大海答應(yīng)給我變的。”
他小聲說，“可我還沒學(xué)會怎么走路�！�
所以磕磕碰碰的，摔出了很多傷。
但是沒關(guān)系。
祀寂生答應(yīng)道，“以后我教你走�！�
燈希微微彎了下眼睛，“拉勾！”
祀寂生停下手中的動作，伸出自己的指尖，跟燈希蓋了一個小小的戳。
祀寂生繼續(xù)涂抹治療液。
燈希不自在地動了動腿，小聲嘀咕了一句，“丑丑的�！�
人魚喜歡一切漂亮的東西。
他現(xiàn)在的雙腿是燈希自己都看不過眼的狀態(tài)，一點都不好看。
燈希的聲音很小很輕。
可下一秒，就聽到小啞巴說，“不丑�！�
祀寂生低聲道，“很好看�！�
他頓了頓，又問，“疼嗎？”
燈希不想對小啞巴說謊，他想了想，才伸出指尖比劃了一下，“只有一點點疼�！�
恢復(fù)人類形態(tài)后，溫?zé)岬恼菩膱?zhí)起燈希精致的腳踝，冰冷的薄唇毫無預(yù)兆地覆蓋在小腿上一個青紫淤痕上。
一個很輕很輕的吻。
他在學(xué)著小人魚的方式，去安穩(wěn)燈希，無聲地用動作說道，吹一吹，親一親，就不疼了。
燈希愣了一下，看著低垂著的銀發(fā)頭頂，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見小啞巴啞聲道，“抱歉，讓你擔(dān)心了�！�
原本干涸的眼眸不知為什么，突然又變得shi漉漉的，燈希蜷縮起指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低下身摟住了半跪在地上的小啞巴，將臉側(cè)緊緊埋進男人的肩頸里，嗓音又低又悶，很委屈很委屈地說，“我好害怕�！�
“明明說好通訊一接通就可以見到你的�！�
“明明是你說睡醒后可以來找你的�！�
“可是屏幕里黑黑的，什么都沒有。”燈希忍不住帶了點哭腔，“我找了小啞巴好久好久……”
“不是說好離開前，做什么都告訴對方嗎？小啞巴都沒有做到，明明都拉勾了�！�
“小啞巴是壞蛋，是說謊的大壞蛋�！�
燈希一抽一抽的，他吸了吸鼻尖，“還是壞小狗，再也不相信小啞巴了�！�
祀寂生抬起掌心，安撫地摸了摸燈希的金發(fā)，“還有呢？”
撫著燈希頭發(fā)的手心，似乎在無聲讓燈希把一切都壞情緒都說出來，都拋給他，可以放肆地大哭，可以不用忍耐。
因為現(xiàn)在終于有人會傾聽燈希的無助，幫助他解決一切的困難，他也終于可以不用再一個人無措地去思考自己應(yīng)該怎么辦。
他只要說出來，將一切都宣泄出來。
面前的人好像就會解決燈希解決不了的一切。
燈希終于忍不住，一邊哭著，一邊悶聲說，“地上好多好多空的藥管，我好害怕，沒有光，一切都好黑，我也好害怕。”
“那個破椅子還壞掉了，一點用都沒有，尾巴也一點用都沒有，我不知道怎么變出腿，不知道怎么才能讓小啞巴出來。”
“摔在地上后，好疼好疼�！�
燈希語無倫次，嗚咽著說，“我一直一直在哭，可是小啞巴都不在�！�
“你都不在�！�
祀寂生閉了閉銀眸，低啞著嗓音問，“然后呢？”
其實他知道。
他一醒來，就發(fā)現(xiàn)原本應(yīng)該在治療艙等待鎮(zhèn)定劑藥效過去才會清醒的自己，正倒在鋪滿鎮(zhèn)定劑的地上，燈希窩在他的懷里，蜷縮起身體，小小一團，睡得很安穩(wěn)。
他將魚尾切換成人類的形態(tài)，想將燈希從地上抱起來時才發(fā)現(xiàn)，藍(lán)色的魚尾不知在何時變成了人類的雙腿。
很快，祀寂生就根據(jù)光腦那條留下記錄的視訊，跟能量用盡后，倒在地上的飛行椅推測出了一切。
燈希一抽一抽的，用力地吸了口氣，“然后，然后腿就變出來了。”
“我不知道怎么走路，摔了好多好多次，腿特別特別疼，但是，我成功把小啞巴放出來了�！�
燈希溢出的眼淚全擦著臉埋著的作戰(zhàn)服上，他彎了彎眼瞼，一邊開心，一邊帶著哭腔地問，“我是不是很厲害？”
祀寂生沒有絲毫猶豫，微微頷首，“嗯，很厲害�！彼Z速緩慢，想讓哭得將近崩潰的燈希將他的每一個字都聽清楚，“雖然是第一次行走，但依舊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很厲害�！�
“盡管飛行椅的能量用完，但依舊靠尾巴離開了椅子，也很厲害�！�
“尾巴不是一點用都沒有，它很漂亮，也幫助了燈希，它也很厲害，對嗎？”
燈希嗚咽著點點頭，“嗯！尾巴好棒�！�
祀寂生繼續(xù)說，“雖然我不在，這里很黑，很害怕，但依舊找到了我，燈希也很棒，對嗎？”
燈希跟著點頭，“我也好棒�！�
祀寂生微微起身，將燈希埋著的臉抬起來，用指腹擦了擦流在臉頰上的淚痕，放低了聲音，“飛行椅不是壞掉了，是因為沒有能量了�！�
“通訊是接通了，但因為我不在光腦旁邊，所以沒有顯示出來�！�
“沒有騙你，留言里說了我在處理工作，下次我會把時間、地點、事情，都告訴你，好嗎？”
燈希說得每一句話，祀寂生都作出了回應(yīng)。
每一件事，他都給出了解釋。
他記住了每一個字，然后耐心地引導(dǎo)著燈希，緩慢地修復(fù)著燈希破碎的情緒。
燈希咬了咬唇，點了下腦袋，“好�！�
祀寂生放輕聲音，“但燈希也要學(xué)著我不在的時候，一個人也要開心地在原地等我回來�！�
燈希抿了抿唇，搖搖腦袋，“不要。”
“不要一個人，我要看著小啞巴�！�
祀寂生闔了闔銀眸，不知道怎么處理燈希過度的依賴，他考慮了很多辦法，在自己的身上安一個定位器？讓燈希隨時可以知道自己在哪。
但那個無時無刻都能接通的視訊，其實就等同于一個可以隨時查看他狀態(tài)的監(jiān)視屏了。
就連當(dāng)年在帝國民眾跟王室的壓迫下，祀寂生都只同意佩戴一個可以隨時監(jiān)測他精神海有沒有暴動的光腦系統(tǒng)。
他微微攏眉，“是因為害怕嗎？”
祀寂生猜測了很多。
以為燈希是因為剛來到人類的世界，所以不論什么時候都想看到他。
燈希卻意外地?fù)u搖頭，他也放輕了聲音，水光瑩潤的藍(lán)眸緊緊盯著近在咫尺的銀眸，“小啞巴不要治病了好不好？也不要吃藥了好不好？”
“我不想小啞巴在我看不到的時候，一個人躲在黑暗里，藏在角落里，像小海豚一樣，被腐肉吞噬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