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2017年浦南。

    十月初的浦南，天空中微微透著藍，白云中夾雜著一絲燥意，樹上蟬鳴不停，遠處操場上傳來同學(xué)們的歡呼雀躍。

    夏冉有些無聊地坐在位置上轉(zhuǎn)著筆發(fā)呆。

    這是夏冉來浦南的第四周。

    她面前桌上手機不合時宜的亮了許多次，夏冉任由它亮著不準備看。

    前桌有些無聊地轉(zhuǎn)過來和她聊天，“夏冉，待會兒操場上有籃球比賽，你要一起去看嗎？”這是夏冉來浦南之后認識的第一個朋友——蘇曉婉。

    蘇曉婉長得就很有浦南這邊女生的特色，眼睛圓圓的，長相甜甜的，笑起來還有兩個淡淡的酒窩。

    夏冉來這的第一天，蘇曉婉就自來熟的和她聊的火熱，也算是個健談的人。

    夏冉抬眼看著外面的太陽委婉拒絕，“我不去了，外面好曬。

    ”她望著窗外操場上擁擠的人潮內(nèi)心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

    蘇曉婉并沒有輕易放棄，用手搖著夏冉的胳膊撒嬌道：“我給你撐傘，我們一起去嘛。

    ”不得不說，蘇曉婉是知道怎么拿捏夏冉的，夏冉對別人的撒嬌幾乎是沒辦法拒絕。

    但這次夏冉還是笑著搖了搖頭，“蘇蘇，我這次就不去啦，你替我看就行。

    ”夏冉從小就怕曬，她只要長時間在強烈的陽光下站著她的皮膚就會變得很紅想被灼燒一般，所以她幾乎避免長時間暴露在陽光下。

    夏冉的皮膚很白，至少見過她本人的都這么覺得。

    蘇曉婉還在苦口婆心勸說著，“可是今天謝澄也來誒，他一般很少打這種比賽的，聽說今天是為了�；�，才下了場……”夏冉其實后面就沒怎么聽了。

    謝澄這個名字在她來到這個浦南之后，聽到的頻率真的極高。

    從這一個月夏冉聽到的謝澄用一個字簡單粗暴概括那就是——帥。

    哦，謝澄還有一個能夸的優(yōu)點就是潔身自好。

    因為他打架逃課樣樣都沾，但就是不近女色。

    由此謝澄在夏冉腦海里的形象就是一個稍微帶有一點帥的肌肉校霸男生，帥是大家公認的，肌肉是夏冉自己想象的，在她的認知里既然被稱作校霸總是要身體強壯吧。

    當(dāng)然這些關(guān)于謝澄的所有事都源自于八卦，真實性無從考究。

    因為夏冉來這快一個月卻是一次也沒遇到過他，夏冉?jīng)]刻意去留意他，她在京市見到的帥哥太多了，況且夏冉不喜歡校霸這個稱呼，聽著就是恃強凌弱的代名詞，她不喜歡。

    夏冉這個人的性格就這樣，不想了解的事，說再多也不會讓她產(chǎn)生興趣，除非謝澄是財神爺，那夏冉說不定會愛上他，畢竟她現(xiàn)在確實挺缺錢的。

    當(dāng)夏冉再次表達出自己不想去的時候，蘇曉婉也沒有再勉強她，只是隨手從桌子里翻了包薯片。

    “那我先自己去了，陸鳴君給我留了位置。

    ”陸鳴君和蘇曉婉從小就認識，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夏冉經(jīng)常能看見他放學(xué)來找蘇曉婉一起回家。

    剛開始的時候，夏冉還以為他們兩個早戀，蘇曉婉聽到夏冉這個想法的時候都嚇到了，鄭重表明她和陸鳴君只是好兄弟，還特意在朋友圈說明兩人的關(guān)系，之后這件事便也不了了之。

    蘇曉婉走了之后，夏冉用手隨意撐在桌子上靠著頭，另一只手漫無目的地翻開書，不知道看些什么，有些無聊。

    這些課對夏冉來說不算太難，雖然浦南和京市教材不一樣，但內(nèi)容卻差不多，夏冉在京市早就自學(xué)完了整個高中的課程，現(xiàn)在再學(xué)也不過是鞏固知識罷了。

    夏冉對著教材放空了一會之后，她才看向已經(jīng)不知亮了多少次的屏幕，這個亮的頻率讓夏冉都有種錯覺，她覺得自己怎么著也應(yīng)該是個大人物，她都來這邊都快一個月了，每天居然還有這么多人找她問這問那。

    事實上她打開手機后，真的有很多未讀消息，一頁根本翻不完。

    不熟同學(xué)a：你真的去了那個浦南？一起吃過飯：夏冉，你不要你的前途了嗎。

    媽媽同事兒子：真的假的，我以為他們開玩笑的，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夏冉：“……”她默默一條一條點掉，但大多都是直接刪了記錄，只回了兩三個還算熟的朋友。

    夏冉和列表很多人本來就沒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來問也只是想看看笑話罷了，誰知道呢，夏冉懶得去想。

    夏冉翻了會，手指在一條消息界面中頓了一會兒。

    是她母親宋女士發(fā)的——你鬧夠了沒有。

    這已經(jīng)不是宋女士第一次給她發(fā)消息了，可以說，從她離開京市的那一刻開始，一天幾乎好幾條信息。

    夏冉盯著消息看了幾分鐘，不知道怎么了，她今天就是有些煩躁，可能是窗外吶喊聲太強，也可能是天氣太燥熱，讓她盯著屏幕都失去了耐心，手指靈活地動了幾下，很順手的就把宋女士加入了黑名單。

    嗯，順手的事。

    這一瞬間夏冉感覺整個世界一下就清靜了。

    夏冉抬頭在教室看了一圈，原來是因為教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夏冉猜測大家都應(yīng)該是去操場上看籃球比賽去了。

    浦南這邊的教育方式和京市完全不一樣，京市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學(xué)生因為一場籃球比賽不上課的。

    五中能有這現(xiàn)象，還得歸功于現(xiàn)任校長，他對籃球十分熱衷，更覺得學(xué)生不能僅以書本上的知識為首要，同時還要注重鍛煉，比如籃球。

    夏冉覺得校長這純粹是為自己的籃球夢心血來潮的說辭罷了。

    她樂得清閑，難得沒什么事，夏冉低頭思考過后還是決定去舞蹈教室練舞。

    夏冉從小便喜歡跳舞，夏兆還在的時候，每天無論多忙都會回來看她練舞，到后面夏冉便不跳了，不是因為不喜歡了，是不被允許。

    想到這，夏冉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這不都是她自己求仁得仁嗎，來到這，她幾乎是和過去的一切斷了個干凈。

    夏冉也不知道自己在爭什么，可能就是為那英年早逝的爹吧。

    —舞蹈教室。

    夏冉放下包拿出自己準備好的衣服，用手機簡單放了一首她很熟悉又已經(jīng)很久沒聽過的音樂，夏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頭發(fā)盤起，穿上了舞蹈服，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自己在京市那個舞蹈房練舞的樣子。

    她的身體隨著音樂慢慢轉(zhuǎn)動，雙腳不停地踮起放下，跟隨節(jié)奏，腳步也不停在轉(zhuǎn)圈。

    慢慢的夏冉的腦中開始忘記動作，但身體卻如同肌肉記憶一般，把每個動作都銜接的那么自然，仿佛就應(yīng)該是這樣跳。

    夏冉跳了很久，當(dāng)腳步慢慢跟不上節(jié)奏的時候，她停了下來。

    好累。

    夏冉有幾年沒這樣跳過了，一時間大幅度跳了這么久，身體還是有些吃不消。

    但這是夏冉最近才向老師爭取到的舞蹈教室，老師答應(yīng)讓她在教室空閑的時候可以過來自己練習(xí)，她不想浪費機會便又站起來。

    音樂還在繼續(xù)。

    不知不覺，操場上的人已經(jīng)散場，正陸陸續(xù)續(xù)的往教學(xué)樓走著。

    夏冉聽力一向很好，當(dāng)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的時候，夏冉?jīng)]什么想法，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拿著自己的包，就鉆到了窗簾后面。

    當(dāng)舞蹈教室的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夏冉就有些后悔了。

    她明明是向老師申請的教室，這么偷偷摸摸是為什么。

    不過也慶幸，窗簾為了避光，做的還蠻厚的，要不然夏冉可能當(dāng)場社死在這。

    “有事嗎？”夏冉耳邊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很干凈，清澈，帶有點磁性。

    夏冉這個人沒什么特別蘇的點，唯一就是對聲音挺敏感的。

    讓人很喜歡的聲音。

    “我你這次比賽是為了我嗎？”夏冉聽到有一位女生有點緊張地問。

    夏冉看不見對方的臉，但能從她聲音里聽的出有點小心翼翼。

    比賽？“你說呢？”男生的語氣里聽著沒什么波瀾。

    王悅盯著謝澄的臉，一時間有些不確定他說出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謝澄的語氣很平靜，面上的表情甚至還帶點笑意，他最擅長的就是這幅表情，讓人忍不住主動，又忍不住想要更多。

    在謝澄的注視下王悅終于鼓起勇氣，她抬頭看著他，忍著少女的悸動，清了清嗓子害羞地開口，“謝澄，我喜歡你。

    ”“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王悅說完之后，臉龐到耳后都有一點泛紅。

    夏冉了然，外面的男生是謝澄，那站在他對面的就是�；���。

    嘖嘖，校霸和�；ǖ膼酆耷槌鸢�。

    夏冉不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奈何她現(xiàn)在想走也走不了，只能被迫繼續(xù)聽著。

    謝澄目光看向王悅，語氣有些慵懶，“你喜歡我啊。

    ”他的語氣中給人希望，可隨后接的話卻是直白又扎心，“可是怎么辦，我不喜歡你。

    ”夏冉有些為這個女生感到悲哀，她從謝澄的語氣中聽的出來，語氣冰冷又隨意，是完全不喜歡王悅。

    王悅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拒絕過，“謝澄，你真的沒有一點風(fēng)度。

    ”謝澄勾著唇笑了，“風(fēng)度這東西能當(dāng)飯吃？”他往前逼近一步，“你早就知道我是這樣的人不是嗎？”王悅被他說的啞口無言。

    確實，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謝澄是這樣的人，她以為自己會是不一樣的。

    結(jié)果還是一樣。

    王悅開口帶著哭腔惡狠狠地控訴，“謝澄，你沒有心。

    ”謝澄看著王悅反問，“我配有嗎？”他也想問問，像他這樣過去是一片廢墟，未來更是黑暗的人，配擁有所謂的真心嗎。

    王悅一時有點接受不了這樣的結(jié)果，顧不上自己狼不狼狽，打開門便跑了出去。

    夏冉在窗簾后面一陣唏噓。

    得，傷了一個女生的心。

    王悅走了之后，夏冉在簾子后面站的腿都有點酸了，但謝澄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當(dāng)夏冉覺得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其實謝澄早就走了的時候，耳邊響起了聲音，“出來。

    ”謝澄朝窗戶這邊撇了一眼，神色淡淡，看不出有什么情緒。

    他和誰在說話？當(dāng)夏冉覺得這個教室里也不會有第三個人的時候，默默拉開了窗簾。

    他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她的呢？謝澄撇了一眼過來，夏冉和他眼神對視上。

    面前站著的人和夏冉想象中的謝澄完全不一樣，甚至大相徑庭。

    帥是顯而易見的，但少了一點夏冉認識中校霸的氣質(zhì)，倒是有種高冷疏離的感覺。

    謝澄細散的碎發(fā)垂在他的眉骨上，鼻挺唇薄，那雙清墨般的桃花眼深邃似譚水，整齊的襯衫校服領(lǐng)口敞開，露出白皙的鎖骨，慵懶隨意插著兜那站著，眼底卻盡是疏離清冷。

    謝澄抬眼看著她，眉毛一挑。

    夏冉覺得有些尷尬，舔了舔嘴唇解釋，“同學(xué)，抱歉啊，事先聲明，我絕對不是有意偷聽的。

    ”“無意打擾，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夏冉身上還穿著舞蹈服，沒有耽擱一秒，飛快的溜了出去。

    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她的呢？從剛進入這間教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