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叫化子二胡一筒煙

    叫化子二胡一筒煙

    二胡的音色非常好辨認(rèn)。

    秦九章很快走到了他們的涼棚。

    人明顯比以前多了。

    等他們演奏完畢，秦九章走過去笑道：“我就說新曲兒管用吧。”

    楊曉寒看到秦九章，立刻眼含笑意道：“九哥，你來了！怎么沒拉車？”

    楊爺爺放下二胡，對楊曉寒說：“不是告訴你了，閨女，以后小秦就不是個臭拉車的了�！�

    秦九章說：“不拉車，我依然還是秦九章�！�

    楊爺爺抽上煙袋：“確實得謝謝小秦，這首曲兒讓我們這兩天多掙了不少錢�！�

    “以后楊爺爺也能上道兒北的茶樓拉曲。”秦九章說。

    “不可能，二胡就不用想了！”楊爺爺擺了擺手，“二胡這樂器，怎么能和人家古琴、琵琶、管笛比！沒聽人說過嗎，千日琵琶百日弦，叫化子二胡一筒煙。只有我們這些賣藝的還有要飯的，才拉二胡�！�

    “原來是這樣。”秦九章愕然。

    楊爺爺吸了口煙槍，徐徐吐出，苦澀道：“畢竟二胡名字里帶著個‘胡’字，自古難登大雅之堂�！�

    秦九章對音樂史了解不太多。

    聽楊爺爺一說，自己才知道：自唐宋以來，琵琶、古琴、笛子等樂器早已完善，被廣泛接受。

    唯獨二胡，頗受排斥，只用于民間戲曲和民間儀式中伴奏之用。

    再想一想：難怪以瞎子阿炳那么高的音樂天賦，也只能靠拉二胡討飯吃。

    讓二胡真正走上藝術(shù)殿堂的那位大佬——劉天華，此時只有26歲，正為了二胡四處奔走中。

    秦九章微微一笑：“再整幾個曲兒，聽的人多了，道兒北的茶樓絕對會請您�！�

    “哦？”楊爺爺放下煙槍，“還有新曲兒？”

    “當(dāng)然有！”

    秦九章掏出自己的十孔口琴，“不過我還是只能吹出調(diào)兒來，需要楊爺爺自己轉(zhuǎn)成二胡的調(diào)。但您放心，這些曲兒都是非常適合二胡演奏的�！�

    楊爺爺納悶道：“你怎么知道適合二胡？”

    “我——”秦九章只能胡謅，“我聽華仔說的。”

    “華仔？”

    “哈，南方的一位音樂大師�！鼻鼐耪绿氯���，反正劉天華名字也帶個“華”字嘛！

    “行，你吹吧，”楊爺爺重新拿起二胡，“我拉了它幾十年，造詣?wù)f不上，但也算拉明白了�！�

    旁邊的楊曉寒也架好二胡，她對二胡的掌握程度同樣不低，開口問道：“九哥，又是一首歡快的曲兒嗎？”

    秦九章說：“這首曲兒不歡快，有一些悲，但它講的是愛情，在這個新時代，應(yīng)該會有很多人產(chǎn)生共鳴，畢竟專講愛情的曲子還不多。”

    “愛情？”楊曉寒問，“悲傷的愛情？”

    “對啊，”秦九章點頭道，“八道灣的魯迅先生說過，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這樣的東西，更能觸動人心�！�

    楊曉寒小聲問：“悲傷的愛情，還算愛情嗎？”

    “怎么不算？”楊爺爺卻說，“沒聽過梁山伯與祝英臺嗎？”

    “也對！”楊曉寒又問秦九章，“九哥，這首曲兒的名字叫什么？”

    秦九章把口琴放在嘴邊：“來生緣�！�

    調(diào)子一出，悲傷的感覺就出來了。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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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化子二胡一筒煙

    只不過口琴終究演繹不出那種極致的悲傷感和觸動感。

    曲終。

    楊曉寒忍不住說：“真好聽！九哥，這也是你從洋人那聽來的？”

    “額，是的……”秦九章說。

    楊爺爺閉眼品了品味兒，旋即睜眼調(diào)了調(diào)弦，輕拉了兩下：“的確很適合二胡，好曲兒！還是像上次那樣，你慢慢拉，我慢慢跟�！�

    “好的！”

    老藝術(shù)家的底蘊都很深，依舊只花了不到一小時，楊爺爺竟然已經(jīng)可以完整拉出來。

    二胡的音色與《來生緣》是絕配，二胡獨奏也完全沒問題。

    《來生緣》算華仔在歌唱事業(yè)方面的成名作，出道即巔峰。

    譜曲是音樂鬼才胡偉立。

    據(jù)說當(dāng)年華仔想去掉二胡，但胡偉立拒絕了，告訴他：二胡才是這首曲子的靈魂。

    在楊爺爺這種老藝術(shù)人手中，二胡的悲傷感似乎能夠無限放大，因為他們太懂什么叫悲了。

    ——簡直是用整個人生在演繹。

    甭管是不是愛情的悲。

    反正情感是互通的。

    在這個慢慢一句句拉的過程中，周圍的人聚得越來越多。

    等楊爺爺和楊曉寒一起完整拉出來后，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旋即，是經(jīng)久不息的掌聲和贊嘆聲。

    “老楊頭，幾天不見，你又創(chuàng)了新曲兒？！”

    “我看你肯定能去道兒北了！”

    “那邊的人可愛聽新曲兒了！”

    楊爺爺笑了笑：“我只是大體記住了調(diào)兒，研究清楚曲子里每個細(xì)節(jié)，恐怕還要花上些時日。小秦啊，以后你要再來幾次�！�

    秦九章道：“好說！”

    民國的大部分老藝術(shù)家，都是不識譜的，全靠一雙手還有樂感。

    正好秦九章也只認(rèn)簡譜，深點的樂理一竅不通。

    楊曉寒說：“去道兒北拉二胡，真的不敢想！”

    “可惜沒有麥克，不然怎么也得給你們助興唱兩句�！鼻鼐耪麻_玩笑道。

    “什么助興？什么麥克？”楊曉寒問。

    秦九章笑道：“曲子嘛，總歸要有詞�！�

    楊曉寒說：“我想起來了，大宋朝的柳永，就愛填詞�！�

    楊爺爺打斷兩個年輕人，說了一句更現(xiàn)實的：“咱這些道兒南的，即便練好了，沒有門路，想去道兒北也不容易�！�

    秦九章說：“楊爺爺，我和伶界大王梅蘭芳有‘一拉之緣’，抽空見到他，看能不能讓他求個情，幫你們?nèi)サ纼罕毖菀粓觥！?br />
    “一拉之緣？”楊曉寒說。

    “就是拉過他一次�！�

    “我知道，但這算什么緣？”

    “哈哈！”秦九章拍拍胸脯，大言不慚道，“這些個被我拉過的，以后都得報答我哪！”

    楊爺爺也不太相信：“能被西城打包票道。

    能去道兒北的茶樓賣藝，收入自然比道兒南高，地位也要比道兒南高。

    道兒北的茶樓戲院經(jīng)常會有達(dá)官貴人光臨。

    那些梨園大佬，也都只在道兒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