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污穢的坑底，冰冷的泥沼緊貼著后背，王小川背靠著粗糙的木板墻壁，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濃烈刺鼻的化學(xué)藥劑與惡臭混合的氣息。那頭瞎眼的壯碩野狗還在不遠(yuǎn)處的污泥里痛苦地翻滾、嗚咽，每一次掙扎都攪動著污穢，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噗嘰”聲，如同地獄的伴奏�？佣瓷戏剑肮啡航乖甑牡秃鹋腔膊蝗�，赤紅的眼睛在昏暗暮色中如同鬼火閃爍，貪婪與兇殘被暫時壓制，卻并未消散。
死寂。一種緊繃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籠罩著小小的茅廁區(qū)域。
王小川的目光死死鎖定在滾落污泥中的那個破舊羅盤上。直播間冰冷的提示音還在他顱內(nèi)回蕩：【警告：檢測到物品核心符文結(jié)構(gòu)存在未知異種能量殘留…性質(zhì)：陰穢…惰性…建議隔離處理…】
陰穢？惰性？這聽起來就不像什么好東西！他下意識地想離那玩意兒遠(yuǎn)點，但身體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就在這時，坑洞邊緣，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幾張慘白而敬畏的臉。是那些幸存的村民。他們目睹了“仙師”跳回茅坑、用神秘“法器”（殺蟲劑罐）砸翻野狗首領(lǐng)、又挖出另一個“寶物”（破羅盤）的全過程。此刻，他們看向王小川的眼神，比之前更加復(fù)雜——恐懼依舊，但其中混雜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近乎狂熱的敬畏。
“仙…仙師…”一個膽子稍大的漢子，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您…您沒事吧？那…那妖物…”他指了指坑底翻滾的野狗首領(lǐng)，又敬畏地看了一眼王小川手中已經(jīng)啞火的殺蟲劑罐子，“被…被您的仙法…制服了？”
“仙師神通廣大！口吐毒霧，誅殺妖邪！”另一個村民立刻接口，語氣帶著夸張的崇拜，仿佛在向其他同伴確認(rèn)這不可思議的事實。他們自動將殺蟲劑噴出的白霧，腦補(bǔ)成了“仙師”口吐的誅邪毒霧！
王小川嘴角抽搐了一下，也懶得解釋了。他現(xiàn)在又累又餓又臭，只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他艱難地抬起手，指了指坑底那頭還在掙扎的野狗首領(lǐng)，又指了指坑洞上方：“弄…弄走它…還有…拉我上去…”聲音沙啞疲憊。
“是！是！仙師！”村民們?nèi)缤昧耸ブ�，立刻行動起來。有人找來帶鉤的長桿，忍著惡心去鉤那頭瞎眼野狗；有人則飛快地放下繩索。這一次，他們的動作麻利了許多，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恭敬。
當(dāng)王小川再次被七手八腳地拖出茅坑，重新接觸到相對“干凈”的泥地時，他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幾個村民眼疾手快，連忙攙扶住他。一股濃烈的汗味、泥土味混合著他身上的惡臭撲面而來，但他此刻竟覺得這味道都比坑底強(qiáng)上百倍。
那頭瞎眼的野狗首領(lǐng)也被鉤了上來，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著。其他野狗在遠(yuǎn)處低吼徘徊，卻終究不敢再靠近�？諝庵袕浡臍⑾x劑氣味和野狗首領(lǐng)的慘狀，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威懾。
“仙師，這妖物…”張屠戶拄著木棍，一瘸一拐地走過來，臉上焦黑未退，看著地上抽搐的野狗，眼中閃過一絲兇光，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他顯然是想報仇。
王小川看著那頭痛苦掙扎的野獸，心中并無多少憐憫，但直播間界面，一條加粗的彈幕突然閃過：【主播！別殺！留它命！它身上有妖氣殘留，是追蹤野狗群的好誘餌！】
誘餌？王小川心中一動。他想起那些還在村外徘徊的野狗群，留著這個瞎眼的家伙，或許真能吸引仇恨，防止其他野狗亂跑傷人？雖然不知道這彈幕靠不靠譜，但他現(xiàn)在也沒有更好的主意。
“不必�！彼麖�(qiáng)撐著站直身體，擺擺手，努力模仿著高深莫測的語氣，“此獠已被本仙師仙法重創(chuàng)，妖力盡失，留它一命，以示天…天道好生之德�！彼铧c把“好生”說成“好輪回”，趕緊剎住車。
“仙師慈悲！”村民們立刻齊聲頌揚(yáng)，看向王小川的眼神更加崇敬。連兇悍的張屠戶也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不敢再多言。
危機(jī)似乎暫時解除了。村民們開始收拾殘局，清理茅廁廢墟，處理那頭半死不活的野狗首領(lǐng)（被栓在了村口一根木樁上，作為威懾）。王小川被請到了村中一戶看起來稍微整潔些的農(nóng)舍里。主人是一對老實巴交的老夫婦，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捧來一盆清水和一塊粗糙的麻布。
看著那盆渾濁的、還飄著幾根草屑的“清水”，王小川胃里又是一陣翻騰。但他知道自己沒資格挑剔。他強(qiáng)忍著不適，用麻布沾著水，草草擦拭臉上和手上最顯眼的污穢。至于身上那件已經(jīng)看不出原色的T恤和牛仔褲？只能暫時忍著了。
饑餓感如同潮水般洶涌襲來，胃袋發(fā)出響亮的抗議。從穿越到現(xiàn)在，他粒米未進(jìn)，還經(jīng)歷了連番驚嚇和搏斗，體力早已透支。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自己意識中的物品欄——那包孤零零的紅燒牛肉面圖標(biāo)。
方便面…如果能泡開…他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但隨即又想起剛才用它制造粉塵爆炸的驚險，還有那招來野狗群的濃郁香氣…不行！絕對不行！在解決食物香氣問題之前，這玩意兒就是個移動的災(zāi)難源！
“仙師…您…您餓了吧？”老婦人小心翼翼地看著王小川的臉色，搓著手，語氣充滿了敬畏和不安，“家里…家里還有些糙米粥和腌菜…只是…只是粗陋不堪，怕…怕污了仙師的口…”
糙米粥？腌菜？王小川的眼睛瞬間亮了！管它粗陋不粗陋，能吃就行！
“無妨！本仙師…呃，入鄉(xiāng)隨俗！速速取來！”他努力維持著矜持，但語氣里的急切還是暴露無遺。
很快，一個粗陶大碗被端了上來。里面是半碗灰褐色的、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米粥，旁邊一小碟黑乎乎的、散發(fā)著濃烈咸酸味的腌蘿卜條。
王小川也顧不得形象了，端起碗，幾乎是狼吞虎咽地灌了下去。粥是溫的，帶著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谷殼的粗糙感，但對于饑腸轆轆的他來說，無異于瓊漿玉液。腌蘿卜咸得發(fā)苦，卻也讓他空蕩蕩的胃得到了些許安慰。
一碗稀粥下肚，雖然遠(yuǎn)遠(yuǎn)談不上飽，但至少驅(qū)散了那令人心慌的饑餓感，身體也恢復(fù)了些許力氣。他滿足地放下碗，長長舒了口氣。這是他來到這個鬼地方后，第一次感受到一絲“活著”的踏實。
然而，這份短暫的安寧很快就被打破了。
門簾被掀開，張屠戶那張焦黑中透著精明的臉探了進(jìn)來，身后還跟著幾個村中有頭有臉的老人。他們臉上都帶著一種混合著敬畏、感激和…欲言又止的尷尬神情。
“仙師…”張屠戶搓著手，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您…您法力無邊，救了我們?nèi)濉@大恩大德…我們…我們沒齒難忘…”
王小川心里咯噔一下。來了！正戲來了！鋪墊得這么好，下面就該是“但是”了！
果然，張屠戶話鋒一轉(zhuǎn)，臉上的笑容更加“誠懇”：“只是…仙師您看…這茅廁…是小的我養(yǎng)家糊口的家當(dāng)…被您…呃…被您的仙法波及…砸壞了…還有小的這傷…”他指了指自己焦黑的胸口和燎沒的眉毛，“這…這湯藥費(fèi)…還有您說的補(bǔ)償…”
他身后幾個老人也連忙附和：“是啊是啊，仙師，還有被野狗驚嚇的損失…”“村口李家的雞被叼走了兩只…”“王婆子嚇病了…”
七嘴八舌，意思只有一個：賠錢！
王小川的臉?biāo)查g垮了下來。他哪來的錢？他全身上下就剩一條沾滿污泥的牛仔褲和一件破T恤，外加一個報廢的打火機(jī)，一個空了的殺蟲劑罐子，還有一個埋在茅坑里的破羅盤！哦，對了，物品欄里還有一包不能輕易示人的方便面！
“咳…”他干咳一聲，強(qiáng)作鎮(zhèn)定，“本仙師…云游四方，身外之物…向來…呃…不甚在意…”他努力搜刮著詞匯，試圖蒙混過關(guān)。
“仙師說笑了！”張屠戶立刻接口，臉上那市儈的精明幾乎要溢出來，“您那能召喚神火的法寶…還有那口吐毒霧的仙術(shù)…隨便賜下點仙家邊角料，就夠我們享用不盡了！”他的目光，毫不掩飾地瞟向王小川放在腳邊的那個空殺蟲劑罐子，還有他腰間別著的、已經(jīng)被污泥包裹得看不出原樣的打火機(jī)殘骸。
其他村民也紛紛點頭，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顯然，他們對王小川的“法寶”念念不忘。
王小川心中警鈴大作！這幫人果然盯上他的東西了！打火機(jī)徹底報廢，殺蟲劑也空了，要是被他們拿去研究，發(fā)現(xiàn)只是普通玩意兒，那他這個“仙師”立馬就得露餡！至于那包方便面…更是不敢拿出來！
怎么辦？拿什么賠？拿命賠嗎？
就在他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額頭冷汗直冒時，直播間界面，一行新的彈幕如同救命稻草般飄過：
【主播傻��！你物品欄里不是還有包面嗎？】
【對��！調(diào)料包沒了，面餅還在��！】
【仙家調(diào)味料！懂不懂？】
【這破地方，鹽巴都是金貴物！你那面餅上的油鹽醬料，對他們來說就是仙丹！】
【忽悠！接著忽悠！用面餅抵債！】
面餅？王小川一愣。對��！方便面的面餅本身也是油炸的，帶著咸味和油脂！對于這個看起來物資匱乏、連鹽巴都金貴的古代小村來說，這玩意兒說不定真能當(dāng)硬通貨？
一個大膽（或者說無恥）的計劃瞬間在他心中成型。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高深莫測，甚至還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肉痛”之色。
“罷了…”他長嘆一聲，仿佛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緩緩從懷中（實際上是物品欄意念提�。┨统隽四前恋榈榈募t燒牛肉面。紅色的包裝袋雖然沾了點污泥，但在昏暗的油燈光線下，那鮮艷的顏色和光滑的塑料質(zhì)感，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村民們呼吸一窒，眼睛瞪得溜圓！這就是…仙師的法寶？那個能炸出恐怖火焰和奇香的仙家寶物？
王小川小心翼翼地撕開包裝袋，一股濃郁的、混合著油炸面餅和脫水蔬菜香氣的味道瞬間彌漫開來！雖然遠(yuǎn)不如調(diào)料包爆炸時那么霸道，但這純粹的、工業(yè)化的食物香氣，對于常年只有粗糧腌菜的村民來說，依舊是難以想象的沖擊！
咕咚…咕咚…
清晰的吞咽口水聲在安靜的屋子里此起彼伏。連張屠戶都忍不住喉結(jié)滾動，眼睛死死盯著王小川手中的面餅。
王小川心中暗喜，面上卻不動聲色。他掰下一小塊金黃色的、帶著細(xì)小孔洞的油炸面餅，在眾人灼熱的目光中，慢條斯理地放進(jìn)嘴里，咔嚓一聲，清脆地嚼了起來。臉上還適時地露出一絲“回味無窮”的表情。
“此乃…本仙師平日打坐調(diào)息所用之‘五行辟谷丹’�！彼趴诤a，努力回憶著看過的修真名詞，“采五行精氣，以三昧真火淬煉而成…食之可強(qiáng)身健體，祛病消災(zāi)…更能…嗯…增補(bǔ)些許元?dú)狻彼麑嵲诰幉怀龈嗟墓πЯ恕?br />
他晃了晃手中剩下的面餅：“此物珍稀，本仙師亦所存不多。今日為償爾等損失，便…便以此物相抵吧！”他故作大方地將那包撕開了口子的方便面（只剩面餅）往桌上一放。
靜！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桌上那包散發(fā)著誘人香氣的“五行辟谷丹”上。那金黃色的面餅，那從未見過的材質(zhì)（塑料包裝），那奇異的香氣…一切都符合他們對“仙家寶物”的想象！
張屠戶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眼中精光爆射！他一個箭步?jīng)_到桌前，伸出粗壯黝黑、還帶著焦痕的手，就想將那包面餅抓過去！
“慢著！”一個須發(fā)皆白、拄著拐杖的老者猛地喝止了他。這老者是村里的族老，威望頗高。他顫巍巍地走到桌前，渾濁的老眼仔細(xì)打量著那包“仙丹”，又看向王小川：“仙師…此等仙物…價值幾何？我等…我等該如何分配？”
價值幾何？分配？王小川心里翻了個白眼。這破面餅在現(xiàn)代也就值兩塊五！但面上他依舊維持著高深：“此物…蘊(yùn)含五行之精，非金銀俗物可衡量。本仙師今日結(jié)緣于此，便與爾等結(jié)個善緣。爾等自行商議便是�！�
他這話說得模棱兩可，既抬高了“仙丹”的身價，又把分配的難題踢回給了村民。
族老和張屠戶等人對視一眼，眼中充滿了激動和算計。仙師賜下的仙丹！這可是天大的機(jī)緣！誰不想多分一點？
一場激烈的、壓低了聲音的爭論迅速在幾個村中頭面人物之間展開。王小川樂得清閑，靠在簡陋的木椅上閉目養(yǎng)神，實則偷偷觀察著直播間界面。能量儲備穩(wěn)定在5%，那破羅盤帶來的“陰穢能量殘留”警告依舊掛著，但標(biāo)注著“惰性”，暫時沒有異動。他稍微松了口氣。
最終，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主要是張屠戶憑借“茅廁苦主”和“英勇退狗”的身份試圖多占份額），分配方案出爐了：張屠戶作為最大“苦主”，獨(dú)得三小塊面餅；族老和另外兩個老人各得兩塊；剩下的幾小塊則分給其他損失較小的村民。
王小川看著他們?nèi)缤纸鹱右粯�，小心翼翼、用洗干凈的小刀將面餅切成大小不均的小塊，再用干凈的樹葉鄭重其事地包好，珍而重之地揣進(jìn)懷里，臉上那副如獲至寶的表情，讓他心里既好笑又有點不是滋味。
這忽悠…是不是有點太缺德了？用一包方便面渣換人家一個茅廁和一身傷？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小命都差點交代在這，這點補(bǔ)償…似乎也說得過去？反正他們覺得值就行！
拿到“仙丹”的村民們，對王小川的態(tài)度更加恭敬了。張屠戶甚至拍著胸脯保證，立刻找人給仙師修補(bǔ)茅廁（雖然王小川內(nèi)心是拒絕的），并且騰出自家最好的一間屋子（其實也就是個不漏雨的柴房）給仙師暫住。
筋疲力盡的王小川也懶得計較住宿條件了，他現(xiàn)在只想找個地方躺下，好好理清這混亂的一切。在村民的簇?fù)恚ɑ蛘哒f監(jiān)視）下，他來到了張屠戶家后院那間所謂的“最好屋子”——一個堆著些許干草、彌漫著淡淡牲畜糞便氣味、但至少還算干燥的柴房。
村民們在門外恭敬地行禮后散去，只留下王小川一人。他反手關(guān)上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背靠著門板，長長地、疲憊地吐出一口濁氣。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松懈下來，身體的酸痛和精神的疲憊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摸索著走到干草堆旁，也顧不上臟不臟了，一屁股癱坐下去。柴房里沒有燈，只有門縫和墻壁縫隙透進(jìn)來的些許月光，勉強(qiáng)勾勒出雜物的輪廓。寂靜籠罩下來，只有屋外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以及…遠(yuǎn)處村口方向，那頭被栓住的瞎眼野狗首領(lǐng)，時不時發(fā)出的、痛苦而壓抑的低低嗚咽。
王小川從懷里（物品欄）掏出那個沾滿污泥的破舊羅盤。借著門縫透入的微弱月光，他用衣角使勁擦了擦。污泥被蹭掉不少，露出了更多暗沉金屬的盤體。盤面確實布滿了復(fù)雜的刻痕，但大部分都被厚厚的污垢和苔蘚覆蓋，完全無法辨認(rèn)。一道深刻的裂痕貫穿了盤面的一角，如同丑陋的傷疤。盤中央，一根細(xì)長的、同樣被污垢包裹的指針，似乎被卡住了，紋絲不動。
這就是那個蘊(yùn)含“微弱金行土行”能量、還帶著“陰穢惰性能量殘留”的“地氣定星盤”？看起來就是個破爛。
他掂量了一下，入手沉甸甸的，冰涼的金屬觸感。直播間界面在他拿起羅盤時微微波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能量儲備穩(wěn)定在5%。那個“惰性陰穢能量”的警告依舊掛著。
“陰穢…惰性…”王小川低聲念叨著，眉頭緊鎖。這破玩意兒從茅坑底下挖出來的，能不陰穢嗎？惰性…大概就是暫時沒危險的意思？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隨手將羅盤放在身邊的干草上，他又掏出了那個徹底報廢的藍(lán)色打火機(jī)，還有那個噴空了、罐體冰涼的殺蟲劑罐子。這兩件“救命神器”，此刻都成了廢品。他看著它們，心中百感交集。沒有這兩樣?xùn)|西，他早就死在茅坑里或者野狗嘴下了�？墒�，它們也徹底暴露在了村民眼中，成了他“仙師”身份的隱患。
“唉…”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將打火機(jī)和空罐也放在干草上。疲憊感如同山崩海嘯般襲來，眼皮沉重得如同掛了鉛塊。他蜷縮在干草堆里，閉上眼睛，只想盡快睡去，逃避這荒誕而危險的一切。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沉入黑暗的邊緣時——
嗡！
大腦深處的直播間界面毫無征兆地劇烈一震！土黃色的云霧背景瘋狂翻涌！邊緣的符文光流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般瘋狂閃爍明滅！
【警告！偵測到高濃度“陰穢”能量波動！】
【來源鎖定：物品
-
殘缺的“地氣定星盤”！】
【能量殘留狀態(tài)異常！惰性屏障解除！活性激增！】
【能量性質(zhì)轉(zhuǎn)化中…轉(zhuǎn)化為：侵蝕性精神干擾！】
【目標(biāo)鎖定：用戶王小川！】
【精神防御屏障啟動…能量不足…啟動失��！】
【干擾侵入…1%…5%…10%…】
一連串冰冷、急促、帶著刺耳警報音的提示瘋狂刷屏！王小川如同被一盆冰水當(dāng)頭澆下，瞬間驚醒！睡意全無！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冷粘稠的惡意，如同無數(shù)條滑膩的毒蛇，順著他的手臂（他剛才拿過羅盤），猛地鉆進(jìn)了他的大腦！
眼前的世界驟然扭曲！柴房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劇烈地晃動、變形！干草堆變成了蠕動的黑色污泥！墻壁縫隙透入的月光變成了慘綠色的鬼火！一股深入骨髓的陰冷瞬間包裹了他！耳邊響起了無數(shù)凄厲的、意義不明的哀嚎和低語，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呼喚！
更可怕的是，他的意識仿佛被強(qiáng)行拖拽，墜入了一個無邊的、充滿污穢與絕望的漩渦！無數(shù)破碎而扭曲的畫面如同快進(jìn)的噩夢片段在他眼前閃現(xiàn)：
污穢的坑底…腐爛的肢體…絕望的掙扎…冰冷沉重的金屬盤體…一道深深的裂痕…裂痕深處，似乎有粘稠的、暗紅色的光芒一閃而逝…伴隨著一聲充滿怨毒和不甘的、非人的尖嘯！
“啊——！”
王小川抱住腦袋，發(fā)出一聲痛苦而驚恐的嘶吼！那冰冷的惡意瘋狂沖擊著他的意識，試圖將他拖入徹底的瘋狂和黑暗！
【干擾侵入25%！用戶精神閾值瀕臨崩潰！】
【強(qiáng)制措施啟動！消耗儲備能量…3%…】
【啟動：清心咒（偽）播放！最大音量！】
嗡——！
一陣極其刺耳、毫無韻律可言、如同指甲刮擦鐵皮般的尖銳噪音，猛地從直播間界面爆發(fā)出來！瞬間灌滿了王小川的整個意識！這噪音是如此難聽，如此具有穿透性，如同無數(shù)根鋼針狠狠扎進(jìn)他的耳膜和大腦！
“呃�。 蓖跣〈ū贿@突如其來的“清心咒”刺激得渾身一顫，意識如同被重錘狠狠敲擊！那侵入的冰冷惡意似乎也被這極致的噪音干擾，沖擊的勢頭猛地一滯！
有效？！
王小川抓住這瞬間的清醒，用盡全身的意志力，猛地抓起身邊那個冰冷的、散發(fā)著邪惡波動的破舊羅盤，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柴房堅硬的泥土地面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聲悶響！
羅盤重重地砸在泥地上，彈跳了一下，滾到角落。盤面上那道深深的裂痕，似乎…又?jǐn)U大了一絲？
幾乎在同時，那侵入腦海的冰冷粘稠感和扭曲幻象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耳邊的噪音（清心咒）也戛然而止。柴房恢復(fù)了原狀，干草堆還是干草堆，月光還是月光。
王小川癱倒在干草上，渾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剛從水里撈出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他驚恐地看向墻角那個靜靜躺著的破舊羅盤。
直播間界面，警報解除的提示彈出，但能量儲備已經(jīng)降到了2%。那個“陰穢能量殘留”的警告依舊在，后面多了一行小字：【狀態(tài)：活性化（受外力沖擊暫時沉寂）】
活性化？沉寂？
王小川看著那個羅盤，又看了看自己剛才砸羅盤的手，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這玩意兒…剛才…是想吃掉我的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