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張屠戶的尸體軟軟地癱在泥地上，眉心那支黝黑的短箭如同死神的印記，暗紅的血混著灰白的腦漿在塵土中緩慢洇開。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里，凝固著最后的怨毒、恐懼和一絲難以置信的茫然�？諝夥路鹉塘�，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泥土和草木的腥氣，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
“死…死了…”押解的村民面無人色，聲音抖得像風(fēng)中的落葉，腿一軟，噗通坐倒在地，褲襠瞬間濕了一片。另一個村民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怪叫一聲，丟下王小川和張屠戶的尸體，連滾帶爬地朝著來路瘋狂逃竄！
王小川握著冰冷的撬棍，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他死死盯著張屠戶眉心的箭，又猛地抬頭掃向短箭射來的方向——右側(cè)更深的密林，一片死寂，只有被風(fēng)吹動的枝葉在沙沙作響。滅口！干凈利落！清風(fēng)觀的人，根本不在乎他王小川是不是“仙師”，他們的目標(biāo)很明確——讓所有可能泄露秘密的人閉嘴！張屠戶是第一個，他王小川，就是下一個！
一股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狠狠刺穿了他的心臟！跑！必須立刻跑！留在這里就是等死！
“走！”王小川對著那個癱軟在地、嚇傻了的村民低吼一聲，聲音因緊張而嘶啞。他顧不上許多，一把拽起那村民的胳膊，拖著他，朝著與剛才短箭射來方向相反的一條更狹窄、更陡峭的山路，沒命地狂奔而去！至于張屠戶的尸體？誰還顧得上！
沉重的撬棍成了累贅，但他不敢扔！這是他唯一的武器！背后的破布袋里，那個陰魂不散的破羅盤隨著奔跑顛簸著，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陰冷氣息，仿佛在嘲笑他的狼狽。
【臥槽！真殺人了！】
【主播快跑！別走大路！鉆林子！】
【左邊！左邊有個陡坡！滑下去！】
【清風(fēng)觀是黑社會嗎？！這么狠？！】
【打賞！求系統(tǒng)賞個煙霧彈！】
直播間彈幕徹底炸鍋，驚恐和催促刷屏。王小川根本無暇細看，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身后！每一次風(fēng)吹草動都讓他頭皮發(fā)麻，每一次樹枝折斷的脆響都讓他心臟驟停！他拖著那個幾乎嚇癱的村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崎嶇陡峭的山路上狂奔，荊棘劃破了衣服和皮膚也渾然不覺。肺像破風(fēng)箱一樣呼哧作響，喉嚨里充滿了血腥味。
被他拖著的村民早已嚇破了膽，涕淚橫流，嘴里只會無意識地念叨：“別殺我…別殺我…仙師救我…”
“閉嘴！”王小川低吼，猛地將他拽上一個陡坡。就在這時！
咻！咻！
又是兩聲尖銳的破空厲嘯！如同跗骨之蛆，從他們剛剛跑過的下方密林中激射而出！這一次，目標(biāo)并非王小川，而是他拖著的那個村民！
噗！噗！
兩聲沉悶的肉體撕裂聲幾乎同時響起！一支短箭精準(zhǔn)地洞穿了那村民的后心，另一支則射穿了他的脖頸！
“呃…”村民的身體猛地一僵，喉嚨里發(fā)出短促的咯咯聲，眼中最后的光芒瞬間熄滅，身體軟軟地向前撲倒，沉重的力量差點把王小川也帶倒！
王小川下意識地松手，看著那村民如同破麻袋般滾下山坡，背上和脖頸處汩汩涌出的鮮血迅速染紅了身下的草木。他瞳孔驟縮，一股寒意直沖天靈蓋！對方不僅滅口，還要斬草除根！連可能看到他逃跑路線的目擊者都不放過！冷酷、高效、殘忍！
他再不敢有絲毫停留，甚至顧不上喘息，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手腳并用地朝著彈幕指引的陡坡上方拼命攀爬！沉重的撬棍成了登山杖，狠狠扎進泥土和石縫里借力！
身后的密林中，似乎傳來幾聲極其輕微的、如同貍貓?zhí)み^落葉的窸窣聲，還有一聲壓抑的低語：“…跑不了…”
王小川頭皮發(fā)麻，攀爬得更快了！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翻上了陡坡頂部，眼前豁然開朗，卻也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坡頂是一小片相對平坦的林地，但再往前，赫然是一道深不見底、彌漫著淡淡灰白色霧氣的斷崖！斷崖對面是另一座更陡峭的山峰，中間隔著數(shù)十丈寬的深淵，根本無路可走！
絕路？！
王小川眼前一黑！他猛地回頭，只見下方密林的枝葉縫隙中，兩道模糊的、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正快速無聲地向上逼近！他們動作矯健，如同山間的猿猴，手中的短弩在斑駁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距離他所在的位置，已經(jīng)不足三十丈！
完了！被堵在懸崖邊了！
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前是深淵，后有追兵！手中的撬棍再沉重，也擋不住那快如閃電的弩箭！懷里的破罐子？難道用來砸人嗎？！
【主播！看右邊！懸崖邊上！】
【有藤蔓！很粗的藤蔓！蕩過去！】
【對面！對面崖壁有洞！】
【快！蕩過去！這是唯一生路！】
就在這生死一線間，彈幕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瘋狂地指向斷崖右側(cè)！王小川下意識地順著彈幕的“指引”看去——果然！在斷崖邊緣，幾根足有手臂粗細、黑褐色、虬結(jié)如龍的老藤，從崖壁的石縫中頑強地生長出來，一部分垂向下方深不見底的霧氣中，另一部分則如同天然的索道，斜斜地延伸向?qū)γ嫜卤冢?br />
而在對面那陡峭的、布滿青苔和蕨類植物的崖壁上，距離藤蔓盡頭不遠的地方，隱約可見一個被藤蔓和茂密植物半掩著的、黑黢黢的洞口！
蕩過去？！王小川看著那深不見底、霧氣彌漫的深淵，又看看身后迅速逼近的黑色身影，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這簡直是玩命！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咻！”一支短箭擦著他的頭皮飛過，狠狠釘在身后的一棵樹上，箭尾兀自顫動！
沒有選擇了！
“媽的！拼了！”王小川發(fā)出一聲困獸般的嘶吼！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的恐懼！他猛地將撬棍往身后地面狠狠一插，暫時充當(dāng)絆索，同時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幾根最粗壯的老藤飛撲過去！
雙手死死抓住那冰涼粗糙、布滿疙瘩的藤蔓！身體借著前沖的慣性猛地向深淵蕩去！
呼呼的風(fēng)聲瞬間灌滿了耳朵！失重感如同巨手攥緊了他的心臟！腳下是翻滾的灰白霧氣，深不見底！他死死閉著眼睛，雙臂肌肉繃緊到極限，指甲幾乎要摳進藤蔓的木質(zhì)里！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驚心動魄的弧線，朝著對面那黑黢黢的洞口撞去！
【主播牛逼！】
【注意落地！護住頭！】
【追兵上來了！快！】
就在王小川的身體即將撞上對面崖壁的瞬間，他猛地睜開眼，雙腳蜷縮，用盡最后的力氣調(diào)整姿態(tài)！
砰！咔嚓！
他的身體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了洞口邊緣長滿青苔的巖石上！劇痛瞬間從肩膀和后背傳來，骨頭仿佛都要散架了！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眼前一黑，差點松手掉下去！但他死死咬牙忍住，雙臂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借著撞擊的反作用力，身體猛地向前一滾！
咕嚕嚕！
他狼狽不堪地滾進了那個黑暗、陰冷、散發(fā)著濃重土腥味和腐朽氣息的山洞！沉重的撬棍也脫手飛出，哐當(dāng)一聲砸在洞內(nèi)的石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噗！噗！
幾乎在他滾進山洞的同時，兩支短箭如同毒蛇般射來，一支狠狠釘在他剛才撞上的巖石邊緣，碎石飛濺！另一支則擦著洞口垂落的藤蔓射入深淵！
“該死！讓他進去了！”斷崖對面，傳來一聲氣急敗壞的怒罵，用的是王小川聽不懂的語言，但語氣中的憤怒和懊惱清晰可辨。
王小川癱倒在冰冷潮濕的洞內(nèi)石地上，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撞傷的部位，疼得他齜牙咧嘴。他掙扎著抬起頭，看向洞口。藤蔓在洞口外微微晃蕩，對面崖頂上，兩個全身包裹在黑色緊身衣中、只露出冰冷雙眼的身影，正手持短弩，死死地盯著這個洞口。深淵阻隔，他們無法立刻追過來，但那如同毒蛇般鎖定他的目光，讓王小川感到刺骨的寒意。
暫時安全了…暫時。
他艱難地撐起身體，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大口喘著粗氣。肩膀和后背火辣辣地疼，估計是撞傷和擦傷。他摸索著撿起掉在一旁的撬棍，冰冷的觸感帶來一絲虛弱的安心感。懷里的聚靈土罐似乎完好無損，背后的破布袋也還在，那個不祥的羅盤在里面安靜地待著。
山洞里光線極其昏暗，只有洞口透入的些許天光，勉強照亮入口附近一小片區(qū)域。洞內(nèi)很深，向里延伸，隱沒在濃重的黑暗之中，仿佛巨獸張開的咽喉�？諝庵袕浡鴿庵氐耐列任�、苔蘚的濕腐味，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淡淡的金屬銹蝕和塵土混合的古老氣息。
【主播！快！往里走！別在洞口當(dāng)靶子！】
【對面那兩個家伙在想辦法過來呢！】
【這洞…感覺不太對勁啊…陰森森的…】
【彈幕夜視模式啟動！雖然還是看不太清…】
【主播！用便利店！買點照明的東西！】
彈幕的提醒讓王小川一個激靈！對�。∷⒖碳芯窨聪颉拔逍斜憷辍苯缑�。能量儲備還有5.5%（剛才吸收靈石剩的）�！净稹啃懈褡恿林�，里面那個【劣質(zhì)磷粉（易燃）】圖標(biāo)還在。
磷粉？易燃？這玩意兒…能當(dāng)照明彈用？
他毫不猶豫，花費0.3%能量購買了那包磷粉。
噗。
一個巴掌大小、用粗糙油紙包裹的小紙包出現(xiàn)在他手中。入手很輕，散發(fā)著一種刺鼻的、類似火柴頭的化學(xué)氣味。
王小川撕開紙包一角，里面是灰白色的粉末。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小撮，嘗試著撒在地上。粉末接觸到潮濕的石地，沒有任何反應(yīng)。
“需要點火…”王小川皺眉。他掏出那個早已報廢的藍色打火機，徒勞地擦了幾下，只有幾點微弱的火星。
【摩擦生熱！用石頭砸！】
【找干燥的引火物！洞里有枯枝嗎？】
彈幕又開始出餿主意。王小川借著洞口微弱的光線，在附近摸索。很快，他在洞壁角落摸到了一些干燥的苔蘚碎屑和幾根細小的、不知是什么動物的枯骨。
他收集了一小堆，將磷粉小心地撒在上面。然后，撿起兩塊燧石（洞壁剝落的碎石），用力地互相敲擊！
鐺！鐺！鐺！
火星不斷濺落，終于有一顆較大的火星落入了撒了磷粉的干燥苔蘚堆里！
嗤——！
一小簇慘白刺眼的火焰猛地爆燃起來！瞬間照亮了周圍幾尺的范圍！雖然火焰不大，而且燃燒得很快，發(fā)出噼啪的聲響和刺鼻的白煙，但在這絕對的黑暗中，卻如同燈塔般耀眼！
借著這短暫而強烈的火光，王小川終于看清了洞內(nèi)入口處的情景！
這絕非天然洞穴！洞壁和地面雖然覆蓋著厚厚的塵土和苔蘚，但能清晰地看到人工開鑿的痕跡！墻壁相對平整，有明顯的鑿痕！地面雖然凹凸不平，但似乎也經(jīng)過簡單的鋪設(shè)。更讓他心頭狂跳的是，在火光即將熄滅的最后一瞬，他瞥見前方不遠處，在洞壁的陰影里，似乎矗立著什么東西！
像是一扇…門？
磷粉燃盡，火光熄滅，洞內(nèi)重新陷入昏暗。但那扇門的輪廓，卻深深印在了王小川的腦海里。
他強忍著傷痛，握著撬棍，小心翼翼地朝著剛才看到門的方向摸索過去。腳下是碎石和塵土，發(fā)出沙沙的聲響。黑暗中，感官被無限放大，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
走了大約十幾步，手指終于觸碰到了冰冷堅硬的石壁。他順著石壁摸索，很快，就摸到了與周圍巖壁質(zhì)感截然不同的東西——平整、光滑、帶著金屬般的冰冷！是門框！再往上摸，是厚重的、布滿灰塵的門板！
他摸索著門板的邊緣和中央。沒有門環(huán)，沒有把手。整扇門嚴(yán)絲合縫地嵌在石壁里，仿佛與山體融為一體。他試著用力推了推，紋絲不動！又用撬棍的扁平端插進門縫，用力撬動，只刮下一些石屑，門依舊巋然不動。
【主播！找機關(guān)！肯定有機關(guān)！】
【看地面！有沒有活動的石板？】
【看墻壁！有沒有凸起的石頭？】
【彈幕夜視無能�。≈鞑ゼ佑兔�！】
王小川耐著性子，忍著傷痛，開始在門周圍仔細摸索。手指劃過冰冷粗糙的石壁，拂去厚厚的積塵。他摸遍了門框四周，甚至趴在地上摸索門檻附近的地面，除了灰塵和碎石，一無所獲。沒有凸起的石塊，沒有凹陷的孔洞，沒有任何像是機關(guān)的東西。
難道這門只能從里面開？或者…需要特定的方法？
他再次將目光投向便利店界面。能量還有5.2%�！窘稹啃懈褡永铮歉斯鲌D標(biāo)已經(jīng)灰了（已購買），沒有其他可買的東西�！就痢啃懈褡永锏故怯小玖淤|(zhì)土靈石碎屑】和【殘破的聚靈土罐】，但顯然對開門沒幫助。
等等！【金】行？撬棍是金屬，算金行物品。那這扇門…看起來也是石頭，但門框和門板觸感冰冷堅硬，會不會摻雜了金屬？或者…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石門？
一個大膽（或者說被逼無奈）的念頭冒了出來——既然找不到機關(guān)，那就用最原始的方法！**暴力破門！**
他再次握緊了手中的撬棍，掂量著它的分量。這根“物理學(xué)圣劍”剛才砸斷過小樹，硬撼過弩箭！它的楔形扁頭，就是為撬東西而生的！
“媽的！老子就不信撬不開你！”王小川發(fā)了狠，將撬棍的楔形扁頭狠狠插進剛才試探過的門縫里！這一次，他不再試探，而是用盡全身力氣，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了上去，雙腳蹬住地面，腰部發(fā)力，如同杠桿般狠狠下壓！
嘎吱——！
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巖石的刺耳聲響，在寂靜的山洞中驟然響起！門縫處，被撬棍嵌入的地方，崩落了幾點細碎的石屑！
有效！雖然阻力巨大，但門縫似乎…被撬開了一絲絲！
王小川心中狂喜！看到了希望！他調(diào)整了一下撬棍的角度，使其楔形頭更深地嵌入那被撬開的縫隙中。然后，他再次深吸一口氣，雙腳如同生根般死死蹬住地面，雙手緊握撬棍把手，腰背弓起，全身的肌肉繃緊如同拉滿的弓弦，用盡吃奶的力氣，再次狠狠下壓！這一次，他將剛剛恢復(fù)的一絲力氣，甚至將心中積壓的恐懼、憤怒、憋屈，全部灌注到了這一撬之中！
“給老子——開�。�！”
他發(fā)出一聲如同野獸般的嘶吼！
嘎吱——嘣！咔嚓！
一連串更加刺耳的崩裂聲爆響！
撬棍的楔形頭如同攻城錘的撞角，在巨大的杠桿力量作用下，硬生生將那道看似堅不可摧的門縫撕裂、撐大！門框邊緣堅硬的巖石承受不住這狂暴的力量，崩裂出蛛網(wǎng)般的裂紋！緊接著，一聲沉悶的巨響！
那扇厚重的石門，靠近撬棍嵌入的一側(cè)，竟然被硬生生撬得向內(nèi)傾斜、錯位！一道足以容納一人側(cè)身通過的縫隙，赫然出現(xiàn)！
一股更加濃烈、帶著陳腐塵埃和淡淡奇異藥草味道的冰冷氣流，瞬間從門縫中洶涌而出，吹得王小川衣袂翻飛，幾乎睜不開眼！
門…開了！
王小川因為用力過猛，隨著石門的錯位，身體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拄著撬棍，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混合著臉上的塵土往下淌。他透過撬開的門縫，看向門內(nèi)。
里面一片漆黑，深邃得如同宇宙的盡頭。只有洞外微弱的天光，透過門縫艱難地擠進去一絲，勉強照亮入口處一小塊布滿厚厚灰塵的地面。光線所及之處，能看到地面上似乎刻著一些模糊的紋路…
就在這時，他背后的洞口方向，隱約傳來了繩索摩擦巖石的細微聲響，還有壓抑的人聲！
清風(fēng)觀的人！他們找到方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