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蠻可愛的
道理都懂，可段非還是忍不住想要跟邵久一討點近乎，多說兩句話。
機(jī)會很難找。
邵久一說有進(jìn)展記得告知，可段非等了一個多禮拜，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之前他在找到陳明生的小號時一時激動，沒忍住當(dāng)面破口大罵，陳明生嚇得當(dāng)晚便注銷了賬號，從此徹底消失。
這無疑是打草驚蛇了。
段非心中暗暗后悔，若自己遇事能冷靜一點，想來就能給警察提供更多信息，案件也能偵破得更有效率。
他每天點進(jìn)邵久一的賬號偷看。
這位警察哥哥的朋友圈設(shè)置半年可見，但內(nèi)容卻是一片空白。段非把他放在了能看見自己所有朋友圈信息的親友分組里，如預(yù)料中那般沒有收獲任何互動。
也不知邵久一是對他完全不感興趣，還是壓根不使用這個功能。
憋了幾天，段非忽然冒出了一個主意，鼓起勇氣給邵久一發(fā)了條消息。
——哥，一般這種案子要多久才能有消息呀？我等到現(xiàn)在一點兒回音都沒有，挺著急的。
他下午一點發(fā)的消息，當(dāng)晚十一點才收到回復(fù)。
——不好說，耐心點吧
段非在十分鐘以后留意到，飛速回復(fù)。
——你剛下班嗎？好辛苦��！
邵久一是第二天早上五點半回的。
——習(xí)慣了。
段非九點才看到。
他有點兒莫名羞恥，回得十分心虛。
——抱歉，因為這種小事打擾到你了！
邵久一下午回了。
——沒事。
這對話斷斷續(xù)續(xù)的，根本聊不起來，實在是沒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邵久一是真的那么忙碌，還是單純懶得搭理自己，故意冷處理。
段非不再勉強。
誰知又過了兩天，邵久一竟主動給他發(fā)消息。
——我?guī)湍闳ゴ蚵犃艘幌�，有眉目了，�?yīng)該快了，你再等等
段非心中一亮。
——謝謝你！有具體的消息嗎？
他問完沒一會兒，邵久一回了個電話。
“具體的我是編外，也不方便打聽太多，”他告訴段非，“處理得慢是因為受害者比預(yù)料中多。反正人已經(jīng)大致定位到了，就在本市，等抓到了肯定會通知你�！�
“好的！”段非十分高興，接著又小聲補了一句，“希望他還沒把錢花完�！�
邵久一笑了起來：“手頭實在緊的話跟家里說唄，可別餓著�！�
“那可不行，”段非說，“讓他們知道我談戀愛被騙，我得被念死�！�
“哦……”邵久一頓了頓，問道，“手頭真的很緊��？”
“也沒有！我平時吃飯用學(xué)校里的一卡通，里面有錢，”段非說，“暫時夠用�！�
“行，”邵久一說，“反正不管錢能不能拿回來，人肯定是跑不掉的，你就放心吧�！�
“我到時候有沒有機(jī)會見到他本人？”段非問。
“想揍他肯定是沒機(jī)會的�！鄙劬靡徽f。
“當(dāng)然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長什么樣，是不是真人也跟你那么像，”段非說，“照片看起來好像是你的雙胞胎兄弟似的，你不好奇嘛？”
“當(dāng)然好奇啊，”邵久一說，“想到他用跟我差不多的臉在外面騙錢，可能還不止一筆，我心里就膈應(yīng)�！�
段非隨口胡謅：“說不定你有個素未謀面的兄弟�！�
邵久一笑了起來：“是嗎？改天我回去問問我爸媽，是不是瞞著我還生了一個�！�
邵久一嘴上這么說，心里并不當(dāng)真。
他是獨生子，家庭和睦。雖然這些年因為工作繁忙很難抽出空閑經(jīng)常陪伴父母，但一家人感情始終融洽。
他很確定，父母沒有別的孩子。
掛了電話，他正要回辦公室，遠(yuǎn)遠(yuǎn)有人叫住了他。
“小邵，回來啦！”
邵久一回頭，接著立刻露出笑容：“夏隊，好久不見�！�
“出差辛苦了，”被稱做夏隊的中年男人走到他跟前，“怎么也不休息兩天�！�
“我也想啊，”邵久一嘆氣，“實在是走不開人。”
“跟你打聽個事兒。”夏隊說。
邵久一從對方的語氣中察覺到了什么，停下腳步：“你說？”
“你認(rèn)不認(rèn)識一個叫陳勝明的人？”夏隊問。
他在問話的同時仔細(xì)觀察著邵久一的表情，接著很快下了斷言：“是認(rèn)識的吧？”
邵久一遲疑了兩秒：“這人怎么了？”
陳勝明，陳明生，很難不讓人進(jìn)行聯(lián)想。
“你親戚？”夏隊問。
邵久一指了指自己的臉：“跟我長得很像？”
“我就說嘛，那么像，肯定跟你有點關(guān)系，”夏隊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你小子之前還來打探過是吧？是不是親戚？你兄弟？”
“不是，不認(rèn)識，但我知道這么個人，”邵久一說，“他是不是在網(wǎng)上騙人錢了？”
“你不認(rèn)識，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夏隊有點兒不信。
“我遇上苦主了，”邵久一苦笑，“人家認(rèn)錯人找我來要錢，差點兒解釋不清。”
夏隊驚訝過后也笑了：“真不是親戚��？”
“真不是。”邵久一說，“壓根不認(rèn)識�！�
“唉，本來還想找你搭個線，勸他自首，”夏隊嘆氣，“還是得跑一趟�！�
邵久一猜想，夏隊?wèi)?yīng)該沒說實話。他們還沒收網(wǎng)，此時一個可能是親屬的內(nèi)部人士私下打探，實在是有些可疑。
現(xiàn)在，也不見得是完全信任他了。
“等抓回來了讓我也見見，看照片長得跟我?guī)缀跻荒Ｒ粯�，”邵久一說，“我太好奇了。”
“我們看到那些視頻的時候，真以為是你呢，”夏隊笑道，“你不知道當(dāng)時氣氛有多尷尬�！�
“什么視頻？”邵久一問。
“嘖，就那種啊，”夏隊挑了一下眉，“你懂的�！�
“……”邵久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哪兒來的？”
“受害者提供的。”夏隊說。
想到段非小朋友看過跟自己長得一樣的人的那種視頻，邵久一不由得渾身別扭。
“他是……跟人家視頻那什么，被錄下來了？”邵久一問，“是那個來報案的小朋友提供的？他還錄視頻啊？”
“哪個？”夏隊問。
聽著意思，報案的還不止一個。
“姓段，叫段非，”邵久一說，“就是他認(rèn)錯人找到我頭上，我才知道這事兒�！�
夏隊陷入思索。
“長得白白凈凈的，眼睛很有神，看起來……那個……蠻可愛的�！鄙劬靡辉噲D提醒。
“哦，不是他，”夏隊說，“我們順藤摸瓜找到了七個受害者，事實上可能還不止。”
邵久一瞪大了眼睛。
“特大同性戀網(wǎng)絡(luò)詐騙案件，”夏隊說著，笑了起來，“我現(xiàn)在看到你這張臉都忍不住想笑……前陣子剛看到照片和視頻的時候都以為真的是你呢……”
“……”
“你還跑來打聽，”夏隊說，“真是，太尷尬了，差點就影響內(nèi)部團(tuán)結(jié)了�！�
邵久一心想，之前突然安排自己出差，不會是因為怕自己影響他們調(diào)查吧？
這個姓陳的，長得也是一表人才，怎么不干好事盡給自己添亂呢。
當(dāng)天下班后，他猶豫要不要再給段非發(fā)個消息，告訴他進(jìn)展，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只透露這點信息倒不擔(dān)心違反紀(jì)律，只是想起段非也提過跟那人視頻的事兒，邵久一產(chǎn)生了不必要的尷尬。
反正中午電話里該說的也差不多說了。
下班路上，邵久一接到了母親打來的電話，問他周末有沒有空，什么時候才能回去吃頓飯。
邵久一剛出完差，暫時沒那么忙碌，當(dāng)即應(yīng)允。
臨掛電話，他隨口問了一句：“我們家親戚里有沒有姓陳的？”
“姓陳的？”對方想了會兒，“好像……沒有吧？”
還真是非親非故，也真是奇了怪了。
“怎么突然問這個？”他母親問。
“我遇到一個跟我長得特別像的人，”邵久一說，“雙胞胎兄弟似的�！銈冃r候不會是生了倆，另一個送給別人了吧？”
他本意只是玩笑，卻不料對面一片安靜。
邵久一頓時不安：“……媽？”
“沒這回事，別瞎說，”他母親笑了兩聲，“這個姓陳的是做什么的？今年多大？”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邵久一問。
“我不知道啊，這不是在問你嗎？”母親說。
邵久一沒追問，心中卻依舊狐疑。
這些年的工作經(jīng)驗，讓他很擅長捕捉旁人話語中不自然的部分。他的直覺告訴自己，母親沒說實話。
掛了電話，他坐在車上，一邊思考，一邊隨手胡亂翻起了朋友圈。
他沒有發(fā)東西的習(xí)慣，但偶爾會看一眼。
他的手指機(jī)械地滑動，各種內(nèi)容從屏幕上一一閃過。就這么走馬觀花地看了會兒，他忽然停下動作，又向上劃拉了兩下。
方才一閃而過的照片重新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中央。
那是一張自拍。畫面中的男生笑得眉眼彎彎，捧著一個模樣十分誘人的烤紅薯，看起來非常幸福的樣子。
——純仔請我的！我愛純仔！我要和純仔結(jié)婚
邵久一回憶了會兒。那天和段非一起的人中就有一個名字里帶純字，好像姓謝。
也不知道段非這話是在開玩笑，還是認(rèn)真的。
聽說他們那圈子很亂。這個純仔對他那么好，愿意陪著他這么亂來，指不定還真對他有點意思。
倒也不奇怪。
畢竟就連自己這個圈外人，也覺得這個名叫段非的男孩子怪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