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去找你祖母!讓她將東市的那些鋪?zhàn)樱妓偷介L公主府上賠罪!然后,讓她帶著你,親自去公主府門前,磕頭認(rèn)錯!”
我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拒絕:“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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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祖父怒不可遏,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那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的骨頭生生捏碎。
“走!現(xiàn)在就去找你祖母!今日這事,必須得有個交代!”
他一聲令下,整座沉寂的國公府都騷動了起來。
大伯提著燈籠,在前頭開路,我爹則面色陰沉地跟在后頭。
我娘口中只絮絮叨叨地念著兩位哥哥的前程,對旁的一概不問。
燕姨娘則領(lǐng)著幾個心腹丫鬟,擺出一副要去看好戲的架勢。
唯有大伯娘沒有來,聽聞兩日前,她被大伯那個小妾?dú)獾貌〉沽恕?br />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穿過回廊,驚得夜棲的鳥雀都撲棱棱地飛散開去。
這一回,白嬤嬤沒有阻攔。
她不知何時已悄然立在了我的身后,雙手?jǐn)n在袖中,眼中閃爍著一絲譏誚的光。
祖父一腳踹開了祖母的房門,那厚重的楠木門扇重重地撞在墻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溫輕荷,你給我出來!”
回應(yīng)他的,只有穿堂而過的夜風(fēng)。
清冷的月光透過雕花的窗欞,將滿室的寂靜照得愈發(fā)清冷。
下人們手忙腳亂地點(diǎn)亮了油燈,跳動的火光,漸漸照亮了內(nèi)室的陳設(shè)。
紫檀木的妝臺,青玉的香爐,繡著歲寒三友的屏風(fēng)……
一切,都與祖母在時別無二致。
就連那妝奩之中,都還靜靜地躺著一支她最愛的鎏金鳳釵,仿佛它的主人,只是暫時離開了片刻。
祖父拿起那支金釵,翻來覆去地看著,眼中漸漸染上了一絲慌亂。
這支鳳釵,是當(dāng)年祖父特意請了江南的名匠,為祖母親手打造的,祖母向來從不離身。
燕姨娘忽然擠到了最前頭,捏著嗓子尖聲喊道:
“夫人,國公爺親自來看您了�!�
她故意將“親自”二字咬得極重,
“夫妻之間,哪有隔夜的仇啊,您就低個頭,認(rèn)個錯,不就過去了嘛!”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又流了出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若是夫人實(shí)在容不下妾身……國公爺,您就讓妾身走吧!妾身這就去收拾包袱,絕不再礙夫人的眼!”
往日里,她這套把戲,可謂是屢試不爽。
只要她擺出這副姿態(tài),祖父必定會勃然大怒,轉(zhuǎn)而斥責(zé)祖母毫無容人之量。
可今夜,祖父卻像是聾了一般,對她的哭訴置若罔聞,只是魔怔了似的,一遍又一遍地低聲呼喊著:
“輕荷,輕荷……”
燕姨娘的臉色頓時一僵,涂著丹蔻的指甲,狠狠地掐進(jìn)了掌心。
她不甘地向后退了兩步,正撞上我與白嬤嬤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這才慌忙又?jǐn)D出兩滴眼淚來。
油燈的燈芯“噼啪”一聲,爆開一朵燈花。
祖父忽然像瘋了似的沖進(jìn)了內(nèi)室,他掀開錦被,推開箱籠,甚至連床榻底下,都要親自彎腰查看。
大伯與我爹見狀,也慌了神,開始在屋中四下呼喚:“母親?”
“母親,您可在屋中?”
我冷眼看著他們像一群無頭的蒼蠅般在屋中亂轉(zhuǎn),甚至連佛龕后的暗格,都翻了個底朝天。
最后,祖父喘著粗氣,頹然立在堂屋中央。他鬢發(fā)散亂,衣袍上沾滿了灰塵,哪里還有半分國公爺?shù)耐䞍x?
祖父終于想起了我,他猛地轉(zhuǎn)過頭,朝我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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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踉踉蹌蹌地向我沖來,嗓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石磨礪過一般:
“她呢?你祖母呢?她人究竟去了何處!”
我微笑著望向祖父,說出的話,卻字字如刀。
“祖母不是早就說過了么?只要您納妾,她便會離開�!�
“她走了,回到了那個屬于她的地方去了�!�
祖父的身子猛地?fù)u晃了兩下,臉色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