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從餐廳出來,體貼紳士的季教授看出了鹿蹊的強打精神,主動接過了車鑰匙。
在得知季教授明天早上有課,等下需要回去學校后,鹿蹊十分堅持地硬是把車鑰匙塞給了季教授。
目送季空青開著他的車離開小區(qū),鹿蹊這才轉身上樓。
人在特別困的時候,躺在床上反而會一時半會兒睡不著。
鹿蹊掃了工作室的二維碼,盯著輸入欄想了好一陣,還是沒想好要刻什么,正準備關了手機睡覺,冷不丁想起來他閃婚這事兒還沒給家里說,猛地一個僵尸起身。
鹿蹊一邊思考一邊刪刪改改用詞編輯短信,抬手抹了把額頭的冷汗。
——這要是臨到見家長了才讓海女士和雷厲風行的姐姐知道,那可真是鹿命休矣。
鹿蹊大概能猜到母上大人和姐姐的反應,沒敢打電話,只是小心翼翼地發(fā)了消息出去,然后捏著手機等回應。
果然,二十分鐘后,來自姐姐的微信視頻彈了出來。
鹿蹊抬手扒拉了兩下頭發(fā),坐直身體,態(tài)度極其端正認真地接通了視頻。
鹿攸比鹿蹊大了三歲,和鹿蹊從小乖巧成年忽然來了一波叛逆不同,鹿攸一直是個目標非常明確的人。
要鹿蹊來形容的話,他姐就完完全全是大女主文的主角,優(yōu)秀到?jīng)]有短板的五邊形戰(zhàn)士。
果然,視頻接通后,出現(xiàn)在手機屏幕上的,是鹿攸和海女士兩個人,并且表情都十分嚴肅認真。
鹿蹊不由咽了下口水。
有種被會審的壓力。
顯然,鹿攸已經(jīng)從海女士那得到了關于相親和季教授的信息。
“鹿小蹊,和姐姐說說,這事兒你是怎么想的?”
一身干練西裝的鹿攸拍拍海女士的手,看著自家弟弟的目光是只有面對家人時才有的柔和。
海女士顯然還沒從鹿蹊準備閃婚的消息中緩過神,微蹙著眉。
雖然的確是她給小兒子張羅了相親,但她的本意其實是想要讓鹿蹊多一個接觸同齡人同類人的渠道,等以后也好有一個彼此照應一起生活的伴侶,而不是讓小兒子真的和一個陌生人閃婚。
她們是鹿蹊的親人,當然知道鹿蹊的心結。
鹿蹊也明白家人的擔憂,心里涌起暖流,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姐,真正說起來,我和季教授并不算是相親才認識……”
他對著母親和姐姐,將以前初高中時的懵懂感情大概說了一遍,也提到了相親見面的這段時間自己的變化和真正選擇閃婚的考慮。
鹿攸一直靜靜聽著,等到鹿蹊說完,有些忐忑地看她們時,鹿攸捏了捏母親的手,低聲道:“媽咪你先別太擔心,我和小蹊單獨說幾句�!�
海女士的表情有些復雜,默許大女兒拿著手機上樓。
鹿攸推開書房的門,反手關上,對鹿蹊道:“你真的想好了嗎?”
“媽媽其實并不是一定要你結婚,她是很開明的母親,并不會把兒女的婚姻當做必須完成的kpi�!甭关p輕聳肩,抬手指了指自己,“你看,我談戀愛談了快十年呢�!�
誠然,海女士的婚姻并不成功,但她卻從不否認愛情,所以如果鹿蹊選擇一直單身下去也沒什么,但海女士希望自己心愛的小兒子能夠體會到世間一切美妙的體驗。
即使結局或許不會完美,但也不要因此就否認開始。
“媽媽只是擔心你一個人太久了,錯過了最好的機會和緣分,以后可能會失落,會后悔,所以才想要你試試看和其他人接觸,試試看會不會有真的適合你的人�!�
鹿攸說到這,想到剛才鹿蹊說的話,話音一轉。
“當然,如果你覺得那位季先生很好,可以試著接觸,深入了解,以結婚為前提戀愛,這都是很好的發(fā)展,沒有必要選擇閃婚。”
“鹿小蹊,婚姻所帶來一系列方方面面的改變,或許會和你現(xiàn)在想的完全不同。”
“我明白的,姐。”鹿蹊的態(tài)度很是認真,“你知道的,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結婚。”
“我不是因為一時沖動或是別的任何原因,而是單純因為,我在季教授的身上,
訂下婚戒之后,季空青抽空將鹿蹊的車開還給了鹿蹊,兩人順理成章一起吃了個飯。
鹿蹊和季空青決定閃婚是兩個人的事,但也同樣是鹿家和季家的事。
有這一層關系在,不論鹿蹊和季空青是否參與家族事業(yè),都一定會對一些決策合作產(chǎn)生影響。
這是很現(xiàn)實的利益關系。
所以在鹿蹊趕著12個小時的期限提交了婚戒了刻字后沒多久,兩人就迎來了見家長的飯局。
時間是周末,在一家圈里很受好評的私房菜大院里。
這次見面更多是雙方家庭商議婚期和其他公式化的流程,算是見親家,并不是新人上門,所以鹿蹊和季空青都沒有帶什么禮物。
還沒開餐,鹿蹊和季空青被兩方家長委婉支出了包間,讓去催催菜。
集團上的利益關系整合是必要的,但即將結婚的新人在場顯然會不太合適。
于是明明是主角的兩個人就這樣站在了包廂外。
兩人對視一眼,笑了下,抬腳朝著花園的方向走。
季空青想到之前的疏漏,神色微有些懊惱:“我應該先去拜訪海阿姨的�!�
“都是第一次結婚,不熟悉也正常�!�
鹿蹊的腳邊碰到一顆小石子,但因為身邊有沉穩(wěn)的季教授,忍了沒去做踢開的幼稚舉動。
“那按照這么說,我也應該先去你家呀。咱倆這個流程本來就有點亂七八糟的,不要在意那些細節(jié)了�!�
鹿蹊昨晚是回家睡的,想到出門前海女士的動作,他遲疑兩秒還是決定委婉給季教授打個預防針:“我媽咪出門前帶了紅包,所以……”
等會兒八成是要改口的。
季空青了然,微微點頭:“我母親也是。”
鹿蹊比了個ok的手勢。
在裝乖嘴甜上,鹿小蹊包沒有問題的。
這個私房菜會所的花園挺大的,頗有種曲徑通幽的意境,包廂間隔著很遠的距離,每隔一段路就能看到服務人員,既保證了隱私性,也方便及時回應客人的需求。
鹿蹊和季空青并肩走著,繞過一小片池塘。
鹿蹊側頭看向季教授,想到季教授簡歷上標注的凈身高一米九,抬手悄悄比了比兩人肩膀的高度差。
他自己一米八的身高擺在這,但站在季空青身邊還是莫名矮了一截,顯然季教授是貨真價實的大高個。
羨慕。
明明他小時候也喝了不少牛奶,各種運動都不落下的,怎么就沒長到一米九呢。
沒有男生會不計較身高和長度。
察覺到鹿蹊暗搓搓的小動作,穩(wěn)重冷靜的季教授笑而不語,在鹿蹊沒注意到的地方,不露痕跡地更加挺直脊背。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注意力卻很難說在什么地方。
鹿蹊狀似在欣賞風景,卻在每一次兩人的雙手碰觸時心跳加速。
修在花園里的小石子路寬度很微妙,一個人走綽綽有余,兩個人并排就顯得稍有局促。
但鹿蹊和季空青誰都沒有提出錯開一前一后走,而是很默契地一個往左邊讓了讓,一個往右邊靠了些。
季空青的人克制而內斂,但手的溫度卻總是透著幾分滾燙。
只是鹿蹊不確定,這份熱度是他心理作用下添油加醋的想象,還是現(xiàn)實真的如此。
鹿蹊垂著胳膊,手指微微蜷縮,在意每一次兩人走路時的擦肩與碰觸。
如果他現(xiàn)在突然牽住季教授的手,季教授會怎么樣?
會驚訝,意外,還是……
鹿蹊腦中的想法如同被貓撓亂的毛線團,糾結纏繞在一起,卻又蓬松著想要探出來。
但是他和季教授都要結婚了,牽一下手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