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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節(jié)

    南山嘆了聲氣,不太熟練地雙手合十捏訣,大殿內(nèi)的碎石板緩慢升起,逐漸拼湊成一塊塊完整的磚,又慢慢地填補回原先的位置。

    這一套恢復(fù)物品的法咒所需靈力不多,但十分耗費心神,等最后一塊磚歸位時,南山只覺雙臂酸痛難忍。

    她默默松了口氣,剛揚起笑臉看向霽月,便看到他略微失神的模樣。

    她頓了頓,小聲問:“你很失望?”

    霽月回神,對她溫和一笑:“倒也沒有,只是看你忙活這一場,突然好奇耳邊沒有祝禱聲是什么感覺�!�

    “你小時候不是普通人嗎?”南山不解。

    霽月抬眸望向自己的神像,似乎陷入某種回憶。

    許久,他緩緩開口:“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早就忘了�!�

    南山指尖無意識地動了一下。

    霽月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歉意一笑后正要離開,南山突然伸出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自從上次沙灘之后,兩個人之間便總有一種若有似無的尷尬,平日相處時也會刻意保持距離,如今她突然這么做,霽月直接愣在了原地。

    “這樣呢?”南山嘴唇一張一合,聲音卻因為阻隔變得沉悶,“還能聽到嗎?”

    霽月怔怔與她對視,覺得自己回答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說。南山本來也是沖動行事,此刻對上他清凌凌的眼眸,突然感覺世上的雜音都消失了,漸漸的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

    無聲的對視中,南山微微張開唇,才勉強保持順暢的呼吸,霽月的視線落在她的唇上,明知道不該,卻很難別開視線。

    不知過了多久,南山突然踮起腳尖靠近,霽月后背一僵,下意識便要像

    有一瞬間,霽月似乎是想反駁的,但南山?jīng)]給他機會。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總是偷偷的看我,從我第一次來島上的時候就開始了……當然了,我那時候以為你在研究怎么害我,直到后來才回過味來�!�

    “你會給我洗衣裳,被月信弄臟的也不嫌棄,會教我讀書明理、給我做飯,會在我受傷的時候一直守著我,還會在我閉門修煉的時候,在我的房間門口放糕點,那些糕點都是集市上才有的東西,鐘伯不敢送,守心不敢買,只有可能是你送的。”

    “最重要的是,你和我對視的

    時候,我從你的眼睛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自己,你眼睛里的我很好看,比我本人還要好看,“南山一一細數(shù)他心動的證明,最后狡黠一笑,“霽月仙君,其實我有時候是很聰明很敏銳的,你就承認吧�!�

    霽月靜默一瞬,問:“神殿都修整好了?”

    “……啊?修整好了。”南山一時沒跟上他的思路。

    霽月:“嗯,那讓百姓們回來吧,我也要開始賜福了�!�

    南山:“……”

    在她說了一大堆后,霽月一個字都沒回應(yīng),反而客氣地將她請了出去。南山從后門離開時,神殿里已經(jīng)跪滿了百姓,惱人的香火又開始鼎盛,仿佛這些人什么都不用做,唯一的事就是來乞求神仙保佑。

    南山回頭看一眼霽月的背影,突然促狹道:“霽月仙君,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盡管知道她用了避身法,下面的百姓聽不到也看不到她,但她嗷這一嗓子,還是成功讓霽月的后背繃緊了。

    南山笑彎了腰,一直到回了后院,臉上的笑意都沒減少。

    “仙君沒責罵你?”守心懷疑地問。

    南山輕飄飄掃了他一眼:“仙君什么時候責罵過人?”

    “少來,仙君雖然仁善溫良,但也不是沒脾氣的,你干出炸神殿這種禍事,他就算不責怪你,也不至于給你什么好臉色吧,你為什么還這么高興?”守心說著話,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你不會對他用了什么迷魂咒吧?”

    南山驚訝:“你看出來?”

    “你真用了?!”守心震驚。

    “當然沒用,”南山嘖了一聲,隨即想到什么,又忍不住想笑,“也用不上�!�

    守心:“?”怎么感覺她有點不對勁?

    南山也不想跟七歲小孩解釋太多,哼著歌就回屋去了。

    守心:“……”她肯定不對勁。

    七歲小孩想破了腦袋,也沒想通她到底怎么了,反而看到她越來越不對勁,具體表現(xiàn)為動不動就往前殿跑,每次一去就會待很久,回來的時候總是春光滿面,啊對,仙君偶爾來后院的時候,她也總跟著他,每次都笑盈盈的,看得他莫名發(fā)慌。

    南山頻繁地去了前殿很多次,終于停歇了兩頓飯的時間,守心以為她總算恢復(fù)正常了,沒想到也就歇兩頓飯的功夫,沒等到第三頓飯,她就又往前殿去了。

    守心終于忍不住問:“喂,你又去打擾仙君?”

    南山:“什么叫打擾?我那是去照顧他�!�

    “……他的手已經(jīng)快好了,你不用去得這么勤�!笔匦挠挠奶嵝选�

    南山聞言,還真的停下了腳步。

    “你不去了?”守心驚奇。

    南山指了指他身后:“仙君來了�!�

    守心下意識回頭,看到霽月后連忙迎上去:“仙君,您怎么來了?”

    “突然想吃你做的飯。”霽月說這話時,看的是守心。

    守心簡直受寵若驚,連忙往廚房跑,霽月唇角縈起笑意,下一瞬對上南山好整以暇的目光,笑意頓時僵硬。

    “我太久沒去看你,你想我了吧�!蹦仙叫χ鴨枴�

    自從神殿那一天確認了什么后,她就突然變了一個人,每次看到霽月,不會再故作自然地寒暄客套,而是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她本來就是這樣的性子,不確定的時候會猶豫不前,可一旦確定了,便奮勇得可怕。

    霽月顯然是領(lǐng)教過了,聞言只是略微別開臉:“許久沒來后院,也該回來看看了。”

    “你不說我都沒發(fā)現(xiàn),你真是很久沒來了,”南山慢悠悠踱步到他面前,雙手背在身后微微傾身,從下方仔細看他的眉眼,直到他眼神飄忽,才笑著說,“是因為我經(jīng)常去前殿,所以才覺得沒必要回后院嗎?守心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傷心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霽月反駁的話只說了一句便說不下去了,因為南山總是看著他笑,笑得他一點脾氣也沒有。

    氣氛有些僵持時,守心突然端了一盤葡萄跑過來,擺到桌子上后招呼霽月:“仙君請坐,先用些水果,飯菜馬上就好了�!�

    霽月像是松了口氣,立刻到桌前坐下了。

    守心沒想到他這么給面子,頓時受寵若驚地跑回廚房,誓要做出一桌滿漢全席來。

    南山看到霽月閃躲的樣子,也沒有立刻跟過來,等他吃到第五個葡萄的時候,才突然開口:“我們什么時候成親?”

    “咳咳……”

    優(yōu)雅溫柔的霽月仙君,第一次咳得驚天動地。

    南山卻神色如常,給他遞了一方手帕后,順手在他手腕上抹了一下,許久沒有出現(xiàn)的紅色光線頓時浮出,幽幽地散發(fā)淺淡的光澤。

    “你把這個藏起來,我都快忘了婚約的事了,”南山坐在他對面,捧著臉看他,“你打算什么時候跟我成親?”

    “南山……”霽月咳得雙眼泛淚,很艱難地才開口,可惜才叫了她一聲,嘴里就被塞了一個葡萄。

    南山笑瞇瞇道:“吃吧。”

    霽月:“……”

    守心又跑來了,兩個人識趣地沒有再聊什么婚約,吃過飯霽月便直接離開了。

    “你是不是對他做什么了?”守心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怎么感覺仙君好像在落荒而逃?”

    “想多了吧,我能對他做什么�!蹦仙诫S口回道。

    嘴上是這么說,但心里還是擔憂自己操之過急了,她從小就只顧著操心自己的小命,其他小姑娘在春心萌動的時候,她只顧著擔憂自己還能活多久,在感情一事上沒什么經(jīng)驗,最多是對靈曄產(chǎn)生過一些朦朧的想法,但那好像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了。

    沒有人教她該怎么應(yīng)對這些事,在發(fā)現(xiàn)自己對霽月的心思后,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隱藏起來,可有些事是藏不起來的,尤其是發(fā)現(xiàn)霽月對她也不同后,她就只能遵從本心,一味地攻城略地。

    不會嚇到霽月了吧?

    南山總算后知后覺地開始苦惱,守心不知道她整天在憂愁什么,又一次看到她嘆氣后,干脆給了她一把菜刀:“今天你做飯。”

    “為什么?”南山不滿。

    守心:“平時都是我做,你做一頓又怎么了?”

    “平時都是你做,為什么現(xiàn)在要我做!”南山理直氣壯,絲毫沒有奴役七歲小孩的愧疚。

    守心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愿意讓你做啊,你敢做我還不敢吃呢,被毒死了怎么辦?我這是給你找點事做,省得你總是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對,她現(xiàn)在就是在胡思亂想,而罪魁禍首就是太閑了,人閑的時候就是會作很多無用的思考。南山越想越覺得有理,于是果斷接過菜刀。

    守心也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她還真要去做飯了,于是樂見其成,自己跑去了前院走廊里偷懶。

    南山進了廚房才開始犯難,首先她雖然是窮苦人家出身,但因為爹娘慣得厲害,幾乎沒有做過飯,其次由于守心這個小大人每天盡職盡責,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生的菜和肉了,此刻站在廚房里,突然不知道該先摸哪個。

    正為難時,與廚房相隔不遠的偏房突然吱呀一聲,南山抬頭,恰好看到鐘伯顫巍巍從里面出來。

    雖然同住一個院子,但出于某個原因,他們其實很少碰面,上一次見面還是天剛亮的時候,而此刻血日已經(jīng)被黑斑侵占大半,算是臨近傍晚了。

    四目相對,南山禮貌揮手:“鐘伯�!�

    “仙君夫人?”鐘伯驚訝上前,“您怎么親自下廚了?”

    隨著他越走越近,南山漸漸看得清楚,當看到他的臉時不由得一頓:“鐘伯,您又年輕了啊�!�

    鐘伯失笑:“仙君夫人可真會打趣,老奴一把年紀了,又怎么會年輕呢?”

    南山笑笑,卻沒有說話。

    是真的年輕了,不是她的錯覺。

    在東夷經(jīng)歷了幾個交替的晝夜后,她也算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規(guī)律,比如說天剛亮時,霽月的狀態(tài)最佳,隨著黑斑侵襲血日,他的狀態(tài)會漸漸衰落,這種變化大部分時間里是不明顯的,但等到傍晚之后,光線漸漸消失,他就會消瘦憔悴得迎風倒。

    而鐘伯卻是相反,早上時憔悴衰老,然后狀態(tài)越來越好,等到這樣的下午時分,連皺紋都少了幾條。當然了,由于他早起時就已經(jīng)很老了,所以少幾根皺紋也沒有年輕太多,但精氣神和略微直起的腰板卻是騙不了人的。

    “夫人?夫人!”

    南山回神:“嗯?”

    “夫人若是不嫌棄,不如老奴為您做一餐飯?”鐘伯小心翼翼道。

    南山想了想,還是拒絕了:“還是我自己來吧,守心的性子你也知道,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只怕會大發(fā)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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