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就這樣走了將近兩天,在她以為自己快要到山腳時,突然在前路看到了自己留下的衣袖布條。
她走了這么久,竟然又走回來了。
南山停下腳步,很久都沒緩過神來。
辛苦走了這么久卻又回到原點(diǎn)這件事,實(shí)在是給了她很大的打擊,她原地歇了一夜,
“非……途?”
南山試著叫它的名字,奇異的熟悉感再次出現(xiàn)。
她剛要深究這種感覺,突然想起自己當(dāng)初在昆侖山被追殺時,那兩個昆侖長老好像提過這個名字。
她正要開口問大蛇,它和昆侖山有什么淵源,大蛇就突然俯身,用蛇頭蹭了一下她。
她被蹭得后退了兩步,大蛇愣了愣,扭頭就走。
看著它快速滑走的身軀,南山下意識大喊:“我不是怕你!”
大蛇猛地停下,探究地回頭看她。
南山舔了一下發(fā)干的唇:“我我我剛才后退不是因?yàn)榕履恪?br />
大蛇徹底轉(zhuǎn)了回來,盯著她看了片刻后,又用蛇頭蹭了她一下。
這次南山默默氣沉丹田,扎好馬步?jīng)]有后退。
驗(yàn)證了她說的話,大蛇不跑了。
“所以,你這段時間一看到我就躲,是因?yàn)椴幌胱屛液ε�?”南山推測。
大蛇繼續(xù)盯著她。
明明是和之前同樣的眼神,南山卻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勉強(qiáng)從它臉上分辨出不同的意思了。
比如現(xiàn)在,它就在承認(rèn)南山的話。
再想想之前那些果子,每個恰好出現(xiàn)的樹洞,以及每次遇到危險都能恰好躲過的巧合……南山突然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們……以前是不是認(rèn)識?”南山看著它的眼睛問,“是在我的小時候?我不記事的時候?”
大蛇沒有回答。
南山也不覺得失望,正想再說點(diǎn)什么時,突然瞧見它身上被樹枝刺出的傷口。
南山清了清嗓子,確定大蛇此刻的心情還不錯后,弱弱指著它的傷口:“那什么,你怎么不用靈力把傷口愈合��?”
大蛇緩慢回頭,視線落在自己的小小傷口上。
“需要我?guī)湍銌�?”南山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它示好。
她是為了緩和關(guān)系才這么說,結(jié)果大蛇當(dāng)即后退兩丈遠(yuǎn),沒什么表情的蛇頭上明晃晃寫著兩個字——
警惕。
南山一臉莫名,不懂自己的一片好意,為什么會讓它這么緊張。
她猶豫著向前一步:“你放心,我沒有別的心思,真的只是想幫幫你,你傷口剛淋完雨,如果不處理很容易就惡化了,要不……”
大蛇不聽她解釋,扭頭就跑了,因?yàn)榕艿锰�,蛇尾甚至要甩出殘影�?br />
南山更茫然了,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它留著那道傷究竟為了干嘛。
總不能是覺得完美的鱗片上多一個傷口好看吧?
南山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獨(dú)自在湖邊坐了片刻,低頭嗅一嗅身上的衣裳。
唔,還行。
托溪淵的福,她進(jìn)山時穿的衣裳里外好幾層,如今被困山中,剛好可以拆成幾身換洗,今日穿的衣裳就是里衣里褲,外衣襯裙那些昨天白天洗了,又被大雨淋個徹底。
南山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感覺腦目清明的之后,才跑到自己用樹藤做的晾衣繩前。
果然,衣裳全都是shi漉漉的。
她重新擰了一遍,又搭到樹藤上,本來想等衣裳自然風(fēng)干的,可她走出去兩步后,又突然折了回來。
“哎呀,要是衣裳能趕緊干就好了。”南山故意大聲道。
話音剛落,樹藤上的衣裳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fù)干燥,等她伸手去摸時,只覺得入手一片柔軟,被青苔染色的地方也恢復(fù)了整潔。
果然,是清潔咒的威力。
這個非途,不僅會說人話,對外頭那些術(shù)法的運(yùn)用也很熟練,不像是與世隔絕的山精妖怪。
南山抱著軟乎乎的衣裳回到湖邊,對著偌大的湖泊發(fā)了半天呆后,一顆圓圓的蘋果突然滾到了她面前。
她無聲笑笑,撿起蘋果咬了一口。
嗯,很甜。
南山心情逐漸轉(zhuǎn)晴,吃飽后往地上一躺,竟然有種回到東夷島的感覺。
她在東夷島上,也不是日日都勤勉修煉的,很多時候也會像現(xiàn)在這樣,躺在院子里什么也不做,只是盯著天上那輪血日發(fā)呆。
每當(dāng)這個時候,守心都會抱著兩個椰子坐在她旁邊,隨時準(zhǔn)備給她喂一口。
啊……守心。
應(yīng)該已經(jīng)投胎了吧,也不知道出生了沒有,算算時間,應(yīng)該也就是這段時間了。
如果她沒跟溪淵走,沒有來畫牢山,那她應(yīng)該會去找靈曄,讓他帶著自己去瞧一瞧守心這一世的人家,要是可以的話,再給守心送些金銀,慶賀他新生之喜。
唔,守心也未必稀罕她的金銀,畢竟靈曄都說了,會讓他投胎到一個富裕人家。
富裕人家最不缺的應(yīng)該就是錢吧。
南山想些有的沒的,余光瞥見某條長長的影子在山林里一閃而過。
轉(zhuǎn)眼就是黑夜。
南山白天沒有撿木柴,晚上也就沒有篝火可以取暖——
主要是前一天夜里的雨太大,實(shí)在沒幾塊干木柴,撿回來也燒不著,索性就不撿了。
她在湖邊蜷成一團(tuán),正準(zhǔn)備湊合一夜時,空氣中突然有什么破風(fēng)而來。
雖然靈力不能用了,但她的反應(yīng)速度還算可以,當(dāng)察覺到不同凡響的動靜后,立刻從地上跳起來,一個翻身滾到了
一旁。
下一瞬,一張床撲通掉在她剛才睡的地方的不遠(yuǎn)處,接著就是枕頭和被子,也撲通撲通掉在了床上。
南山看得眼睛都直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高聲問:“這這這都是給我的?”
沒人應(yīng)聲。
她默默挪到床邊,伸手摸了摸宣軟的棉花被子,頓時感動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剛要往床上跳,南山突然想到什么,又扯著嗓子喊:“能不能給我身上也施個清潔咒?我不想臟兮兮地去床上!”
話音剛落,一點(diǎn)靈力便落入她的發(fā)間,接著把她從頭到腳都清理了一遍。
南山舒服了,歡呼一聲跳到床上,蓋著被子滾來滾去。
“太舒服了!太舒服了!沒想到我孫南山這輩子還有躺在床上的時候!”
南山興奮大叫,直到最初的新鮮感過去,才眼睛晶亮地坐起來,喘著氣大喊:“謝謝你啊非途!”
至此,她徹底確定,那條大蛇真的不想傷害她。
不僅不傷害她,還在以自己的方式對她好。
南山不知道因由,但它肯對她好,總算是好事一件吧,比整日懸著心等待自己的死期強(qiáng)多了。
她出生的那一刻,就被下了只有二十年壽命的預(yù)言,也因此養(yǎng)成了及時行樂的性子,落入這種境地即便該恨該傷心,她的情緒也濃烈不過三日,接著就開始得過且過。
這一晚上,南山在床上睡了多日來的第一個好覺。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竟然有一瞬間忘了自己在哪,不過下一瞬就看到一顆巨大的蛇頭,她嚇得倒抽一口冷氣,瞬間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