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政令難出城
政令難出城
此刻正值中午時分,府衙大門緊閉。
楊平安這才剛剛翻身下馬,就有性急之人,直接上前抄起了那擺在府衙門口的大鼓鼓槌,直接敲了起來。
有人搶不到鼓槌,直接開始砸擊起了大門,吼聲連連。
一群人的舉動,讓那路過的百姓紛紛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側(cè)目相望。
“什么人在外面胡鬧,這可是府衙……”不多時府門后就傳來了氣急敗壞的吼聲。
伴著吱嘎嘎的聲響,衙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幾名土司子弟直接就擠了進(jìn)去。
“知府呢,還不快讓知府來見我等,我等乃是播州土司子弟。
在貴陽城外遇上了賊子,還死傷了弟兄,來找你們知府討個說法�!�
“你敢攔我?我爹乃是堂堂草塘安撫使!”
這些府衙的差役聽到這伙氣勢洶洶的年輕人報出了名號,亦是心中打起了鼓來。
好在此時,有捕快大聲吆喝起來�!案鸫笕说�,還不肅靜……”
就看到了穿紅色官袍胸前補(bǔ)子乃是四品云雁,腰上一根銀钑花束帶,頭戴烏紗帽的清俊中年人快步而出。
這些土司子弟亂糟糟地站在公堂上,很沒有禮貌的歪頭打量向自己,王知府不禁眉頭一皺。
“某乃貴陽知府,爾等雖為土司子弟,豈在如此在公堂之上咆哮,成何體統(tǒng)?!”
伴著這聲喝斥,總算是讓場面一冷,楊平安暗松了口氣,上前恭敬一禮。
“播州楊氏子弟、府學(xué)學(xué)生楊平安,攜一眾同窗參見府尊�!�
蘇卜易見到恩公如此,亦上前有樣學(xué)樣,一干土司子弟向來也是同進(jìn)共退,得見有了榜樣,也都朝著王知府行禮。
雖然顯得有些敷衍,可終于有了態(tài)度,這倒讓王知府忍不住多看了楊平安兩眼。
可是等到那些伏擊者與播州子弟中的死者也被抬進(jìn)了大堂。
王知府看到了差不多十名死者,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的難看,眼皮直跳。
“這到底是發(fā)生了何事?”
一條胳膊纏著滲血布條的猶文才站了起來。
“我乃草塘安撫副使之子,方才在城外遇上了這伙人想要殺我們。
還把我的兄弟打死了,還傷了我,我現(xiàn)在就是來討個說話。”
“對,他們就在貴陽府城外伏擊我們,你們貴陽府是不是要給我們一個交待�!�
“我爹可是宣慰同知,堂堂正四品的大員,在你們這里出了事……”
公堂之上,這些蠻橫慣了的土司子弟七嘴八舌鬧作一團(tuán)。
啪的一聲脆響,驚得這一干土司子弟齊齊噤聲。
面色鐵青的王知府努力控制住自己差點要失衡的表情和心態(tài),語重心長地道。
“本府觀你等皆是年輕才俊,遇上了這等大兇險之事,難免一時激憤。本府也能理解。
可是你們就如此吵吵嚷下去,本府實在毫無頭緒,不如,本府來問,爾等再答,如何?”
“沒問題,大人你先問我。”猶文才當(dāng)先站了出來。
楊平安作為播州宣尉使楊應(yīng)龍的遠(yuǎn)房子侄,此時倒也不必出這個風(fēng)頭。
只是這幾位同伴口才著實不足向外人道也,都是在自夸自己勇猛無鑄,哪怕是渾身浴血,也要帶傷殺敵。
聽得楊平安默默在一旁抬手撫額,感覺就像是一群熊孩子在顯擺自己有多不怕死。
前言不搭后語,好半天都沒有把事情來龍去脈解釋清楚。
外里話外就是,我們在你這貴陽府城外受襲。
你們官府不拿出個態(tài)度來,我們這些受害者以及我們的家長都會情緒不穩(wěn)定。
王知府聽了好半響,控制住翻白眼的沖動。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好好好,久聞播州子弟勇猛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聽到了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努力保持低調(diào)皆合群的楊平安不禁斜撇了眼這位表情古怪的王知府。
“楊平安,你可有補(bǔ)充?”
王知府同樣看到了楊平安投來的目光,對
政令難出城
這才剛剛進(jìn)了后宅,就看到了愛女王朝顏此刻正埋頭在李氏懷中,一副柔弱委屈的模樣。
李氏看到丈夫王信入內(nèi),氣不打一處來地怨道。
“老爺你一直跟妾身說這里民風(fēng)淳樸,讓妾身攜閨女過來陪你,結(jié)果倒好,這才來幾日,看看把你閨女嚇的。”
“朝顏,你這是怎么了,誰敢欺負(fù)我女兒?”
“你女兒就是出城踏個青而已,結(jié)果就遇上了人命案。要不是朝顏命大……”
“踏青,城外人命案!”
王知府臉色頓時一變,怎么也沒有想到愛女居然也事涉其中。
“莫不是那些播州子弟在城外被人伏擊,你也受到了牽連,讓爹瞧瞧可有傷到哪兒?”
王朝顏一雙動人的桃花水眸微垂,怯生生地?fù)u了搖頭。
“爹,幸虧那些播州子弟也算悍勇,臨危不懼,女兒這才得以得順勢脫出生天……”
已然換上了一身桃紅色襦裙的王朝顏梳起了同心髻,發(fā)間斜插一支步搖。
配上那張宛若白瓷般的俏臉,怯生生的嬌態(tài)著實讓人我見猶憐。
聽了王朝顏的的講述,才知道眾土司少爺遇襲時女兒也適逢其會。
“若非當(dāng)時,一位叫楊平安的播州子弟舍命相救,怕是女兒,難再見爹爹和娘親了�!�
王朝顏想到當(dāng)時自己被楊平安拽下馬的那尷尬羞人的一瞬,白瓷般的俏臉又染桃紅。
李氏滿臉愛憐地將愛女?dāng)埲霊阎�,帶著怨與嗔的眼神朝著夫君瞥去。
王知府甚是尷尬又氣惱地連連拍案。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這些土官,實在太過無法無天!”
如非楊平安相救,女兒已中彈身亡。隨女兒出城踏青歸來的隨從中都受了傷,足見當(dāng)時之危。
他上任貴陽知府剛一年,上個月才把妻、女接來,如今便出了這種事。
發(fā)泄幾句之后,王知府朝著妻子李氏道。
“夫人放心,我一定會徹查此案,為咱們朝顏討一個公道�!�
在王知府的安撫之下,李氏的面色漸漸轉(zhuǎn)柔。
再一次回到公堂之上的王知府面色不渝,此刻已經(jīng)收到消息趕來的知府屬官皆已到場。
田通判上前一步,朝著王信一禮,指著那些尸首道。
“府尊,下官覺得,此案事涉土司紛爭,怕是該當(dāng)慎重……”
王信不悅地眉頭一皺,目光落在了掌財政、刑法、治案等事務(wù)的田通判身上。
“田通判,汝可知?今日本官的愛女,險些也因為此事而香消玉殞�!�
“啊,這,這……”田通判看知府那張鐵青的臉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本官妻女方抵本官治下,就出了這樣一樁慘案,本官若是不能嚴(yán)查,怎么向上官交待,怎么向轄下的百姓交待?!”
看到王知府在公堂之上大發(fā)雷霆,一干知府僚屬此刻也都很有默契地閉上了嘴。
田通判與許推官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暗暗搖頭不已。
上官想要徹查此案,話說得容易,實際執(zhí)行,那可就難嘍。
領(lǐng)了令的鄧捕頭哭喪著臉離了公堂,看到了前方田通判與許推官,趕緊快步上前恭敬一禮。
“還請二位大人救一救小人……”
“鄧捕頭快快起來,此事,本官與許大人哪有本事幫得了你�!�
許推官拍了拍鄧捕頭的肩膀,回頭瞄了眼公堂,壓低嗓音道。
“現(xiàn)在府尊大人正在火頭上,你且認(rèn)真辦差便是。熬一熬,等府尊大人氣消了些再說。”
看到鄧捕頭滿臉沮喪地告辭離開,田通判緩緩地?fù)u了搖頭,撫著山羊胡哧笑了聲。
“此地非是中原,土流混雜,便是這貴陽府城內(nèi),百姓們知土司而不知朝廷者多矣,畏土司而不畏官府者不知凡凡�!�
“是啊,政令難出城池,不過是常事罷了。
而今此事既然涉及了播州土司子弟,料想出手者十有八九,亦是相關(guān)利益之人�!�
二人一邊低聲交流一邊朝著府衙外行去。
王知府雖然下了令,可是坐在公案后的他,卻未見有輕松之色。
方才那些屬官役吏雖然都被自己借著怒火發(fā)作壓制住,可是他們往日的表現(xiàn),讓他著實不敢掉以輕心。
一旁的胡師爺手中折扇朝著王知府輕輕扇動。
“東翁,學(xué)生以為,這必定是那些土司的內(nèi)部爭斗所致。”
“東翁您讓那些差役捕快徹查,依學(xué)生之見,怕是他們只會陽奉陽違……”
“畢竟這貴州苗蠻之地,終究還是那些土官勢大,那些差役捕快就算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
這話讓王知府心中生起了一絲惱意,將手中的茶盞重重地放到了案幾上。
“話是如此,可此事發(fā)生在本府轄區(qū),本府能不管嗎?!”
“何況葉巡撫尚未到任,在本官治下就出了這么一樁事情。本官如何面對上官?”
胡師爺面對王信的抱怨,手中的折扇微微一頓,輕聲道。
“倘若東翁覺得有必要,那么完全可以由著那些行事油滑的捕快自己行事,再想其他手段……”
看到王信投來的探究目光,胡師爺又吐出了三個字�!板\衣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