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父親卻起身，寬厚的手掌輕輕撫摸她的頭：“漪歡啊，答應(yīng)爹，再難，也要活下去！”

    說完抬手輕輕一推，宋漪歡猛地驚醒。

    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東宮的床上。

    宋漪歡心口悸痛不已，想到自己昏迷前的事，下意識(shí)喊道：“阿碧�！�

    門被打開，進(jìn)來卻不是阿碧，而是東宮的掌事宮女。

    那宮女行禮：“娘娘您醒了，還有哪里不舒服？奴婢這就為您傳喚太醫(yī)……”

    宋漪歡眼皮突突跳，徑直打斷：“阿碧呢？”

    那宮女一頓，支支吾吾道：“阿碧…她……”

    宋漪歡不安愈發(fā)濃重，忍不住揚(yáng)聲：“阿碧她怎么了，說話啊！”

    只見那宮女噗通一聲跪下：“阿碧死了，她的尸體被太子殿下掛到了楚將軍門口，說是，以儆效尤�！�

    宋漪歡兩眼發(fā)黑，頭痛欲裂，踉蹌著朝后栽去。

    宮女趕緊上前扶住她：“娘娘，娘娘……”

    就在這時(shí)，又一個(gè)宮女闖入，神色焦急：“娘娘，朝廷傳來戰(zhàn)報(bào)，宋老將軍為國(guó)捐軀，遺體如今已送回京城�！�

    宋漪歡像是聽不懂，眼中有一瞬的茫然。

    “我爹……死了？”

    那幾個(gè)宮女眼中帶上憐憫：“娘娘，節(jié)哀順變！”

    宋漪歡想起那個(gè)夢(mèng)。

    那是父親來跟她道別嗎？

    她喉間涌上一股腥甜，驀地，噴薄而出。

    血濺在被子上，似點(diǎn)點(diǎn)紅梅盛開，刺得人眼睛發(fā)疼。

    宋漪歡渾身都疼到顫抖，可她的意識(shí)卻從未有過的清醒。

    此刻，她腦海中只有一個(gè)念頭——

    宋漪歡強(qiáng)撐著推開宮女，起身搖搖晃晃朝門口走去：“我要回家�！�

    ……

    宋府門口。

    宋漪歡從馬車上下來，看見那滿府白幡，她登時(shí)腳下一軟，幸而身邊宮女及時(shí)扶住。

    宋漪歡緩了緩，拂開宮女的手，腳步踉蹌地往府中而去。

    正廳已布置成靈堂模樣，一口黑色棺材擺在正中央，觸目驚心。

    宋府眾人披麻戴孝，哭嚎震天。

    宋漪歡剛要踏入靈堂，一道尖刻聲音傳來。

    “將她給我攔住�！�

    宋漪歡紅著眼看去，來人是宋安瑤的親生母親，如今的宋夫人秦氏。

    當(dāng)初，宋漪歡的母親因病早逝后，她才被扶正。

    許是看不慣宋老將軍對(duì)宋漪歡如此寵愛，她們母女二人沒少在暗地給她使絆子。

    秦氏眼神厭惡，語氣刻薄：“宋漪歡，你身為太子妃，背地里卻勾搭男人，鬧得滿城風(fēng)雨丟盡了皇家的臉，若不是老爺為國(guó)捐軀，宋家早已為你所累。”

    “如今你還有什么臉來拜祭你爹？”

    宋漪歡臉色慘白得比死人也不差幾分，她已沒精力與秦氏糾纏：“我沒有，讓開！”

    秦氏神色一變，眼見吊唁之人看來，立時(shí)抹淚：“混賬！做出此等有辱門楣之事還口出惡言。”

    旁邊立時(shí)有人譴責(zé)道：“真是好生跋扈，如今京城何人不知，替太子妃娘娘那送信的丫鬟都掛到楚將軍門梁上去了�！�

    “聽說楚將軍為了以示清白，自請(qǐng)家法，鞭笞三十，現(xiàn)在還在床上躺著呢�！�

    宋漪歡咬緊了牙關(guān)，口中溢出血腥味。

    可更多難聽的話還是如刀刺來。

    “如此不忠不孝，毫無廉恥之人在這里真是臟了宋老將軍的靈堂。”

    “我若是她，不如一頭撞死在這靈前�！�

    秦氏見有人撐腰，揮揮手趕瘟神似的：“來人，將她給我趕出去，我宋家沒有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女兒�！�

    宋漪歡本就身子虛弱，眼下連反抗的力氣都無，便被人如喪家犬一般，狼狽地丟出。

    她怔怔看著那漫天白紙，眼神渾噩。

    良久，一片冥紙輕輕飄落到她肩上，猶如千斤。

    宋漪歡閉上眼眸，重重將頭磕下去。

    地上霎時(shí)一片鮮紅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