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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的紅藍光在車窗外閃爍，刺眼又吵鬧。
林曉薇嘶啞的哭喊被徹底關在警車門里，像隔著一層厚玻璃看瀕死的魚在撲騰。
結束了
程玥靠著我肩膀，聲音有點啞。
嗯。
車子啟動，把混亂甩在身后。
彈幕還在刷屏：
【保潔妹涼透！普天同慶！】
【程女王牛逼！鎖死顧總！】
【這結局我爽了！打賞十個火箭！】
【后續(xù)呢民政局呢】
【樓上急啥！肯定回家親親抱抱��！】
【坐等付費內(nèi)容！嘻嘻嘻！】
車開得平穩(wěn)。
程玥閉著眼，呼吸漸漸平緩。
她脖子上的血痕很淺，已經(jīng)干了。
我沒說話，手指在膝蓋上敲著，像在復盤一筆風險極高的并購案。
只是這次，掃尾工作似乎完成了。
彈幕安靜了一會兒，又躁動起來：
【霸總在想啥】
【復盤剛才的英姿】
【肯定在想怎么安撫未婚妻！】
【急死我了！快說句話啊霸總！】
車子停在程玥公寓樓下。
到了。
司機低聲說。
程玥睜開眼，眼神已經(jīng)恢復清明。
那股在化工廠撕碎林曉薇的狠勁兒不見了，下車時腳步還有點飄，我跟下去，夜風有點涼。
送你上去。
我說。
她沒拒絕，點了點頭。
電梯里空間狹小，只有我們兩個，數(shù)字一層層往上跳，沒人說話。彈幕開始憋不住：
【電梯！又是電梯！命運的輪回！】
【這次霸總該心動了吧】
【氛圍拉滿！快親啊！急死人！】
【我賭五毛，霸總到家門口就忍不��！】
程玥靠著轎廂壁，側頭看我一眼，又飛快轉回去，燈光照在她臉上，很安靜。
叮。
電梯門開，程玥的家到了。
走廊鋪著厚地毯，踩上去沒聲音。
走到她公寓門口，她掏出鑰匙。
金屬碰撞的聲音在寂靜里很清晰。
鑰匙轉動。
咔噠門開了。
程玥沒急著進去，她忽然轉過身，后背抵著敞開的門框，正面看著我。
距離很近！
她的眼睛在樓道暖光下顯得很亮，像化工廠頂棚落下來的強光，但柔和得多。
顧衍。
她叫了一聲，聲音很輕。
嗯。
她沒再說話，只是看著我。
眼神里有太多東西，劫后余生的慶幸，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決心。
她微微踮起腳，臉湊了過來。
動作不快，帶著點試探。
目標明確——我的嘴唇。
彈幕瞬間瘋了：
【啊啊啊啊！親了親了！】
【付費內(nèi)容終于來了！】
【攝像師加雞腿！懟臉拍！】
【洞房花燭夜提前上演！】
【民政局自動搬過來了！】
她的氣息拂過來，帶著點溫熱。
我沒有躲。
她的唇很軟，有點輕微的顫抖，貼上來的時候帶著孤注一擲的勇氣和劫后余生的滑膩。
像一片終于找到棲息地的羽毛。
我沒有閉眼。
視線越過她微微顫動的睫毛，看見了更多的東西——那些漂浮在空中的、興奮到扭曲的彩色彈幕。
它們就在我們周圍翻滾、爆炸，像一場無聲的狂歡。
【嗚嗚嗚媽媽我搞到真的了！】
【唇形完美！角度完美！】
【霸總閉眼��！享受��！】
【快！轉圈圈！公主抱！扛進去！】
【付費！我要看付費內(nèi)容！加錢！】
就在程玥的舌尖輕輕劃過我下唇，試探著想要更多一點點的瞬間。
我動了。
不是回應這個吻。
手臂抬起，越過她的頭頂。
不是擁抱。
抓住她家門后掛著的、那條厚厚的、毛茸茸的冬季羊毛毯。
用力一扯。
巨大的羊毛毯像一片厚重的幕布，帶著塵土和淡淡的樟腦球味道，呼啦一下兜頭罩了下來！
瞬間將我和她緊密相貼的身體、交纏的氣息、以及那個剛剛開始的吻，完全徹底地蓋在了下面！
眼前一片黑暗。
只有布料摩擦的聲音，和我們驟然變得清晰急促的呼吸。
彈幕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
【】
【黑屏】
【毯子霸總蓋毯子】
【操操操操！畫面呢】
【馬賽克付費內(nèi)容呢】
【霸總你他媽故意的！�。 �
【被子精轉世嗎擋什么擋��！】
【退錢！！老子充了VIP就為看這個馬賽克】
【鏡頭！給我鉆進去拍啊啊��！】
黑暗里，毛毯隔絕了光線，也隔絕了外面那個喧囂的、被彈幕覆蓋的世界。
程玥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然后，我感覺到她在我懷里，肩膀開始抖。
不是害怕。
是壓抑不住的笑意。
悶悶的笑聲從毛毯下面一點點透出來，帶著溫熱的氣息噴在我脖頸上，癢癢的。
你···
她好不容易憋出一個字，聲音帶著笑，還有點喘。
嗯。
我把她往懷里帶了帶，手掌隔著厚厚的羊毛毯按在她背上，將那點笑聲也捂得更嚴實。
擋彈幕。
我言簡意賅。
外面那些瘋狂的、叫囂著要看付費內(nèi)容的彩色文字，被徹底擋在了這層屏障之外。
黑暗里，她愣了愣，然后眼睛瞪著看我。
阿衍，你也是
我點點頭。
她的笑聲更大了些，整個人都放松下來，軟軟地靠在我胸膛上。
幼稚。
她小聲嘟囔，帶著笑意。
我沒反駁。
毯子外面，彈幕已經(jīng)徹底狂暴化：
【開門啊！有本事?lián)蹒R頭有本事開門��！】
【霸總！我命令你立刻掀開毯子！】
【報警了！這屬于詐騙！虛假宣傳！】
【攝像師！你是死的嗎鉆進去�。 �
【完了完了，霸總學壞了！會防偷窺了！】
【付費內(nèi)容沒了！我的精神食糧啊啊��！】
【黑屏抗議！黑屏到底！】
【等等···黑屏是不是表示···他倆在里面··呃呃呃···】
【臥槽！有可能！更刺激了！腦補空間滿分！】
【啊啊啊霸總你好會！欲蓋彌彰！高級！】
【該死！這男人該死的魅力！擋著比不擋還讓人心癢癢！】
【顧衍！我與你勢不兩立！還我洞房花燭夜！】
毯子里面很暖和。
她的頭發(fā)蹭著我的下巴，有點癢。
呼吸聲清晰可聞，帶著剛才親吻留下的熱氣。
世界被壓縮成這方小小的、黑暗的、只有我們兩個人的空間。
沒有彈幕。
沒有劇情。
沒有女主女配。
只有我和她。
還有這層厚實的、隔絕一切的羊毛毯。
挺好。
毯子外面瘋瘋癲癲，彈幕咒罵哭喊。
毯子里面一片安寧。
我摟著她站了一會兒。
進去
我低聲問。
嗯。
她應著，聲音帶著笑，摸索著抓住我的手，帶著我往門里退。
門在我們身后輕輕關上。
咔噠一聲輕響。
隔絕了最后一點樓道的光芒。
也徹底隔絕了外面所有窺探的視線和瘋狂滾動的彈幕。
世界清靜了。
屏幕徹底黑了。
最后一條彈幕孤零零地飄過，帶著巨大的絕望和憤怒：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