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之始（7）
清晨四點(diǎn)，醫(yī)院走廊空蕩無聲。只有病房門縫中微微透出的暖h燈光，還在固執(zhí)地照亮沉睡與等待。
沈聿白站在產(chǎn)科門口，魂冊在手中翻開，頁面泛著淺銀se光芒。這次的名字特別清晰，像是剛剛刻上去的：
顧以晨，年齡：28歲，si因：心搏停止，分類：醫(yī)療事故，狀態(tài)：魂t停滯，引魂延遲第4日。
和以往那些拖延多日的靈魂不同，她的名字來得突然，彷佛一瞬間就確定了要由他來引。
沈聿白抬起頭，看向那間病房。門沒關(guān)緊，里頭傳來輕微的哭聲，不屬於嬰兒，也不是護(hù)理人員，而像是……某種斷裂後的喃喃自語。
他推門進(jìn)去。病床上躺著一名nv子，膚se蒼白，腹部隆起但已無胎動。她穿著病人服，手臂上還纏著未拔的針頭。身旁空蕩蕩的嬰兒床，一如她未能見到的那個(gè)孩子。
她坐起身時(shí)，眼神茫然，一眼望向沈聿白。
「你來得好快。」
「因?yàn)槟氵�沒有離開。」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低下頭，雙手緊握著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經(jīng)沒有了生命的氣息，但她的姿態(tài)，像是還在守護(hù)。
「我一直聽見他的哭聲。明明醫(yī)生說他沒有心跳了，但我聽得見，他在這房間里哭，像是在問我為什麼不帶他走�！�
「你是在生產(chǎn)途中？」
「胎位不正，剖腹途中大出血。我聽見護(hù)士喊搶救。我什麼都不知道了，直到現(xiàn)在睜開眼……」
她忽然停住，看著自己的手穿透了床單。
「原來我已經(jīng)si了。」
沈聿白沒有回應(yīng)，只讓魂冊靜靜飄浮，書頁自動翻動。她的記錄一頁一頁地出現(xiàn)：單親長大、嫁給相戀五年的男友、懷孕後提前辭職，等待孩子出生。她在日記里寫過很多次希望：「孩子能和她有完全不同的人生，至少別孤單�！�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恨我�！顾卣f，「他還沒出生，就已經(jīng)跟我一樣了�！�
「那不是你的錯(cuò)�！�
「可我不能留下什麼給他。就算他能轉(zhuǎn)世，也不會記得我……」
魂冊忽然發(fā)亮，沈聿白看見一段未完成的畫面浮現(xiàn)。
那是一封準(zhǔn)備好卻還沒寄出的信，信封上寫著孩子未起的名字
「顧星霖」。她寫道：
【如果我不在了，希望你也不要害怕黑夜。我希望你在未來的某一天，能夢見我在你耳邊輕聲說：你是我活過的最好證明�！�
沈聿白取出引渡紙，遞給她。
「你還可以把這封信完成�！�
顧以晨拿起筆，手指微微顫抖，但她寫得很慢、很清楚。每寫一個(gè)字，她的魂t便穩(wěn)定一分。等她落下最後一筆，淚水也跟著落在紙角上。
「你說，他真的能收到嗎？」
「在該記得的時(shí)刻，他會夢見你�！�
她笑了，那是一種極安靜的笑，如雨停後的晨光。
「那我可以走了。」
「可以了。」
沈聿白放下魂燈，光芒升起，將她包圍。她望向那張空蕩的嬰兒床，輕輕地彎身鞠了一躬。
「寶貝，下輩子，我還想當(dāng)你的媽媽�！�
她消失在光里，只剩那封信輕飄飄落下，落在魂冊上。頁面自動收束，浮現(xiàn)紀(jì)錄：
顧以晨｜引魂完成｜輪回審核中
沈聿白收起信，轉(zhuǎn)身離開病房。走廊依舊寂靜，天se漸亮，第一道曙光照進(jìn)這棟無聲的樓層。
他知道，這一封信，會被時(shí)光帶去她孩子的夢中。即使世界不記得她，孩子會。
這一次，他又替某個(gè)靈魂留下了不會被改寫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