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之始(11)
夜se如墨,整座城市在風(fēng)里緊閉了聲音。沈聿白走在偏郊一座廢棄圖書館前,手中的魂冊微微顫動。
名字如燙鐵般浮現(xiàn)在頁面上
李逸川。
這不是普通的名字。在生者的世界,他的名字曾在詩刊里被贊揚(yáng),也被禁絕;而在si者的名單上,他以火的形式留下了痕跡。
他,是個的詩人。
……
圖書館已經(jīng)無法被稱為建筑。燒焦的梁柱與倒塌的書架讓整座空間像是被時間撕裂的記憶殘骸�;覡a堆中,一道若有若無的靈氣牽引著沈聿白。他拾級而上,每一步都在過去的火光里行走。
在頂樓,他看見了他。
李逸川靜靜坐在窗邊,背對外界,穿著那件舊風(fēng)衣。他的側(cè)臉蒼白,但眼神卻深沉如墨水瓶翻倒的夜。沈聿白沒有立刻開口,風(fēng)聲將墻角一張半焦的紙吹到腳邊
那是一首詩:
「如果火能照亮真理,
我愿燃盡自己,
讓最後一頁,成為你眼里的光�!�
「這首,我沒發(fā)表�!估钜荽ㄩ_口,聲音像燼末落下。
「我知道。」沈聿白說。
「你來,是要帶我走了嗎?」
「我來,是想知道你為什麼還留著。」
李逸川苦笑。
「因為我不知道,我的詩,有沒有真的活過�!�
他從懷中取出一本早已被煙燻變se的手抄詩集,里面夾著一封舊信。封口處雖破,字跡卻還清晰。
「她叫韓意。
是我唯一
要位寫過信給我的讀者。她說她每天都抄我的詩,貼在墻上……」
他低頭看著信。
「她說,如果我累了,就相信真的有人在遠(yuǎn)方被我照亮�!�
沈聿白將信接過,讀著那句熟悉的語氣,像是過往記憶中的某段光。
……
那封信被封存了很多年,而他始終沒能寫回去。就在那封信寄來後不久,出版社宣布�?脑娂庀录�,詩墻被拆除,生活斷裂,孤獨(dú)b仄。
那日的火光,不只是抗?fàn)帲歉鎰e。
「我以為,寫詩是為了讓別人看見靈魂,」李逸川說,「後來我才知道,有人其實怕看見靈魂�!�
……
三日後,沈聿白來到市區(qū)一間不起眼的老書店。
墻上仍有詩句黑板,今日寫著
「我從未離開,只是在你忘記的角落里等風(fēng)來�!�
店里的nv孩安靜坐在柜臺後,那就是韓意。
她的眼神沉靜,像一汪深湖。
當(dāng)沈聿白將那封信遞過去時,她怔住了。
「你是……?」她沒說完,卻已認(rèn)出信的來處。
她拆開信,讀完後眼淚悄然落下。
「我記得他。
我從來沒有不記得�!�
她站起身,走到詩墻前,在角落拿出一本筆記本里面,全是抄寫的詩。
「他每一首詩,我都寫過三遍。
第一遍給自己,第二遍貼在墻上,第三遍,藏進(jìn)心里。」
她看著沈聿白,輕聲問:「他還在嗎?」
「他在等這個答案�!�
……
夜里,沈聿白再回到廢墟之上。
李逸川正坐在詩墻焦黑的斷面前,指尖劃過空氣,像在描繪某段曾存在的文字。
「她記得你。她每天都記得。」沈聿白說。
李逸川笑了,眼角sh了。
「那……我真的可以走了�!�
他從懷中掏出最後一張詩稿,火焰在指尖升起,不再是燃燒,而是一種凈化。
「請幫我,把這首詩交給她。」
他將詩紙遞給沈聿白,詩句寫著:
「如果你還在,我愿成為遠(yuǎn)方那盞燈,
只為你讀完最後一行。」
火光包裹著他,身影逐漸透明。
他沒有哭,也沒有回頭。
他只是說:「謝謝你�!�
然後消散在風(fēng)中。
……
沈聿白立於灰燼之上,翻開魂冊,將那個名字輕輕劃去:
李逸川|完成執(zhí)念|已引渡
詩墻上,那句從未貼出的詩,在靈氣未散的最後一刻被風(fēng)寫了出來:
「你曾為我活過一段詩,
現(xiàn)在,換我為你燃盡這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