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佐藤雅子一直在耐心等待著。
藤原櫻跌跌撞撞地推開來時那扇門,一時不慎,便撞上女人柔軟豐滿的xiong脯。佐藤雅子面帶微笑朝她伸出手,卻被她粗暴地推開。
少女面容蒼白,雙眼無神地凝視著空氣,仿佛再也聽不進外界的任何言語,搖搖晃晃的身影隨時都會倒下。
“僅僅是這樣就受不了了嗎?”
雅子感到失望,她理想中的實驗品是不會受情緒影響的。
聞言,藤原櫻停下腳步回眸看她,如同一個破碎的瓷娃娃。
“雅子小姐,我也想清除情感……”
她毫無生機,痛苦低喃。
倘若她和黑崎英和一樣,是否就不會感到疼痛?
佐藤雅子笑了,只是笑意里卻透著一抹遺憾。
“哈,我多么想為你注射一切有趣的藥物,無論是隨意改變你的性取向,還是將你變成一個沒有情感的乖玩具…這都是我求之不得的,光是想象著你躺在實驗室里任我擺弄的畫面,我就感到無比的期待……”
女人面上顯露出可怖的瘋狂。
“可惜啊…”她嘆了口氣,“如果我對你做了那種事,藤原慎一恐怕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我。我還想活命,還要做更多的研究,發(fā)表無數(shù)的論文�!�
藤原櫻面無表情,默默傾聽著這番病態(tài)的話語。
在佐藤雅子身邊,她早已習慣被徹底物化的感受,無論這個女人對她表現(xiàn)得多么溫和友好,都無法掩蓋自己在她眼中不過是一個物品、一個玩具的本質(zhì)。
佐藤雅子不喜歡藤原櫻的這副神情,她想看少女因悲傷而蹙起的眉頭,想欣賞少女因疼痛而滑落的淚水,甚至想回味少女偶爾流露的冷淡眼神。
于是她惡趣味地丟出一個重磅炸彈——
“可憐的孩子,如果不是藤原慎一讓媒體將你在會所的視頻流傳出去,你也不會深陷泥沼,人生毀于一旦,徹底淪為他的玩物呢�!�
雅子嘆惋搖頭,又補充道:“或許在更久遠之前,你和他的這段禁忌之戀,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局。獵物總以為是自己主動引誘了獵人,殊不知每一步都被獵人精準預(yù)判�!�
即便心臟早已傷痕累累,藤原櫻依舊震驚得無以復(fù)加。疼痛讓她無法思考,視野變得如此模糊,她不明白,這個世界到底還有什么值得留戀?
“不可能…叔叔不會這樣對我的。”
她無力支撐,死死扶著玻璃墻。
霎那,腦海中劃過無數(shù)與藤原慎一的過往。
從十四歲那年母親的葬禮,滂沱雨幕中男人給她的第一個擁抱,再到他說此生只會愛她一人。
在記憶中,明明是她主動在書房引誘了他,明明是她瞞著他去往銀蝶墮落,明明是她在走投無路后自愿答應(yīng)了他的要求……
藤原櫻的思緒徹底紊亂。
壓抑已久的困惑終于爆發(fā),她驚恐發(fā)覺自己根本不了解藤原慎一。
十二歲的年齡差,代表的不僅僅是年齡,更是無法僭越的世俗地位與閱歷認知。
年長者總有許多的手段掌控年幼的一方,甚至連欲擒故縱都是如此悄無聲息。
“據(jù)我所知,藤原慎一早已是藤原財團最大的股東。這樣一個有權(quán)有勢的男人,如果不是他刻意為之,又有誰能逼迫他去和一個不愛的女人訂婚呢�!�
佐藤雅子輕描淡寫地道出藤原櫻最不愿直面的嚴酷真相。
蒼白已經(jīng)不足以形容少女此刻的狀態(tài),此刻的藤原櫻宛若一朵被風雪凌虐的櫻花,靈魂處于搖搖欲墜的破碎邊緣,隨時都會被凜風吹散。
那一雙清澈圓潤的眼眸噙滿淚水,粉嫩的唇瓣被咬出血絲,她看上去竟有一種凄楚動人的美麗。
“嗯…讓我猜猜。”
佐藤雅子與藤原慎一本就是同一類人,自然輕而易舉地便能猜出對方的行事意圖。
“他和佐藤藥業(yè)聯(lián)姻,一方面能夠鞏固他在董事會的地位,另一方面,他能夠更好地刺激你,撩撥你的痛苦,到最后徹底掌控你。”
“啊…所以我更喜歡學術(shù)的世界呢,而不是繼承家族生意,和這些冷酷無情的資本家打交道�!�
女人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絲毫不在乎少女痛苦到極致的神情。
“不要…再說了…求您……”
藤原櫻不知何時蹲坐在地上,她蜷縮著發(fā)抖,臉頰卻染上一抹不正常的嫣紅色。
佐藤雅子居高臨下地蔑視著她,像看一只被長期虐待的流浪貓。
“都是我的錯…”
藤原櫻竟笑了,這抹清淺笑意恍若春櫻初綻。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足夠明事理,就不會在年少時愛上親叔叔…如果我獨立清醒,像雅子小姐…哈,像您這樣,擁有自己追求的事業(yè),我就不會如此痛苦……”
佐藤雅子閉上眼睛,她對弱者的自怨自艾并不感興趣。
“如果不是我的存在,英和不會被牽連…像我這樣骯臟柔弱的菟絲花,早就該死了,最好是徹底爛在銀蝶會所里!為什么…還要去眷戀那一點不屬于我的溫暖呢�!�
眼淚流進鬢邊的黑發(fā)里,藤原櫻不知何時靠著墻昏睡了過去。
直至耳邊再也聽不見少女的低語,佐藤雅子回眸看她,只見少女的唇瓣沾滿了鮮血,艷麗得如同染血的櫻花。
幾位保鏢及時地出現(xiàn),將昏睡的少女帶走,這條漫長的回廊里,只剩下佐藤雅子一人的孤寂身影。
“好像不小心將九號玩具的精神徹底玩壞了…真麻煩,到哪里去找下一個更堅韌的替代品呢……”
女人自言自語著,眼底只有一片漠然。
她沒有回去,而是披上防護服留在了實驗室里,繼續(xù)調(diào)配禁忌的藥劑。只因為,脆弱到極致的藤原櫻已經(jīng)沒有玩弄下去的必要了,甚至還不如天秤上的砝碼有價值。
佐藤雅子這般想著,腦海里卻再度浮現(xiàn)少女那一雙笑起來時亮晶晶的眼眸,以及少女輕輕落在她臉頰上的那個吻。
心臟驟然柔軟的感覺并不好受,推崇絕對理性的學者不受控地捂住xiong腔,分不清這到底是何種恐怖而磅礴的情感——
竟讓她有那么一絲道不明的心痛。
藤原櫻是男人的性玩具,是一個因為過于脆弱而被她放棄的實驗品……
雅子反復(fù)對自己強調(diào)著,安撫著躁動不安的心臟,試圖壓下從頭到尾也不愿直面的情愫。
“果然藥效會慢慢減弱嗎,看來要重新進行注shele……”
佐藤雅子深呼吸,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藥劑上。
可意識深處,少女小心翼翼吻她的模樣,卻是再也揮之不去了。
……
藤原櫻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公寓里。
她迷迷糊糊地翻身下床,赤腳踩在地板上的冰冷讓她清醒了半分。
屋內(nèi)沒有開燈,暖氣卻供應(yīng)充足,她在黑暗中摸索著開燈的按鈕,唇瓣傳來的疼痛提醒著她經(jīng)歷的一切不是一場噩夢。
如果這一切真是荒唐夢就好了,痛苦是假的,只有美好是真。
燈亮了。
藤原櫻站在客廳環(huán)顧周遭,奢華精致的公寓里只剩下她一人。她后知后覺想起藤原慎一出差了,而佐藤雅子不知為何也沒有回到這里。
一陣饑餓感襲來。
藤原櫻走到廚房里做了一份厚蛋燒,心想不做雅子那一份不禮貌,便為女人留了一份。
此時的她并不知道,自己今早的表現(xiàn)并沒有通過學者的考驗,由于精神狀態(tài)極度脆弱,已經(jīng)淪為了被放棄的無趣玩具——
佐藤雅子不會再回來了。
藤原櫻坐在餐椅上細嚼慢咽地進食,哪怕只有她一個人,刻進骨子里的儀態(tài)教養(yǎng)卻難以拋卻。
手機上收到藤原慎一發(fā)來的短訊,現(xiàn)在的紐約還是早上十點。
“我的小櫻在做什么?”
她已讀,卻不回復(fù)。
那邊很快又發(fā)了一條,“我在想你。”
“閑時會想念你被我操到渾身發(fā)抖的樣子。”
“開完上午的會議我就回來了�!�
“有想叔叔嗎?”
“為什么不說話。”
“是害羞了?哈,我的小櫻…真是可愛�!�
……
藤原櫻將手機隨意丟置在一旁,餐桌上還放擺著沒吃完的厚蛋燒,她沒了胃口,站起身腳步虛浮地朝書房走去。
書房沒有上鎖,大抵是因為藤原慎一并不會將真正重要的文件放在這里。這套公寓只是男人眾多房產(chǎn)中微不足道的一套,是用來玩弄、囚困她的工具。
電腦不出意料地設(shè)了密碼,并且只有叁次輸密碼的機會。
密碼會是她的生日嗎?藤原櫻試著輸入,頁面顯示密碼錯誤。她緊接著輸入藤原慎一的生日,依舊錯誤。
最后,她自暴自棄地將兩人的生日加在一起,電腦竟然就這樣打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堆錯綜復(fù)雜的文件夾,數(shù)不清的財務(wù)報表和投資策劃書,藤原櫻揉了揉眼睛,漫無目的地搜尋著電腦里的文檔。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尋找什么,只是女性的直覺本能促使她作出行動。
終于,一個命名為“櫻”的文件夾涌入她的視線。
心跳忽然加速,虛無的靈魂變得雀躍,飽受折磨的少女心懷最后一絲希冀,指尖顫抖著點擊鼠標,將潘多拉魔盒打開。
入眼是幾十個視頻文件。
藤原櫻點開最近一個日期的視頻,靈魂在頁面加載的時間里備受凌遲。直至頁面加載完畢,那一柄懸在她頭上的利劍終于徹底落下——
“嗯啊…英和…輕一些……”
她已不必再觀看下去了,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關(guān)機后的電腦屏幕映照著少女呆滯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