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真相
從獵魔人那里，巴倫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經(jīng)過。
雅麗蘭率領(lǐng)一行人去昨晚的祭壇排查，本打算摸清一下血魔的大致活動范圍，以及可能的逃脫方向。
結(jié)果，就在安德烈一行人記下的，昨晚血魔最后消失在視線中的地點，他們看見血魔正在啃食被劫擄的綿羊。
戰(zhàn)斗很快爆發(fā)，血魔被雅麗蘭輕易拿下，獵魔人們本打算將其處刑，卻發(fā)現(xiàn)血魔化作了人形。
而那人形的模樣，正是雅麗蘭在男爵府邸曾看見過的男爵夫人！
獵魔人說：“經(jīng)過大人與男爵的對質(zhì)，已經(jīng)確認(rèn)了血魔就是男爵夫人，現(xiàn)在男爵也因為有私通妖魔的嫌疑被抓進(jìn)了蒙德拉的監(jiān)獄之中！”
等到獵魔人離開，巴倫待在原地皺眉思索，他的直覺讓他覺得事情在某處發(fā)生了一種詭異的曲折。
但他卻找不到那個轉(zhuǎn)角點。
藍(lán)血派……羔羊之血修女會……血魔……處女與妓女……農(nóng)婦們的懺悔……無人知曉的少女們的死亡……還有男爵地下室那神秘的涂鴉。
原本有所推論的思緒隨著男爵夫人的自爆被突然打亂。
但無論如何，血魔已經(jīng)被抓，男爵也被關(guān)進(jìn)大牢，就算巴倫真的找出其他證據(jù)，恐怕也不過是畫蛇添足。
窗外傳來嘈雜喧闐的人聲，巴倫看去，眼神一凝。
又是一撥人圍住了小修女，胸前佩戴了鐵蒺藜勛章，臉上裹布一頭金發(fā)的賽維在人群中格外顯眼，是鐵蒺藜幫派來尋仇的人！
巴倫只是短短的一眼就差不多猜測出對方的動機，小修女一直與他在一起，賽維或許是眼見報復(fù)不成，將目標(biāo)放在了與巴倫有所牽連的人身上。
他的臉色陰郁起來，一種想擇人而噬的暴戾開始從內(nèi)心涌現(xiàn)。
殺了他……殺了他……
之前之所以沒殺賽維，除了是對此方世界還不夠熟悉，也因為自身不想帶著佐德與馬奎爾招惹上地方本土勢力。
同時就是他一個21世紀(jì)的老實人，著實沒干過殺人這種勾當(dāng)。
可如今這些人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門來……
巴倫又想起從表側(cè)穿越那天開始，自己就莫名其妙遭遇判刑越獄追殺，一路逃亡……
一種沒來由的憤怒從胸口騰起，如同火山噴發(fā)前彌漫的黑煙。
他媽的老實人被逼急了也會掀桌的�。。。�！
巴倫從窗口翻出，一個飛撲，當(dāng)著諸多獵魔人的面，以上回同樣的角度將賽維狠狠踩腳下！
沖他小腹又是邦邦幾腳，踢成蝦米。
隨后拔出左輪，抵在懵逼賽維的腦袋上，扳機就要扣動的瞬間轉(zhuǎn)頭看向小修女：“他們沒拿你怎么樣吧？”
小修女表情愕然，安靜一瞬，她才急忙道：
“l(fā)先生……這位先生并沒有對我怎么樣，他只是問了怎么出蒙德拉小鎮(zhèn)的路�！�
巴倫：“……”
下次麻煩早點說。
被巴倫第二次踩在腳下的，且顯得有些懵逼的賽維獰聲沖手下吩咐說：“給我揍扁那家伙！”
可遲疑了一下，或許是覺得說起來沒氣勢，賽維又說：“把那家伙大卸八塊！”
扈從全軍出擊。
巴倫二話不說，背起小修女就跑！
兩次穿越經(jīng)歷，除了讓他領(lǐng)略到不同的奇幻世界，也讓他的逃跑更加輕車熟路！
賽維被扈從扶起，他面目猙獰地下令：“給我追！”
“l(fā)先生……這邊……”
摟著巴倫脖子的小修女充當(dāng)起地圖的作用，讓巴倫帶著她在蒙德拉小鎮(zhèn)內(nèi)如同一尾靈活的鯰魚穿梭，很快就把賽維的追擊部隊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
最后，兩人不知不覺來到蒙德拉鎮(zhèn)的邊緣，碰見正在備馬的獵魔人隊伍。
還綁著繃帶的佐德與馬奎爾上來與巴倫打了個招呼，獵魔人傷勢恢復(fù)普遍較快。
昨天兩人還只能躺在床上被修女喂食，今天卻已經(jīng)生龍活虎，活蹦亂跳了。
“這是什么情況？”
巴倫看著長長的獵魔人隊伍，看樣子雅麗蘭似乎是集結(jié)了一些人打算出征一樣。
“男爵夫人透露還有另一頭血魔的存在，今晚十二點普羅爾會起霧進(jìn)入倒退日，妖魔們的活動會更加頻繁�！�
馬奎爾老實說，“雅麗蘭大人要在小鎮(zhèn)周邊提前做好部署，除了防止霧氣入侵蒙德拉，也是想設(shè)誘圍截另一只血魔�！�
圍截血魔？
巴倫想到昨晚的儀式，再加上今早從書中了解有關(guān)血魔的一些資料，明白鮮血對血魔有難以抑制的吸引力……不對！
巴倫悚然一驚，他驀然想起，昨晚那血魔的攻擊軌跡與那魔鬼般薄涼的眼神。
他甫一出現(xiàn)就朝著雅麗蘭攻去，被擊傷卻立馬逃走，從始至終都沒有看祭壇上的淋淋鮮血哪怕一眼！
兩只血魔……如果是兩只血魔一切就都說的通了。
這時，身后傳來嘈雜的人馬聲，是賽維追上來了。
巴倫跟佐德馬奎爾道別后，再度背起小修女就跑。
這次他們來到蒙德拉小鎮(zhèn)外的一個村莊，小修女帶著巴倫在村莊里彎彎繞繞到一座橡木小屋。
小修女說這小屋是她和妹妹塞西住的地方，那夜之后，她帶著妹妹從維森莫村搬了出來。
妹妹塞西還沒到成為修女的年紀(jì)，因此特蕾莎修女就為她們姐妹在蒙德拉周邊找了一所這樣的小房。
剛好可以用來躲追擊的賽維。
房門被從里拉開，塞西原來在家。
巴倫靠在門上聆聽，直到聽見追兵遠(yuǎn)去的聲響，他才緩緩?fù)鲁鲆豢跉�，就要和姐妹倆道別。
小修女卻說時候不早了，l先生，要不留下來吃個晚飯再走？
巴倫搖頭，他現(xiàn)在還打算去獵魔人那邊問詢有關(guān)血魔還有起霧的事由，雖然肚子的饑餓感再度涌現(xiàn)，但現(xiàn)在不是吃東西的時候。
腿上忽有觸感，小女孩塞西忽然抱住了他的大腿，小臉柔弱，嘴里嗚嗚丫丫，眼睛水靈靈的。
巴倫嘆口氣，抱起塞西，替她捋柔軟的頭發(fā)，捏著她的小臉，自言自語的說：
“神怎么會想毀滅一個如此可愛的孩子呢？”
“就只是因為祂聽不見祈禱嗎？”
小修女跟他說過：塞西是個啞巴。
……
吃過飯，塞西在角落里拿著燒后的木炭畫畫，巴倫看了幾眼隨口朝小修女問道：“塞西喜歡畫畫？”
“從被爺爺收養(yǎng)起來就有，有時候畫著畫著會流淚，流完眼淚就睡著了�！毙⌒夼粗�，面色溫柔，“爺爺說塞西將來會是一個偉大的藝術(shù)家。”
爺爺……巴倫問出一直想問的問題：“那村長真是你和你妹妹親爺爺？”
小修女搖頭說：“我和塞西沒有血緣關(guān)系，都是被爺爺收養(yǎng)的孩子……”
不是親生的啊……
巴倫扶著下頜，又問：“那你是因為爺爺虐待，所以才選擇來鮮血教堂當(dāng)修女的？”
并不是巴倫預(yù)料中的答案，小修女還是搖了搖頭：“爺爺是個很好的人……我們只是不想讓爺爺為難�！�
“為難？”巴倫問，“因為什么為難？”
小修女猶豫片刻：“維森莫村的人認(rèn)為外來者是不詳?shù)模绕涫谴謇锬切┐髬鸢⒁�，她們說塞西是被收養(yǎng)的魔鬼，等到長大就會毀滅整個村莊�！�
長大就會毀滅整個村莊……這是收養(yǎng)了一個哥斯拉嗎？
巴倫捕捉到小修女話語中的不尋常：“為什么同樣是被村長收養(yǎng)，她們卻說塞西是被收養(yǎng)的魔鬼？”
“我也不清楚……或許是她們覺得塞西說不出話，又有些瘋癲的緣故……”小修女說，“但賽西其實是個很好的孩子，爺爺也這么說過�！�
這么說的時候，她臉上洋溢著那種名為幸福感的笑容，一種前所未有的母性關(guān)懷反復(fù)籠罩了這個十一二歲的女孩。
巴倫沉默地看著小修女，明明自己只是個還沒長大的女孩，卻可以很自然的說出一個小不了幾歲的女孩稱為孩子。
普羅爾比想象中還要陰暗。
“爺爺說許多孩子伸手是討要糖果，只有塞西，塞西伸手是想幫人擦掉眼淚�！�
奧莉薇亞微笑著說：“塞西不是魔鬼，其實是天使�！�
有著魔鬼遭遇的天使么……巴倫心里一動，他忽然想起自己戒指里還有那金幣巧克力。
他拿出兩枚，一枚給了連聲說太貴重，直到巴倫說出是巧克力才將信將疑收下的小修女。
一枚他起身，抱起在地上涂畫的塞西，掰開來放在她的懷里。
隨即他怔住了。
不是因為塞西將其中一半巧克力塞到他的手心，而是因為那些被木炭刻在地上的畫面，那些線條蛇一般凌亂，卻又有著淺顯輪廓的畫。
一個人的輪廓，肩膀部位有一朵淺淺的花一樣的印記。
“是塞西記憶里的媽媽……”小修女溫和地說，“她只記得這個�！�
巴倫沒有說話，他已陷入一種渾濁而又清醒的狀態(tài)中。
腦海里的記憶片段閃動：血魔、儀式、男爵、地下室、涂鴉……農(nóng)婦們的懺悔、被稱為魔鬼的女孩……還有那個夜晚帶月荷鋤歸的農(nóng)婦們。
那些碎片狀的畫面開始緩慢卻又不容置喙的拼湊。
巴倫抱著塞西坐在椅上，一個令他驚喜讓他戰(zhàn)栗，最終導(dǎo)致駭疑的想法最終悄然成了一幅又一幅被懸掛在腦海里的連環(huán)畫。
地下室、給孕婦服用的藥、生下來被撫養(yǎng)長大的孩子、作為純潔的處女被魔鬼殺死、血供給無名的神。
他微微戰(zhàn)栗起來。
一種可悲的憂郁、恐怖還有憤怒淹沒了他。
如同一個將被行刑的人看見屠夫高舉鍘刀，眼睛看見金屬的寒光，耳朵聽見敵人的吶喊、鼻端都是親友與愛人鮮血的氣息。
那是背叛的味道。
小女孩塞西像是感受到他的情緒，咿呀咿呀地摸著他的臉。
他渾然不知，只是無意識的，帶著憤怒與絕望重復(fù)著一句話：“神……真該死啊�！�
小修女悚然，不是因為男人對神不敬的話語。
而是她看見說完這句話后，康斯坦丁的眼瞳中隱有金芒，如同破碎的火熄滅又燃起。
門被猛然推開，女仆希拉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l(fā)先生……終于找到你了……血魔的蹤跡在與蒙德拉小鎮(zhèn)相隔五十多里的村莊被發(fā)現(xiàn)，子爵大人讓我詢問你是否同去�！�
說完她像是期待巴倫回答似的，端然站在門口等待。
身后，那個過去總喜歡揪她辮子的“壞小子阿爾”臉上纏著繃帶，在希拉身后躡手躡腳。
看向巴倫的目光復(fù)雜。
“不了�！�
出乎在場幾人意料的，巴倫拒絕了雅麗蘭的邀請。
他摸著塞西的小臉，淡淡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辦，雅麗蘭大人那就請幫我回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