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謝沄睿想起之前碰到過替安陽治病的郎中,問過她的情況。
身受重傷,又是小產(chǎn),沒好生保養(yǎng),還受了風(fēng)寒、大病一場。
怕是要落下病根。
他輾轉(zhuǎn)數(shù)夜,夢里皆是安陽受困,如今想來,都覺得她性命堪憂,格外焦躁。
晉照在這時進來了,屈膝稟報道:“有探來報,說看到安姑娘獨自一人出了城門。臘月間,侯府并無陌生富商往來,出現(xiàn)男丁只有送肉的屠戶�!�
縱使只是白銀,百兩,也不是普通人能拿得出手的。
此人此事只可能是齊婉兮杜撰。
那人,到底又跑哪里去了?
下落不明,難不成真是她自己想走,可,怎么可能呢?
還是這天子指婚的齊婉兮是枚暗樁,派人擄走了安陽,此后好威脅自己。
晉照又說:“弟兄們幾乎要將京城、蘇州翻個底朝天了,都沒有找到安陽姑娘的下落�!�
謝沄睿心中不安感愈發(fā)強烈,寒聲道:“繼續(xù)查�!�
觀者不免汗顏,剛剛還說要處事謹慎的世子,為了個女人,幾乎讓手上的勢力傾巢出動。
……
夜色清亮,卻有掃興的東西從屋外一閃而過,謝沄睿在桌前,眼神驟變。
房頂上的晉照倏地躍起,只見幾名黑衣死侍進了謝沄睿的房間。
房間中黑了燈,一死侍卻夜視極好,直接持劍朝謝沄睿刺來——
安陽奔波五日,行至蘿水城。
她剛在城中各處打聽過三姐安瑯的消息,卻是一無所獲。
奴婢轉(zhuǎn)賣、換府,改名換姓,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甚至,沒碰上好主子,有可能性命都沒了。
安陽頭一回對自己的渺小和羸弱有了確切的認知。
又過幾日,安陽到了蘇州。
她于城外一處破敗的文廟落腳小住,外出撿柴時卻聽見了串凌亂的腳步聲、兵器相接的打斗聲和求救聲。
安陽心中一凜,想到白日聽人說過附近山匪出沒,難不成被自己遇上了。
她躲在暗處,看見錦衣華服的一老一少,兩人通身氣派,只是忙于奔逃,如今都顯得狼狽了。
打斗聲已然近了,安陽沒法兒見死不救,悄悄招手。
一番周折輾轉(zhuǎn),安陽帶著兩人進了一處隱蔽的山洞。
安陽在謝沄睿身邊十二年,野外生存的事情在他處境艱難的早些年間常有,耳濡目染間學(xué)到的皮毛終于派上了用場。
看著安陽熟稔地處理各種藏匿事物,又遞出藥瓶、清水,年輕女子心神稍安。
她朝安陽一拱手:“吾乃蘇州蘇府三小姐蘇妗芫,這位是我祖母,多謝俠女仗義相救,必有重謝�!�
安陽心說這大小姐莫不是話本看多了,被賊人追殺仍能苦中作樂,自己要是俠女,早就將那伙人撂倒了,哪用藏匿至此。
她面上不顯,仍客客氣氣:“蘇小姐有禮,舉手之勞罷了�!�
有道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安陽將水遞給面前這位驚魂難定的老婦人,關(guān)懷又和善:“老夫人,您也喝點吧,是干凈的。”
蘇老太太抬頭,看清安陽那張臉后,眼淚就忽然下來了。
……
“世子,雪霽來報,已將梅香與暗通之人一網(wǎng)打盡。”
“把人帶進來,將世子妃也傳來。”
書房內(nèi),謝沄睿上半身坦露,精壯的力道感十足,絲毫不見紈绔應(yīng)有的瘦弱,卻綁著繃帶,還有血滲出。
前幾日謝沄睿故意被刺傷,露出破綻來引蛇出洞。
那梅香果真按耐不住了。
這十來天,齊婉兮鮮少同謝沄睿私下見面。
她滿心歡喜地來,卻在推門而入時聽見皮開肉綻的聲音。
隨后,便看見梅香疲軟地倒下,而謝沄睿半張臉隱在陰影中,臉上濺了血,眼神漠然,猶如一殺神。
他一甩劍,血剛好灑在齊婉兮腳邊。
晉照在一旁,旁若無人地感嘆:“世子爺以往生活起居等日常事項,皆經(jīng)安陽之手,從未有過泄密情況,沒想到只是換了個人,能捅出這么大簍子�!�
齊婉兮的冷汗忽地下來。
梅香死在此時,是犯了事?還是與之前府內(nèi)的刺殺有關(guān)?
想著,她又忽然驚覺自己被‘舉案齊眉的愛情’麻痹許久,世子爺其實從來沒把她當自己人。
生活起居不經(jīng)她手、殺她送來的侍女,還要當做威脅她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