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來在他心里,我早就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了。隔日,蕭云霆的聘禮便入了侯府。
整條朱雀大街被玄鐵甲車堵得水泄不通。
車廂門一掀,赤金香爐、白玉屏風(fēng)、西域進貢的夜光珠,皆是內(nèi)庫里珍藏的貢品。
我娘捧著一對羊脂玉鐲,指尖抖得幾乎握不�。骸斑@可是前朝皇后的陪嫁!是宮里的東西�。 �
我爹摩挲著鎏金鑲寶石的太師椅,笑得合不攏嘴:“瞧瞧寧王這排場,阿晚嫁過去,妥妥的王府主母!”
“嫁得好!嫁得好啊!”
我立在廊下,看著滿地珠光寶氣,眼神涼得像冰。
他們歡喜得如同中了狀元,而我不過是用來換前程的籌碼。
我爹拍著我的肩:“阿晚,入了王府要守規(guī)矩,伺候好王爺�!�
“等王爺百年之后,王府的家業(yè)分你一份,咱們姜家就能光耀門楣了!”
我靜靜聽著,喉間泛起苦澀。
這真的是我的父母?
當初妹妹要嫁蕭云霆時,他們哭天搶地,說寧王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老怪物。
輪到我,倒成了天大的造化?
這時,幾個婆子躲在角門后竊竊私語:
“聽說老王爺油盡燈枯了。”
“可不是,上個月咳血,連著請了七個太醫(yī)都沒治好�!�
“指不定哪天就咽氣了�!�
“新婦就要守寡,這晦氣事兒……”
“守寡算什么?王府規(guī)矩森嚴,搞不好還要殉葬呢!”
“哎喲,前兩任王妃下葬時,聽說活埋了十八個丫鬟……”
“那這姜家小姐……”
我攥緊袖口,面上仍是平靜如水。
殉葬?
倒也解脫。
反正這侯府里,我早就是個多余的人。
自從姜柔被接進府,她成了爹娘的心肝肉,我卻成了府里的下人。
她睡金絲楠木床,用和田玉枕,院里四季都有新鮮的時花。
我住的西廂房漏風(fēng)漏雨,墻角爬滿青苔,冬天連炭火都分不到半盆。
她想吃荔枝,爹娘派人快馬加鞭從嶺南運送。
我想添件冬衣,卻被罵不知節(jié)儉。
姜柔生辰,爹娘送她能照見人影的青銅大鏡。
而我,連面巴掌大的銅鏡都不配擁有。
但此刻不同了。
寧王送來的聘禮堆滿三間庫房,那些我曾可望不可即的珍寶,如今觸手可及。
我隨手拿起一支金鳳釵,在鬢邊比劃。
我娘見狀,臉色驟變:“放下!這是能亂動的嗎?”
我冷笑一聲:“王爺送我的,戴戴都不行?”
她咬著牙忍下怒意:“戴歸戴,仔細些別磕著碰著�!�
真是諷刺。
我又取出一頂九鳳銜珠冠,端端正正戴在頭上,對著銅鏡扯出一抹冷笑。
侯府容不下我,王府未必是好去處。
可至少現(xiàn)在,這些榮華富貴都是我的。
要死,也得做個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鬼。
我滿身珠翠踏出侯府,剛轉(zhuǎn)過街角,便迎面撞見一輛熟悉的棗紅馬車。車簾挑起,姜柔踩著金線繡鞋,環(huán)著陸明遠的手臂款款而下。
她瞥見我頭上的九鳳冠,先是一怔,隨即捂著嘴嗤笑出聲:“姐姐這是唱哪出?莫不是把戲班子的行頭偷出來了?”
她上下打量我周身珠翠,眼尾含著輕蔑:“這翡翠鐲子綠得發(fā)灰,怕不是街邊攤子上的假貨?妹妹這有對新得的鐲子,姐姐若是不嫌棄……”
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對銅環(huán),作勢要往我手上塞。
我冷眼看著她,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卻歪著頭,眼波流轉(zhuǎn):“姐姐莫要怨我,明遠哥哥心疼我身子弱,我也是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