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10-4/等你
&>
day10-4
阮嘉梨頓了兩秒,慢慢回頭看。
“……醒了?”
裴時璟顯然還怔愣著,像是沒意識到自己會睡著,面上表情難得沒有平靜而鋒利,只是流露出一種淺靜的倦意。
緩了好幾秒之后,他的視線才緩慢從身上搭著的毯子上掠過,伸手捏了捏眉心,重新回歸到平時的狀態(tài)中。
“我睡了多久?”他問阮嘉梨。
聲音有點啞。
阮嘉梨停了一秒,扯了扯嘴角。
“我怎么知道?”
語氣不是很好。
拜他所賜,她可是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今夕何夕的人,現(xiàn)在他還來問她?
阮嘉梨一邊腹誹,一邊轉(zhuǎn)動手腕,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桎梏下ch0u出來。
像是被她的語氣和動作驚動,裴時璟好像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頓了兩秒,緩慢收回手,單手撐地,站起來。
“抱歉�!彼p聲道。
卻一邊整理衣服袖口,一邊抬腕看表,神情里絲毫沒有一點歉意。
阮嘉梨倏然被他這副模樣激怒了。
整整十來天的冷清安靜,他沒有出現(xiàn)過一次。
真以為為她筑造出一個遮風擋雨、吃穿不愁的“溫室”,就可以如此坦然,如此隨心地對待她了?
“裴時璟�!�
阮嘉梨喊他。
她向左跨出一步,擋在他身前,強迫他只能直視著她的眼睛,然后安靜地,一字一句地問,
“你到底,還要關(guān)我多久?”
裴時璟整理袖口的動作頓了一秒。
空氣一片沉寂。
阮嘉梨從小就是出了名的脾氣好。
溫吞,友好,不ai跟人起矛盾,遇到什么事都笑瞇瞇地解決掉,很少發(fā)火。
但這種人發(fā)起火來,往往也最是出人意料。
沒有歇斯底里,沒有面紅耳赤,只是皺著眉站在那里,平靜地望著他。
聲音卻不容置疑,也不容忽視。
半晌,裴時璟抬睫看了她一眼。
方才剛醒來的那點溫和已經(jīng)全部散g凈了,神情又回歸到往日那種喜怒難辨的平靜。
“我還以為……你不會生氣呢。”他微妙地頓了頓,然后才慢吞吞道,“畢竟,你對所有人都那么好�!�
阮嘉梨蹙眉,“什么意思?”
“表過白的男同學可以一起吃飯,也可以一起拍照,還可以收花,收禮物�!�
“被帶到一個陌生房間關(guān)了這么久,也不吵不鬧,沒有脾氣�!�
裴時璟彎身撿起地上的外套,漫不經(jīng)心地拍了拍灰,彎肘搭在肩上,靜靜地看著她。
“我有時候在想,如果做這件事的人不是我……”
“是你大學的男同學,有好感的新同事,又或者,隨便一個人�!�
“你是不是都不會生氣?”
話音落下的好半晌,整個房間都寂靜無聲。
短短幾句話,慢吞吞地傳到耳朵里,而后在腦中盤旋好幾次,試圖反復理解,直到終于無法再找到別的解釋。
阮嘉梨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你的意思是……”她蹙眉望著他,不可置信道,“我對誰都這樣?”
她對誰都有這么多耐心,這么多關(guān)注?
誰都可以對她這樣?
消失幾年后一聲不吭地出現(xiàn)在遙遠的地方,又毫無預兆地將她帶來這里,進行一場無期限的囚禁?
剛才那幾句話像一只巨人的手,在她腦子里攪動,把一切理智都變成漿糊。
阮嘉梨感到全身血ye都往上涌,沖得她腦子發(fā)懵,嘴唇輕顫著,呼x1困難。
“你的意思是,”她努力穩(wěn)住自己的心跳,望著他,再次試圖總結(jié),
“……誰都可以對我這樣?”
尾音帶著點顫,落在半空中。
空氣安靜片刻。
裴時璟站在一步遠的地方,單手搭著外套,靜靜看著她,輕聲反問道,
“不是嗎?”
那一瞬間,阮嘉梨感覺腦子里有根弦“轟”的一聲繃斷了。
b起“羞辱”這個詞,她感覺到的,更強烈的情緒,應該是“荒謬”。
對裴時璟竟然這么想她,而感到荒謬。
對自己仍然對他心存幻想這件事,而感到荒謬。
荒謬到近乎想笑。
漫長的寂靜過后,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移開視線道,
“放我出去�!�
她有些厭倦剛才那個話題,不想再和他浪費口舌了。
她現(xiàn)在不想跟他說任何一句話。
裴時璟望著她,神情有一瞬間的茫然,拎著外套的手指輕微蜷了下,在昂貴的西裝布料上留下短暫的痕跡,又迅速地恢復了原樣。
跟他一樣。
“出去……”
他很輕地扯了扯嘴角,極慢、極輕地復述著這兩個字,似乎是在很費勁地思考。
“待在這里,不好嗎?”他問。
裴時璟往前邁了一步,伸出兩指,卡在她臉頰兩側(cè),強y地將她的臉掰過來,強迫她直視他,聲音卻輕。
“外面的世界,到底有什么好讓你迷戀的?”
阮嘉梨被迫揚起下巴望著他,x口輕微起伏著,抿緊嘴唇,拒不說話。
裴時璟卻偏不讓她如愿。
他極有壓迫感地從上往下看著她,視線從顫動的睫毛,一路向下,落在她唇瓣上。
兩指略一用力,在柔軟的臉頰r0u上下陷,觸0到骨骼,接著——
強y地迫使她張開了嘴。
裴時璟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卻能從聲音里聽出一些不同來。
像是冷冷的不耐。
“想出去見誰?”他問。
“說話。”
兩頰的力道陡然大了些,讓阮嘉梨被迫仰頭,憑空生出被桎梏的感覺。
“于天辰?”
“高之?”
“沈本元?”
一個個陌生到快要被遺忘的名字從他嘴里說出來,阮嘉梨感到茫然而又莫名,將眉頭蹙得更深。
裴時璟盯著nv孩被迫張開的嘴唇里,若隱若現(xiàn)的,柔軟的,粉se的舌尖,手上又用了點力。
“還是……”
裴時璟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神se晦暗不清,慢條斯理,一字一句地輕聲道,
“何一洋?”
直到最后這個名字的出現(xiàn),阮嘉梨的呼x1才倏然一頓。
她終于懂了。
……這些都是她叫過的名字。
都是那晚她被蒙著眼時,試探x喊過的名字。
這些人明明只是她生命中無足輕重的過客,渺小到連她都幾乎快要全部忘掉了,但裴時璟還記得。
只聽過一遍,但完完全全,一字不差地記得。
甚至連順序都沒忘。
……只因為,她叫過。
阮嘉梨的后頸倏然立起汗毛,冒出細小的j皮疙瘩,似有一陣寒風吹過。
她心臟砰砰直跳,呼x1是前所未有的急促,仿佛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彼時朋友口中描述的,關(guān)于裴時璟的“瘋狂”。
阮嘉梨奮力掙脫他的桎梏,猛地后退一步,將脊背貼在冰冷的門上。
好幾個來回的深呼x1之后,她才能透過自己砰砰的心跳聲,聽到房間里別的聲音。
“裴時璟。”
脊背后的涼意讓她渾身發(fā)寒。
“你是個神經(jīng)病�!�
“嗯�!�
出人意料的是,裴時璟竟然點點頭,g脆利落,沒有一點猶豫地應了。
他上前邁開一步,將她b到b仄的角落。阮嘉梨脊背已經(jīng)嚴絲合縫地貼住鐵門,被擋住去路,再無處可退。
長指并攏,環(huán)上她脖頸。
冰涼的觸感和巨大的壓迫感一同襲來。
“我的確有病�!�
脖頸上的手一寸一寸地收緊,仿佛能從力度中感受到那人冰冷的怒火,還有一些更深沉的東西。
“我是個神經(jīng)病,才會相信……”
裴時璟注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緩慢地道,
“你說,讓我等你。”
隨著這句話的落下,空氣似乎寂靜了幾秒。
接著,
傳來極其輕微的“咔嚓”一聲。
像是,有什么東西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