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12-2/夜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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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12-2
搬進(jìn)裴時璟家的第一個月，阮嘉梨都有點(diǎn)不習(xí)慣。
一是因?yàn)樗覍?shí)在太沒人情味了，除開必備的生活用品一應(yīng)俱全以外，其他的，要什么什么沒有，說是樣板間也不為過。
只不過是灰黑se調(diào)的樣板間罷了。
二是……
她有點(diǎn)受不了裴時璟的頻次。
從前沒有正經(jīng)的同居過，沒有天天回同一個家，在同一張床上睡，不知道原來那種事情的頻次，可以高成這樣。
財經(jīng)報道不是說他最近很忙嗎？
專業(yè)領(lǐng)域的公眾號新聞，不是屢屢推送與他相關(guān)的消息嗎？
怎么還能這么……jg力充沛的？
下班回來要抵著她親，開會間隙要用手弄她，夜晚總是被他弄醒，半夢半醒中摟住他脖子，喘息聲低低輕輕，永不止息地在房間里蔓延。
連偶爾嫌熱，要背著他睡時都不許。
一手從后背攬過她的腰，一手橫在她x前，稍一用力，就強(qiáng)y地把人往他懷里帶。
必須面對面，皮膚貼住皮膚，呼x1交纏在一起，才能入睡。
阮嘉梨一開始還頗有微詞，后來實(shí)在拗不過他，也就隨他去了。
但是這種生活被人百分百侵入的感覺，還是有點(diǎn)讓人不習(xí)慣，只能在某些社交活動中獲得片刻喘息。
下班后的夜晚，沒有按時回家，而是跟著手機(jī)上的訊息，來到一處燈牌閃爍的聚會場所。
高中同學(xué)聚會。
四年過去，大學(xué)這個階段告一段落，偶然的機(jī)會，大家閑聊時發(fā)現(xiàn)，竟然有不少同學(xué)都在這個城市，于是攛掇著聚一聚，也叫上了阮嘉梨。
“好啊你姜小梔！以前最ai逃課和上課打游戲的人，竟然也是當(dāng)上警察了！”
“有你這樣的人民警察，我非常不放心�！�
“滾犢子！”姜小梔曬黑了，看起來b之前更爽朗了，邊笑邊給他們一拳頭，罵道，“你還裝上了。”
“你們不相信我，有自有嘉梨會相信我的好吧！”姜小梔摟住阮嘉梨的肩膀，跟他們罵來罵去。
阮嘉梨在這種場合里cha不上話，被他們逗樂了，坐在旁邊笑。
沒坐一會兒，手機(jī)屏幕亮起，顯示有人發(fā)來信息。
【沒在家？】
看來是開完會了。
……意外的早。
雖說裴時璟從沒規(guī)定說她外出要報備，但她能夠敏銳地感知到，如果不做這件事，她能得到什么樣的后果。
今天沒說，純粹是因?yàn)樵缟贤德牭剿泶螂娫挘f有個重要的會，而后抱了一絲僥幸心理。
誰知道……
被抓了個現(xiàn)行。
阮嘉梨盯著手機(jī)屏幕，斟酌了一陣，小心翼翼地措辭。
【嗯，在同學(xué)聚會】
等了幾分鐘，對面一直沒回。
聊天框里異樣的安靜。
都快不像他的作風(fēng)了。
阮嘉梨坐在人群中，望著手機(jī)，抿著唇，手指落落停停，最后又yu蓋彌彰地補(bǔ)了句，
【高中同學(xué)，你都認(rèn)識的】
【可能要晚點(diǎn)回來】
還帶有幾分討好地發(fā)送了一個小兔子表情包。
對面顯示“正在輸入中”兩秒，終于有了回復(fù)。
【嗯�！�
【地址？】
“……”
他不是要過來吧？
阮嘉梨心下詫異，一時沒回。
聊天的空隙，關(guān)于姜小梔人民警察身份的玩笑早已揭過，人群中有人看到她，支著腦袋寒暄詢問，“誒，小梨，你最近在g什么呀？”
身旁坐的人紛紛往后靠，示意她坐到中間去，“聽說你上的可是這里最好的大學(xué)，在全國也是排前列的呢�！�
“對呀對呀，你高三轉(zhuǎn)學(xué)之后就失聯(lián)了，我們都以為再也聯(lián)系不上你了呢�！�
“不過學(xué)霸就是好哈，在哪里都能考上最好的大學(xué)�！�
“……還能g什么呀？”倏然成為話題中心，阮嘉梨頓了頓，擺擺手，避重就輕地回應(yīng)道，“給別人打打工嘛，大家都一樣的�！�
“也是�！庇腥藨�(yīng)道，感嘆著，“哎！管你什么文憑，反正家里沒礦，那出來就是牛馬咯�！�
“是嘛，要不然怎么說人生的分水嶺是羊水呢？”
“誒，說到這個，”有同學(xué)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將身t湊過來，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道，“也有那種白手起家，還很厲害的人呢。年紀(jì)輕輕就創(chuàng)業(yè)，賺得盆滿缽滿�！�
“還就在我們身邊。”
話音落下的瞬間，嘈雜的ktv好像都寂靜一秒。
阮嘉梨能感到姜小梔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片刻，而后又迅速移開。
“哎呀，說這些g啥，牛馬要有牛馬的自覺，羨慕不來的。”姜小梔想轉(zhuǎn)移話題，舉起啤酒瓶，作勢要跟大家碰杯。
但卻抵不住還是有人好奇，草草地碰了一下之后，又支著身子八卦道，“誰��？”
“誰啊誰��？我們認(rèn)識嗎？”
“你們怎么不認(rèn)識？”最先開口提起這件事的男生說，“你倆高一的時候還喜歡過人家呢�！�
“……啊�！�
一個nv生倏然回神，支著身子越過她，有些震驚地問，
“裴時璟嗎？”
這個名字落下的瞬間，正逢一首歌結(jié)束，有幾秒安靜的空檔。整個包廂里燈紅酒綠，霓虹燈晃動，透過yet，灑下不均的光。
大家都安靜了幾秒。
短短的間隙里，沒有一個人說話。
阮嘉梨坐在人群中央，攥緊了手里的杯子。
不知道為什么，她不太想討論這個話題。
她的手機(jī)在越過人群換座位時滑落了，現(xiàn)在在幾人遠(yuǎn)的沙發(fā)上亮起，閃著光，似乎是有人發(fā)來消息。
“不好意思，我想出去一下……”
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她的聲音和下一首歌的前奏一起響起，鼓點(diǎn)密集，湮滅在音樂聲和第二輪興起的討論中。
“對啊，你不看新聞報紙的嗎？”
“不好意思啊，我只刷我ai豆切片，咋了？他很厲害嗎？”
“那肯定啊，屬于稍微關(guān)注一下這一行的人都會知道他的水平，跟我們一樣大的年紀(jì)，jg準(zhǔn)踩上行業(yè)風(fēng)頭……”
“這樣啊，我還記得他高中就很厲害來著，高一就破格加入競賽組，去參加了國賽，x1引了一大群迷妹。”
“何止，他當(dāng)時還有a大的保送名額吧……”
“后來怎么樣了呢？我有點(diǎn)沒印象了�！�
“我也是，感覺后來就是莫名其妙淡出我的記憶了，按理說不應(yīng)該��？”
“我搜了下百度百科，他的簡介怎么寫著d大呀？沒去a大嗎？”
一群人嘰嘰喳喳，討論著裴時璟，阮嘉梨沉默著，被圍在中間，攥緊手里的杯子，有些坐立難安。
她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談?wù)撍@些年的成就，討論他當(dāng)年在學(xué)校里的優(yōu)秀，感嘆著人和人之間的差距。
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好像，當(dāng)時對她來說是天大的事情，過去很多年之后，都只淪為別人記憶里含混不清的背景板。
但她永遠(yuǎn)無法釋懷。
長時間無人的教室靠窗最后一排，倏然拉遠(yuǎn)的距離，對面不識的陌生，若有似無，伴著禁忌的悸動，還有h昏時分的血se。
她作為旁觀者，都通通無法釋懷。
何況裴時璟。
“不好意思，我想出去一下�！比罴卫嬲酒饋恚曇糨p輕，卻堅(jiān)定地打斷了這場熱火朝天的討論。
姜小梔第一個站起來給她讓路，一腳將旁邊男生大張開的腿踹得合攏。
“腿張這么開要si是不是？”
“哎喲，錯了錯了……”
阮嘉梨拿上手機(jī)，推開包廂門，走到走廊盡頭的窗邊，借著一絲打開的窗縫，讓新鮮空氣涌進(jìn)肺里，得以喘息。
手機(jī)里有兩條工作消息，不是裴時璟。
他的對話框只停留在二十分鐘前，他問她地址的那句。
她一時沒回，他竟然也沒有再問。
……有點(diǎn)奇怪。
“你……”
身后倏然傳來聲響，阮嘉梨回頭看。
姜小梔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跟著她出來，靠在邊上的墻壁上，一下一下地玩著打火機(jī)，頓了幾秒，接著輕聲問。
“跟裴時璟在一起了？”
“……”
空氣安靜幾秒。
沉默片刻后，阮嘉梨抿著唇，輕輕“嗯”了聲。
窗縫吝嗇地吹來一絲夜晚冷風(fēng)，吹來幾分清醒。
走廊沿途的包廂音量聲很大，不乏鬼哭狼嚎，兩個人之間卻異樣的安靜。
阮嘉梨不知道她想說什么。
她高中幾經(jīng)輾轉(zhuǎn)，又被裴時璟的事情所困，其實(shí)沒交到什么好朋友。
如果要說誰最了解她的話，其實(shí)左不過一個姜小梔。
旁人都以為她大大咧咧，常年混跡在男孩子堆里，動輒擼袖子揍人，或者蹬腿踹人兩腳，跟青春期的男生一樣沒頭沒腦。
其實(shí)只有阮嘉梨知道，不是的。
她只是看起來大大咧咧，沒心沒肺，虎頭虎腦。
其實(shí)心思一點(diǎn)都不b別人差。
姜小梔看得很清楚的。
尤其是關(guān)于她和裴時璟。
走廊隔壁兩側(cè)的包廂，音樂停停響響，彼此交錯，愈發(fā)襯得兩個人之間安靜而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小梔才驀然笑了聲。
她將打火機(jī)揣進(jìn)k兜里，頓了幾秒，抬眼看她，有幾分玩笑的意味。
“現(xiàn)在不騙我了？”
“……”
從前她去找裴時璟，都要編好些謊話來搪塞旁人。
只是那時她沒想到，這些借口太拙劣，被騙的人全都知道。
“我……”
阮嘉梨有點(diǎn)尷尬，0了0頭，聲音細(xì)小，“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兒�！苯d擺了擺手，“本來你就不需要跟我交代�！�
“只是……”
話到這里，她頓了幾秒，雙手cha兜，靠在走廊墻上，盯著自己的腳尖發(fā)呆。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和他在一起�！�
阮嘉梨頓了一秒。
她知道她在說什么。
少年人的戀ai能有多靠譜。
青春期，荷爾蒙，激素，還有新鮮感作祟。
十幾歲的年紀(jì)，看什么都新鮮，看漫畫能夠通宵，看偶像劇能咧開嘴角不眨眼，連薯片都忘了咀嚼。
哪里能有真的天長地久呢。
何況是在，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
安靜的情緒在兩個人之間蔓延，任窗邊的夜風(fēng)吹散最后一絲不清明，吹開最后一層可以借以裝傻的面具。
阮嘉梨抿著唇，也垂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許久之后，她才低聲道。
“我也沒想到。”
這句話后，姜小梔的手輕輕動了動，捏著打火機(jī)，緩緩抬頭，看了她一眼。
阮嘉梨像是沒察覺到，頓了頓，而后繼續(xù)道。
“但我舍不得�！�
——我也沒想到，我竟然真的會和他在一起。
但我舍不得讓他一個人。
為此，多一點(diǎn)曲折，也沒關(guān)系。
……
至此，徹底的寂靜才在走廊盡頭漫開。
兩側(cè)包廂的音樂聲好像不知道什么時候全都被過濾掉了，只剩下逐漸變慢，變緩的心跳聲。
好一個，舍不得。
千言萬語，所有的曲折，全都化為一句，
“舍不得”。
&是常覺虧欠。
舍不得他吃苦，舍不得他受累，舍不得他走歧路，舍不得他難過。
人對人最高級別的ai，大概就是一句“舍不得。”
“行了。”
姜小梔沉默了很久，最后終于將打火機(jī)松開，扔進(jìn)兜里，雙手cha兜，要往回走。
“說完了就回去吧。樓下的車再不走，要被人投訴了。”
許多年沒見，姜小梔好像長高了一點(diǎn)，肩膀b從前更加寬闊，走在窄窄的、昏暗的走廊上，也是大刀闊斧，大步流星。
像從前一樣。
阮嘉梨望著她的背影，還想說什么，大腦卻遲緩地反應(yīng)了一會兒。
……車？
她剛剛說，什么車？
阮嘉梨頓了幾秒，后知后覺地偏頭去望。
玻璃朦朧，映出樓下人倚在車旁的身影。
西裝未褪，k筒筆挺，長腿微微疊住，單手cha兜，靠在車旁。
視線落下的瞬間，裴時璟也恰好抬頭。
瞳孔漆黑，五官分明，略一挑眉，看著她，意思是“還不下來？”
阮嘉梨心跳漏了一拍，繼而像熱氣球一樣膨脹，升空，感到一種難言的飽脹感。她快速收拾好東西，抓起手機(jī)，就往樓下飛奔。
漂泊止于ai人的相逢。
音樂聲在耳邊流逝，燈紅酒綠拋在身后，苦難蹉跎都扔在轉(zhuǎn)角，消失不見。
正是櫻花盛開的季節(jié)。